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让人送餐上来?”秘书万分期盼上司能正儿八经去餐厅吃一顿。这样的话用餐时间长,做秘书的也能多喘两口气。 结果梁倏亭头也不抬:“送清淡的上来。” 秘书暗暗叫苦,出去找助理安排餐食,没想到助理也正好急匆匆的跑来找他。 秘书眼皮狂跳:“怎么了?” “麻烦来了。”助理一脸忧愁,“宁先生闹着要见梁总。” 秘书眼前一黑:“宁柠?在哪里闹,医院里闹还是闹到公司来了?” “说是宁先生自己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了,还穿着住院服,脖子这块儿血糊糊的。人刚从停车场进大楼,被我们的人拦在贵宾接待室。要知道,这里的门禁系统录入了宁先生,他要进来没人拦得住。” 梁倏亭来广州帮宁家收拾烂摊子,办公地点自然在宁家的地盘。这栋写字楼里大半职员都受雇于宁家,别说拦下宁柠,不帮忙把宁柠偷偷送到梁倏亭眼前,已经算尊重梁倏亭。 从梁倏亭来到广州起,宁柠就不断带来麻烦。最开始,宁柠需要入院做手术,医院看他看得严,多是消息轰炸。一会说怕,一会说疼,一会又是不想独自待在病房里。总之他找了千奇百怪的理由,就是想让梁倏亭去医院陪他。梁倏亭对此一概不予理会,秘书也知趣,很多来自宁柠的消息干脆直接拦下,不往梁倏亭这边报。 手术结束后,宁柠进入疗养期,医院关不住他了。 “怎么办?”助理接起贵宾室的电话,欲哭无泪,“说现在闹得不行,宁先生伤口崩开了,一地的血。” 秘书的心突突地跳:“这么严重?”他不再犹豫,立马转身去找梁倏亭。 当着梁倏亭的面,秘书如实向他转述自己听到的情况,什么“血糊糊”、“一地的血”,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梁倏亭听完,脸色丝毫未变,只说:“他怎么来的,怎么把他送回去。” 秘书磕巴了:“什么?” 内线电话响起来,是贵宾接待室。秘书眼神请示梁倏亭,没得到指示,挣扎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接起来。 一番交涉无果,秘书说:“梁总,宁先生不肯走,他想请您接电话。” 他递出听筒,梁倏亭没有接。秘书继续举着也不是,挂断也不是,只得僵在那里。 好在,梁倏亭终究还是接过了电话。 “倏亭?” “是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算我求你,不要让我太难堪。见我一面,只见我一面,有那么难吗?” 宁柠带着哭腔的嗓音令梁倏亭陌生。他的痛苦,他的歇斯底里,他指向梁倏亭的索取与渴求,全都来得莫名其妙。 他们难道还没有分开吗? “是你让我们变得难堪。”梁倏亭说,“宁柠,你不想见你。” 宁柠哭了起来。他的呜咽轻轻的,很惹人疼。“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感觉医生给我脖子上开了个洞,那个洞很痒,很空,好像我身体里所有东西都从这个洞里溜走了。倏亭,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当是最后一次,你帮帮我,陪我把这个难关挺过去……” 是宁柠忘了,还是宁柠不觉得他为了和张凌致在一起时求梁倏亭和他分手不算是“求”? 梁倏亭说:“如果你不能一个人留在广州疗养,就让李阿姨带你回家。如果你想来公司散心,大可随意,但我没空招待你。” “要是我和你聊戴英的事,你能见我吗?” 一瞬间,梁倏亭皱紧了眉头。 他的沉默透露出他态度上的转变,哪怕很轻微,仍被宁柠捕捉到。宁柠的语气振奋起来:“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和我爸妈去你家吃饭,我们闹得很不愉快。临走前,我和戴英单独聊了一会。你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吗?” 可能是太久没有进食,梁倏亭感到了反胃。 “我不好奇。”梁倏亭断言。 宁柠怔了怔,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说:“我猜到了,我们聊的内容他一句都没有和你说。他就是这种人,越是触及要害的事情他越要在明面上装得波澜不惊。我那天非常诚恳,求他理解,求他宽容,我告诉他我并没有要把你抢回来的意思,我只是需要我的朋友陪我渡过难关。我这么低声下气,他却说了什么?倏亭,他说我恶心。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用我妈妈教我的那些话去回击,我说……” 啪的一声,守在办公室外的秘书听到内线电话的听筒被用力砸了回去,门打开又关上,是梁倏亭大步迈了出来。他脸上没有怒意,可是双唇闭合,下颚紧绷,是以他惯有的内敛方式发着火。 秘书连忙跟上,随他一路来到贵宾接待室。 说宁柠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确实没错,他穿着蓝白色的住院服,脸色苍白,瘦得几乎脱相。可说什么“血糊糊”“一地的血”,却过于夸大了。宁柠脖颈处上贴着一块巴掌大的纱布,那块纱布现在渗出了淡淡的血色,仅此而已。听闻宁母为宁柠找的医疗团队不仅是国内顶尖也是世界顶尖,一整个专家团围着他转,要不是为了一次性彻底洗清标记,他差点都不用开刀。 梁倏亭推门进去时,宁柠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贵宾室的皮质沙发上,享用公司职员为他准备的茶水和点心,身边甚至还有人随时准备为他“服务”。见到梁倏亭,他表现出一种早有预料的淡然。他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他要什么都有,他就从来不为得到什么而过分欣喜。 梁倏亭嘱咐秘书:“把所有人都带出去。” 秘书迅速清场,很快,贵宾室只剩下梁倏亭和宁柠两个人。 梁倏亭站在宁柠面前,坦荡地直视他。这个Omega的信息素破碎且混乱,像一只无助的手在空中乱抓,寻找他的救命稻草。 可是,这里唯一有可能给出回应的Alpha信息素却毫无响应。 梁倏亭说:“你想说什么,继续。” 宁柠笑起来:“我说到哪了?” “说到你恶心。” 宁柠瞪大眼,用力地打量梁倏亭,只打量到一层密不透风的冷漠。他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滚落。“对。戴英说我恶心,他还说,你不是物件,不能被我们抢来抢去。他从来不会去‘抢’你,他也不在乎我会不会‘抢’你,所有的选择都是你的意愿,他尊重你的意愿,他说我也该学会尊重你。” 梁倏亭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柠说:“我想说,他真的跟我不一样。我妈妈教我强调他的家境,用你们之间阶级和社会地位上的差别来打击他,甚至是用他身体上的残缺去打击他,他都不为所动。他懂得如何爱你,而我只学会了依赖你……” 太阳穴传来阵阵钝痛。梁倏亭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倏亭,我还没说完!”宁柠跑过去,试图拽住梁倏亭的手臂。梁倏亭把他甩开,看到他满眼震惊地愣在了当场。 梁倏亭意识到,他正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透顶的眼神注视宁柠。 “为什么你说放下就放下了,你以为你就懂得怎么爱一个人?”宁柠既恐慌又委屈,哭着控诉起来,“我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 他们都有错。错不止在于他们自身,还在于他们的父母。可是梁倏亭还要为这个错误承担多久的责任,难道他不负担起宁柠的一生,这件事就不算完? 他再也无法忍受宁柠。更无法忍受努力不去厌恶宁柠的自己。 梁倏亭推开门,决绝地迈步离开。 之后,宁柠在贵宾室哭到昏厥。救护车接走了他,公司上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媒体闻着味儿跑来又被安保赶走,梁倏亭都视而不见。 他坐在办公桌前,放着桌上的晚餐不碰,空坐着,等待头疼褪去。 直到母亲给他打来电话。 梁母那边收到了来自宁母的“问责”,不过梁母的回复相当硬气,也告诉儿子不需要在意。“他自己闹绝食,又跑到你那里大吼大叫,当然会晕倒。”梁母说,“我告诉他妈妈,宁柠需要的不是你,而是心理医生,甚至他妈妈也应该去预约个时间。” 梁倏亭认真听着,说“谢谢”。 母亲从他低沉的嗓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她迂回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正要吃。” “按时吃,不要打乱了三餐节奏。还有,虽然那边比较暖和,也要注意保暖……”母亲叨叨絮絮的说,梁倏亭一概应承下来。 母亲又问:“担心小戴吗?” 梁倏亭说:“嗯。” 母亲长长地叹气。“亭亭,这段时间我和小戴见过面。上次大家闹得不欢而散,我都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还是他主动联络我,说对不起,还说他最近很忙,有空会来家里看我和你爸爸。明明是我们这边才要说对不起,不是吗?我就去他公司看他,给他送过几次礼物,他很感谢我。” 说起戴英,梁母的语气逐渐变得柔和且愉快。她说,“对了,我们这边天气越来越冷,要不给小戴配个司机,每天接送他上下班吧?我那天特地挑他下班的时间点去给他送点心,想顺道送他回家,可是他的女同事约好了要送他,真可惜。他最近好像都是搭那位女同事的顺风车上下班的。亭亭,你要抓住表现的机会。” 梁倏亭问:“女同事?” 母亲笑了:“不要乱吃醋。好像姓童吧?小戴说你也认识。” 仿佛有一条线串起了杂乱无章的线索。尽管梁倏亭想把宁柠说的那句话从脑海里擦除,可是它却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他就是这种人,越是触及要害的事情他越要在明面上装得波澜不惊。” 梁倏亭结束了和母亲的交谈,从通讯录里翻出童新月的电话,拨打过去。 “喂?”童新月接起来,声音怯怯的。 “抱歉打扰你。在忙吗?” “不,我刚下班回到家。那什么……戴英也已经回家了。” 梁倏亭说:“谢谢你这段时间接送戴英上下班。” “啊?不不,不用谢。事情你都知道了?”童新月小心地问。 “不太具体。就在他去合作公司开会的那个晚上,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童新月有些反应不过来,听他说起日期,就顺着他的话说:“嗯……那天领导确实是派戴英去合作公司开会。因为路途不远,却非常堵,戴英不想打车,就骑电动车去了。开完会回来,有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他老老实实停在非机动车道等红灯,没想到有辆保时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边狂按喇叭,一边挤上非机动车道刷的一下闯过去了。戴英来不及挪开,被狠狠蹭到,我看监控回放,当时戴英的那辆小电驴都被撞飞出去了,还好戴英及时丢车保命,车子摔坏了,人没出什么大事,而且冬天衣服厚,他衣服破了,皮没破,就是手掌啊,手肘啊,还有背上腰上大腿上受了挫伤,起了大片大片的淤青,看着挺吓人的。最近他的小电驴送去修了,天又冷,我开家里的车上下班,顺路载他,他给我出油费……大概就这样。” 梁倏亭的胃里很空,带来强烈的灼烧感。他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不自觉将手机捏得很紧。 “谢谢。”他说。 有些细节,当时当刻一闪而逝。直到现在,才突然排列整齐,指向一个被梁倏亭忽略的事实。 戴英和梁倏亭见面的那个晚上,之所以拒绝司机接送,匆匆来迟,是因为他出了车祸;之所以穿着一件崭新的、完全不符合他喜好的外套,是因为他的外套破损,他只能就近买一件新的;之所以刚见面时脸色苍白,浑身冷汗,一被梁倏亭紧抱就痛呼颤抖,是因为他跌得一身是伤。 戴英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掩盖掉所有狼狈,奋力奔跑,就为了能和梁倏亭好好见上一面。 梁倏亭和宁柠,好像真的不懂如何爱一个人。没有人教过他们,他们也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 可是戴英呢,他把“爱梁倏亭”学得这样好,又有谁教过他吗? 第31章 撞到戴英的保时捷车主是一个喝醉酒的纨绔子弟。家中有些资产,但与梁宁两家全无交集。 梁倏亭想办法找到了事发当时的道路监控。繁忙路段的非机动车道,除了戴英,还有好几辆电动车和自行车在等待红灯。保时捷高速闯来时,远远就嚣张鸣笛,大家都迅速挪车避开了,唯有戴英动作相较迟滞,起先挪不动车,后来才险之又险地弃车躲避——他的左腿无法快速使上力气。 事发突然,再加上戴英与众不同的残缺,共同造成了这次的事故。 从监控里看,戴英的身影被缩得很小。保时捷从画面里闪过的那一帧,他小小的身影先被鲜红色的车身吞没,又打着滚被吐出,倒在地上好几秒没有动弹。那刺目的红色似乎留着久久未消的残影,等路人围过去扶他,他慢吞吞支起身,又弓着背艰难站立,红色残影才从梁倏亭眼中“退潮”。 戴英站起身后,看了一眼手机就急着要走。路人和他沟通,似乎是劝他报警或就医,但戴英只是匆匆将被撞倒的电动车扶到道旁,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一句疼都不说。 如果梁倏亭没有向旁人询问始末,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戴英那天发生过什么。他为什么不说,又有多次像这次一样选择“不说”。他身上还有多少明明触及要害却被他刻意掩藏的东西,比如某件事,某些事,某个念头,某种情绪。 亦或某段梁倏亭忘却了,他还深深记得的回忆。 梁倏亭搭乘最近的航班回去见戴英。一路上,他脑海里都在盘旋这个问题。 今天的广州整日放晴,到了夜里,戴英这边却会降雪。梁倏亭回来得非常突然,也非常迅速,在雪降下之前,他就回到了戴英的身边。 梁倏亭到家时,戴英也刚到家没多久。他外套没脱,打包回来的晚餐也还没有拆开。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梁倏亭登机前通知到了戴英,但他回来的速度还是快到超出戴英的预料。“之前不是说这两天的招标会特别重要?” “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我可以不在场。” “这样啊。”戴英把晚餐从包装袋里拆出来,是一份便利店的预制快餐。“还以为你会更晚,赶不上一起吃晚饭,就随便买了点。你还没吃吧,要不然我们出去吃?” 说着,他脱掉外套,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不便。 近十天过去了,看来他恢复不错。 “怎么没和童新月一起吃?”梁倏亭问。 “什么?”戴英很疑惑。 “听说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她接送你上下班。” 戴英愣了愣,又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其实不算她接送我,最近天气太冷了,她有车不开,嫌油钱贵。我给她出油钱搭她便车,两全其美的事。” 梁倏亭仔细看戴英说话时的神情,发现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心虚。其实他不善于说谎,但他或许很善于回避重点。 梁倏亭直视戴英的双眼:“我打算安排司机每天接送你。电动车不太安全,撞坏就不必再修了。” 针扎一样。 后来梁倏亭回想,每当他非要挑明戴英刻意掩藏的某种东西时,戴英的反应都像被针扎一样——可以忍受,可以装作没事,但不妨碍这是一种突兀且尖锐的刺激。 “你听谁说的。”戴英开口,声音刚开始有点沙哑,还低沉,听起来颇有些严肃。他清了清嗓子,才轻松地说,“童新月吗?怎么她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要求她不要告诉你。”梁倏亭说,“我希望我们可以直接沟通。” “沟通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戴英原地晃了两下胳膊,还把袖子撸上去,伸出两只手臂展示给梁倏亭看。“我们当天晚上见面了,不是吗?你知道我活蹦乱跳的。” “是,我们当天见面了,所以你当时就可以告诉我。” 梁倏亭握住戴英伸过来的手臂。力道偏大,近乎于控制。 戴英试图挣开,但他用的力气非常小,似乎是不想他们之间的交流演变成对峙。“我不懂我要告诉你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见面我只想和你聊开心的事情,你很累了,我不想给你传播负能量,更不想你为我担心。” 可能是因为着急,他的语气有些冲,脸色也微微涨红。 梁倏亭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我当然会担心你。你难受的时候我希望可以陪在你身边,关心你爱护你照顾你。这不是我应该做到的吗?你发生了事故,哪怕没有受伤,也可以告诉我,让我安慰你,陪你一起消化负面情绪。更何况,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梁倏亭还有更温和的做法和说法。或许是引导戴英自己主动说出来,或许是用拥抱和亲吻,用很多甜言蜜语,甚至一场缠绵的性爱来软化氛围。 但他没有。他失去了足够的耐心。 梁倏亭把戴英拉进房间,站在床沿边,伸手解戴英毛衣开衫的扣子。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淤青。” 戴英先是惊讶,后是反抗。他往后退,被梁倏亭顺势放倒在床上,再倾身压住,笼罩在梁倏亭两臂之间。 “等等,梁倏亭……梁倏亭!” 戴英制止不了梁倏亭,就拽住领口不让他解扣子。梁倏亭换了方式,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将戴英的毛衣和里面的内衫一并往上掀。 戴英的脸涨得通红,反抗的意志坚决,动作却充满了慌乱和无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一个他舍不得下重手的人用力气。很快,他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被子被两个人的动作扯来扯去,拧揉得皱皱巴巴。他的力气客观上不敌梁倏亭,但梁倏亭也无法用太狠的力气对待他。他们一个不肯配合,一个非脱不可,不知不觉间,弄得如同强奸一般狼狈。 最后,是戴英先没了力气。他趴俯在床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微微蜷缩,随便梁倏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梁倏亭脱光了他的上衣,裤子褪到大腿中部,目光从他皮肤上一寸寸看过去,手指也跟着目光的移动一寸寸抚摸。淤青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尚未完全消去。在戴英的手肘、腰背和大腿上,残留着一片片将好未好、从皮肤底下渗出青绿色的瘀斑。他的肤色白净,人又细瘦,腰背肌肉薄薄一层,就把这将要痊愈的痕迹衬得触目惊心。 “对不起。”梁倏亭弯下腰,轻声问,“我有没有弄疼你?” 梁倏亭亲自确认了戴英的伤势,心里有了底,就恢复了一贯的和缓与冷静。戴英却弄得满头细汗,唇抿着,眉眼耷拉,还未从刚刚的“争锋相对”中抽离出来。 他不回答。 梁倏亭用毛毯裹住戴英,轻轻抱住他,重复道:“对不起,戴英。” 戴英的睫毛颤动,嘴唇张了张,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梁倏亭取来纸巾为戴英擦汗,感到戴英反射性地躲了躲。他停下动作,等了两秒,忍不住曲起手指轻蹭戴英的脸颊。手指传来的触感潮湿且温热,令人心软,也令人心焦。 “戴英,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这件事告诉童新月,接受她的关心和帮助,我却不可以。她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受了伤,知道你身上哪里有淤青,但我必须通过强迫你的方式才能看到。” 梁倏亭问得认真,“为什么?我们之间,还不如你和她亲近吗?” 戴英抬起眼,眼圈一瞬间泛了红。 “我要是说了,你就会像今天这样,明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却赶回来看我,打乱你的计划,牺牲你的休息时间。我觉得很丢脸。那个路口还有很多人,可是被撞到的只有我。” 戴英皱起眉,错开视线不看梁倏亭。他眼里出现了浓浓的厌烦,梁倏亭知道这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戴英自己。 他在自我厌弃。 梁倏亭说:“工作是做不完的,可是如果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我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况且,回来见你我不觉得麻烦,也从来不觉得累。” 简直不可思议。为了见戴英来回奔波,梁倏亭从来不会累——不如说,比起这点奔波,抵抗思念反而更加辛苦。 “我们现在隔了一千多公里,我有点头疼脑热你就飞一趟吗?如果我有那么脆弱又缺爱,那我……我和一个无法自立的孩子有什么区别。有你陪我确实很好,但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我疼了知道吃药,有病就去医院,这么多年我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我不是没人陪就撑不过去。很多时候,你以为我需要你,其实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你能顺利做完你的事,不被打扰。事情做完能好好休息,不用为了谁舟车劳顿。我想体谅你、关心你,而不是一味地被你关心,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戴英眼神固执,字字句句满是确信。 他想让梁倏亭“明白”——他推开梁倏亭是一种“关心”,明白他信誓旦旦的确定,梁倏亭不被他需要。 太奇怪了。人人都歌颂无私的爱,说“不求回报”才是真正的深爱。可是“爱”若没有索求,就关闭了“被爱”的通道,就好比人们无法牵住一个不肯伸出手的人。 梁倏亭说:“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你受伤、感冒、发烧,甚至幻肢痛又发作,我都不管你?” 戴英咬着牙,回答道:“对。这种小事我都没关系。” 这瞬间,梁倏亭终于看透了。戴英真正在意的不是梁倏亭会不会受累,他避之不及的是他自己的脆弱。 戴英不是一个无法自立的孩子,不是没人陪就撑不过去的人。他不缺爱,不渴望梁倏亭心疼他的伤痛。 那么,如此脆弱又缺爱,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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