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怀里那个人头发,轻喃着,一句温柔至极的句子,竟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太困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唤了对方什么,甚至这句话说出口时就没有任何的思考,只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滑落,而后墨燃呼吸匀长,陷入了更深的梦中。 第二天一早,楚晚宁睫毛颤动,悠悠醒转。 他修为强悍,一夜高烧,此时已经退了。 楚晚宁困倦地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正欲起身,却猛然发觉有个人正跟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 ……墨、墨微雨??? 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晚宁霎时间脸色苍白,可偏偏一下子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更要命的是,他这一动弹,把墨燃也给弄醒了。 少年打了个哈欠,光洁细嫩的脸庞带着些酣睡时特有的健康红晕,他迷糊地掀起眼帘,轻描淡写地瞥了楚晚宁一眼,含混不清道:“啊……再让本座睡一会儿……你既然醒了,就去给我煮碗蛋花瘦肉粥喝吧……” 楚晚宁:“………………”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墨燃仍昏沉着,见楚晚宁没动静,也没催着人家起床煮粥,而是懒洋洋地笑了笑,伸出手,拉过楚晚宁的脸,在嘴唇上熟门熟路的亲了一下。 “不起也行,本座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唉……不提了。”他叹息着,拥住已经彻底呆滞僵硬了的男人。下巴磨蹭着怀中人的发顶,嘟哝道,“楚晚宁,让我再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发糖发糖,你们要的糖! 关于墨燃为何会叫他,这个不是口误,上辈子他到后面真的是这样喊师尊的,至于为何会喊的如此亲密,请听……呃,不知排在多少回的分解!哒哒哒跑走。 第33章 本座要去寻武器啦 楚晚宁被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震得神识尽碎,哪里还意识得到墨燃在嘟哝些什么,只觉得字句都是嗡嗡,耳边像下了场急雨。 那边墨燃却是风轻云淡,咕哝了几句,复又睡死过去。 “……” 楚晚宁想要推醒他。 然而榻边窗扉,外头一树海棠开的正好。不早不晚,就在楚晚宁手抬起来的时候,一朵殇落的淡粉色海棠花轻巧落在墨燃鼻尖。 “……” 墨燃有些难受地抽抽鼻子,但睡得很香甜,居然也没有醒来。于是伸出去推人的手,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方向,楚晚宁摘下那朵海棠,捏在指间细看。 一边看花,一边出神,慢慢的,他多少有些想起来了。 依稀记得,昨天是墨燃给他清了创口,喂他喝了汤药。 再后来,墨燃似乎是抱住了自己,漫漫长夜里摸着自己的头发和后背,在耳边喃喃低语。 楚晚宁发了会儿呆,他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梦吧? 耳朵尖却不自觉地绯红了,像是指尖停着的海棠,花朵荼靡时的灿烂颜色。 斥责的话语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你怎么会睡在这儿?” 听起来像失足少妇。 “滚下床去,谁让你睡我这里!” 听起来像是失足泼妇。 “你居然敢亲我?” 其实只是嘴唇碰到了而已,比起在幻境里那次,还真算不上亲,如果斤斤计较,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 不知如何是好,玉衡长老只能默默在床上打了半个滚,把脸埋进了被褥里。细长的十指揪着被角,有些烦躁和恼羞成怒。 最后他选择掰开墨燃的手脚,坐起来先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楚楚,然后再摇醒对方。 于是当墨燃睁开惺忪睡眼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一脸高深莫测,神情冷淡的玉衡长老。 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师尊我——” 楚晚宁漠然道:“你昨日破了我的花魂结界?” “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楚晚宁十分高冷,没事人般地一挥袖子,“你快起来吧。去上早课。” 墨燃都要崩溃了,他有些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倦了。”楚晚宁很是平静,“看你这样子,昨天应该忙活了许久。” 他说着,目光瞥过案几上的药盏,又道:“以后不可擅自闯入红莲水榭,若要有事,提前报我。” “是,师尊。” “你走吧。” 踏仙君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急急忙忙跑远了。 待他走了,楚晚宁就躺回床上,抬手打开掌心,从指尖缝隙里,看着窗外灿烂的繁花,风吹花落,香雪纷纷。 海棠柔软的色泽,就像是昨晚零星的记忆。 很轻盈,却又难辨真假。 他决定打死都不去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情。 太尴尬了!!! 玉衡长老惜脸如金,要脸不要命。于是几日后,墨燃再次见到楚晚宁时,玉衡长老依旧云淡风轻,气度从容,高贵冷艳,白衣翩翩。 那一晚的依偎,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只是偶尔目光交叠时,墨燃的视线似乎会在楚晚宁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会儿,而后才又习惯性地,追逐着师昧而去。 而楚晚宁呢? 他触到墨燃的视线时,会立刻冰冷地转开头。而后,却在对方没有觉察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再瞥过一眼。 薛正雍很快就得知了楚晚宁受罚一事。 果不其然,死生之巅的尊主护短,立刻发了好大一通火。不过这火对谁发都不合适,所以他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跟自己怄气。 ——早知道当初定规矩的时候就该加一条:法不及长老。 王夫人沏了一壶茶,和声细语地与他说了良久,薛正雍这才消了气,但仍说:“玉衡长老生性倔强,以后他要是再这样,娘子须帮我劝着些。他是上修界那些门派求都求不来的宗师,却在我这里受这样的苦,这叫我良心如何能安?” 王夫人道:“非是我不劝他,你也知道玉衡长老这个人,做事一根筋的。” 薛正雍道:“罢了罢了,娘子,你调的那些生肌镇痛的药给我拿些来,我去看看玉衡。” “白的内服,红的外敷。”王夫人把两只越窑小瓷瓶递给了薛正雍,接着说,“我听燃儿说,玉衡长老这几日都在奈何桥擦狮子,你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他。” 薛正雍于是揣着瓷瓶,一路疾奔来到玉桥附近。 楚晚宁果然在那里,此时正值午后,弟子们都各自在忙碌着修行,鲜少有人经过奈何桥。玉带逶迤的桥身上,只有楚晚宁一人孤寂地站着,身形挺拔,自有一段铮铮风骨。 两岸林叶瑟瑟,白衣修竹,君子之姿。 薛正雍走过去,爽朗笑道:“玉衡长老,在赏鱼么?” 楚晚宁侧过脸来:“尊主说笑了,这条江通着鬼界的黄泉之水,怎会有鱼。” “哈哈,和你开个玩笑嘛。你这人风雅有余,风趣不足,这样下去讨不到媳妇儿的。” 楚晚宁:“…………” “喏,伤药,我娘子调的。白的内服,红的外敷。好用的很。给你了。” “……”楚晚宁原本并不想要,但瞧见薛正雍颇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对自己夫人亲制的药物十分珍爱,便也不好回绝,于是收了下来,淡淡道,“多谢。” 薛正雍是个粗汉子,但面对着楚晚宁,倒也有些拘谨,很多东西不敢轻易交流,想了一会儿才拣了个话题:“玉衡,三年之后就要灵山论剑了,到时候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都会聚在一起,争个高低,你觉得蒙儿和燃儿,胜算如何?” 楚晚宁道:“三年之后的事情,说不好。我只道眼下,墨燃不求上进,薛蒙轻敌自负。都不是该有的样子。” 他说话干脆、刻薄,不绕弯子。 薛正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嘟哝道:“哎啊,小孩子嘛……” 楚晚宁道:“已经弱冠了,不小了。” 薛正雍:“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毕竟才二十不到,我这个当爹当伯父的,总难免偏袒些,哈哈。” 楚晚宁:“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若此二人往后走上逆途,便是你我之责,如何偏袒?” “……” 楚晚宁又说:“尊主可还记得,临沂儒风门当年也曾出过两位天之骄子?” 他这么一提,薛正雍的心不禁猛然一沉。 二十多年前,上修界第一大派临沂儒风门,曾经有一对兄弟,俱是少年早成,天赋逼人,他们两个十岁就能独自降服百年大妖,十五岁已到了可以自创法术,开宗立派的火候。 不过一山不容二虎,由于两人都是人中翘楚,最终还是兄弟阋墙。当年的灵山论剑,弟弟更因事先窥探兄长法术密宗,受到众派鄙夷,前辈唾弃。大会结束后,弟弟立刻遭到父亲的严惩,他心高气傲,受不得挫折,从此便怀恨在心,专修诡道,最后堕落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 楚晚宁此时提及这件旧事,无疑是想告诉薛正雍:薛蒙和墨燃虽然出色,但比法术更重要的,是心性。 可惜薛正雍对自己苛严,对弟子认真,却唯独在儿子和侄子身上犯糊涂,到了溺爱的地步,因此楚晚宁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只打着哈哈,说道:“有玉衡长老指点,他们不会走那对兄弟的老路。” 楚晚宁摇头。 “人性本固执,若非痛下决心,要改谈何容易。” 他这么一说,薛正雍不由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楚晚宁是否话中有话。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玉衡,你是不是有些……唉,我说了,你别生气,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愚侄?” 楚晚宁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想到薛正雍误会得这么大,一时有些噎住了。 薛正雍忧心忡忡道:“其实他们能不能在三年后崭露头角,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尤其是燃儿,他从小吃了不少苦,性子难免有些顽劣别扭,希望你别因为他是在馆子里头长大的而嫌弃他。唉,他是我大哥在世上唯一留下的骨血了,我对他,心里头总存着些愧疚……” 楚晚宁打断了薛正雍,说:“尊主误会,我不会看不起他。我若介意墨燃的出身,又怎会愿意收他为徒。” 见他直截了当,语气铿锵,薛正雍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楚晚宁的目光复又落到桥下滚滚奔流的江水之中,他看着洪波涌起,浪争喧豗,不再多言。只可惜二人在桥上的对话、楚晚宁的一番自白,却是如前世一样,轻易被浪涛吞没。 他对墨燃的“不嫌弃”,终是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三月禁足一晃而过。 这一日,楚晚宁将三名弟子传至红莲水榭,说道:“你们灵核俱已稳固,今日唤你们前来,是想带你们前往旭映峰,试着召出自己的武器。” 一听这话,薛蒙和师昧都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 旭映峰乃是上修界圣山,仞高千尺,壁立万丈。 相传,旭映峰曾经是天神勾陈上宫铸剑之地。勾陈上宫乃是兵神,掌管南北天极,统御天下兵刃。 天帝除魔时,勾陈上宫以崇山为基,湖海为池,自身神血为烈火,铸成了人世间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剑”,此剑通天彻地,一击劈落,神州四分五裂,海水逆灌倒流。 天帝拿着“剑”,两招之内就将魔族镇压在了大地之下,从此再难崛起。 而那两招横贯人间疆土,裂出了两道狰狞深壑。此一役后,天雨粟,鬼夜哭,洪荒雷鸣,滂沱大雨下了千年,那两道神剑斩出的深沟被雨水灌满,就此成为孕育出无数生灵的长江与黄河。 至于神剑破世的旭映峰,也因此成了后世修仙者的朝拜圣地。上古神祇留下的灵气十分浓郁,时至今日,崇山峻岭中仍然出没着无数神秘精魅,生长着奇花异草。无数修士亦在旭映峰窥破大道,渡劫飞升。 但对于世人而言,这座铸造了神剑的奇峰,最大的吸引仍是它的“金成池”。 那是一潭位于旭映峰顶的冰池,终年封冻。 传闻中,勾陈上宫为造神剑,划破手心,挤入了自己的神血,而其中一滴鲜血溅落在了峰顶的低洼处,千百万年过去,神血仍没有枯竭,成了这片清可见底的金成池,受到后人拥簇。 且不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金成池的奇妙却非虚言。它虽一年四季终年冰冻三尺,但有极少数道士,可以凭借自己的灵核之力,使得池水暂融,而池中会跃出一只上古异兽,口衔兵刃,献与岸上之人。 薛蒙迫不及待地问:“师尊,你拿神武时,跃出的是什么上古异兽?” 楚晚宁道:“鲲鹏。” 薛蒙一听,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光:“太好了!我可以见到鲲鹏了!” 墨燃嘲笑道:“等你先把湖水化开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化不开金成湖吗?” 墨燃笑道:“哎呀,生什么气,我可没这么说。” 楚晚宁道:“从湖里衔来武器的,并不一定会是鲲鹏,据说金成湖中住着百余只神兽,守护着神武之灵,只要其中一只喜欢你,它就寻来自己能获得的武器,献与岸上人。而且这些神兽的脾性不一,还会向你提出各种要求,若你不能完成,它们又会衔着武器,返回湖底。” 薛蒙奇道:“竟是这样?那师尊,鲲鹏当时和你提了什么要求?” 楚晚宁道:“它说想吃肉包。” 三个弟子愣了片刻,都笑了起来,薛蒙哈哈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楚晚宁也淡淡一笑,说道:“只不过运气好。这些神兽的要求稀奇古怪,什么都有,我也曾听闻有人召唤出了一只奚鼠 ,那小耗子请那人把自己的妻子嫁给它,那人没有答应,奚鼠便衔着武器又走了,从此那人便再也没有机缘得到神武。” 师昧喃喃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何可惜?我倒敬他是个君子。” 师昧忙道:“师尊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发妻自然是用再厉害的武器都换不来的,我只是可惜他就此错过了这样的神兵利器。” 楚晚宁道:“这不过是一个传闻,可惜我无缘见到这样的人。多年前在金成湖,倒是见过了何为人心可怖,脏我眼睛。” 他顿了顿,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眉宇间隐约多了分阴霾。 “罢了,不提了。这数千年来,金成池边也不知见证了多少丹心不改,又流露了多少人世薄凉。在神武面前,又有多少人能放弃跻身仙尊的机缘,毫不犹豫地坚守本心……?呵呵。” 楚晚宁冷笑两声,似乎是记忆里某件事情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的神色渐渐漠然下来,嘴唇最终抿紧,闭口不言。剑眉微蹙,看他神情,竟似有些感到恶心。 “师尊,都说金成池的神武各有脾气,那你一开始用着顺手么?”薛蒙见他不悦,岔开话题,这样问道。 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的:“为师有三把神武,你说哪把?” 作者有话要说: 窝窝窝收到了青丘大宝贝画的小晚宁!!!萌粗一脸血!!!开森!!! 最末附上了图!!但是手机版可能瞧不见,所以可以去关注“唤作青丘”的微博!我的微博也转发啦~么么扎!犹如打了鸡血的肉包!!谢谢太太!! 今日小剧场围绕白猫先生的最后一句话“为师有三把神武,你说哪把?”,展开各种改编版本! 如果这是一篇校园文—— 纪律委员薛萌萌:“班长!我这道题不会订正qaq我记得你好像是满分,你那张卷子借我瞅瞅!” 班长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的:“我满分的卷子有三张,你说哪张?” 如果这是一篇总裁文。 富二代薛萌萌:“楚总呀,我爸让我把这件贺礼送你海滨度假别墅去,你地址告诉我一下呗。” 霸道总裁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的:“我海滨别墅有三套,你说哪套?” 如果这是一篇后宫种马文(喂喂喂!) 小王子薛萌萌:“楚皇叔qaq你,你的那位倾世后妃。她她她欺负窝!趁你不在拿指甲挠我!” 风流皇叔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的:“哦?本王倾世后妃有三位,你说哪位?” 如果这是新闻联播:(……) ccgv记者薛萌萌:“楚书记,在您的治理下,h城的城市面貌、居民幸福指数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城市污水排放量大大减少,城市交通拥堵也得到了明显缓解。在二十大之后的表彰大会上,墨市长特意对您的工作表示了肯定,致以了谢意,并代表h市zf授予了您“感动腐国骑士勋章”,您能给我们展示一下您的勋章吗?” 楚晚宁书记抬起眼皮,淡淡的:“这位同志,感动腐国骑士勋章我有三枚,你说哪枚?” 如果这是…… 楚晚宁:“mmp老子罢演了!!玩够没!!!今天盒饭还没喂我吃呢!” 肉包:“……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 如果这是美食文。 饭桶薛萌萌:“老板老板!听说你们家的包子上过舌尖上的中国!还在第69届金成池烹饪大赛上被评委老师鲲鹏提名为‘感动大鸟良心大肉包’,老板请问能告诉我包子是什么馅的吗?多少钱一笼?能给我来一笼吗?” 楚晚宁:“人肉,三万,不能。” 肉包:“…………喂,你要按剧本……” 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的:“我有校园、总裁,后宫,ccgv,四个剧本,你说哪本?” 肉包:“……………………” 附小晚宁的图!! 第34章 本座失宠了 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也只有楚晚宁可以镇定自若地娓娓道来。三个徒弟听在耳中,各自心里都有不同滋味。 薛蒙想的最简单,就只有一个感叹词:啊! 墨燃复杂一些,他想起前世某些事情,捏着下巴思忖着,心想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楚晚宁的第三把武器。 至于师昧,他偏着头,一双江南烟雨杏花眸,里头闪动着微弱的光泽,似是崇拜,又似神往。 “天问是金成池里得来的吗?” 楚晚宁:“嗯。” “那其他两把……” 楚晚宁:“一把是,一把不是。武器脾性通常不会太烈,都可驾驭,你无需太过担忧。” 薛蒙有些羡慕地叹着气:“真想看看师尊另外两把神武。” 楚晚宁道:“一般的事情,天问都足够应付了,其余两把,我倒宁愿他们永无用武之地。” 薛蒙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但眼中仍然光芒闪动,楚晚宁看在眼里,知道他好武的天性极难抑制,所幸薛蒙心肠不坏,只要稍加引导,倒也不必过于担忧。 墨燃却在旁边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楚晚宁……无论前世今生,输就输在了这一身正气之上。 邪不胜正都是书中写写的,偏偏这个傻子要当真,活该如此天赋异禀,武力高超,却还是做了阶下囚,成了冢中骨。 “师尊。”师昧的声音打断了墨燃的遐思。 “弟子听闻,每年上旭日峰求武的人成百上千,能有机缘融开金成池的却只有一两个人,甚至好几年不见池水冰释。弟子修为浅薄……实在是……没有可能得遇良缘。阿燃和少主他们都是人界翘楚,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这里,多练练基本的法术就好。” 楚晚宁:“…………” 他没有说话,细瓷般的脸庞笼着些淡淡薄雾,似乎正在沉吟。 上辈子师昧就是因为自卑而放弃了去旭映峰的机会,墨燃见状,立刻笑道:“只是去试一试,要不成的话,就当是一番游历。你整天在死生之巅窝着做什么,也该出去长长世面。” 师昧愈发忐忑:“不,我修为太弱,旭映峰的人那么多,万一遇上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要我切磋过招,我肯定打不过,只会给师尊丢人……” 楚晚宁抬眼道:“你是在怕这个么?” 他这句话问的很奇怪,像是疑问,又像反问。其他两人并无感觉,但师昧却心中一凉,抬起眼,正对上楚晚宁霜华凛冽的锐利目光。 “师尊……” 楚晚宁面色不动,说道:“你主修治疗,本就不擅长与人过招。如若有人纠缠你,回绝就好,不丢人。” 墨燃也咧嘴一笑:“师昧别怕,有我呢。” 于是收拾行装,三个人上路了。 这回要去的是上修界,路途遥远,骑马太累。楚晚宁依然不愿意御剑飞行,于是车马行辕,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多日路,才终于来到旭映峰旁的一个城镇。 三个弟子都已经自马车里出来,只有楚晚宁还懒得动,他撩开车厢的竹帷,说道:“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旭映峰了。” 他们歇脚的这座城名叫岱城。城池虽然不大,却十分富庶繁华,女子披罗戴翠,男子锦帽绸衫,俨然比下修界最富饶的地方还要奢华几分。 薛蒙啐道:“上修界这帮狗东西,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墨燃也不喜欢,难得没有去反驳薛蒙,而是带着甜腻腻的笑,嘲讽着眼前景象:“是啊,看得我好生嫉妒,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迁来上修界,就算不修仙,做个普通人,也要比下修界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楚晚宁翻出一盏银灰假面,戴在脸上,这才慢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看着周围闹市喧嚣,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蒙奇道:“师尊为何要戴假面?” 楚晚宁道:“此处是临沂儒风门的地界。我不便露面。” 见薛蒙还是疑惑不解,墨燃叹气道:“小凤凰不长脑子,师尊以前是临沂儒风门的客卿啊。” 他这么一说,薛蒙这才想起来,但是天之骄子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忘了这点,涨红了脸,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这我当然知道,我只奇怪,客卿而已,又不是卖给他们了,想走就走,难道儒风门的人见了师尊还能把他绑回去不成?” 墨燃道:“说你笨你还真笨,你难道不曾听说吗?自从师尊离开之后儒风门后,上修界就极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们下山除妖时,若有人问起师门,我们不都是只说到死生之巅,不说师承何人么?” 薛蒙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道:“原来师尊的行踪在上修界是成迷的?可是师尊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去向?” “不曾刻意隐瞒,但也不想教人打扰。”楚晚宁道,“走吧,住店去。” “哎,四位仙君要住店呐?”客栈的小二顶着张油光满面的脸跑过来。 薛蒙道:“要四间上房。” 小二搓手笑道:“真对不住了仙君,那个,近日岱城的客房都有些紧张,四间房是腾不出来了,要不委屈仙君们拼凑着住一住?两间房怎么样?” 没有办法了,他们只凑合着落脚。 只不过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出现了些小问题。 —— “我要和师昧一间房。”趁着楚晚宁在结账,三个徒弟凑在一起,墨燃铿锵有力地表示。 薛蒙不干了:“凭什么?” 墨燃奇道:“你不是喜欢粘着师尊吗?” “那、那我也不想——” 他极敬楚晚宁,但敬畏二字,也少不掉一个“畏”,对于楚晚宁,他到底是喜爱多一些,还是畏惧多一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薛蒙涨红了脸,墨燃贱兮兮地笑道:“弟弟,我看你不是不想和师尊睡,而是不敢吧?” 薛蒙瞪圆了眼睛:“师尊又不会吃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哦。”墨燃笑道,“可是师尊梦中好打人,你知道吗?” 薛蒙:“……”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薛蒙嗫嚅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质问:“师尊睡着的时候怎么样,你怎么会知道?你和他睡过?” 这话说的暧昧了些,尽管薛蒙本身并无任何邪佞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墨燃暗道,本座岂止是和他睡过,本座上辈子还睡过他呢。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嘴上仍然笑道:“你要不信,今晚可以感受一下。金创药记得带一瓶,有什么跌打损伤的还可以救个急。” 薛蒙待要发作,楚晚宁已经付了账款,走了过来。 他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走吧。” 三个少年小尾巴似的跟在师尊后面上了楼,站在客房前时,原本争得欢脱的三个人都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楚晚宁开口。 其实刚刚他们的争执都是白搭,真正等排房的时候,还不是统统闭嘴,等着师尊发话。 楚晚宁顿了顿,说道:“只剩下两间房,你们谁……” 他暗自踌躇,有些尴尬。 该怎么说——“谁愿意和我一起?” 听起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可怜,也实在太不像玉衡长老的风格。 那该怎么说? “墨微雨,你跟我走。”这个样子? ……算了吧,配上一根狼牙棒一块虎皮,和强抢良家少妇的黑风寨寨主也没什么区别了。自己好歹是一代宗师,脸还是要的。 更何况自从之前红莲水榭相拥而眠,两人就自觉尴尬,极少单独相处。 楚晚宁神色淡漠平和,内心却滚淌过无数念头,过了良久,终于矜冷自持地微抬下巴,朝薛蒙点了点。 “薛蒙和我一间。” 薛蒙:“…………” 墨燃原本笑眯眯的,此时却不由愣了一下。 他确实希望薛蒙和楚晚宁住一起,自己和师昧住一起。但是当这个选择从楚晚宁口中说出来时,却莫名有些气闷。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很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狗。小野狗遇到一个男人,那个人对他虽然不算太好,但总算每日三餐愿意丢些骨头给他啃。 可是小野狗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家伙,于是他虽然每日啃着骨头,却舔舔爪子就朝对方汪汪直叫,他并没有把这个男人当做自己的主人。 然而不知是为什么,有一天,这个男人端着碗出来,里面装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骨头,而是黍米,一只皮毛鲜亮的漂亮雀鸟蹁跹而落,栖在男人肩头,用圆溜的眼睛盯着他,晶莹的喙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男人也侧过眸,摸了摸雀鸟丰奢的羽翼,细细地喂他谷粮。 他这只野狗,就不禁呆住了。 毕竟,他原以为楚晚宁会选自己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恃宠而骄的狗是会失宠的!饲主不要你了!饲主改行玩鸟!(喂喂喂!)饲主宁可玩鸟也不玩你!哭去吧! 第35章 本座脚滑 是夜,墨燃托腮望着墙壁。 一墙之隔,就是楚晚宁和薛蒙的卧房。 师昧爱干净,换洗的衣衫叠的整整齐齐摆在床榻上,抹的连个褶子都没有。而后就下楼去让小二送热水上来洗澡。 这客栈的隔音并不是特别好,屋子里静了,就能隐约听到旁边的动静。 楚晚宁似乎说了句什么,听不太清。但紧接着薛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好像是紧了点。” 墨燃狗崽子的耳朵刺溜一声竖了起来,动了动。 隔壁的小凤凰说:“师尊,疼不疼?” “……不碍事,你继续吧。” “我轻一点,弄疼你了你跟我说。” “啰里啰嗦,要做就做,不做就算。” 墨燃惊恐地睁大眼睛:“???” 虽然知道隔壁这两人绝无可能,但这是什么对话?他们在干什么? 狗崽子的耳朵都要凑在墙壁上了,能听到衣物模糊的相擦声,再仔细一点,甚至地听到楚晚宁压抑着的闷哼。 这声音,他曾多少次在床上听到楚晚宁发出过,他那位师尊很爽或者很痛的时候,都不愿意吭声,总是死咬着下唇,眼尾含着潮润的湿红。这个时候只要再用力,就能听到楚晚宁喉头破碎的低喘…… “等、等一下。”楚晚宁嗓音沙哑,低沉道,“那里……你不要碰。” “好。”薛蒙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师尊你……你自己来?” “嗯。” 哪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不要碰?什么自己来?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墨燃的脸都黑了。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里面传来一阵匆忙的异响。狗崽子的脸色更差了,提起一口气道:“师尊,你们——” 门吱呀一声开了。 薛蒙衣冠楚楚地立在里面,手里还拿着半截沾着血迹的纱布,正眯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自己。 “干什么?大晚上的呼呼喝喝。撞鬼了你?” 墨燃嘴张了张,又很蠢地闭上了。目光越过薛蒙,看到楚晚宁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崭新的纱布和伤药。 “你们这是在……” 薛蒙瞪他:“上药啊,师尊肩上的伤还没好透。几天没换药了,有几个伤口又闷坏了。” 墨燃:“……” 他呆里呆气地问:“那、那太紧了是……” “太紧?”薛蒙拧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哦,纱布啊,之前绑的太紧了,有些血粘着伤口,险些弄不下来。”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有些狐疑地打量了墨燃两眼。 “你偷听我们说话?” 墨燃翻了个白眼,勉强收拾着自己已经狼狈不堪的颜面:“这客栈的隔板这么薄,谁偷听了,不信你去旁边听听看,贴着墙的话连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哦,是吗?”薛蒙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你贴着墙听过了?” 墨燃:“……” 薛蒙大怒:“墨微雨,你好变态!” 墨燃怒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对师尊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薛蒙是个纯洁之人,于此道浑然不知,并不明白墨燃在说什么,于是更加生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扭头又委屈道,“师尊,你看他——” 楚晚宁披上了外袍,拢着松松垮垮的衣襟,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冷冷淡淡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墨燃两眼。 “什么事?” “我……我隔壁听到……”墨燃支支吾吾,硬着头皮,“那什么,我以为薛蒙欺负你……” “什么?”楚晚宁并未听懂,他眯起眼睛,“谁欺负我?” 墨燃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正尴尬不已地互相对视着,师昧上来了。 “阿燃?你怎么在师尊房门口?” “我……呃……”墨燃更噎了,“那个,有些误会。” 师昧笑道:“那误会解决了吗?” “解决了解决了。”墨燃连连道,“师昧,你不是让小二送热水上来洗澡了吗?师尊也还没洗吧,我再去楼下让他们再多送一点。” 师昧道:“不用了。”他拿出四只楠竹小木牌,微笑道,“小二说,这客栈旁边有个天然的温泉汤,店家修成了专门的澡堂。拿着这个牌子就能去洗了,给你们一人一个。” 墨燃觉得自己一个断袖,实在不应当和另外三个人一道去泡澡。 薛蒙也就算了,师昧在他眼里圣洁如神祇,不敢细想。但是楚晚宁他是知道的,就从重生后的几次亲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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