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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碾见到施玉儿也在,连忙将腰板停止,然后将二人请进府中,客气问道:“不知二位前来是有何要事?” 施玉儿将方才在巷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与王碾说了,然后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急切,问道:“知府大人,您会管这事儿的对吧。” “管,自然要管,”王碾轻揩了揩额上的细汗,只觉得如临虎穴,为何偏生此事全让沈相与他夫人碰见,这个济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拢共只藏了这么些脏事儿,再有多的便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若是再有旁的事情发生,那他这个知府不做也罢,“本官自然会为那家人伸张正义,你们尽管放心。” 他口头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暗暗犯难,那张家又是一个如曹家般有背景的当地豪族,他一人势单力薄自然是不敢动张家的人,只能届时再求助一下沈相,看看能不能从京中入手。 先将那女子救出来才是急事,既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王碾便立刻带着人去了张家,而施玉儿与沈临川则继续做方才未做完的事情。 一直到出了衙邸的大门,施玉儿仍旧是觉得好像是做梦一般,怎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容易。 她不禁转头看了眼沈临川,心中忽然之间多了一分庆幸,不由得说道:“幸好你与知府是旧识,不然怕是没那么容易见到知府的面。” 沈临川握了握她的手,低低‘嗯’了一声,将眸中的情绪掩下。 街上还是很热闹,只是施玉儿今日没有了吃糖葫芦的心思,也没有兴致看街上的那些玩意儿,她买了红纸之后便沉默着带着沈临川回了家,隔壁院子的丧声不断传来,她亦是不禁泪如泉涌。 “沈临川,”她将头埋进沈临川的胸前,哭道:“你说那个女子她该怎么办才好,她的丈夫死了,她和孩子怎么办?” 沈临川轻抚着她的黑发,亦是无奈,胸中溢满悲愤,他是百官之首,而百官又是子民的百官,是父母官,他治下多年,却对今日之事束手无策,不能在当时便解救那女子一家。 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痛。 “沈临川,”施玉儿拉着他的衣袖,抽噎着说道:“我很害怕自己也会那样,之前林子耀和曹通判的事情就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个林子耀也不止有一个曹通判,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还来得及去找知府大人吗?” 她的顾虑如一根针一般扎进沈临川的心里,他无法告诉施玉儿,她会跟着自己回到京中,彼时没有人敢欺负她,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只是他现在还不能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会护好你的。” 他垂了垂眸,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临近傍晚时,隔壁的哭声更大,施玉儿心不在焉地做着饭,没吃几口便又去缝衣裳。 她前段时间给沈临川做的鞋已经做好,她将鞋拿来,对沈临川说道:“试试鞋,看穿着合不合脚。” 鞋底她纳的是千层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搬过来之后跟着王嫂子学的,学着给自己的丈夫做饭、缝衣、纳鞋。 “很合脚ʲˢᴳ,”沈临川知晓她今日心情不佳,于是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来洗碗,你洗漱后便回屋歇着去吧。” 小奶猫趴在沈临川的鞋面上‘喵喵’叫,施玉儿将它抱到怀里,答道:“好。” 地面上的雪还未化,檐上结着冰晶。 王州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传来,好似哭的真心实意,闻着无不动容,可正是此人,将自己的母亲推向马车之下,拿了母亲命换来的银子去花天酒地,纵情享乐。 施玉儿抱着小猫在檐下走着,走到那间小小的杂物间前,她想在明年开春之后将这个屋子收拾出来,尽管不能住人,可就算是放些能用的杂物也好,总比现在堆一些没用的东西要好上许多。 或许等到之后几年,她和沈临川有了孩子,孩子还小的时候也可以住到这个屋子里,总不至于和他们挤在一张小床上。 思考到此处的时候,施玉儿忽然之间一怔,然后无声地笑了笑,笑自己想的太长远,竟然还想到了孩子的身上去。 她和沈临川不适合有孩子。 怀中的猫儿轻声叫了两声,施玉儿挠了挠它的下颚,见沈临川将碗洗好,便去厨房洗漱。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习惯了每日煮饭时将洗澡水也一道烧好,以免浪费柴火,习惯了和沈临川挤在一间没有炭火的小床上,靠着他的体温入眠。 只是她不想自己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也只能过这样的日子,虽说她不是多么显赫人家的女儿,却也过过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 等再过几日,等到开春之后,冰就会完全化去,紧接着便又是新的一年。 施玉儿想了很多的事情,她沉默了一整日。 她坐在床头,沈临川洗漱后贴上她的腰间,问道:“还在想今日的事情么?” “不止,我想了很多的事情,”她的指尖轻抚着沈临川的侧脸,感受到他枕在自己腿上的热意与温顺,“我在想,那对母女日后该有多绝望。” “沈临川,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她叹了口气,好似自嘲,“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容貌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那个女子能决定,她当时会不会在想,如果她那日没有上街买菜,或者她生的没有那么出众,会不会更好一些?” 可是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她们的错,是人心不古,是偏要有人觊觎,不能让她们安生。 自古以来,红颜多灾,沈临川的心中满是痛惜,他紧贴着施玉儿的腰间,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我一定会护好你的。” 施玉儿躺下身来,伏进他的胸前,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润了眼角,沈临川拿什么护她。 若是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只会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算了吧,不要再说了,”她不想让沈临川难过,但自己心中过的悲酸却止不住涌出,“沈临川,像张家公子,像林子耀、曹通判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能护住我一时,却不可能次次都护住我,林子耀是因为他太过狂妄自大才会在你手下连连退败,但是若碰到更跋扈蛮横一些的人呢,我们该怎么办?”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喜爱我生的容貌动人,想着在出嫁前将我娇养着,日后能找个夫君最好也要有权势一些,能护住我,可是事实呢……”她的声音带上哽咽,“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但是你看,很多事情从来都不会顺应人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就这么和你过一辈子,就算苦一点也好,起码你待我是好的,”施玉儿泛着泪的眸子紧贴着沈临川的胸前,她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惶恐与担忧说了出来,“今日经受此遭的是这个女子,那明日呢,后日呢,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断绝,我真的害怕有一日也会落到我们的身上……” 沈临川拥着她轻颤的身子,唇紧贴着她的额,他的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却说不出,默了良久,他才睁开眸子,好似下定了某些决心一般,开口道:“玉儿,知道当今的沈相吗?” “知道,”施玉儿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及沈相,她揽着沈临川的脖子,忽然间破涕为笑道:“你可不要与我说你与那沈相是亲戚,就算是要宽慰我也不至于编出这种谎来,我不信。” 沈临川亦是跟着轻笑一声,轻吻她面上的泪痕,柔声道:“若是我与你说,我就是沈相,你信不信?” 施玉儿微微仰起面来,任他亲着自己的腮,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直笑,推着他的手答道:“不信,不许诓我!” 纵使她再身处闺中,也知晓那沈相生自太原沈家,与最为显赫的上官家并为太原大族,且那沈相是天纵英才,辅佐王业,在民间颇得人心,纵使沈临川也是一表人才,但若是说他就是沈相,施玉儿不信。 “为何不信?”沈临川的声音很柔,他温声问道:“你不希望我是吗,若我就是沈相,那你就无需再为这些事情担忧受怕了,不是么?” “是啊,”施玉儿点了点他的下巴,又将手收回,任由他复而将自己的手握着轻吻,答道:“若你是,那我便不用担惊受怕,但是你想想,若你真的是那般人物,那你如何会愿意与我做夫妻,对么?” “且不是我妄自菲薄,我听父亲说过,京中繁华,富贵如烟,美人如云,多少奇女子美娇娘在京中,你是沈相,见过那些美人美景,或许便不会再待我如此,”施玉儿话说一半,心中忽然被针刺了一下,半嘲半讽般道:“是我想的多,我该是盼你好些的,到底是我自私了,你再问我,我定然说信。” 沈临川待她好,施玉儿和他过日子也认了,此时这些话只当做是普通的玩笑话,并不当真,虽说讲了三分真心,但也是转眼便忘。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唇边挪开,转而背对着他,低声道:“不说了,得过且过罢。” 可沈临川却是不愿,他的掌搂着施玉儿的腰,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非要得出一个说法般,贴着她的耳畔不依不饶,“你说说,为何,为何若我是沈相便一定不会愿意与你做夫妻,你那个说法我觉得没有道理。” “别闹了,”施玉儿满心无奈,只能摸了摸他的脸颊,好似哄着,说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急什么,那戏词里不是有说,叫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讲的好像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对么,我不比你有满肚子的文采,我也不知有没有说错,但我就是小肚鸡肠,不想让你离开我,这么说你可满……” 话落,她的唇便被堵住,沈临川轻笑着与她厮磨,说道:“玉儿这话不对,这是一首闺怨诗,我若是离了你,你日后盛装登楼,却无人可赏,你是不是这般想?” 施玉儿听不大明白,但他这么贸然亲上来,却是叫她吓了一跳,忙扭头躲过去,娇声道:“你别这样,我不过说说,你亲我做什么?” 二人尽管这几日已经比从前亲近许多,但施玉儿却还是有许多的不习惯,她虽然不再是什么闺阁女子,可自从那次之后她也没有与沈临川再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还是不太习惯这般亲昵。 “好玉儿,别怕,”沈临川将她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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