第6章
车子开到家后,裴斯砚发现她还真的睡着了。 他抱着她一路开锁进门,将她放回了她的床上。 然而刚准备离开时,她却一把攀住了他的脖子不让走。 裴斯砚想要将那双胳膊扯开,她反而圈得更紧了。 到了最后,苏琦瑶开始哽咽着控诉: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陪着我不好吗?” “这段日子和我结婚你不开心吗?能不能不离婚,奶奶病好了也不离婚,发生了任何事也不离婚?” 裴斯砚沉默了一会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的声音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好,不离婚。” ...... 苏琦瑶第二天醒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她坐在床上抱着脑袋想了好久。 却怎么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同学聚会,又怎么平安回到家的。 她摇了摇头,索性不想。 昨天喝得烂醉,不过是为了逃避。 逃避即将要与裴斯砚离婚的事实。 可终究还是躲不过的吧。 这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打开,裴斯砚身着一身正式的西装走到了她的床前。 苏琦瑶想,不过是办离婚而已,至于搞得这么正式吗? 然而,下一秒裴斯砚竟然半跪在了她面前。 他郑重地掏出一枚戒指,问她: “琦瑶,我们结婚吧。” 苏琦瑶震惊地捂住嘴巴。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发现并不是做梦后,才缓缓点头说了愿意。 一个月后。 一场轰动整个海城的世纪婚礼在一处庄园中举办。 婚礼现场布满了纯洁的洋桔梗,代表永恒的爱。 来宾们手拿香槟笑着交流,向这对新人送上最为诚挚的祝福。 然而在婚礼现场之外,却孤寂的存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喻嘉颖在得知裴斯砚结婚的消息后,固执的不顾家人阻拦就赶来了。 可即便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住院的这段时间,他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她无数次崩溃绝望之际,脑海里都是他那张包容的脸。 可他没来,他真的不要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并不想让他看到她如今这副残缺的样子。 就像现在,她只敢在婚礼外远远地看着。 看着这个曾经将全部心意交付给自己的男人,低头为另一个女人戴上结婚戒指。 喻嘉颖仰头喝尽了瓶中的酒。 她的脚下已经散落了满地的空酒瓶。 不远处的婚礼现场内,司仪正大声宣布着: “新郎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 台下立即传来阵阵热烈的喝彩。 “亲一个!” “亲一个!” 苏琦瑶害羞地红了脸。 裴斯砚看着眼前这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深情地低头吻了下去。 推荐一个小说下载必备网址:www.677txt.com 每天更新,喜欢的去看看。 错认未婚夫以后 作者:也望 文案: ◆作天作地娇气包X腹黑忠犬太子殿下 虞茉穿越了,开局被抛下悬崖,所幸她擅长凫水,非但成功脱险,还捡到一位貌若谪仙的俊俏郎君。 好巧不巧,两人腰间的玉佩竟能合二为一,岂不是证明——他乃与原身定有娃娃亲的江府四公子! 于是,她悉心照料江辰。 待人醒来,以“未婚妻”和“救命恩人”自居,作天作地,好不快哉。 而江辰也从最初的爱搭不理,到后来能媲美现代二十四孝男友,虞茉终于松口,决意升级他的身份。 议亲前日,虞茉出城上香,路遇从边关凯旋的少年将军。对方一眼便认出了她,耳根泛红:“虞妹妹,还记得我吗?” 虞茉歪头:“你是——” 少年腼腆道:“我是江辰,你的未婚夫呀。” ??? 那日夜与她如胶似漆的“江辰”又是谁。 : 太子赵浔,微服南下时遭遇刺杀,幸得一女子相救。她将自己错认成了江府四公子,为免节外生枝,赵浔顺势应下。 岂料,小娘子非但生得娇滴滴,行事作风更是犹有过之。从未伺候过人的矜贵太子,被迫练出一身本领。 后来,赵浔携她回京,本该临崖勒马言明身份, 他却仅剩下一个念头——取而代之。 更深夜重,烛火轻摇。 虞茉枕着少年宽阔的肩臂,喃喃地唤:“阿辰。” 不料少年皱起漂亮的脸,语气如霜:“说过多少次了,唤我阿浔。” 她睁开迷离的眼:“不都是你的名字,醋什么?” 少年沉吟片刻,垂首吻住她嫣红的唇,待情至深处方故意停下,威胁道:“你若不唤,我便不亲了。”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逆袭 腹黑 主角:虞茉,赵浔 ┃ 配角:合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润太子为爱夺妻 立意:努力生活 第1章 晋江独家 “等等——” 虞茉艰难地挤出两个音节,后撤一步,避开横在颈间的长剑。 剑刃泛着寒光,刺得她双眸微眯,却谨慎地止了多余动作,免得不经意触怒对方。 来人鬓边隐约可见几缕白发,脊背因常年劳作而躬起,语含劝慰:“大小姐,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身前是打磨得锋利的剑刃,身后是临江山崖。 她半边脚掌悬空,衣袂翻飞,仿佛随时能教狂风卷去。而脸色苍白如纸,俨然惊惧到了极点。 “杨叔。”虞茉睫羽剧颤,嗓音亦在发抖,“可否高抬贵手,留我一个全尸。” 主仆一场,杨盛因言忆起大小姐曾给予过的恩惠与照拂,神情微微动容。 她趁势偏过脸,目光飘向湍急水流,动之以情:“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只不愿被葬在荒郊野岭,从此与虫蚁作伴。求您顾念以往情分,允我沉江,与藻荇同眠罢。” 少女形容虽狼狈,却难掩风姿,螓首蛾眉,如同朝霞映雪。 此刻,泪滴随着话音落下,愈发显得楚楚可怜,终于动摇了杨盛残存的恻隐之心。 长剑“噌”的回鞘。 虞茉会意,勉力扯了扯唇角,似哭似笑:“多谢。” 说罢,张臂后仰,决绝跃下。 身躯疾速坠落,劈开呼啸而过的山风,发出阵阵嘶鸣,宛如巨兽之嚎叫,倒令虞茉忆起穿越前坐过的大摆锤。 她心底无端升起希冀—— 倘若在此间死去,是否能回到现代? 犹记得,一月之前,适逢模考结束,虞茉与好友相约去了游乐园,却因设备故障被倒悬高处,而后陷入昏迷。 再睁眼,时移物换,她成了虞府嫡女。 相貌、名姓与前世别无二致,且生长于富贵人家,原以为会是不错的去处。 谁知生母温氏早已离世,便宜爹碍于岳丈权势,虽不敢贸然扶正妾室,然姨娘掌家,少了主子名分,却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权。 苛待原身不说,还眼红她与江府四公子的婚约,暗中投毒,意欲由庶妹虞蓉李代桃僵。 虞茉便在此时“死而复生”。 她深知姨娘不会轻易作罢,思来想去,唯有走为上策。于是,上京议亲途中,她佯作坏腹,趁势敲晕盯梢丫鬟,撒腿便跑。 岂料看似齿落舌钝的车夫竟是位练家子,察觉情形不对,即刻提剑去追,将虞茉堵在了江风猎猎的山崖。 原身不会凫水,可她会。 虞茉急中生智要求换一死法,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 “噗通——” 纤细身躯重重砸入浪间,莲红衣袍被水波卷裹着翻滚,绽开瓣瓣凄美艳丽的花。 虞茉自水下睁眼,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自己尚且活着; 忧的是,果真没能回去现代。 却也无暇埋怨,她使出毕生演技,佯作溺水挣扎。待吸足了氧,卸力沉入深处。 茫茫江河,人若扁舟,虞茉被轻易送远。她仍不敢掉以轻心,直至肺中传来撕裂感,强撑不得,方冒头浮出。 两岸风景已由葱郁香樟变为玉白海棠,她松了一口气,伸臂攀上浮木。 幸而是春夏更迭之际,水意寒凉,却不至于将人冻得失去知觉。虞茉继续漫无目的地漂着,恨不得与萤州相隔十万八千里再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流水渐而清澈,深不及八尺。 虞茉趁余力未尽,舍了浮木,咬牙游向岸边,和着沉甸甸的衣袍瘫倒在巨石之上。 日头正暖,和煦光束穿过枝桠铺洒下来,渐也将她晒得有了几分温度。 等意识慢慢回笼,她转动眼珠打量四周。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不见走兽,唯有鸟雀在欢快鸣啼。 当务之急是先将衣物晾干,免得感染风寒,虞茉抬手解开系带,一面漫不经心地扫了扫。 倏然,余光瞥见水面晕开的一滩血迹。 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急急撩开裙裾,却发现双腿仅仅是泡得发白,并无外伤。又扯开领口仔细查验腰腹,俱是安然无恙。 既非自己的血,那么…… 惊惧令虞茉牙关打起细颤,她僵直着背,放轻呼吸,侧耳倾听。未几,不曾闻见预想中的野兽嘶嚎,方慢吞吞地往水中瞧去。 血迹透着鲜亮的红,似是自上游淌下。 她踮脚眺望,当真于一块怪石后发现源头,黑黢黢的。 是衣袍。 虞茉莫名郁滞,心道今日莫非赶上了河神寿辰,连落水也讲求买一赠一? 她拧干湿答答的长发,顺手择来一根粗枝充作武器,带着警惕上前查看。 待绕过石块,视野清晰,见地上躺了位身材颀长的男子,衣袍质地华贵,靛青色泽,远观如黑墨。此时他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血迹正自下摆渗出。 这失血量,怕是凶多吉少。 虞茉将将死里逃生,胆量比往常大了些许,却也无法坦然面对尸体。 她果断后退,意欲离开,但闻尸体咳嗽一声,突兀至极,惊起林间短暂歇脚的飞燕。 还活着? 她原处蹲下,借由草丛遮掩身形,只探出头颅暗暗观察。只是等了好半晌,男子也再未闹出旁的动静。 虞茉生生薅秃了一茎绿叶,终究敌不过好奇,壮着胆子用长枝戳了戳:“喂!” 男子无声无息,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着他尚在人世。 既非死者,虞茉少了顾虑,凑近去打量。不成想,瞧见一张精雕玉琢的面庞。 虽双目紧闭,难窥眼型,然鸦羽浓密纤长,脸骨优越,挺鼻、薄唇,无一处不完美。 虞茉词穷,仅能用“惊艳”二字涵盖。 她蹙了蹙眉,晕乎乎地推断:“定是幻觉。” 否则如何能解释,会有一人与她同年同月同日倒霉,还遭江水冲至同一处山谷,且生得貌若谪仙。 “阿嚏——” 恰值山风掠过,湿衣裹在身上,无疑有制冷功效。虞茉擤了擤鼻,回至先前的巨石,将外袍铺开晾晒。 歇息片刻,身子渐暖,她也慢慢有了实感。定睛远眺,见男子并未如预想中消失。 既如此,该救么? 虞茉抿紧了唇,纠结地想,据她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捡男人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尤其,还是漂亮男人。 要么,他失忆赖上自己,有朝一日却想起家中有位恩爱两不疑的青梅。而她,则沦为趁虚而入的恶毒女配。 要么,他仅是出于利用,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后视今日为污点。而她,则要被先伤后杀。 虞茉越想越慌,决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拾来树枝搭起简易衣架,褪下里衣与鞋袜,一并晾晒。又解开绑在小臂的油纸包,清点起仅存的家当。 多亏了古人衣袍宽大,此番出逃,虽不便明目张胆地携带包袱,可虞茉仍是藏了不少珠宝,连火折子也塞了不下五个。 等等,珠宝…… 虞茉不动声色地瞥一眼上游,琢磨着是否要趁势搜刮。毕竟,她人生地不熟,多些钱财傍身,也能多几分安全感。 等至衣物晾至半干,满头长发也恢复燥意,虞茉面色稍霁,提着“武器”故地重游。 沉眠中的男子眉心紧蹙,神情较之先前有了变化。她蹲下身,稀奇地用指腹熨了熨,一面道:“难不成,你要恢复意识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但因着距离极近,男子冰雪般的剔透容颜在眼前放大,光是对上如此一张脸,虞茉也难再狠心弃之不顾。 她沉吟几息,伸指挑开靛青色衣襟。 内里不见外伤,唯有线条分明的肌理,隐隐透出力量感,昭示着他并非羸弱贵公子。 虞茉此举只为确认伤势,免得挪动致使他雪上加霜,是以羞于细瞧,烫手般的迅速抽离。 殊不知,男子瞧着清瘦,却因身量高,以她之力难以撼动。虞茉直忙得小脸紫胀,方将人成功拖至岸上,然而地面血迹斑斑,活脱脱像是凶案现场。 “这都不醒。”虞茉气喘吁吁,嘟囔道,“先说好了,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的救命恩人,往后可不能恩将仇报,知道吗?” 她不曾习过医术,至多能保他免于冻死。简单思虑后,暂且搁置男女之防,替人将上衣剥去。 少年骨骼纤细,宽肩窄腰,肌肉结实有力,劲瘦而不厚重,不含丝毫油脂气。 登时,虞茉呼吸漏了一拍。 视线停留两息,她胡乱用自己的外袍将其掩住,胸腔因做贼心虚而砰砰作响,久久难以平静。 但,还有裈袴…… 虞茉酝酿片刻,一不做二不休,闭眼摸索至蹀躞带,悉数剥下。继而红着脸将男子衣袍扔入水中,直至血迹变淡方捞出,搭上衣架晾晒。 她何曾伺候过人,尴尬之余确也有些疲惫,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好,一面沥水,一面清点卸下来的物件。 荷包、匕首、半截剑穗,还有一枚玉佩。 虞茉“咦”了声,捻起玉佩举至半空,就着夕阳余晖打量:“好生眼熟。” 她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腰间,亦系有一块白玉,正是与江府四公子的定亲信物。呈半月状,道是两枚拼合方能成圆。 “……” 不会这么巧吧。 虞茉咬了咬牙,缓缓将两枚玉佩拼接。 第2章 婚约 两枚半月玉佩拼合成饱满圆盘,严丝合缝。 虞茉不信邪,凑近了比对起纹路,竟也完美无缺,是一副鸳鸯戏水图样。 她倒吸一口气,抬指戳了戳男子的肩,不可置信道:“你是江辰?” 据温母留下的陪房所言,虞家长女与江府四公子的婚约在十余年前便已定下。 彼时,虞长庆出身寒门,高中探花后求娶温太傅之女。 太傅阅人无数,轻易识破他眼底的野心,为官或容易出头,为婿却非良人,是以拒不答应。幺女温怜却执意要嫁,以致父女从此生出嫌隙。 内宅之事,旁人无从窥见,只晓得温府贵女下嫁,探花郎成功攀上了高枝。 虞长庆生性圆滑,且还借着岳丈的势,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 温怜又与将军府的少夫人乃闺中好友,诞下长女后,两家有意亲上加亲,差名匠打磨了玉佩作为信物,婚事便就此说定。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辈子。 原身两岁那年,虞长庆自家乡萤州带回一外室,与仅仅晚她几月出生的虞蓉。温怜以为的琴瑟和鸣被生生撕裂,露出内里丑陋的全貌。 然而,虞长庆笃定了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女儿,或惯与人为善,或需得装作良善。 温怜如他所料,见虞蓉已是蹒跚学步的年岁,又念在为女儿行善积德的份上,故作大方地接纳柳巧儿作贵妾,是以有了后来的姨娘。 心病却落地生根,不出几月,温怜溘然长逝。 虞长庆随之失势,被明升暗贬指派去了萤州,自那以后,原身与未婚夫江辰已有十三载不曾碰面。 姨娘柳氏倒是个颇有耐性的主儿,从前熬死主母,如今便惦念着“熬死”嫡女。 届时,无人阻拦虞长庆扶正妾室。柳氏既成了主母,诞下的虞蓉即是嫡女,再承袭亡姐婚约,风风光光嫁入江家,岂不妙哉。 光是仰仗着姻亲情分,举家迁回京城,亦是早晚的事。 可惜,眼下新郎官就在她身侧,不论是死是活,柳姨娘的如意算盘已然落空。 虽不合时宜,虞茉却忍不住发笑。 只她不曾听闻江辰会亲自南下相迎,所谓何事?又是糟了谁人暗算?难道江府之内也争斗频频? “啧,同是天涯落难人。” 虞茉用绿叶掬了清澈江水,替他润泽发白的唇,心道于自己而言不全然是坏事。 江辰身为土著,又生得高挑,若能醒来,她再凭着“救命恩人”与“未婚妻子”的双重身份,多少能倚仗一二。 如此想着,替他拢了拢莲红外袍,一面细声念叨:“且与你三日时间,三日后不醒,我可就独自逃命去了。” 方才剥衣时,虞茉已探过他上身情形,不见外伤。至于底下么,她不便细瞧,可若仅仅是伤了腿,会失血过多而死么? 思忖半晌也没个头绪,虞茉重重叹息一声,怀念起现代的手机。 瞎忙活一阵,见天色渐渐转暗,大片大片的云朵被燎烧,从红紫转为黯淡。 虞茉麻利拾掇出几捆枯枝,继而用衣裙做兜,装了半熟的枣儿。入口酸酸涩涩,好歹能果腹。 准备妥当,她紧挨着唯一的活口躺下,左右各燃了篝火,于寂静中噼啪作响,勉强烘托出几分安全感。 待黑夜真正降临,天幕浓稠,好似谁人在眼前泼了重重的墨,适应过后仍是难以辨物。鸟雀悉数归了巢,只余清风簌簌,流水潺潺,却因感官被无限放大,莫名多了诡异色彩。 虞茉拢紧了披风,迫使自己看向江辰。 跳跃的火光为少年精致的侧脸镀上金边,眉目柔和,隐隐透着神性。 比黑黢黢的山林好看。 听着近在咫尺的平稳呼吸,她心底紧绷的弦也稍稍放松,开始试图捋清思绪。 “姨娘不愿我嫁入江家,是想为女儿做筹谋,可你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谁要阻拦你迎娶虞家女?” 虞茉并未继承原身的记忆,仅从乳母与丫鬟口中听来只言片语。 她知江辰乃是嫡子,前头还有一位兄长并两位姐姐,至于庶出姊妹,倒不曾说那般细。按理,虞家大不如从前,应当碍不着江辰长兄的地位。 左右猜不出个所以然,她懒懒阖目,只琢磨起今后的事。 依照眼下情形,她二人皆不受待见,也许该结伴离开是非之地为好。 思及此,虞茉匀他半边简易枕头,嘀嘀咕咕:“你会醒的吧?说来也好笑,如今这世上怕是属我最盼着你好。不然,明日我四处走走,看能不能寻来赤脚大夫……” 她又极快否定,“荒山野岭的,怕是也难,你还是自求多福罢。但先说好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顺带也是你同样倒霉的未婚妻,要记得报恩哦。” 与盟友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虞茉困意来袭,她复又添了柴,将头一歪,带着浓重不安睡去。 -- 赵浔最先听见柴火燃烧的声音,细微,毫无章法,却引人酣睡。 意识渐渐回笼,他试着蜷缩指尖,生疏地适应起身体。 腹中尚残留了毒性,随着痛觉变得明晰,倒刺激得他倏然睁开眼。入目是漫天星河,澄净,安宁。 这是何处? 他蹙了蹙眉,试图回想昏迷前的事—— 原是去参加郡守孙儿的周岁宴,杯沿淬了毒,他不慎中招,暗中蛰伏的黑衣人登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离京前,赵浔曾服用过百毒丸,可消解毒性非一蹴而就,幕后之人也深谙此道,并不盼着小小毒药能将人放倒,只为尽可能削弱他的战力。 侍卫们护着赵浔一路往南,然寡不敌众,他挥剑的手也因毒发而逐渐脱力。最后孤注一掷,跃下悬崖,趁第二拨刺客追来前离开。 水势湍急,赵浔遭浪头冲远,记忆就此中断。 忽而,有什么东西拉扯他的发。赵浔警觉偏头,对上一张艳若桃李的脸。 少女正处于深眠,柳眉轻折,朱唇饱满,似是含着朝露的花瓣。许是夜里愈发冷了,无知无觉地朝赵浔靠近,侧脸不经意枕住他的几缕发丝。 赵浔定定看了几眼,确信素未谋面,余光扫视一圈,大抵猜出了此刻境况。 是她救了自己? 意识昏沉时,却也隐约听见女子的声音,如今想想,原来并非幻觉。 他反手撑地,意欲起身,绣着桃花的女子外袍自胸膛滑落,露出内里大片肌肤。 赵浔万年淡漠的神情僵了一瞬,小臂微微发颤,带着不可置信,掀开掩住腿根的衣料—— 未着寸缕。 他既羞赧又愤懑,只觉心中气血翻涌,却不便此刻将人唤醒,免得陷入无可挽救的境地。 忍了忍,眸光晦涩地扫过虞茉毫无防备的睡颜,趁着夜色掩映,堪称鬼鬼祟祟地直起身。 男子衣袍被绑在树枝上,随风飞舞,远远瞧着似是一面招魂幡。 赵浔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扣紧蹀躞带,见荷包等物被摆放在杂草织成的软枕边。 少女正盖着他的披风,许是血腥味难消,琼鼻在梦中皱起细微弧度。 他宽慰自己,此女举动僭越,却是出于好心,不该斤斤计较。反复默念几遍,勉强舒了口气,捡起皱成一团的外袍替虞茉换上。 四更天, 万籁俱寂,弦月偷藏进云里。 赵浔睡意全无,将披风撕成碎布,绕枯枝几圈充当火把,闪身进了林间。 此番微服私访,寻常官员无从得知他的身份。然太康郡乃淑妃故乡,若不曾与郡守通气,反倒稀奇。 甚至不必费力去猜,也知昨夜的刺杀出自七兄手笔。幸而他早有提防,死伤难免,但见周遭无有追兵出没的痕迹,应是脱离了危险。 更深露重,不宜行远。 赵浔踱步回至原处,自荷包中取出丸状蜡球,以余火融化,燃放其内的信号烟。 光亮“哧”地划破天际,转瞬即逝。他嘲讽地勾了勾唇,目如点漆,眸色较江水愈加寒凉。 虞茉倒是兀自睡得香甜,一番动静也没能将她唤醒。 赵浔面色稍霁,打量了四周地形,心知快要出了江南地界。而此处地势低平,又处于下游,岸边堆积着碎布及秽土。 看来,他与这形容娇滴的小娘子被齐齐冲至此处,纯属巧合。 赵浔好奇心并不旺盛,止了探究,秉持着男女之防,另拾柴燃起篝火。受毒性影响,他气力尚未完全恢复,加之耗费了心神,隐隐有些头晕。 他解了匕首,欲调息片刻,忽而忆起腰间缺了什么。 垂眸一看,常年不离身的玉佩竟不知去处。 偌大山谷唯有自己与这陌生女子,必是她拿走了。但赵浔素来守礼,克制着扰人清梦的念头,揉了揉眉心,耐心等候天明。 待到晨光熹微,山雀跃上枝头叽叽喳喳。虞茉被吵醒,烦躁地哼唧一声,用外袍遮住脸,抱头埋了进去。 赵浔伸至半空的手尴尬顿住。 “……” 也罢,左右无事,他索性再等等。 殊不知虞茉前半夜做了噩梦,困乏得紧,一觉竟睡至日晒三竿。 她扯下外袍,怔忪着坐起。见篝火已然熄灭,头顶鸟雀扑腾,热闹非凡,而手边是水珠尚未干涸的青果。 唯独江辰并着他的物件不见踪影。 第3章 私奔 虞茉睡意顿消,杏眼圆睁,飞速扫了扫四周,唯见绿叶掩映,哪里还有除她以外的人影。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愤愤然踢开脚边的石子,口中骂骂咧咧,笃定江辰是疑心会有追兵,招呼也不打,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亏他生了张如兰君子般的脸,竟是这等鼠辈。 因着昨日运动量过大,浑身肌肉泛起酸意,便是抬臂也疼得虞茉龇牙咧嘴。她打消起身搜寻的念头,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地。 鸟儿无忧无虑地在林间跳跃,交头接耳,成双成对,极度的欢快相衬之下,虞茉不禁悲从中来。 想她一个花季少女,短短一月内历经穿越、仇杀,凭着求生欲游得精疲力竭,夜里还以天为盖地为庐。被迫成长不说,好容易捡到同病相怜、兴许能当作盟友之人,希望尚冒出了尖尖头,便遭残酷现实浇熄。 一时愈想愈委屈,强撑的淡然瞬间崩塌,她捞起外袍蒙住双眼,嚎啕大哭起来。 百步之外,赵浔拄着拐杖探路归来,骤然闻见哭声,下意识以为昨夜的信号烟先将敌兵引了过来。 他行动不便,步子迈得极慢,几息间理清头绪,咬牙隐于苍翠灌木间。 好在耳力不受影响,他阖目细细辨听,除却少女,并未感知有生人在周遭活动。 危机解除,赵浔仍疑惑不已,他刻意踩上枯枝,发出清脆“喀嚓”声,提醒虞茉自己的存在。 “!” 虞茉止了泪,“噌”地坐起,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她心中余怒未消,只当罪魁祸首在嘲弄自己,娇喝道:“你瞎跑什么。” 语气中的熟稔令赵浔微微晃神,他确信与少女素不相识,暂不作答,亮出手中肥硕的猎物。 虞茉眨眨眼,目光扫过他苍白依旧的唇,继而移至长枝尖端的河鱼,气焰弱了弱,却不愿落于下风,颔首道:“你......你去捉鱼了?” “嗯。”赵浔缓步走近,用匕首草草去了鱼鳞,架于篝火上翻烤。 两条,有她的份儿。 既是误会一场,虞茉不好再咄咄逼人,她面色红了红,背手擦净泪滴,拢上外袍去岸边整理仪容。回来时,用巴掌大的树叶盛了水,语带讨好:“辛苦了。” 赵浔活了十七年,倒是头一遭听人用犒劳下属的语气同自己搭话,他勾唇笑道:“多谢。” 说罢接过清水一饮而尽。 见他态度虽不热切,但称得上礼貌,虞茉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试探地问:“你是江辰,对吗?” 江辰—— 莫不是在说江府四公子。 然普天之下,同名同姓之人诸多,此地距京城尚远,是以赵浔偏过头,正视她:“姑娘口中的江辰是何方人士?” 虞茉只当他生性多疑,并非坏事,耐着性子补充:“京城人士。” 既提及京城,便只剩下他好友之一的将军府小公子。 赵浔无从得知眼前的少女缘何识得江辰,又为何将自己错认作了他,碍于身份未明,出于谨慎,暂且选择保持沉默。 虞茉却以为代表了默认,她掏出玉佩,面颊因迟来的羞赧透出薄红:“十三载未见,你兴许记不得我的模样,我乃虞家长女虞茉,你的未婚妻子。” “......”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赵浔诧异地压低了眉尾。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见两枚半月严丝合缝,鸳鸯亲昵相对。单看时不显,如此拼作一块,明眼人瞧了,皆知是定情、定亲诸如此类的信物。 “姨娘嫌我挡了妹妹的道儿,着人在半途将我——” 虞茉说着,比划了抹脖子的动作,牵扯到肩颈酸胀处,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缓了缓,方继续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来了萤州?” 诚然京中美人如云,深宫更不必说。 但眼前的少女生得眉目灼灼,香腮如雪,朱唇若饱满蔷薇。一双眸子经泪水洗涤,愈发清亮迷人,此时巴巴望着他,带了笨拙的善意。 赵浔一贯不耻以貌取人,却需得承认,她生了副极好的皮囊。 意识到自己在心中对女子评头论足,他神色微僵,敛眸翻转鱼肉,一面简略作答:“此行实为去太康郡,半途遭遇刺客,与侍卫们走散了。” 闻言,虞茉惊呼一声,杏眼直往他腿上瞟去:“你可有受伤?” 刻意回避的记忆轰然涌现,赵浔:“......” 见他苍白的面色因尴尬生出丝缕红晕,虞茉也莫名脸热,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对天发誓,绝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轻薄与你!只是见你流了好多血,想瞧瞧是哪处伤着了。” 此言一处,赵浔连脖颈也染上绯色。 虞茉顿觉百口莫辩,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将脸凑近,摆出诚恳模样:“莫怕,你是清白的。事急从权,我只剥了你的上衣,之后便用外袍遮住了。” “......多谢姑娘相救。” 他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将侧脸留给虞茉,只耳廓红如滴血,与口中的淡定截然不同。 气氛奇异地僵住,幸而鱼肉烤得差不多,赵浔沉默着递与她一串。 虞茉自是比古人“见多识广”,极快适应,坦然道谢,甚至趁他回避眼神交流,明目张胆地打量起。 醒时的江辰多了分生人勿近的气势,一双桃花眼天生含笑,偏薄唇紧抿,冲淡了柔和之意。 言谈间有问必答,却是出于经年礼教熏陶出的涵养,嗓音清越,态度冷然,看似温润如玉,内里实则冰冰凉凉。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且他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矜贵,与虞父口中的“满府糙人”大有出入,倒像是书香门第栽培出来的端方公子。 若非亲眼目睹了结实的腱子肉,光凭一枚玉佩,她怕也不敢将此人与将军府联系起来。 打住! 再意犹未尽地回想,便不礼貌了。 虞茉心虚地移开眼,咬上一口鱼肉,寡淡中掺了丝丝腥味,她秀气的鼻头登时皱起:“难吃。” 赵浔面色不改:“委屈姑娘了。” 话虽如此,虞茉仍是硬着头皮咽下。毕竟赵浔也似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愿意分食,她已然该领情。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虞茉嚼了嚼青果中和涩味,感慨道,“若没有这番倒霉际遇,来岁开春应是该拜堂成亲的。” 闻言,赵浔蹙了蹙眉,并不搭腔。 她却也无意履行婚约,便问:“我救了你,你知道的对吧?” 赵浔身处权力漩涡,最是洞察人心。听她话里有话,抬眸,语含郑重:“姑娘想要什么,在下必定竭力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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