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刻有余,再不起来都说不过去了。 她决定出去露个面,再回来一次,反正她腹泻嘛! 打定主意后,她站起身来装作系衣物,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正装的认真,冷不防得一股利风袭来,她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箭镞便闪着寒光从她的鬓边擦过。 那四个人比宋初一反应快些,但也是刚一转身,便被一剑穿喉,连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 尸体倒下,哗啦啦压倒一片芦苇,扬起漫天雪白的芦苇花。 一名黑衣蒙面人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窜到宋初一面前,“国尉,快走。” 宋初一听出是谷京的声音,立即跟在他身后。 外面等候的人听见动静,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初一不耐烦地吼道,“催他娘什么催!等着!” 外面的人还以为是那四人催促惹怒了宋初一,千夫长焦躁地在外面转来转去,看着那处飘起的芦苇花,“什长,你带人去瞧瞧。” “是!”一小队人领命进入芦苇荡。 风送来的芦苇花纷纷洒洒,似云缓缓飘过来,千夫长抬头,隐约嗅到风里夹杂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脸色猛然一变,“出事了!全部人马跟我进去!“宋初一跟着谷京疾跑,听见后面嘈杂声,便知追兵已到,而他们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跑动越发不便,到最后泥巴一直陷到小腿肚,一抬腿都要用吃奶的劲儿。 谷京见宋初一宽袍大袖十分不便,一伸手将她抗起来,”得罪了!” “无妨。”宋初一道。 谷京扛着一个人,速度比平时减缓许多,宋初一扬起脑袋能隐约看见芦苇丛中越来越近的人,浑身不禁绷紧起来。 “千夫长!上将军有口信。” 那边顿住,静默须臾,千夫长突然高声道,“放箭!” 宋初一脑门上陡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如果此时放箭,他们真是躲无可躲!她扭头看见谷京的鬓边豆大的汗水往下落,不敢出声乱他心神。 箭雨陡然展开,箭矢无眼,在密密压压的芦苇丛中袭来,让人无从防起。 宋初一眼睁睁地看着两支箭正正向她脑门袭来,她低声急促地道,“趴下!” 然而,已经来不及。 那箭镞逼近半丈之外,宋初一紧紧咬牙,额上青筋暴起。一瞬间,她脑海闪过无数想法,她从来不怕死,但《灭国论》天时地利人和,才刚刚开了个头,教她如何甘心! 乱到极致,心竟冷静下来,她直直地盯着那箭镞,四周的一切都模糊。 眼见箭尖马上就要没入她脑袋,眼前忽然一晃,一阵天旋地转,她后背狠狠摔到木板之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四周水花溅起。 宋初一脑子懵了一瞬,转眼发现自己被摔在了一艘小船上,谷京伏在船边,鲜血在他四周的水里蔓延开来。 两名黑卫立即把他拖上船。 “谷京。”宋初一伏在船板上,爬到他身边,看见那两支箭没入他背心。 谷京趴在小船板上,抬手拉下面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两侧有六七只小船,黑卫伏在船上,用弩箭反击。船桨一撑,小船在水中如箭悄无声息地穿梭出两丈,船桨几番起落,很快便看不见岸上的人,偶尔有箭射过来,但因为超出射程,被黑卫用剑轻轻一拨便落入水中。 宋初一满身的泥浆和着鲜红的血,她捏住谷京的脉搏,可恨她医术不精,什么也辨不出来。 “谷京,坚持一会。”她低声道。 第300章 初一的眼泪 芦苇荡里一丈之外就看不见人,走水路脱身并不困难。 这是大河支流的南岸,出了芦苇荡,眼前一片开阔,辽阔原野与水天相接,端是一派秋高气爽的好景致。 “可有人懂医术?”宋初一想到这批黑卫各有所长,便抬头问道。 撑船的黑卫扯下面巾,答道,“国尉,我等都略通医术,但京伤势过重,不是我等力所能及,只能尽快赶回河西。” 幸而今日并不逆风,黑卫撑船用了内力,一下便能冲出近两丈远。 撑船的黑卫又道,“水路快而平稳,国尉无需过于忧心。” 宋初一看着汩汩冒出的血,一言不发的握着谷京的手。她医术不怎么样,但也晓得血能喷出来,是因为伤到了紧要血脉。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能清晰的听见战鼓、厮杀声,谷京身上的伤口流血已经开始少了,箭身附近的血有些凝固。 宋初一看着那脸惨白如纸,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冷,眉心不由深深堆起。 她摩挲着他手掌上厚厚的茧子,眼里一片血色。 “国尉,魏军已经攻上城墙,离石城中也不安全,依旧在离石附近停靠吗?”一名黑卫问道。 宋初一松开紧咬的牙,声音嘶哑,“先派两人去城中带医者,我们寻个隐蔽的地方,先替伤者医治。” “嗨!” 得了命令,众人将船靠了岸,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着谷京上岸,其余人殿后,并留下隐秘记号,以便那两人领医者前来。 一行人深入密林中,寻了个有溪流的地方落脚。 谷京体型魁梧,伏在溪边一块岩石上如同中了箭的黑熊,宋初一无能无力,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国尉,先喝口水吧。”黑卫用卷起的树叶做杯,给宋初一盛来溪水。 “不渴。”宋初一转身问道,“还有多少人受伤?” 那人答道,“多多少少都有些皮外伤,上了药,不打紧。” “怎么称呼?”宋初一看了他端正的脸一眼。 “属下谷擎。”他道。 谷擎生者一张端方的脸,浓眉、挺直的鼻子,黝黑的面膛,满身正气的模样,敦厚踏实却不像谷京憨乎乎的。 “先生。”谷京睁开眼睛。 宋初一忙俯下身,“你这箭在要害处,别说话,医者片刻将至。” 谷京咧了咧嘴,牙上被血染的鲜红,“先生没受伤吧?” “没有,我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宋初一声音微哽。 “那就好。”谷京松了口气,把脸结结实实的贴在被太阳晒到温热的石头上,“我要不行了……” “莫说胡话!”宋初一低斥道,“先生是圣人,说你行你就行!” “呵呵!”谷京被她的话逗乐,“先生唬我,圣人不管生死。” “你这憨子!”宋初一眼里刺痛,别开眼去,不敢在看他。 谷京反握住宋初一的手,缓缓道,“谷京是憨,只有一身蛮力气。我以前……一直遗憾没能上战场杀敌,但大哥说……说我们学本事……就是为了保护有大智慧的人……有大智慧的人,可兵不刃血伤敌,能使天下太平……” 宋初一打断他,“别说了,医者片刻便至,有什么话伤好了再说!” 谷京侧脸看着她,坚持将话说完,“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先生若能保秦人安宁,谷京……” 他浑身抽搐,手陡然收紧,宋初一手指似要被捏碎。 宋初一知他已经不行了,立即道,“我宋怀瑾此生,必拼尽全力保秦人安宁,免世之灾祸!必不负你牺牲性命相托!” “哈,哈哈……噗!”谷京喷出一口血,手缓缓松开。 宋初一看着他合上眼,唇边还残留一丝笑意,心中钝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发麻。 她闭上眼,泪从眼角无声无息滑落。 其余黑卫纷纷靠拢过来,除了默哀,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半晌,宋初一睁开眼,将谷京身上的剑拔下来,脱了外袍将他身体、面容遮掩。 谷擎劝慰道,“国尉请节哀,我等身上担负使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京为大秦尽忠,虽死犹荣。” “嗯。”宋初一起身,道,“好生安葬。” “是。”谷擎道。 因为宋初一对秦国有用,所以黑卫可以不惜性命的保护她。 乱世之中生死别离乃平常之事,更何况身为暗卫?只是这回死的人入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罢了。 林子里一片死寂。 坐了半个时辰,两名黑卫带医者返回。离石正在战火中,这个速度算是极快,可惜人在刚刚上岸不久就没了。 “战事如何?”宋初一问道。 刚返回的黑卫答道,“回禀国尉,这一战已经连续两天不曾停歇,魏军开始增派人马,我河西军亦在增援,战况……不容乐观。” 宋初一目光落在谷京的尸体上,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黑卫听,“很快,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道,“可有谷寒消息?” 谷擎答道,“有,您令人假办女刺客,昨夜果然有人趁战乱去牢中截人,已经被头领捉住,等国尉回去便可审问。” 原来这件事情是谷京去办的,但谷寒担忧谷京机变不足,怕误事被宋初一责怪,便主动接替了他。 宋初一心下黯然,“去人通知谷寒,来送谷京最后一程。” “嗨!”谷擎主动领了这个差事。 谷京与谷寒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家乡都在樗里,刚入谷时便比旁人走的亲近,谷京为人赤诚,两人相处的久了,比亲兄弟还亲几分。 生死平淡是于逝者而言,活着的人,再豁达的心也免不去伤痛。 仅仅两刻。宋初一便看见了急奔而来的谷寒。 他一向冷静刻板,可此时却方寸大乱,不管不顾的朝谷京尸体冲过去。 纵然黑卫保护国尉是天经地义,这一刻,宋初一依旧无法面对。 谷寒在尸体前顿住,迟迟不能再向前迈一步。距离一丈开外,宋初一能看见他浑身细微的颤抖。 时间似乎分外漫长,又分外短促,有人轻松提醒了他一句,“头领……” 谷寒稳了稳情绪,走过去跪在尸体旁,弯身掀开遮掩在谷京身上的外袍,露出一张熟悉的毛胡脸。 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情分,断于此了。 隔日,赵军对魏国开战,因后方防守空虚,一夜之间竟被赵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两座城池。 魏国不可能给赵军足够的时间打下三百里地,公孙原听从了宋初一的计策,并没有去打那原本属于赵国的土地,而是率军直逼魏国都城大梁。 赵魏两国都城相距本就不算太远,赵国一下子将土地扩展到大梁附近,并驻以重兵,这对魏国来说是个致命的威胁。 再加上齐、楚、秦连横的消息,魏王不得不求自保。 离石的战事,在两日之后以魏军撤退终止,但这战况之惨烈对于秦军来说,并不算胜利。 秦军连续作战四天五夜,许多人不是死于敌人的刀剑下,而是生生被累死。 有河西大军支援,但是一旦上了战场,就只有向前没有后退,因此只能加入支援军却不能有人离开。 鲜血将整座城墙浸染成血色,秋日明晃晃的阳光下,入眼全是触目惊心的暗红,城下断肢残骸散发着腥腐的气息。 城墙上秦军守城将士躺的横七竖八,与尸体混作一堆,河西派了两万守军暂时接管离石并清点尸体。 宋初一走到城楼附近时,秦军正在用河水冲洗城墙。 红色的瀑布从城墙落下,沁入泥土中,水草腥味与血混作一起,令人作呕。 黑卫带路,引领宋初一敲开侧门进城。 城中一片安详。 城内百姓经过近两月的闭门不出,终于开始如往常一样活动,但是生活在离石要塞的人没有归属感,且对战事早已经麻木,战事输赢无关于己,只要不屠城,左不过就是名分上属于魏国还是属于秦国罢了。 回到暂居的院子,宋初一问守院士卒,“赵将军呢?” 士卒道,“回国尉,赵将军才回来一个多时辰,正在寝房昏睡着呢!” 宋初一颌首,去了寝房。 刚刚过午不久,屋内光线尚可,宋初一能清楚的看见几上沾满鲜血的铠甲和巨苍剑,榻上,赵倚楼一身狼狈的沉沉睡着。 宋初一还未走近,便能闻到浓浓的汗水和血水混合的味道。 她在榻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微黑的脸颊,低语道,“我忽然不想让你在外谋事了,性命何其轻,又何其重?” 宋初一作为一个惯于用计之人,翻手覆手间得牺牲掉多少条命!因此她向来不曾把生死当做多么紧要之事,就算死过一次,也从未把自己的性命看得特别珍重,于她来说,重生的意义在于——人生在世须畅快活着才好! 倘若今日救她而死的是旁的黑卫,她不会有太大触动,然而谷京为救她而死,却教她觉得性命之重,重到她无法担得起。 她忽而明白,这一生中,有个人是绝不能失去的。 但走到这一步,她的身上担负了许多条人命,那些人不是为她而死,而是为了大秦,为了安宁,她没有资格辜负。 如何,才能够两全? “倚楼,如何才能两全?”她叹了口气,“终归是我越活越太贪心了吧。” 第301章 用节操发誓 宋初一出去令人送水进来,取了巾布帮赵倚楼擦拭。 赵倚楼真是累的狠了,任凭怎么掰扯都浑然未醒。 收拾好一切,宋初一让人准备了一套素服,沐浴之后前去参加谷京的丧礼。 樗里遥远,尸骨不便运回家乡,谷寒就在离石附近的山上挑选了一处好地方,停棺三日,便匆匆安葬。 君令接踵而至。 赵倚楼连睡两日,醒来便与宋初一一并返回复命。 咸阳一场秋雨过后已经不复离去时的炙热,干燥凉爽。官道上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黑甲军均用葛布罩面,远远看上去,彷如铁骑踏云而来,气势如虹,好不威风。 百姓闻声让道,一行骑兵直入城中,到咸阳宫前百丈停下。 宋初一翻身下马,与赵倚楼并肩入宫。 “国尉!赵将军!” 方穿过宫门,宋初一与赵倚楼便瞧见樗里疾率百官等候,连忙拱手见礼。 樗里疾大步过来虚扶起二人。 “这是……”宋初一不解的看了一圈,但凡来参加晨会的官员一个未落。 樗里疾道“国尉与赵将军守护离石居功至伟,君上得知二位今日便至,特令我率百官再此迎候。” “离石安稳,是戍边将士之功,岂是我二人之功?君上折煞我也。”宋初一惭愧道。 一人道“若无国尉用计离间赵、魏,绝不会这么快熄战,国尉当得!” 众人连连附和“贺国尉与赵将军凯旋。” “快去正殿吧,君上正等着呢。”樗里疾道。 宋初一点头,与众人施礼之后匆匆离开。 赵倚楼从头至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按规矩与人见了礼。 空旷的大殿中,比外面更加清冷。 正座后方是一幅玄色巨大的神兽浮雕,雕像前面,一袭玄衣华服的年轻君主正在垂眸看竹简,两侧内侍垂首而立。 “参见君上!” “参见君上!” “免礼。”赢驷搁下竹简。 宋初一再行一礼“恭贺君上王于天下!” 赵倚楼也就懒得说话,随着她施了一礼。 赢驷垂眸静静看了她片刻“短短时日,国尉眉目间已染沧桑之色。” “战乱之祸,我心恸之。”宋初一抬头看向赢驷,他的冕上已垂了玉旒,使人看不清面容。 赢驷起身,一边从侧面步下阶梯一边道“二位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三日后再来述职。” 宋初一与赵倚楼见他往侧殿去,便躬身道“恭送君上。” 待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宋初一侧头小声与赵倚楼道“君上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哪天心情好过!”赵倚楼扭头便走。 “都怎么着了?”宋初一望着他的后脑勺嘀咕道。 出了大殿,宋初一追上他“你说你没事闹个啥呀?” 赵倚楼猛的一顿脚步,回身瞪了她一眼“你自己想。” 宋初一孤身入敌营的事情是瞒着的,赵倚楼守城作战,紧接着便连续睡了两日,应当暂时没时间了解这件事情吧? 眼见赵倚楼人已经下了阶梯,宋初一挠挠脖子,暗暗决定得把这件事情捂住,咬定不承认。 “等等我。”宋初一打定主意,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我成天想事情都华发早生了,你有事儿就直说呗,非得愁出白我几根青丝。你说说,我犯什么事儿了?” 赵倚楼闷不吭声,大步直往前走。 宋初一心道也宫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就住了… 一出宫门,两人各自上马之后,赵倚楼道“你不在离石那些天都去哪儿了?” 宋初一连腹稿都不用打,张口便道“这事儿啊,鬼谷子前辈要去云梦泽,山高水远的,我哪里放心他一个老人家走,所以就往远送送。” 赵倚楼回头冷盯了她一眼“编!” 宋初一束起手“宋某拿毕生节操保证!确有其事!” “哼哼,节操……”赵倚楼从声音到表情充满了不屑。 宋初一撇撇嘴,不满道“你不信就不信,冷笑什么!” 赵倚楼挑眉看着她“你好意思说出来还不许人嘲笑?!这个誓半点诚意也无!你自己掂量,我今日回自己府里去了。驾!” 马鞭一扬,一骑绝尘。 “诶?”宋初一眯眼捂着口鼻,待这场尘土过去才纳闷道“难不成好看的人脾气都大!?” 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只有樗里疾一个例外些。不过,宋初一知道,樗里疾在她面前从不曾动怒,但他可不是个没脾气的人,相反,行事说一不二,容不得半点差池,比赢驷更追求完美。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守着一个早已过世的青梅竹马至今? 虽说续弦地位不如原配,但樗里疾出身高贵,位极人臣,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给他做媳妇! 返回来想想,赵倚楼这回都要回自己府邸了,恐怕真是气的不轻。 宋初一思来想去,要不就认个错算了…… 家门口,寍丫正在伸头张望,看见宋初一身影,欢欢喜喜迎了上去“先生!您怎么才回来呢!将军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宋初一怔了一下,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门旁的仆从“他回来了?在哪儿呢?” “刚沐浴过,在后园亭子里逗白刃玩儿呢。”寍丫与宋初一进了家门,又道“奴已经将水备下了,先生可要先沐浴洗尘?” “嗯,我不在这段时日,家里可好?”随着寍丫清脆明快的声音,宋初一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都好。”寍丫顿了一下,又小声道“君上来过一回呢,入夜了才来的,说是去后园洗温泉,叫了芈姐姐侍候,后来与芈姐姐下棋直到半夜才离去。” 这里是咸阳独一份的温泉,又本是国君的别苑,来洗个温泉自是无可厚非“芈姬尚在府内?” 若是真睡了,应当带回宫内,最不济也得给个女御的身份。 “在呀。”寍丫不懂宋初一的话外之意,便据实答了。 话音方落,便见芈姬一路分花拂柳而来“迎主来迟,请主责罚。” 宋初一打量她一遍“免礼吧。寍丫,我就爱吃你做的面汤,你去给我弄一大碗,嗯,给将军也弄一碗。” 第302章心肝小肉肉 “嗳!”寍丫轻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宋初一浑身疲惫,没空委婉,“君上是否有让你侍寝?” 芈姬身子一颤,连忙蹲身,“不曾,奴也不知君上为何会叫奴侍浴。只是侍浴,之后下了一会子棋,君上便离开了。” “看着美人无动于衷,真是咄咄怪事!”宋初一挥挥手道,“行了,你自忙去,我就问问,要是君上占了你便宜,我必为你做主。” 芈姬松了口气,心中对宋初一的说法不予置评,就算君上真要她侍寝,也不能说是君上占了她便宜吧! “对了。”宋初一已经走出一丈远,忽然扭头戏谑道,“君上俊吧!” 芈姬脸色涨红。 君威迫人,她当时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拘谨极了,若非君上硬是命令她直视他,她又岂知君颜? 那时目光触及他面容的一刻有些诧异,她以为君主不是大腹便便就是七老八十,没想到秦君竟然如此年轻俊美!只是那目光渀佛是山巅白雪,高远寒凉,令人不敢妄想接近。 芈姬与宋初一接触甚少,也曾打听过她的脾气,每个人口中所说都不尽相同,但大都说她为人十分随和,然而芈姬觉得她看起来随性却自有一种威严,她调笑的时候,旁人却不敢放肆。 这种气势,是芈姬想学却学不来的。 别的地方已经百花凋零,宋初一的府邸却因温泉之故·池塘里莲叶如盖,荷花百态,有将将要绽放的花苞,亦有盛放的莲朵,还有饱满的蓬实,层层落落,美不胜收。 花叶掩映之中,赵倚楼一袭牙白绸宽袖袍服,湿漉漉的墨发披散·正倚在扶栏上捏着一块鹿肉逗白刃。 宋初一看了一会儿,循着石板小路绕过莲池,站到亭外,“你不是说要回自己的府邸?” 赵倚楼睨了她一眼,“我愿意回哪儿就回哪儿!” 他原真的打算回自己府邸去住,但转念一想,宋初一离开离石那些天不知经历什么,心情似乎不好,便不再与她置气。 宋初一走进亭子,干咳了一声“那个……瞒着你出去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怕你分心嘛。” “不说我就不分心了?你当我是聋还是瞎?”他身为主将,哪有事情能在他跟前半分不露风声的? 赵倚楼的确不知道宋初一去了哪里,但知道她离开离石十来天。他很了解她,在正事上她绝不会有丝毫怠慢,所以那“去送鬼谷子”的借口骗骗旁人还行,他一听就知道是胡话! “下不为例。”宋初一信誓旦旦。 赵倚楼哼了一声,将肉丢到白刃的口中,掏了帕子擦拭手,“我也想通了·你在外谋事,去哪里总有缘由,我不会拘着你·也拘不住你,倘若你哪天真的不幸殒命,左不过我随着你去罢了。” 宋初一动容,仲手抱住他,“果然不愧是我的小心肝小肉肉!” 赵倚楼俊脸一黑,推开她,“我说过不准这么喊!哪里学来如此恶心人的话!” “大师兄都是这么喊的,我瞧着那些姑娘挺欢喜·你不喜欢吗?”宋初一狠狠将白刃满头的毛揉乱·“你这小畜生,如今见到我连个眼神都不给!白眼狼!” “我不是姑娘!”赵倚楼拽过白刃·给它顺毛,“白刃给你教的半点野性也没有·懒的连肉都不愿意伸头叼,我以后闲暇时带它去狩猎,养养血性,你离它远点。” 打从白刃小时候起,宋初一就喜欢夹着肉逗它,起初白刃会像普通的狼那样扑上来,但宋初一从不让它得逞,后来它发觉,不管扑不扑最后这块肉一定会丢到它嘴里,于是便回回仰着脑袋等肉掉下来。 “唉!”宋初一背靠栏杆,张开双臂搁在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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