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镶玉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赌气似的又沉下去几分。 远处忽起环佩叮当,长公主带着女眷们转过假山。 沈嘉岁望见武威侯夫人鬓间的金镶玉掩鬓乱颤,暗道不好。原书中这场算计本该成功,如今看来—— “快来人!”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四个粗使婆子噗通跳进池中。 严婷挣扎着要去抓燕回时的袍角,却被个婆子拽住后领。藕荷色襦裙吸饱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曲线。 “逆女!”武威侯夫人冲上前就是一耳光。 严婷左脸立刻浮起指痕,发间水珠溅在沈嘉岁裙摆上。她瞥见嫡母眼中淬毒的恨意,突然想起生母被抬出府那日,也是这样湿淋淋的。 长公主摩挲着腕间十八子碧玺手串,似笑非笑:“侯夫人教的好女儿。”这话如钢针扎进武威侯夫人心里,她扯着严婷就要走。 “且慢。”燕回时突然开口。众人这才发现他官袍下摆洇湿一片,想来是严婷故意扑腾所致。 他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枚翡翠耳珰:“严小姐落水前,此物遗落在西角门。” 沈嘉岁瞳孔微缩。那耳珰分明与长公主侍女戴的是同款! 原来燕回时早知这场“意外”是有人做局,西角门正是盐商进出之地...... 严婷浑身发抖。她今晨特意贿赂长公主的侍女,却不知自己早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卒子。武威侯夫人见状又要扬手,却被燕回时拦住。 “侯夫人不妨问问,严小姐今日见的第三个人是谁。”燕回时指尖在栏杆上叩出轻响,“大理寺最近在查私盐案,倒缺个证人。” 长公主手中碧玺突然崩断,浑圆珠子滚进池中。 沈嘉岁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终于明白剧情为何突变——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竟是重生之人! “啧啧!”裴淑贞用绢帕掩着唇低语,“都说咱们永定侯府没出息,可你瞧武威侯府教出来的严姑娘,竟在长公主府上做出这等腌臜事。岁岁,往后可不能再与严家小姐往来了,仔细带坏了你。” 沈嘉岁心不在焉地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正思忖间,忽见月洞门处转出一道颀长身影。 燕回时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玄色官服衬得他身量愈发挺拔,腰间银鱼袋随步履轻晃。 沈嘉岁暗叹此人当真是造物偏爱,不仅殿试时以“治水三策”得圣上青眼,连这副皮相都生得这般出众,难怪严婷豁出脸面也要设局攀亲。 “永定侯夫人,沈姑娘。”燕回时拱手作揖,嗓音清越如碎玉。 裴淑贞立时堆起笑来。 要说这京城里最得丈母娘们欢心的,当属这位十九岁便官拜大理寺少卿的燕大人。家中无适龄女儿的,也要拿他作榜样敲打自家儿郎:“瞧瞧人家燕大人,弱冠之年已是正三品实职!” 此刻见这金龟婿主动来攀谈,裴淑贞忙不迭应道:“早闻燕大人龙章凤姿,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虚。” “夫人谬赞。”燕回时目光转向沈嘉岁,“方才听侍女们议论,沈姑娘呈给长公主的茶饮唤作黑珍珠奶茶?” “正是。”沈嘉岁眼波流转,“后日沈氏茶轩重新开张,届时请燕大人赏光品鉴。” “这名字倒别致。”燕回时指尖轻叩腰间玉带,“不知‘黑珍珠’三字有何典故?” 沈嘉岁望着他袖口银线绣的云纹,信口道:“不过是奶茶里添了黑糖圆子,瞧着像珍珠罢了。” “钧钰,快过来!”裴淑贞突然扯过躲在廊柱后的少年,“燕大人可是连中三元的魁首,你秋闱在即,还不赶紧讨教些应试诀窍?” 沈钧钰后脑勺发麻。 他最烦这些文绉绉的应酬,偏生母亲总爱拿他与燕回时相较。国子监那些老学究日日将“燕少卿十九岁入翰林”挂在嘴边,直把满堂学子贬得不如草芥。此刻见这活榜样近在眼前,他梗着脖子转身就走。 “燕大人莫怪......”裴淑贞讪笑着打圆场,“犬子年幼不知礼......” 沈嘉岁耳尖发烫。阿兄都十七了,比燕回时不过小两岁,母亲这话倒像在说垂髫小儿。她忙岔开话头:“听闻燕大人师从欧阳大儒,写得一手好飞白。不知可否求幅墨宝作茶轩匾额?” 第11章 改良茶楼 燕回时颔首应允,却在听得题字内容时神色微僵。 偏生众目睽睽下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道:“明日着人送到府上。” “如此便说定了。”沈嘉岁笑盈盈福身,“往后燕大人来茶轩,雅间随时恭候,分文不取。” 待母女二人走远,燕回时身侧的同僚啧啧称奇:“上月李尚书家小儿抓周,求你题个名讳都推说案牍劳形。今日倒有闲情给茶楼写招牌?” “恰逢休沐,顺手之劳罢了。”燕回时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掠过远处少女鬓边的珍珠步摇。 那珠子随着她走动的姿态轻轻摇晃,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暮色四合时,青帷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碎石路。 沈嘉岁瘫在织锦软垫上,鬓间累丝金凤钗歪斜着要坠不坠。裴淑贞掀开熏球添香,忽然叹道:“若是能请动燕大人指点你兄长……” “娘!”沈嘉岁翻身坐起,翡翠禁步撞出清脆声响,“大哥若能高中,自有他的造化。”她掀起车帘一角,西市灯火如昼映入眼眸,“咱们下去逛逛可好?” 八角琉璃灯在檐下摇晃,沈嘉岁驻足在泥人摊前。 老匠人指尖翻飞,转眼捏出个执扇仕女,绯色裙裾竟用茜草汁染得鲜亮。 裴淑贞早抱着新得的掐丝珐琅妆奁不撒手,身后仆妇捧着锦盒已摞到下巴。 “让让!都让让!” 前方忽起骚动,沈嘉岁拨开人群,见青石板地上躺着卷草席。 席边跪着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粗麻衣襟打着补丁。他身侧的少女发间别着朵褪色绢花,正将“卖身葬母”四字描得更深些。 “二两银子够埋个屁!”穿赭色绸衫的胖子啐了口唾沫,“小娘子跟爷回府,爷给你娘打副柏木棺材!”镶金牙在灯火下晃人眼,他伸手就要拽少女腕子。 少年如幼兽般扑上去:“说了只卖我!” 沈嘉岁腕间玉镯碰出清响:“天子脚下,竟有强抢民女之事?” 胖子到嘴的脏话噎在喉头。这通身气派,怕是哪个王府的千金。他讪笑着退后两步,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这些银子拿去。”沈嘉岁解下荷包,里头躺着五两雪花银,“葬母后到永定侯府寻我。”见少年欲言又止,她轻笑,“只买你一个,你姐姐算我雇的绣娘。” 少女拉着弟弟砰砰磕头,额角沾了青苔。 沈嘉岁望着他们推板车消失在巷尾,忽然想起现代福利院的水泥墙。那年她高烧住院,离婚多年的父母在电话里为医药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护工阿姨垫的钱。 “京城尚且如此,也不知那些苦难人在底层如何生存……”裴淑贞抚着新买的缂丝团扇,扇面上戏水鸳鸯栩栩如生。 远处飘来胡饼香气,混着不知哪家酒肆的琵琶声,将这盛世衬得愈发割裂。 沈嘉岁摩挲着腕间红绳。穿越那日她正熬夜改方案,再睁眼就成了侯府嫡女。 她冷不丁地穿越到了古代,也不晓得爸妈现在会不会急着满世界找她? 还是,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裴淑贞瞧着女儿垂首不语的模样,轻抚她鬓角碎发:“岁岁可是身子不爽利?” “母亲多虑了。”沈嘉岁仰起脸,眼角沁着淡淡水光,“女儿只是觉得......能生在咱们家,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路。 沈嘉岁倚着软枕,望着街市上熙攘人群。穿书以来最教她熨帖的,便是这永定侯府上下待她如珠如宝的真心。 回到府中更衣时,沈嘉岁忽地想起宴席间那支被严婷顺走的翡翠镯。 她当即唤来管事嬷嬷:“遣两个仆妇去武威侯府让严小姐归还镯子,就说我明日要戴那支水头最好的镯子赴宴。” 廊下鹦哥扑棱着翅膀叫唤,沈嘉岁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 眼下最要紧的,是重振沈氏茶轩的生意。 …… 翌日天光未亮,她便带着上回救下的姚家姐弟往自家茶楼去。 姚锦攥着弟弟姚墨的袖口,姐弟俩缩在马车角落。昨夜侯府嬷嬷送来簇新的杭绸襦裙,他们连睡觉都舍不得脱下。 此刻望着车窗外巍峨的茶楼,两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吱呀——”推开雕花木门,沈嘉岁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咳嗽。三层高的茶楼空空荡荡,柜台后算珠碰撞声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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