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时腹内如刀绞,呼吸困难,但他有时候竟能面不改色的忍着上完一个早朝,让从不正眼看男人的魏道子不由正视起来。 魏道子觉得,能够这样隐忍自控的君王,定然能成就一番功绩霸业,心中不忍他及早殒落,便每年走遍大江南北搜集所需药材,施展毕生医术为他续命。 “大师兄还没回来吗?”宋初一紧张起来。 赵倚楼摇头,“他半个月前传信说已经到汾城,不知为何函谷关那边至今尚未发现他的踪迹。” 半个月前信至咸阳,就算徒步现在也应该接近函谷关了,从函谷关至咸阳,一路坦途,魏道子不可能舍近求远,亦不可能放着大道不走跑去翻山越岭。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看来秦楚之间有一场仗了。”宋初一皱眉,楚国派砻谷不妄做使节,无非就是开战做前期准备,他文武双全,精通兵法,能比一般人看到更多东西。 如果楚国得知赢驷病重,岂能放过这个群龙无首的大好时机? “先生!”丫一路小跑来,“宫里来人请·王上要见您。” 宋初一看了赵倚楼一眼,立即起身。 赵倚楼陪她骑马到宫门口,看着她入宫才独自返回。 宋初一尽量令自己的心绪平缓,随着宫人引领到了赢驷的寝殿。 “关内侯请进。”陶监躬身把她请了进去。 殿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外殿与往常一样,寺人宫婢垂首而立,内殿却空无一人。 宋初一站在床榻前,“参见我王。” 隔着一层细密的竹帘,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听赢驷略显虚弱的声音道,“近前来。” 陶监为她挑开竹帘。 宋初一走进帘内便瞧见了靠在床栏上的赢驷。他面色苍白·一袭玄色绸衣,墨发披在身后用缎带绑起,衣带松松系着,襟前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双眉一如利剑般斜飞入鬓,鹰眸里还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而因为消瘦,五官却显得越发深邃。 昏暗的光线为他平添几许神秘·他薄唇微启,“坐。” 宋初一在床榻前的墩子上坐下,“我王身子可好些了?” 赢驷淡淡嗯了一声·直接进入正题,“寡人想听太傅如何评价太子。” 宋初一揪心的瞅着他,想问问身体到底怎么样,但君臣十六年,她太知道他的性子了,于是道,“太子擅武,在兵事方面极有天赋,与秦来说,大善。只不过·如今年纪还小,不够沉稳持重,心思太单纯宋初一的评价很苛刻,嬴荡从八岁开始就在军中历练,比起少年时的砻谷不妄绝对算不得心思单纯,但是他将来要做君主·不能用一般标准来衡量。 从赢驷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宋初一难以窥探任何情绪。 宋初一摸着良心说,嬴荡与赢驷差距实在太大了!赢驷就像是应秦国运数而生的君王,在孝公打下的坚实基础上将秦国版图扩大了一倍有余,如今的国力是其他六国拍马也赶不上了。如果他能继续在位五十年,至少能再把秦国扩大一倍!甚至如果抓到机遇,一举统一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要多久他才能担得起秦国?”赢驷道。 宋初一实在忍不住,反问道,“我王正值壮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赢驷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回答寡人。” 宋初一在他犹如实质的目光下,只能道,“臣不知,一个人成长转变可能需要花费一生,也有可能需一瞬。” 关于人心、人性,宋初一觉得自己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未必能够掌握。有些人经受打击之后会越发坚韧成熟,有人却万念俱灰一蹶不振,还有人越来越偏激……种种结果,不一而足,有谁能预料? 赢驷闭眼,抬手轻柔眉心。 宋初一看出他心情很差,但知道他永远不会找人倾诉。 “我王有何不愉,臣或可分担一二。”宋初一试探着道。 “无事,寡人乏了,你退下吧。”赢驷浑身冰冷的气息足以表达他的抵触。 宋初一顺着他的意思,起身告退。 其实即使赢驷不说,宋初一亦能够猜到些,他很可能是感觉自己病重,准备着手安排身后事。 赢驷开始身体不适时,就已经令人修建陵寝。秉承秦国节俭的作风,他陵寝规模并不大,早在五年前已经竣工,朝中政事他也在一步步的安排调整,可以说万事俱备,他一旦归天,只要有个能担起重担的继承人,秦国便能稳稳走下去。 第368章 要如何能忘 宋初一回府之后,翻来覆去不能入眠,越想越觉得加紧布置…… “倚楼。”宋初一轻唤。 赵倚楼睁开眼睛,声音低哑,“怎么没睡?” “我们离开咸阳吧。”宋初一道。 赵倚楼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何突然决定要走。” 他以前很想与宋初一一起离开,避世隐居,但守着她这么多年其实也看开了,不能结为夫妻又怎样?若能长相守,这样也很好。 “我观王上似乎已经…”宋初一叹道,“王上能忍常人不能忍,就像他在上次早朝病发,我离他那样近都不曾察觉出异样,今日见他的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 除了很多年前在角楼上议事时赢驷旧疾突发那次,宋初一再不曾见过他露出疲惫或重病之态,除了樗里疾和宋初一,满朝文武都觉得他只是肠胃不好,得的并非大病。 若不是魏道子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她恐怕也能被蒙过去。 “王上一直在准备后事,但从不像这次急切。”宋初一说着,越发肯定自己的揣测。 能够归隐,赵倚楼自然欢喜,只是有些不解,“即便他不行了,我们也没有必要一定离开啊?” “是,如果太子能有王上一半的君威,我们自然安全无虞。 可是以太子能力,根本没有能力掌控王上留下来的大臣。”宋初一道。 嬴驷手下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天生的七窍心?年轻时就说有一万个心眼子,如今历经风风雨雨,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嬴驷的驭人之能,连那个自诩明君的魏惠王都自叹弗如,他活着,这些大臣便是得力干将,他死了,没有人能镇得住还不得乱套? “朝中谁不是对大秦忠心耿耿!”赵倚楼心觉得赢驷并不是一个多疑之人。 宋初一握住他的手“你呀,就是实心眼!智者心思多、有抱负,每个人心里都主导大秦未来之路的欲望,因为王上能镇压住能让所有人都按照他所指引的方向前行,如若将来的君主没有这个实力,你觉得会如何?” 肱骨大臣失去引导,也失去了压制,为了一展抱负,会各自坚持自己的想法。 光线昏暗,宋初一看不见赵倚楼的神情也不知他是否明白,便继续打了一个浅显的比喻,“四匹千里马拉车往同一个方向跑,可日行千里,若往四个方向跑,是车裂。” 千里马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还得看驭马人的能力和意愿,同样一个国家能否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最终还是得看有没有一个好的君主。 “我明白了。”赵倚楼道。 他们能想的明白,赢驷这样一个君王又岂能想不明白?自己留下的力量太强大继承人难以驾驭,唯一的办法就是自行摧毁一部分。 赵倚楼接着问道,“赢驷不信你?” “信?”宋初一声音里溢出笑意,“在王上那里,没有信不信,只有能不能!” 就譬如,赢驷从来不会说“我相信你能够做到”,他只会说“你要做什么”,他从不质疑自己臣下的能力,也不怀疑他们的忠诚却从来不信人心能够恒久。 赵倚楼听懂她话里的含义,“他不是很信任左丞相?曾放心他一去魏国四年,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是自信。”宋初一笃定的道,“他知道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令张仪满意的君主了!” 赵倚楼哑然,这份自信一般君主还真是不敢有。 顿了须臾,赵倚楼平静道“十年前我愿意一切都听你安排,十年后也一样。” 赢驷不会随便付诸信任,宋初一亦不会天真的去相信赢驷会顾念私情,她此时走了,留着命以后想回来的时候还能回来,何必冒险? 宋初一对任何人都有保留,哪怕是赵倚楼。 许多谋士都有过相信感情的时候,但大都没有好结果。很久以前宋初一就曾说过:孙膑遭受背叛,失去的是大好年华和一副髌骨,而她失去了一条命和爱一个人、信一个人的能力。 她今生有幸遇见赵倚楼,得到一份誓死相随的感情,她珍视如命,但终究不能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交出去,不是不想,而是自发的有所保留,无法控制。 与赵倚楼一番商量之后,宋初一开始加紧布置退路。 无战事的时候,所有机要大臣本人出入咸阳必须要经过右丞相批准,从他那里拿了令牌之后,城门那边才会放行,都还没有普通百姓自由。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保证机要大臣的人身安全,以及防止机密泄露。 自从发生了“国尉被绑架”事件,咸阳城的守备又添了一倍,甚至连大街上都设有巡兵,他们不会没事在街上转来转去,但是保证随时待命以应对突发状况。国军纪严明这些人绝不是无所事事的混日子。 如此严密布防,想偷偷离开,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而布下这样固若金汤防护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宋某人…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门! 不过这还是她做国尉时办的事,事后便交予廷尉府和卫士守备军,时隔多年,为保万无一失,此时还得重新查探这些“后门”的状况。 三日之后,魏道子终于风尘仆仆返回咸阳,刚刚到宋初一府上,便又脚不沾地的去了宫里给赢驷送药。 宋初一给嬴荡授课的时间是在上午,下午要去军中历练,晚上得随着左右丞相一同处理政事。他醒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如厕,没有任何私人时间。因为宋初一平时不严肃,还时常带着他一起玩,所以他才格外喜欢她授课。 一如往常,轻松愉快的度过一个早上的授业,宋初一便返回府内。 魏道子已经回来,宋初一立即屏退仆婢,与他私聊。 “大师兄这次路上遇到阻碍了?”宋初一没有急切的问赢驷病情。她一贯如此,越紧迫,越坦然。 魏道子刚刚泡过温泉,舒服的品着梅花酒,“在韩境途经一个村落,村中染疾死了不少人,我以为是瘟疫,所以留了一段时日,看看能否控制扩散,后来发现是风寒,留了药之后就找了个地方呆了几日。” 风寒传染扩散也很可怕,魏道子确定自己没有染上才敢返回咸阳。 魏道子咧嘴笑道,“你想问我秦王的病情吧!” “嗯,是想问,不过想请教你的不止这一件事情。”宋初一道。 “哦?”魏道子答应过赢驷不会泄密,不过他虽然不会没品到四处宣扬,但寥寥品质也绝对不足以令他守口如瓶,“秦王的病情,我已经尽力了。依着他的病情发展,若不是我为他配药拖缓,早在七八年前他就没了,这一次病发凶险,我估算,就算能挺过去,也是近两年的事情。” 宋初一心底一种莫名的感觉蔓延开来,好像一块地方开始溃烂,灼烧钝痛,虽然能忍,但让人浑身难受焦躁,“你与王上照实说了?” 魏道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能瞒住吗?” 宋初一抿唇久久不语。 “还有什么事?”魏道子打破沉默。 宋初一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才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关于情爱,你不是自诩洞悉世间情事?” 魏道子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一脸兴味的道,“那当然,说罢,没有师兄解决不了的事儿。” 大言不惭,宋初一觉得他这话不靠谱,但魏道子于情事上的确比她要悟的深彻,“我从前爱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最终却被他利用,我知道他也许本心上没有打算置我于死地,但我痛恨他利用往日旧情谋算。若非如此,哪怕他翻脸与我为敌,手段怎样狠辣,我亦不会这样介怀。” “这人是闵子缓吧。”魏道子一语道破。 宋初一微讶,“大师兄怎么知道?” “都说了,世间爱恨嗔痴瞒不过我眼。”魏道子得意道。 魏道子作为一个头脑睿智又深懂情爱的旁观者,比旁人看的更深,“你很多次至他于死地的机会,偏又全都放过,转而控制他的人生走向,将他禁锢在魏国,却压制他不能翻身,最后把他围困逼死在中都城……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被背叛的那次,也是同样的情形吧?” 魏道子一向带着七分风/流不羁的眼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分外清明。 宋初一先是惊诧,旋即莞尔,“不愧是大师兄。” 魏道子没有更详细的追问,只是咂嘴道,“我发誓,我这辈子不会得罪你。” 宋初一扯了扯嘴角,她能控制闵迟的人生轨迹,靠的是先知和上一世对他很深入的了解,若非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她并没有自信把一个同样精明睿智的人掌控于股掌。 关于这件事情,她不欲多说。报复本身就不是已经快乐的事情,她最后亲眼看着闵迟死的时候,心里没有痛快,没有解脱,仅仅只是觉得做完了一件必须做的事情。 “你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能信任别人了?”魏道子问道。 宋初一收回神思,望着他诚恳道,“我现在相信你洞悉世间情事了!” 魏道子呵呵一笑,嘬了一口酒,“你得学会忘记。” “嗤,说的容易!”宋初一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我三岁之后尿过几次床、哪天少去了一趟茅坑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么大一桩事儿我怎么忘?” 第369章 及时行乐吧 魏道子斜睨了她一眼,“你爱好果然不一般。我就不记得这些,但是至今还记得六岁那年看上的一个小姑娘耳朵后面有颗棕色芝麻大小的痣。” “……” 魏道子道,“所以说,对某件事情记忆深刻,与你的关注有莫大关系!” “……” “咳,好吧,你主要想知道什么?”魏道子想起宋初一报复人的手段,立即收回话题。 “倚楼……我总觉得亏欠他。”宋初一说的很含糊,但她知道魏道子能听得懂。 赵倚楼无怨无悔的追随她这么多年,而她不仅付出的太少,连全心全意都不能做到。 “这问题我就涉及不深了。”魏道子斜倚在扶手上翘着脚,散漫道,“师兄这辈子一直都在追求繁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感情这回事嘛,只求一个‘真’字,只要是真情,何必学那些市侩锱铢必较!” “好像很有道理,那你对每个女子都是用了真情?” “那是自然。”魏道子鄙视她道,“你这方面就太不洒脱,一点不像我道中人,身边美男子一堆也不知珍惜。旁的不说,你瞧秦王和樗里子,啧啧,就这么干看着不觉得亏得慌?当然,我嘛你就别想了,我看不上你的。” “可别污蔑我们师门,一般人都不像你这样放荡……”宋初一看他瞪眼,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淡淡的补充两个字,“不羁。” 魏道子这才满意,“别想太多,累得慌!行了,我得去休息。” 末了,他还不忘顺走几上的酒坛,转身便高歌起来,“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人已经出了屋子,歌声却犹在耳边。 高坡有个桑树林,洼地有片杨树荫。已经见到那个人,同坐吹笙喜盈盈,现在不及时行乐,转眼就要老死入土了。 这是秦风里劝人及时行乐的诗。再正常不过,只是从魏道子的口中唱出来,宋初一怎么听怎么觉得猥琐。 高坡上的桑树林,洼地里的杨树荫……不是他经常办事的地方么! “先生。门外来了一个后生,说是砻谷将军之子,奴已经请他在门房里坐着了。”寍丫道。 “请他进来。”宋初一道。 “喏。” 寍丫离开片刻,便领着一名青衣少年过来。随着距离越近,宋初一眯起眼睛隐约能看清他的面容,瘦长的脸盘,眉眼之间竟是有九分像少年时的砻谷不妄!不同的是,砻谷不妄看起来朝气蓬勃满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而这少年斯文一些。 少年进屋之后发现只有一个面白青年。一脸疑惑的看向寍丫。 寍丫掩嘴笑道,“方才还师尊师尊的叫着,怎么见了活人却不行礼?” 少年俊逸的面上掩不住惊讶,愣了片刻,才连忙甩开宽袖行礼,“尚武拜见师尊。” “免礼,坐吧。”宋初一看见他的面容。颇有亲切感。 “谢师尊。”砻谷尚武落座之后仍旧难掩惊讶,宋初一未曾蓄须,面部线条比一般男子柔和,看起来好像不过二十岁出头。 “本应前几日就来拜见师尊,都怪尚武顽劣,扭伤了腰,这才耽搁了,请师尊恕罪。”砻谷尚武道。 宋初一道。“此事我已知晓,伤势如何?” “劳师尊挂心,已经没有大碍。”龙骨尚武道。 宋初一点点头,“这种伤可不能大意。” “是,我听父亲说,师尊的身子不好。我特地带了一些大补之物,东西不贵重,但都是我自己猎得。”砻谷尚武道。 真是个一板一眼的孩子啊!宋初一叹道,“如此纯孝乖巧,不类你父亲!近前来,我仔细瞧瞧。” 砻谷尚武坐近,宋初一能够将他细微的表情纳入眼中,不禁笑道,“有话便说,窝在嗓子眼里也不怕把自己憋着。” 砻谷尚武讶异的望着她,“尚武冒昧,师尊您……好像年纪不是很大。” 这个孩子自从一进屋开始脸上的表情不是迷茫就是惊讶,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似的,宋初一被他的表情逗乐,哈哈笑道,“我乃道家人,驻颜有术而已。” 砻谷尚武大感兴趣,“尚武也颇读过几本道家著作,竟不知还有这些奇术,是道家不传秘法吗?” 宋初一随口道,“倒也不是,机缘就在道家卷集之中,能不能悟到全看个人造化。” “可是《庄子。内篇》?”砻谷尚武虚心求教。 宋初一挑眉,“怎么不猜《老子》?” “我听父亲说,师尊很崇敬师祖,思索之下,觉得《内篇》之言修身养性,教人心境豁然,若能领悟,必然能够延年益寿。”砻谷尚武赧然道,“小子胡乱猜测。” “大善。”宋初一方才虽是信口一说,但并非没有经过大脑的胡扯,砻谷尚武能揣测到她一念的思绪,令她十分欣喜。 高兴之下,宋初一又与他讲了一会儿道。 无论宋初一说到哪儿,砻谷尚武都能说上几句,有时候理解并正确,但至少可以证明他读了不少书,怪不得砻谷不妄提起儿子的时候语气颇为自豪。 砻谷尚武不是天才,只是勤奋上进。宋初一不知道这全是因为她当年一番“天才论”造就,砻谷不妄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便给儿子从小灌输这样的观念——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学,在别人能看见的地方使劲玩。 宋初一很喜欢砻谷尚武的勤奋,晚上留饭又留宿,还送了一卷自己平素写下的悟道言论给他。 第二日清晨给太子授课的时候,还带上砻谷尚武一起。这一举,不单单是因为喜欢砻谷尚武,也是为了让太子看看,差不多的岁数,学识上的差距。 在处理政事方面,砻谷尚武肯定不如嬴荡,但宋初一可以巧妙的避免涉及政事。 赢驷早已召见过砻谷不妄,他不能在秦国久留,砻谷尚武自然随着他一起回去。 赢驷的病情严重,根本瞒不过砻谷不妄,所以楚使一走,秦国便进入了备战状态。 然而时隔三个月,楚国依旧没有动静。 第370章 知耻而后勇 转眼已近十一月,咸阳寒风冷冽,一场初雪覆盖秦川腹地。 暖和的书房里,魏道子与宋初一正在对弈,寍丫在旁边煮茶,宋坚还像许多年前那样,坐在那里犹如空气一般。 “我输了。”才至中场,魏道子便将手中的一粒白子抛入罐中。因为他冷静、睿智,所以能预见结果,“与你下棋真是没意思,不如你让我六子如何?我们再来一局。” 宋初一眯着眼睛道,“身为大师兄,你不觉得说出这样的话很无耻?” “嗯,知道呀,孟子曰‘知耻而后勇’,我正是这样的人!”魏道子开始动手收拾棋盘。 “所谓‘耻’是羞耻,不是无耻,一字之差,相隔万里。”宋初一摆弄着冰凉的玉质棋子,道,“就算让十子,你一样是输。这与棋力无关,只因我与你是不同的人。” 魏道子没有求胜之心,下棋只是享受角逐的过程,而宋初一并不在乎过程如何,只为结果一个“胜”字,而且,她一直在追求怎样以最利落、快速的手法取胜。 下棋对魏道子来说,是消遣,但对宋初一来说是不断的自我审视和思考。 “如果你答应抱着求胜之心与我对弈,我们就再来一局。”宋初一道。 魏道子支着脑袋,无奈道,“你这样的人生有意思吗?不享受角逐过程的棋局,有什么意义?” 宋初一笑道,“习惯而已。” 以天下为棋盘的仁者,是不会享受角逐的过程,因为谋人、谋国、谋天下的过程是屠戮、是无情…… 魏道子隐约明白她的意思,遂道,“丝毫不喜欢棋逢对手时那种刺激?” 宋初一动作一顿,“棋逢对手?至今未逢敌手,所以不知。” “好大的口气!来,爷们今天让你瞧瞧何谓大国杀!”魏道子一掳袖子。“我执黑子。” 宋初一并不是蔑视天下谋者的意思,事实上,她的确至今未逢敌手,因为《灭国论》开始的奠基篇是为日后统一六国打基础,平义渠、灭巴蜀、败魏国过程中,做出这一切动作,宋初一都极力追求避开强敌,以最大化增强秦国实力、削弱他国实力为目标。 “我有预感。”宋初一轻轻一笑。在魏道子落子之后,随之也在星位落下一子。 “何也?” 宋初一缓缓道,“秦楚这一战,是我棋逢对手的第一局。” 如果。她在赢驷心里是被留下的那个…… 魏道子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秦楚一定会开战,都三个月了,说不定秦国的实力令楚国犹豫了。” “呵呵,不信?”宋初一“啪”的一声落子,“你来卜一卦怎样?” 魏道子道,“嗤,少诓我,老子从不卜战事。不过……”魏道子搓搓手,殷切
相关推荐:
迷踪(年下1v1)
[综影视]寒江雪
穿越之八零大小姐
我可爱妻子的编年史
要命!郡主她被庶女拐跑了
被前男友骗婚以后[穿书]
地狱边境(H)
我的美女后宫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反派师尊只想死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