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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找到了,找到了,后排的这个,对不对?”母亲先是高兴起来,后又抱怨,“小戴,你前面的同学在干嘛呀!挡住你小半张脸,真讨厌。还有,亭亭你跟小戴怎么离这么远,你个子那么高凭什么在前面和老师们坐一排?” “不知道。”梁倏亭对拍摄毕业照的事宜全无印象。 “老师要他去的。”戴英解释道,“阿姨你看,这个男老师是我们数学老师,最喜欢他了,非要他站在旁边。” “哦……”母亲看向戴英,双眼带笑,“你还记得啊。” 戴英躲开双眼,突然抬手去摆弄他明明整理得很好的毛衣高领,用不在乎的口气说:“同学们应该都记得吧。” 梁倏亭越过戴英问母亲:“爸呢?” 母亲心领神会:“在厨房做饭,来了客人他当然要亲自下厨。你们两个年轻人先聊,我去监督老头子。” 母亲让家政把梁倏亭的毕业照收起来,去厨房找父亲了。 客厅只剩下梁倏亭和戴英。梁倏亭把电视打开,问:“要看什么?”说着把遥控器递给他。 戴英不接:“没什么想看的,看你爱看的吧。” 梁倏亭就又把电视关了。失去驳杂的电视背景音,他们二人的沉默就成为了这一方小空间的主题。戴英来到了这里,说明上一回合的博弈是梁倏亭胜利了。到了新的回合,梁倏亭仍然愿意主动退让。 “我妈和你说了吗?”他问。 “什么?” “宁柠父亲生日宴的事。” “嗯,说了。” “你答应她了?” 戴英神色复杂:“我说我还要考虑一下。” 梁倏亭说:“嗯,你慢慢考虑。我爸做饭磨蹭,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你在这无不无聊?要不要去我房间坐一坐。” 戴英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为什么要去?” “不为什么。高中时你来我家玩,就会去我房间。” 戴英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样,往远离梁倏亭的方向挪了挪。“我……我们都不再是高中生了。”他说着,打开电视,投屏了一部最近的热门综艺。 之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综艺内容,直到梁倏亭的父母招呼他们吃晚饭。 “小戴,快尝尝。我们家口味清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父亲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对戴英比对待梁倏亭还要和蔼。 戴英快速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个遍,就下去半碗饭,真诚地说:“好吃,叔叔做菜特别鲜。” 梁倏亭一家三人也在吃,但加起来都没戴英吃得这么快。食客吃得又多又快,是对厨师最有力的认可之一。父亲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亲自给戴英盛汤,说:“小戴,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不要客气。” 只有梁倏亭知道戴英高中的时候吃饭就快,还不挑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戴英总要等他,帮他吃掉他吃不下的,然后念叨他“太不好养了”。 晚饭的过程中,母亲主导着话题。她没有聊戴英的家庭和生活,也不逼着他聊高中的事,只聊他的工作、他的游戏。 在合适的话题里,戴英就十分健谈了。 晚饭后,戴英稍坐片刻就说要回去。梁倏亭的母亲依依不舍,把憋了整晚的话问出来:“小戴,我之前问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愿意帮我们亭亭这个忙吗?” 戴英犹豫不决,嘴唇动了动,没有表态。 母亲继续说:“我知道,阿姨让你为难了。就怪他们这群老头子,过个生日而已,讲什么排场嘛。” 梁倏亭的母亲年逾五十,但心态年轻,身上带着股独特的气质,让男性舍不得她难过。戴英也未能免俗,游移了半天还是答应下来:“好,阿姨,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会陪梁倏亭一起去。” “谢谢你,小戴。”母亲笑出来,推了一把梁倏亭,“亭亭,你送小戴回家。” 梁倏亭顺势和父母告别,带着戴英一起离去。 “今天没骑电动车?”梁倏亭问。 “你妈妈派车到我公司接我的。你送我到公司吧。” “你愿意告诉我你公司的地址了?” 余光中,梁倏亭感到戴英郁闷地瞟了他一眼。“你妈妈都已经知道了,我不告诉你有意义吗。” 车内空间密闭,梁倏亭闻到了戴英信息素淡淡的甜香。相比秋天里清爽的味道,春天的他甜香更浓郁,令人心情愉悦。 戴英的公司在市内一处有名的科技园区里,梁倏亭在这个园区内也有办公场所,就通过认证开了进去。 “生日宴那天我来接你。是小型家宴,不需要准备什么,日常穿着就可以。”戴英下车前,梁倏亭如是说道。 在已知地址的情况下,戴英无法拒绝。“知道了。”他说,“我会提早下班。” 梁倏亭告别戴英,掉头回家,直到洗漱好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心情仍保持着愉悦的状态。 是因为信息素吗?可能吧。梁倏亭没有多想。 生日宴那天下午,梁倏亭早早来到戴英公司接他。戴英等在园区外可以停车的路口,身旁是一颗结出灿黄花朵的风铃木。 戴英上了车,梁倏亭问:“等很久了?” 戴英系上安全带,梁倏亭看到他的双手被冷风吹得通红,但他说:“没有,我刚出来。” 梁倏亭没说什么,只是将车内空调调高了几度。 生日宴办在宁柠父母家里,邀请的客人确实不多,但因为梁倏亭和宁柠是最晚到的,等他们进门的时候,宁柠父母家中已经很热闹了。 宁柠和张凌致亲自给他们端来茶水。宁柠在婚礼上没见到戴英,回去后听张凌致说过,就有些好奇,主动向他打招呼:“请问怎么称呼?” 戴英说:“你好,戴英。” 宁柠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可是仔细想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随意坐。”宁柠笑了笑,看向梁倏亭,面上免不了有些不自然,“牌桌还在等我,倏亭,家里你常来,都熟悉,帮我照顾好戴先生。” 宁柠的母亲祖籍四川,爱好打川麻,此刻在家里架起三桌麻将,搓牌掷牌的声音不绝于耳。梁倏亭的母亲和宁柠母亲在一桌,陪着打的有宁柠和张凌致的妹妹。 “倏亭,你可算来了,你妈妈都输惨咯。”宁母啪的一声丢出弃牌,气势惊人,嘴上却斯斯文文地说,“二万。” 下家是梁倏亭的母亲,她摸牌,丢出“五索”,宁母眼睛一亮,把牌齐刷刷推倒,笑道:“姐,不好意思,我又在你这里胡了。” 宁柠负责算番,简单一数番数就不低。梁倏亭的母亲笑呵呵地说没事,可是梁倏亭知道她不开心了。 “阿姨,你们打的是什么麻将?”开口的人是戴英。 梁倏亭的母亲听到他说话,腰杆都挺得更直了:“我们打的四川麻将。小戴,你会打麻将吗?” 戴英说:“我只会打日麻。” 宁母来劲了:“日麻都会,川麻一学就上手了嘛,要不要打,我叫人再给你摆一桌好不好?” 戴英摇头,走到梁倏亭母亲身后,问:“阿姨,我可以在这里看着,帮忙出主意吗?” 不等宁母回答,梁倏亭的母亲先站了起来,让他坐自己的位置:“正好我打累了,小戴,你替我打几圈。不怕,先学习,输多少都没事。” 宁母说:“好啊,姐,你先看着你家小朋友打,教他川麻的规则,我们打牌不那么严格。” 戴英从善如流地坐下去,摸牌摆牌,像模像样。 “梁总,去院子里聊聊?”张凌致摸出烟盒,叫梁倏亭去室外,“梁叔和我爸都在院子里钓鱼。” “好。”梁倏亭和张凌致去了院子里,陪两位父亲钓鱼、谈生意经。一会儿宁柠的堂兄一边牵着牧羊犬,一边带着几个宁家小孩过来,梁倏亭就又陪小孩和牧羊犬玩巡回抛接,管着小孩不要抛石头到池塘里吓两位父亲的鱼,直到天黑透了才返回室内。 牌桌上,一圈刚结束。梁倏亭看到戴英正用手机亮出收款二维码。母亲坐在旁边,笑得嘴都合不拢。 看到梁倏亭过来,宁母玩笑似的告状:“倏亭,你带的这个小朋友打牌太厉害了,手还狠,他坐上来以后我只胡过一圈,我家宁柠一圈都没胡过。” 梁倏亭笑了:“可能是新手手气好。”他走到戴英身后,手按在他肩上,弯腰凑到他脸侧,用气音悄声问他赢了多少。 戴英的手藏在桌子下,给他比了个六。 梁倏亭忍不住要加深笑意。戴英哪里是新手。他数学不怎么好,但从小玩游戏就厉害,又爱钻研各种游戏的规则,会统计,会算牌。 那时候他们用卡纸做的筹码玩扑克,梁倏亭没怎么赢过戴英。 可是戴英不知道,梁倏亭游戏也玩得厉害。不同的是,梁倏亭是因为数学好才玩得厉害,对游戏没有执念。戴英爱赢,而他乐意输给戴英。 第9章 牌打够了,父亲们的鱼也钓到了。家政布置好餐桌,请客人们上座。 晚餐是西式的,大家坐在一张长桌前,共同为宁父举杯。宁父喝得满面红光,不多时就被宁柠扶了下去。紧接着,长辈们陆续退席,剩下青年辈,还有四处乱动不肯好好吃饭的小孩子。 “梁总,不,倏亭,我敬你。”张凌致放下高脚杯,拿了一满杯白酒,摆出中式敬酒的架势。 梁倏亭也换上白酒,和张凌致碰了这一杯。 高度数白酒辣喉烧胃,刺鼻气味直冲天灵盖,一小杯下肚就让梁倏亭有些不适。 没想到一杯不够,张凌致又把酒杯满上,诚恳地说:“我对不住你,倏亭,之前我没有当面向你道歉,现在我多敬你几杯赔罪。”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梁倏亭酒量不行。他这敬酒与其说赔罪,不如说是讨债来的。 梁倏亭思考着是否要在宁柠父亲的寿宴上和张凌致闹不愉快,却见身旁的戴英把他的酒杯拿了过去。 “给我赔罪也是一样的,张总,我陪你喝行不行?”戴英一边问,一边把酒杯满上。 “戴英。”梁倏亭想要拦下他,手刚抬起来,戴英就仰头干了这杯,还把被子倒过来,以示一滴不剩。“这一杯敬你迟来的道歉。” 接下来的事,梁倏亭就管不住了。 戴英和张凌致莫名其妙来了兴致,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如同拜把子的兄弟。戴英喝倒了张凌致还不够,又去和宁柠的堂兄喝。几杯后戴英去卫生间吐完回来,准备再战的时候,宁柠堂兄也趴了。 “你还好吗,戴英?” 戴英除了浑身酒气、脸色发白外,看起来一切如常。 “我没醉。”戴英说。 梁倏亭的父母看到这光景,直说戴英这是醉狠了,眼看着视线都不聚焦,还说没喝醉。只不过酒品比较好,不闹腾而已。 “要送他到家里啊,亭亭,看着他睡了才行。”母亲结结实实地抱了抱戴英。戴英直挺挺地站着,对这个拥抱没什么反应。看来确实醉了。 “好。”梁倏亭答应母亲,对戴英说,“走吧,去我车上。” 戴英点点头,却没走动,手往前伸,在空中摸寻着什么。 “你要找什么?”梁倏亭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戴英却回答道:“我在找墙,要扶着墙走,不然我走不稳。” 梁倏亭说:“我扶你走。” 戴英摇头:“你扶不好。我不习惯让人扶着走路。” 梁倏亭本来想说“我背你”,但想到他左腿的情况,背的姿势可能不稳定,就问:“我抱你可不可以?” 戴英固执地在空气里摸墙,低声嘀咕:“我怎么……我怎么敢让你抱我。” 梁倏亭说:“我会稳稳抱住你,不会把你摔下去。” “不是……我……”戴英只剩嘴唇在开合,不知道嘀咕什么。 母亲急死了,催促道:“你……你直接把他抱起来啊!” 梁倏亭确实没耐心再和戴英磨下去了。他把人横抱起来,低声说:“希望你清醒后不要对我发脾气。” 戴英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表情是懵的。 戴英比想象中来得轻,梁倏亭一路把他抱出宅邸,放进车内,系上安全带,降低座椅靠背。 代驾已经到了。车辆驶离别墅区,梁倏亭不知道让代驾往哪开。他问身边懵圈状态的戴英:“你家住哪里?” 戴英字正腔圆地说:“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梁倏亭倒也不一定非要问出来,他让代驾把导航的目的地设置成他的家,往熟悉的路段开。 “我……我不想……”戴英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梁倏亭耐心追问:“不想什么?” 戴英双眼失神,盯着前方的空气:“不想你看见我的家 ,又破又旧。” 这是戴英的作风,梁倏亭可以理解。 “戴英……”梁倏亭想说无论戴英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样的经济状况,他对戴英的看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戴英呓语一样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打断了他:“更不想……心存你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幻想。” 梁倏亭微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戴英说不再见面,其实并非他的本心?他还是想要和梁倏亭见面吗? 车上还有代驾在,梁倏亭不敢问到底。等车开回家里的地库,他送走代驾,绕到戴英那边把他抱出来,回到了自己家中。 梁倏亭把戴英放在客房的床上,帮他脱鞋。比起完好的右脚,戴英套在假脚上的左边鞋子更难脱一些。梁倏亭尽量轻手轻脚,也不过多地触碰他的假肢。 脱掉鞋子后,梁倏亭给他盖上被子,问:“左腿不用管吗?保持这个状态一整晚,有没有问题?” 戴英摇头。 梁倏亭去卫生间拿了块温热的毛巾,给戴英擦了一遍脸,又问他:“可以坚持洗漱吗?” 戴英卷起被子,脸往枕头里埋,还是摇头:“做不到。” 现在天气还冷,一天不洗漱不会有问题。梁倏亭不强迫他洗澡,只是去倒了一杯漱口水,让他漱口。 好在戴英酒品好,虽然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顺从梁倏亭的要求,用漱口水清洁了口腔。 “我可以睡了吧。”戴英皱着眉头问。 “再等等。”梁倏亭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戴英,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和我绝交?” 戴英凝固了。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间清明,像是被这个问题惊散了醉意。可是过了几秒,他又神情迷茫。“因为我……” “因为什么?” “因为我当你不了你的朋友了。” “为什么?”梁倏亭追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当不了朋友?” 戴英闭上双眼,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梁倏亭坐在床沿,手抚着戴英的脸,下意识地在每一次呼吸的过程中,从浓浓的酒气里分辨戴英信息素的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灼烫让梁倏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堪称暧昧的事。他从床边退开,坐在靠窗的软椅上,到了一个难以闻到戴英信息素的距离,以为这样做身体的热度就会快速降下来。 可是并没有。他近乎要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出汗了。 因为信息素,还是因为他也喝了少量的高度数白酒? 当晚,梁倏亭吃了一片抑制剂才能睡着。 第二天大清早,房间外轻微的响动吵醒了梁倏亭。他走出房间,看到戴英正在门前的鞋柜旁弯腰找鞋子。 “你的鞋收在右手边的柜子里。”梁倏亭问他,“不吃个早饭再走吗?” 戴英忙着找鞋,头都不抬一下:“不吃了,我到公司吃。” 梁倏亭向他走过去:“你今天没有骑电动车,我可以送你上班。” 戴英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鞋子,坐到换鞋凳上开始穿鞋。梁倏亭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他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屏幕转向梁倏亭,把时间亮出来:“快九点了,你送我不会迟到吗?” 说实话,梁倏亭无所谓迟不迟到,但是他选择了更迂回的说法:“你公司所在的园区也有我们公司的场地,我可以正常打卡。” 戴英停下动作,抬起眼,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梁倏亭。” “嗯。”梁倏亭表示他在听。 “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梁倏亭否认:“没有。” 戴英的肩膀往下塌,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宁柠婚礼之后,我说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认真的,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交集。现在,我们打个商量吧,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昨天会陪你去生日宴,是不想让你妈妈伤心,她真的……挺可爱的。但是以后她再找我,我不会答应了 。我不能总是给你撑场面,次数越多我越抽不开身。你早点和你妈妈说清楚吧。” 一如那天在车上说再见的样子,他如释重负,用词坚决,情绪却怅然若失,暗含矛盾。 梁倏亭忽然感受到一阵无法忽视的焦躁。 他问:“我们就不能和好吗?” 戴英瞪大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梁倏亭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郑梓杰?这些年来,我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络,时不时约出来见面。我们也可以这样。” 戴英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哑:“我们……我们情况不一样。我们十年没有联系了。” 梁倏亭冷静地说:“从十年前保持联系至今,和现在开始保持联系,我认为结果都一样。” “可是我们绝交了。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再见面。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我们在路上碰见可能都认不出彼此。现在意外解决了,就该恢复正常,恢复到我们互不来往的正常。” 戴英轻描淡地写说着诀别,可是双眼没有看向梁倏亭,视线飘飘忽忽没有着落,显得空洞且不坚定。 梁倏亭感到满腔的焦躁被“互不来往”这四个字点燃了。他静默不语,任这股怒火自己烧了一会,才用平和的口吻说:“可是我不想互不来往。当初你和我绝交,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现在我们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之前,可以请你先和我商量吗?” 第10章 任何一段关系都是双向的,无论多么深厚,无论跨越了多么长的时间,终究独木难支。 从高中时戴英的离去,到宁柠的离去,梁倏亭都不是主动放开手的那个人,所以他知道一段关系中只剩下他自己这一个支点的时候,会倾颓得多么迅速。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允许戴英放手。时隔十年了,梁倏亭不会再像高中生一样只知道做苦苦挽回戴英的蠢事。他要掌握主动权。 戴英被梁倏亭的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装着假肢,穿鞋本来就慢,在换鞋凳上坐了半天,一只脚都还没穿好。 “跟公司请一个小时假吧。”梁倏亭说,“你昨晚没有洗澡,身上酒味很重。” 戴英抬起手臂闻了闻,被自己熏得皱起了眉头。他重重叹一口气,用右脚把鞋踢到一边,不穿了。 “借我身衣服。”他说。 这么简单?这就镇住戴英了? 梁倏亭让戴英去主卧衣帽间里挑衣服,他随便拿了一套,进入卫生间洗漱,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梁倏亭刚好合身的衣服在戴英身上略显宽松,这就助长了他不认真穿衣的作风: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领口不正,帽子翻了出来,两边袖子卷得一高一低。 而且发尖湿润,还在往下滴水。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梁倏亭一边问,一边帮他把拉链拉到顶,把领口摆正,把帽子翻过来,把袖子重新卷好。 戴英低头垂眼,任由梁倏亭帮他整理衣物。高中时的校服有领子,戴英总是穿不规整,梁倏亭看到就会顺手帮他整理。说来也奇怪,这样的动作阔别十年了,突然做起来却是水到渠成,自然流畅,仿佛这个习惯从未中断过。 没有了酒味的遮掩,戴英信息素的味道清清爽爽,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闻到。 “我没请假,想拿全勤奖金。”戴英催促梁倏亭动身,“走吧?” 梁倏亭还没有做好出门的准备,但先送戴英去上班再回来也不耽误什么。 “至少要把水擦干。”梁倏亭取了一条干燥的毛巾,覆在戴英脑袋上。戴英下意识缩了缩,手伸上来想要抓住毛巾,碰到了梁倏亭没有放开的手。 “我来。”梁倏亭说。 戴英的手触电似的弹开了。梁倏亭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看到他耳尖充血,红了个彻底。 这样的举动是否有些越线了? 但梁倏亭仍然继续做了下去。 早高峰道路拥堵,梁倏亭紧赶慢赶,让戴英踩着线打上了卡。 戴英下车前,梁倏亭叫住他:“不要再继续拉黑我的账号和号码。” 戴英有些惊讶地反驳:“我没有拉黑你。” 梁倏亭抬了抬眉。 “我只是没回消息,没接电话,但是我没有拉黑你。”戴英的气势瞬间又弱了下去。 梁倏亭说:“这和拉黑没区别。” “以后不会了。”戴英说着,打开车门出去了。 梁倏亭目送他走远,看到冷风灌进衣领,把戴英宽大的外套吹得鼓了起来。戴英缩了缩脖子,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打给了梁倏亭。 梁倏亭接起来,听到他说:“我不可能每次都秒回消息,偶尔没及时回,或者没接到电话,你不能又说我拉黑你。” 梁倏亭有些想笑。 “当然。”他说。其实他不在意戴英有没有拉黑他。他总有办法找到戴英,更有办法让戴英主动来找他。 此后,戴英信守承诺,没有再单方面拒绝联络。梁倏亭约他出来吃了几次饭,戴英都爽快赴约,并让梁倏亭送他回了家。他所住的小区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是一个临街的老小区,设施和外观比较老旧,但生活气息也很浓厚。 天气越来越暖,时近年中,梁倏亭少了许多悠闲时间。可是他和戴英每天都会互发消息,还要各种找理由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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