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对方。 卫祥锦接过来,这是一份户口迁移的复印件,上面印有对方的身份证:“这位玫瑰小姐回老家的?” 顾沉舟摇摇头:“对方并不在老家里。” 卫祥锦眉峰皱起来:“不在?嫖个娼而已……不至于搞出什么严重事件吧?” 顾沉舟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她最后接的客人就是李建国,7月28号。这个日期的一星期后,就是叶秀英的死亡日期。” “而且这三年来,李建国的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这说明最近三年来汪博源不止一点助力都没有给李建国,恐怕还给了些阻力……”卫祥锦接了一句话,又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的失踪跟叶秀英的死亡有关系?” 顾沉舟没有说是不是,只是说了:“叶秀英在死亡前和李建国见过面。” 卫祥锦前后串联一下,有点不确定:“如果说Rose的失踪和李建国有关,那李建国找叶秀英就是为了让叶秀英帮自己抹平这件事?结果叶秀英没过几天就出了车祸……这样的话,隔了这三年,你都查得到,汪书记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了想,又建议,“再顺着往下查一查?” 顾沉舟似乎在思考什么:“不能查。汪书记一定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在用这件事做陷阱找可能的幕后者,再继续查,必然会惊动汪书记……” 这里仿佛也没有什么漏洞。 李建国嫖娼嫖到对方失踪这个案子,叶秀英知道,汪博源也一定知道,不管叶秀英的车祸到底是因为什么,汪博源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在李建国嫖娼案上埋下了后手,只等什么人去触地雷。 可是叶秀英的车祸,直接的联系对象似乎只有这一个…… 如果这个漏洞本身就是汪博源有意放出来的,郁水峰从这里下手的可能性就不太大。 ……是他找错了方向吗? 顾沉舟垂眸片刻,突然又想:贺海楼那边呢?对方跟着他的方向,又查到了什么东西? 贺海楼并没有查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是跟着顾沉舟来到这里的,来之前什么都没有准备,自然不可能比顾沉舟查到的东西还多。不过顾沉舟现在查到的那一些东西,他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孙盛朝给赵兴平撑腰,赵兴平从王江那边将有关李建国的档案调了过来,贺海楼将那里面的资料和自己之前让人收集的一核对,这就差不多了。 和顾沉舟一样,在翻阅资料的过程中,他也注意到了几点明显的疑点,比如非常接近的Rose的失踪时间和叶秀英的死亡时间,以及金溪建材这几年来稳定的下坡路,当然还有陶风秀在对待情人上,态度的微妙转变…… 叶秀英的死亡和李建国及叫Rose的妓女有关系。 汪博源知道这件事。 金溪建材要出大毛病了。 二十一层楼高的凉台外,贺海楼放松身体,躺在椭圆形小型浴池里泡水,炙热的太阳光照暖了清凉的地下水,包裹着人体,就像另一层皮肤一样舒服。在他右手臂边的水面上,一个黑漆托盘漂浮着,上面放了一杯红酒,托盘正随着水面的起伏微微游移。 贺海楼伸手托起玻璃杯,将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就百无聊赖地倾斜杯沿,让鲜红的液体滚出玻璃杯,高高地溅落在他皮肤上,再顺着他的胸膛一路下滑,最后没入池水中。 贺海楼跟着一松手,杯子也掉进了水中,在水里沉沉浮浮好一会,又冒出半个脑袋来,和旁边的托盘一样,在水面漂浮着。 这是这家酒店的2112号房间。隔着两条街道,伫立在它正对面的,就是顾沉舟下榻的明珠酒店。 并且出于某种不为人说的巧合,顾沉舟当时选的房间,正好和贺海楼之后选的房间号一模一样,而两家酒店不知道因为什么,建造的框架——比如说几层的大厅、几层的客房部——都是一样的。 两个2212号房间,两个面对面的套房。 贺海楼来到凉台泡水的时候,还特意找了架望远镜来,时不时就拿起来往对面看一看,只不过从他开始泡水到结束总共一个小时又十分钟,他也没有把对面某块拉着窗帘的落地窗看出花来。 真是可惜。 贺海楼惋惜地想着,慢吞吞从浴池里站起来,又一弯腰抓起搁在旁边躺椅上的浴巾和手机,走进连着凉台的大客厅。 早早等在客厅里的按摩师立刻将他引上按摩床,先用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水珠,就双手沾满药油搓热,开始给贺海楼按摩。 贺海楼眯着眼休息了一会,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梁局长,我之前给你的金溪建材的材料收到了没有?……收到了就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金溪建材确实有问题,梁局长就派个检查小组过去,检查检查金溪建材的账目吧。”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贺海楼闲闲笑道:“梁局长你怕什么?你一切都按照规章来走,真要怕,怕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对,这是总理的意思,在我出来之前,总理就清楚地交代过了。”他面不改色地把贺南山扯出来当虎皮用。 电话那头又说了这么。 “时间?”贺海楼说,“我个人的意见,当然越快越好,不如就现在过去吧。” “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梁局长既然有了决定,然后还抽根烟吃个晚饭睡睡觉,还是要酝酿一下感情挑挑黄历再出门?”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下,跟着,中年男音就通过信号,传到贺海楼耳朵里:“算了算了,既然是总理的意思,我现在就马上准备——” 话说到这里,这一通电话算是讲完了。 对方的电话还没有马上挂掉,在最后的一两秒钟内,贺海楼听见梁局长大声吆喝着几个名字,随后——咔地一声,通话从另一头被挂断。 贺海楼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在手里转了转,心道这一下,还真是托了换届的福,要不是对方铁了心押宝郁系这边,急着向贺南山表忠心,怎么也不可能听他三言两语,就叫人去查汪博源妻弟的公司。 当然,汪博源妻弟这个名号对汪系的人来说非常有分量,对郁系的人来说,就难免要差上许多了:所以顾沉舟连调查都要偷偷摸摸的,而贺海楼直接就明火执仗上门找碴。 不过—— 这一次主动调查,会查出什么东西来:偷税漏税,亏损严重,洗黑钱? 而顾沉舟,又想要在这里查出什么来? 对于乐丰市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一个晚上和平常的晚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对于少数一些人来说,他们的目光如同暗处的眼睛,他们的势力仿佛蜘蛛的丝网,不动声色中,就结好陷阱,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知道,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贺海楼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他紧闭着眼从枕头的温柔乡中拔出自己的脑袋,摸到丢在床上的手机,接起来胡乱喂了两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金溪建材欠了银行2.5亿元!” 他怔了一下,先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看了一下打过来的号码,接着抬手按了额头一会,才从床上爬起来,又去拉闭合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说:“梁局长,你刚才说什么?” “金溪建材欠了银行2.5亿元的贷款。”梁局长简单地重复一遍。 “我记得金溪建材的资产总计才几千万吧,能贷那么多出来?”贺海楼说。 “按规定当然是不能的,金溪建材的资产总计几千万,最多也就贷个几千万吧……”梁局长解释了一下,又说,“昨天我让审计局的人连夜把金溪建材的账做了一下,发现这个公司早几个月前就亏得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钓到大鱼了! 贺海楼这回彻底清醒了。 汪博源的妻弟亏空银行2.5亿元,和汪博源有没有关系?——不管这个债务和汪博源到底有没有关系,银行里的人肯贷出这么多钱,肯定是冲着汪博源的面子…… “我知道了,”贺海楼顿了一下,“总理想查的就是这个,我……” “你干什么!”电话里突然传来梁局长的斥责声。 贺海楼刚刚一愣,就听到电话里再传来对方的声音,这一回,声音小了许多,似乎是电话的主人将话筒移开到旁边的缘故。 “谁让你擅自进来的?门摆在那边是好看的吗?……” 原来是在对别人说话。 贺海楼这样想着,心里却掠过一丝古怪的感觉: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有人不敲门就闯进他的办公室,一般这个时候…… “你说什么!金溪建材的资料和账本都被拿走了!?” 电话里又传来梁局长的声音。 一般这个时候,总要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纪检突然闯入把人带走,比如上级领导私下前来视察,还比如现在发生的这一件,领导交代的事情,被领导的领导抢走了! 这手法可真眼熟啊,昨天他不才让孙盛朝指示赵兴平从王江手中抢过顾沉舟让人收集的资料吗? 就隔一个晚上,顾沉舟一模一样再来一遍! “你先等等,我这边查一下……”电话里又传来声音。 贺海楼停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一句话是梁局长对自己说的。他没有回答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找出省里分管经济的人大委员的电话,直接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被接起来了:“喂?” “是林叔叔吗?我是贺海楼。”贺海楼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笑呵呵地:“哦,是小贺啊,找林叔叔有什么事?” “确实有一点小事情要拜托林叔叔帮忙。”贺海楼笑道,将金溪建材的审计材料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显得有点为难了:“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吧,我先替你打听一下,等确认了消息之后再告诉你?” “好,麻烦林叔叔了。”贺海楼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旋即挂了电话。 电话一掐断,他就一刻不停地再往下拨,这一个不行,就找下一个,人大委员不行,就找书记和市长:“喂,是方阿姨吗?我是贺海楼……嗯,我有点事要找叔叔帮忙,当然,是有关总理的……” “喂,是尤叔叔吗……” “喂,是……” “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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