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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就回去了。”周镛放下一个红包,“多买点营养品,脸色这么差,别人还以为我压榨博士生,没人敢报了。” 谢琢送到楼下,周镛低声问:“你手脚真那么严重?” 方才不问,是怕林松玉在场,谢琢不说实话。 谢琢还是那句话:“没有那么严重。” 周镛:“你一博士说话还模棱两可,量化不会么?” 谢琢只能道:“这回肯定能治好。” 周镛放心,遂离。 林松玉从红包里倒出了两万块,看来周镛是想替谢琢把住院钱出了。 他刚想把钱装回去,在红包上看见了手写的四个黑字。 哦,原来不止是住院费啊。 林松玉勾着唇角把钱放进抽屉里,从微信里找出周镛的号,发了句“谢谢老师”。 林松玉给汤呼呼换衣服,然后抱着小崽子躺下来,病床够大 ,可以睡三个人。 晚间的护士前来查房,看见多了一个小崽子,问林松玉需不需要加一张儿童床。 林松玉:“要” 余光看见谢琢进来,他瞬间改口:“要这个干嘛?” 护士:“行,有事按呼叫铃。” 林松玉抿了抿唇,护士怎么都不担心病床被三个人压塌了,应该强行要求加儿童床嘛。 林松玉决定把“有儿童必须提供儿童床”这一条写入自家医院的章程。 谢琢进来,看着比林松玉家里略小的病床,担心他睡不习惯:“要不要加一张床?” 林松玉:“不用麻烦。” 谢琢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泡一下脚吧。” 谢琢继续钩棉鞋,林松玉一边泡脚,一边看谢琢的体检报告,结果差不多都出来了,除了骨折的两处,没有其他毛病。 他戴上耳机,跟三个医生开了线上会诊,制定谢琢的理疗方案。 最后决定明天先针灸,没有提前告诉谢琢,免得他紧张。 翌日很早,擅长治疗风湿骨痛的老中医便到了,工具是一排闪闪的银针,长长短短,令人胆寒。 林松玉:“要不你闭上眼睛吧。” 谢琢:“不用。” 林松玉:“闭上吧。” 谢琢只能闭上眼睛。 银针在曲池穴扎进两公分多的深度,他一动不动。 斜刺、浅刺、捻转,老中医的手腕很稳,林松玉作为看客,手肘的骨头都有些虚了。 空气里忽然有抽泣声,林松玉浑身一激灵,低头一看,汤呼呼哭成一个泪崽。 宛若初遇时,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怕打扰到医生爷爷。 谢琢:“你和呼呼出去。” 林松玉想看却不能继续了,一咬牙,抱着汤呼呼出去哄了。 “没事的呼呼,爷爷在给爸爸治病,不疼的,爸爸治好了以后能抱起一百个呼呼。” 汤呼呼红着眼睛:“真的吗?” “一点点。”林松玉也有点想哭,汤呼呼肯定是记着自己生病打针的感觉,才会哭,呼呼上次打针是什么时候,谢琢带他去医院该有多心痛,“医生爷爷不能打扰,爸爸很快就好了,呼呼想干什么,爸爸陪你?” 汤呼呼眼眶红红地看着林松玉,一抽一抽:“爸爸,呼呼想” 林松玉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不,你不想。” 汤呼呼抱紧林松玉的脖子,眼泪都晃了衣领里:“爸爸,我们去摆摊。” 林松玉败下阵来,好吧,堂堂博士勾鞋底,堂堂总裁去摆摊。 林松玉带汤呼呼回出租屋,汤呼呼收拾好了两篮子的玩具,其中不乏他没玩腻的玩具。 林松玉把一辆消防车拿出来:“这辆车夏天了可以喷水,呼呼还没玩过吧。” 汤呼呼垂着眼泪,眼神坚定地把消防车又抱进篮子里:“都卖掉给爸爸治病。” 爸爸扎了那么多针,一定很痛,呼呼要赚很多钱,让爸爸马上好起来。 林松玉:“”有他在,还不轮到你小崽子变卖家产给谢琢治病。 “我有很多钱,呼呼不用出钱。”林松玉道。 汤呼呼:“呼呼也要出钱。” 当爹是没办法阻止儿子当大孝子的,林松玉只能提上玩具,带着汤呼呼去了摆摊的广场。 汤呼呼有一段时间没来,他常常占据的位置被其他人分走,没有空地给他铺开毯子摆上玩具。 其中有一个卖土鸡蛋的老爷爷,用类似超市购物的红色篮子装着一筐鸡蛋,上面标着“土鸡蛋2元一个”。 老爷爷穿着黑色棉袄,揣着手蹲在篮子后面,估计是这里的口碑土鸡蛋卖家,偶尔有老顾客光顾。 林松玉:“要不我们” 汤呼呼的玩具也是篮子装的,他把篮子推到老爷爷身边,也揣手蹲了下来。 “爷爷,呼呼可以蹲在这里吗?” “可以啊。” 汤呼呼于是又自来熟地把两人的篮子严丝合缝靠在了一起,像挨着瑞×咖啡的蜜雪×城。 林松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汤呼呼你就该早生八十年跟你曾祖父一起街边卖膏药白手起家。 生得晚了,宝宝你现在是标准富三代宝宝。 哪怕是谢琢都做不到帮汤呼呼吆喝,于是林松玉也心安理得地坐在旁边的花坛上,仿佛路过晒太阳的低调帅哥。 有一个牵着小孙子的短发奶奶过来,从篮子里挑了两个鸡蛋。老爷爷将篮子里歪斜地收款码摆正。 短发奶奶扫码付款,“四块钱,付过去了。” 奶奶挑鸡蛋的时候,小男孩盯着汤呼呼框里的玩具,汤呼呼站起来,把玩具一一搬起来展示:“这个是消防车。” 他放在地上按了一下开关,消防车的灯亮了。 汤呼呼:“这是显微镜。” 汤呼呼嘟嘟囔囔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谢琢教他的专业词汇,“镜座可以拆掉噢”、“放大180倍”、“玻片我爸爸洗得很干净噢”、“我爸爸是博士”试图教会潜在顾客显微镜下的奇妙世界,但显然顾客宝宝不感兴趣。 好吧,汤呼呼把显微镜搁在一边,又搬起来一架坦克。 林松玉在这一瞬间从汤呼呼身上看见了遗传自谢琢的奇妙血缘,眼里流露出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笑意。 汤呼呼继续兜售玩具:“哥哥,这个只要” “五个鸡蛋!”汤呼呼想好售价,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 十元钱。 小男孩抱着坦克,“奶奶,弟弟只要五个鸡蛋!” 这里很多玩具摊子,大多是塑料小玩意,像汤呼呼这种电动的,都是用箱子装得高大上,一问价格大车八十,小车四十,而且远不如汤呼呼篮子里的款式别致。 短发奶奶这才注意到,汤呼呼这个小不点是卖玩具的,十块钱不贵,但是二手玩具必须砍价。 “两个鸡蛋。” 汤呼呼摇头:“奶奶,两个鸡蛋不够我爸爸吃,我爸爸生病了。” 短发奶奶被他一句话说得愣住:“五个就五个,你要鸡蛋还是钱?” “谢谢奶奶!”汤呼呼眼睛一亮,呼唤爸爸,“爸爸!” 快把收款码拿出来。 林松玉:“” 短发奶奶:“”看着没病啊。罢了罢了,小崽儿怎么想出用鸡蛋标价的,这么可爱的小崽子送他十个鸡蛋吃又怎么样。 林松玉叹气,刚才就该把谢琢的手机带出来收钱。 五秒后,林松玉打开微信收款码,做成了一单非常微小的生意。 钱还没捂热,汤呼呼揪着爸爸的裤子:“爸爸,买五个鸡蛋。” 老大爷指着汤呼呼篮子里的玩具,道:“爷爷用鸡蛋给你换,都是五个鸡蛋吗?” 汤呼呼:“对噢!” 老大爷给孙子挑走了汤呼呼的能储水喷水的消防车,汤呼呼亲自挑了五个圆圆的土鸡蛋。 “爷爷多给你一个。” “谢谢爷爷!” 林松玉拎着六个鸡蛋,叹了口气:“不如你俩把位置整合一下,买一辆19.9的车送五个鸡蛋吧。” 汤呼呼长长的睫毛上下闪了一下,很快算出玩具车的价格还是五个鸡蛋。 为什么要合起来卖呢? 不知道噢,但是爸爸把一袋鸡蛋挂在车车上,呼呼的玩具车和爷爷的鸡蛋很快就卖光了! 小崽子还收到了好几张现金,小口袋鼓鼓的。 而且还有六个鸡蛋! 汤呼呼兴奋地回到医院,看见谢琢,激动道:“爸爸,我们有鸡蛋吃了!” 同时,小手从口袋往外掏钱,把一卷现金放在桌子上:“给爸爸的。” 谢琢疑惑地看向林松玉。 林松玉:“你儿子砸锅卖铁给你攒医药费呢。” 汤呼呼喝着下班后的热牛奶,狼吞虎咽,不行噢,锅不能卖,爸爸要做饭。 谢琢立刻反应过来,汤呼呼去摆摊卖玩具了。 患难见真父子情。 但谢琢更惊讶于林松玉居然愿意陪汤呼呼摆摊,而且看这架势,林松玉并没有动用钞能力雇买手。 这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住院的感受吗? 谢琢这一生没少跟医院打交道,小学时他在课堂上发高烧,老师会送他去医院打吊瓶,看着医生挂上输液瓶后,便匆匆赶回去教学。中学之后,生病他可以一个人去诊所了,怎么去怎么回。 一直有人陪伴是这种感受吗? 第47章 林松玉看着桌上小崽子眼巴巴献上的一团零钞、正大口喝奶的小崽子、以及发愣的谢琢,心里头慢慢的软塌塌的,也不觉得早上跟汤呼呼去摆摊还给他出谋划策搞饥饿销售是很滑稽的事情了。 小崽子没有学会怎么挽留叔叔或者爸爸,但是他从谢琢这里,学到了怎么爱人。 被爱包围着,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意义,就算是五个鸡蛋一单的小生意,好像也比林松玉签过的那些个大合同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要重。 林松玉很想抱一抱汤呼呼,于是把他抱起来了,亲亲他的小脸蛋:“谢琢,今天针灸的感觉怎么样。” 天道说几个疗程后会给谢琢恢复,林松玉不知道是逐渐恢复还是几个疗程后一步到位,也没有把握天道会不会说话算话。 谢琢道:“感觉好一些了。” “真的?”林松玉惊喜,看来是逐步恢复的那种,“得趁热打铁,那天道看起来很忙,还是几个同事分工合作互不通气,一件事情在案头放久了,难免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盖住。” 林松玉没说,天道看起来推崇苦难教育,搞不好其他天道之子也惨兮兮的,谢琢历经苦难,苦尽甘来,比惨八成是比不过其他天道之子了,没有那么被天道重视。 林松玉也不希望谢琢再跟任何人比惨,他希望跟天道的交道到此为止! “明天我再给你约一个红外线理疗。” “还有中药西药你都喝一点。” “没事你就自己锻炼锻炼,要拿出恢复的决心。” “加油。” “爸爸加油!”汤呼呼吞下一口奶,重重地重复。 谢琢:“嗯,不负所望。” 该睡觉了,林松玉刚才就看见屋里多了一张儿童床,他只是跟院领导那么暗示一下,旨意便传达落实到了病房里。 儿童床和病床并在一起,汤呼呼看见这张小床,有些新奇地爬了进去,惊讶道:“正好一个呼呼!” 跟量身定做一样。儿童床是原木色,到处磨得圆润水滑,汤呼呼躺在里面,就像盒子脆筒里的糯米团子,一踢腿奶馅儿就溢出来了。 林松玉:“这是护士阿姨给呼呼摆摊赚钱的奖励。” 噢? 原来尝试了小床就一骨碌爬起来的汤呼呼停住了往大床爬的动作。 是给呼呼摆摊的奖励吗?那呼呼要睡一睡! 林松玉紧挨着儿童床躺下,把小崽子的出口堵住,讲故事哄他睡觉。 他今天很累了,讲着讲着,几乎是和汤呼呼同步入睡。 谢琢放下棉鞋,起身帮林松玉盖好被子,又勾了一小时鞋子,才关灯上床。 翌日,谢琢做红外线理疗,就没有那么场面骇人了,但他还是请求林松玉把汤呼呼带走,不想给汤呼呼留下太多治疗画面。 林松玉今天要开好几场会议,提振集团今年发展的士气和目标,汤斐珠也要出席。 他开着车,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想把汤呼呼暂时放在张瑾玉家里表哥家里有两个孩子,汤斐珠带呼呼的时候,去交流认识了。 还未下车,林松玉转头跟后座儿童椅上的小崽子商量:“呼呼去三舅舅家里,跟哥哥姐姐玩,爸爸去开会,中午来接呼呼吃饭,可以吗?” 汤呼呼大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是没想过昨天跟林松玉出去摆摊快乐了一天,而今天得跟爸爸分开一天。 他对林松玉也产生了一点依赖性,但是汤呼呼是上过托班的小孩了,他懂得没有宝宝可以整天都跟爸爸在一起。 “可以的,爸爸。” 林松玉听见他没有说“可以噢”,咬了下唇,决心教他不用这么懂事,道:“如果呼呼想要跟爸爸在一起,就说,爸爸会想办法。” 汤呼呼眼睛一亮,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脑袋仰起来,整个身子最大限度地凑近前座的林松玉,犹豫了一会儿:“呼呼想跟爸爸呆在一起,可以吗,爸爸?” “可以啊,让爸爸想想办法。”林松玉故作思考。 汤呼呼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松玉。 林松玉打了个响指:“爸爸有办法了。” 汤呼呼:“真的吗爸爸!” 林松玉打方向盘,开回自家别墅门口:“当然,爸爸无所不能。” 他牵着汤呼呼进去,给他换了一身小西装出来,太小只了,穿不了外套,只能套小马甲,像模像样。 谢琢都能带汤呼呼去参加学术年会,凭什么他不能带呼呼开会? “呼呼,你要跟爸爸去开会吗?会有很多陌生的叔叔阿姨,他们可能表情很凶噢。” 汤呼呼毫不怯场:“要!” 林松玉决定汤呼呼要是不适应,就让助理高旸带着他在会议室门口看点动画片。 汤呼呼很适应。 林松玉在老板椅旁边加了一张高脚儿童椅,小崽子坐在里面,小脸沉着,听得很认真,一声不吭。 他偶尔看看林松玉,偶尔视线扫过对面的叔叔阿姨,被人捕捉到目光,就抿着唇看过去,视线软乎又直白。 这是什么人机宝宝。 偷看汤呼呼的高管仿佛开小差被抓到,抓起笔写了一点什么。 林松玉眼神一瞥,清冷又倨傲,他儿子手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纸笔,单论开会,比所有人都认真。 他提问了一下看他儿子的高管:“你刚才说d45项目投产,预计利润率是多少?” 高管一愣,是他说的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他刚才没说话啊,是他旁边的衫总汇报的吧?虽然这个项目他参与审核,但说实话到了他这,底下的人已经做好了,他签字就好了。 汤呼呼脑袋跟着晃了晃,帮叔叔回答:“百分之四十七,爸爸。” 高管猝然脸红,他刚才观察小崽子,就是觉得他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林松玉,天生很适合开会听取数据。 特么的真听进去了! 会议室好像嗡了一声,来自于各人没有含在嘴里的惊呼。 不止惊讶于两岁小天才的记性,更惊讶于汤呼呼的那一声“爸爸”。 他们林总,可是众所周知的单身啊! 今天林松玉把小崽子带过来,叫他汤呼呼,大家就猜测至少有血缘关系,比如外甥,好家伙,直接就是亲爹啊! 外头那个生下汤呼呼的女人可太有本事了,不仅生得崽争气,还有本事让林总直接带着汤呼呼来开会,这不是等于直接公开继承人了吗? 命好,不声不响就嫁入豪门了。 “说得不错。”林松玉肯定了一句汤呼呼,对另一个高管道,“我对产线有点疑问,再拿出来讨论一下吧。” 汤呼呼乖乖坐了一个小时,中途被高旸抱出去上卫生间。 高旸抱着金墩儿一样的小崽子,心里百感交集,上一次见面,还是谢天才的儿子,这次就是小少爷了。 他终于敢肯定一件事了,谢琢走路姿势就是跟林总相似,这就是传闻中高超的上位手段吗? 在洗手间,偶遇了李岫玉,李岫玉轻笑一声把汤呼呼抱起来,掂了掂,知道这是林松玉的亲儿子,感情自然不一样了。 一开始,他觉得谢琢的儿子干嘛长得跟林松玉儿子似的,害得林松玉撒不开手。 现在,还是你小崽子会长,深得人心,按照汤老爷子的话来讲,长得汤呼呼的。 “大伯。”汤呼呼叫道。 “嗯。”李岫玉长长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汤呼呼打哪儿学的这么会端水,叫他大伯,叫邢镠玉大舅舅。 他跟邢镠玉就差了两天生日,小时候为谁当大哥这件事打过架,长大了不争高低,倒也还记得那股不服气。 难道是谢琢教的?活该他迷住林松玉。 “想进去开会,还是大伯抱你到处逛逛?” 汤呼呼:“都可以噢!” 谁爱开会谁傻逼,李岫玉果断抱着他去林松玉的办公室、茶水间、食堂等地都晃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会议室门口。 他掐好时间,门扇向内开启,散会的人鱼贯而出。 “李总。”有人跟他打招呼。 李岫玉“嗯嗯”两声敷衍,跟着汤呼呼一起朝里看,等林松玉。 众人听见汤呼呼低声叫李岫玉大伯,更知这是板上钉钉的林总亲儿子了。 再然后,在公司里上一秒看见汤斐珠抱着汤呼呼、下一秒看见林施抱着汤呼呼、再下一刻王茜玉大小姐抱着汤呼呼今天公司里聚的人格外齐,平时很难看见林施和汤斐珠。 这是公司新研究出来的仿生人机宝宝吗?怎么人手一只的?带去开会喂点数据还能替人挡住老板的冷不丁提问。 老天,好想要。 汤呼呼今天跟着爸爸开了两场会,虽然都是半途被助理抱走。 下班时,他把脸埋在爸爸怀里:“爸爸上班好辛苦。” 林松玉心里一软:“不辛苦。” 汤呼呼面对面坐在他怀里,张开手抱住爸爸的腰:“很辛苦!” 回到医院时接近八点,晚饭是各自分开吃的。 林松玉刚一进门,就看见谢琢起身,似乎正要出门。 “你去哪儿?” 谢琢:“我几个同学,想来探病,在楼下了。” 寒假结束,研究所的同学纷纷返校,听说谢琢病得连试管都拿不起来了,心里一惊,连夜组团探望。 谢琢看着林松玉:“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林松玉闻言,下意识怒道:“我见不得人吗?” 他把汤呼呼塞给谢琢;“行,我走。” 他疾步下楼,想起是汤玉干的好事。 汤玉当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当保姆,每每有人上门探望谢琢,都是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一次因为差点被撞上,气得跳脚。 第48章 林松玉在楼下吹了半小时风,期间手机一直收到谢琢的微信,收到好几段笨拙的解释。 [对不起,不是不想让你见我同学,我只是担心太突然,你没有做好准备。] [师弟师妹好奇心太重,看见你可能磨蹭到十点都不想走。] [你这么晚出现在医院,可能会被误以为跟我一样住院治疗。] [呼呼太热情,你在的话,他可能会一直炫耀新爸爸透露隐私。] 谢琢列举了一二三四五条,连汤呼呼都裹进来背锅了,就是不提历史原因汤玉会回避谢琢的所有访客。 林松玉想象着谢琢一边维持天才大师兄的形象,一边觑着间隙绞尽脑汁给他发很蠢的理由。 明明他就是考虑到了汤玉的做派,却把责任一揽子兜在自己身上。林松玉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松玉抿了下唇,回复道:“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谢琢马上回复:“不需要刻意准备。” 林松玉:“一直不见也可以?” 谢琢:“可以。” 林松玉恼怒:“你打算给我当地下情人?” 谢琢的回答更是畅快:“我同意和你成为情人。” 林松玉:“” 谢琢是不是只看见了“情人”两个字啊? 林松玉的脸颊微微烧了起来,在他平静下去之前,五个探病的研究所同学结伴下楼,低声地讨论着新发现。 [你看见师兄勾棉鞋了吗?一定是谈恋爱了。] [师兄本人肯定不舍得住这么好的病房,嘶,终于有总裁看上我师兄了!师兄要多敷面膜啊!] [草,我就说你探病为什么又送了一堆面膜。] [啧啧啧最近更帅了,眼里有光了,比刚入学评选校草那会儿还意气风发,我打赌,总裁肯定是颜狗!] 颜狗本人:“” 谢琢最近变帅了吗?天天看还真是没发现。眼里有光是什么形容?林松玉只知道谢琢老看着他笑。 他握了握手机,刚才上楼,一抬眸,看见谢琢就站在电梯口。 “哦,来送客啊。” “不是,下楼找你。” 林松玉看了一眼打呵欠的呼呼:“那上去吧。” 电梯里的空间安静又封闭,三人的影子映在光可鉴人的轿厢上。 林松玉从镜子里打量谢琢,他才不是颜狗。 如果谢琢空有一张脸,他才不会喜欢。 可是谢琢还会给他勾棉鞋。 还是个天才。 还会带孩子。 仔细一看,没有缺点。 回到病房,林松玉先行一步拧开门,等谢琢抱着呼呼进来了关上门,反锁。 汤呼呼看着很困,一放到床上又清醒了,就跟入了水的鱼儿。 他看见爸爸们的手机都放在桌上,噢,好久没有看爸爸的账单了! 他现在有两个爸爸,呼呼小会计相当于又接手了一家公司,真的很忙。 他先打开谢琢的,因为最近深受总裁照顾,谢琢并没有什么大额支出,最近杨鹤叔叔没有借钱噢。 汤呼呼扔掉谢琢的手机,熟练地打开林松玉的,爸爸告诉他密码了。 汤呼呼目前只能查到微信的账单,一眼就看见昨天去摆摊的入账,+10元,+10元,+9.9 元 他弯起眼睛,语音播报:“十元!二十元!三十元!” 噢?30000元? 汤呼呼数了数零,不可置信,三万块! “爸爸借给杨鹤叔叔三万块了吗?” 林松玉在洗澡,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谢琢走过来,发现汤呼呼看的是林松玉的微信账单。 林松玉是大总裁,他的账单不可能像谢琢一样简单稀少,看见大额转出就栽赃给杨鹤,这一套在林松玉这里行不通,也会给呼呼造成逻辑混乱,谢琢决定说实话。 他可以陪着年幼的儿子玩省钱游戏,林松玉不可以。 “这是松玉爸爸花掉了,去买东西了。”谢琢耐心地更新汤呼呼的金钱观,“因为松玉爸爸工作很辛苦,赚了很多钱,所以要花钱买东西奖励自己。” 汤呼呼点点头:“爸爸工作很辛苦。” 谢琢:“所以” 汤呼呼:“所以呼呼省钱给爸爸花!爸爸都花掉!” 谢琢:“” 汤呼呼没有觉得过去的生活哪里不好,而是太好了,当然现在多一个爸爸的生活更好。 汤呼呼天真地问同一省钱阵营的谢琢:“爸爸,你要省钱给爸爸花吗?” 谢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弹性的问题,只能道:“嗯。” 汤呼呼跟谢琢贴贴脸蛋,好像父子俩达成了什么约定。 谢琢叹气,也行吧,他把工资上交林松玉,等于他没花,只要汤呼呼认同林松玉花钱就可以了。 汤呼呼刚要退出微信,手一滑,进了林松玉和谢琢的微信聊天框。 汤呼呼一下子看到好多不认识的字,这里有关于呼呼的嘛? 爸爸好久没有通过微信给呼呼发消息了。 汤呼呼于是指着这一行,问:“爸爸,这是什么?爸爸跟呼呼说话了吗?” 谢琢:“” 林松玉正好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小崽子在细究他们的聊天记录。 跟谢琢说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被汤呼呼特意指出来就有点害臊了。什么地下情人,好烂俗的词汇! 谢琢正要编一句字数对得上的谎言,倏地,林松玉把手机收走,对汤呼呼道:“这句话不是跟呼呼说的噢。” “这是我跟你爸爸说的话,小宝宝不用知道。”林松玉捏了捏汤呼呼的脸蛋,“爸爸是不是说过,发语音才是给呼呼听的?” 汤呼呼想了下,点头:“对噢。” 林松玉笑了一下:“宝宝记性真好,爸爸奖励你一只小天才电话手表,以后爸爸想跟呼呼说的话,都通过手表告诉你,呼呼就不用看谢爸爸的微信了,谢爸爸的手机不在也可以自己给我打电话。” 大天才的微信还是留着大人自己聊。 林松玉决定把大小天才分开,人生在世,难免有少儿不宜的文字。 汤呼呼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自己被爸爸奖励了:“谢谢爸爸!” 林松玉抱着小崽子坐进怀里,马上看起了儿童电话手表。 汤呼呼操作微信这么流利,用手表更不在话下。 肩膀突然被捏住,林松玉扭头看见谢琢的手,视线往上,对上他认真的神情。 林松玉忽然就知道谢琢想说什么了。 谢琢认真道:“我同意做你的情人。” “你刚才没有回复我。” “所以我再说一次。” 林松玉面颊发烫,正要嘴硬说点什么,汤呼呼突然问爸爸:“爸爸,这是什么?” 林松玉因为要买电话手表,所以打开的是购物软件,汤呼呼点到了待收货界面,一下子看见了刚才账单上三万块支出的原因。 爸爸买了一个三万块的圈圈! 林松玉一低头,瞬间把手机屏幕按灭。 但谢琢还是看到了,林松玉买了一枚戒指,从款式和旗舰店名字推断,应该是他掉海里的同款戒指。 林松玉不仅把他送的戒指挂脖子上,恢复记忆之后,还偷偷把它买回来。 五万块的戒指配不上林松玉的身份,所以谢琢都没想过再买一枚一样的,他不想情感绑架林松玉戴上。 但是林松玉买回来了。 一股很浓烈的情绪席卷心头,谢琢忽然心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欣喜,一半愧疚。他又自以为是地揣测了林松玉,就像刚刚自以为是地建议林松玉回避。 林松玉简直像背着大人买游戏卡被发现一样,脸颊红得通透,谢琢应该没看出来吧?毕竟价格不一样,怎么能推测是同款呢?降价了两万块呢。 谢琢:“我看到了。” 林松玉:“看到了吧,现在只要三万块,你亏了两万,再买一枚平仓。” 谢琢:“嗯,太便宜了,不保值。” 林松玉:“是你审美太差,买到滞销唔。” 这回堵住他的是谢琢的舌头。 谢琢站着,林松玉坐在床上,两张脸触碰时,白炽灯打下的阴影落了汤呼呼的头顶。 汤呼呼垂着脑袋,自顾自比价,把便宜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加入爸爸的购物车。 呼呼用便宜的就好啦。他点开页面上的视频讲解,学习怎么使用手表,主播的声音顿时充斥房间。 林松玉撑在枕头上的五指攥住,乳胶枕深深陷下去,谢琢的吻密不透风,他手指颤抖,总想往后靠,被捧住脸,按着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俩其实很少接吻,更没有朝对方伸过舌头。 因为汤玉要面子,而谢琢比他能忍,底下再凶狠,面上只有呼吸频率的改变,汤玉攀比心就上来了,都是男人,谢琢还残了,凭什么只有他喘,显得自己身体更差的样子,便咬着牙,只溢出细细的呻吟。 谢琢试图接吻,撬不开汤玉的牙关,如此两次之后,认为他不想接吻,便不再强求。 林松玉原先抓着枕头借力,枕头太软绵绵,没有支撑点,脊梁再也挺不起,后背靠到了床头。 他伸手企图抓住床头柜,不小心挥掉了桌上一包什么东西。 噼啪陆续一阵动静,谢琢只得停下来,拇指抿去林松玉嘴角的湿迹,弯腰拾起,竟然是师妹送的面膜。 林松玉想起在楼下听到的对话,脸色顿时复杂:“这个真的能”让谢琢变帅吗?谢琢是天生的帅吧。 谢琢却以为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他拆了一包面膜,林松玉当时就很嫌弃,但没办法。 谢琢:“我研究过成分,偶尔一次入体没关系。” 林松玉脑袋爆炸:“谁让你研究了!” 把专业知识用在正途好吗!! 第49章 林松玉把谢琢一个人放在医院几天,早出晚归,正月十四才安排好集团的开年工作事宜,得了两天假期。 他上午开完会,去汤斐珠那儿接了呼呼,走的时候,欲言又止地看着汤斐珠:“妈妈” 汤斐珠了然一笑:“明天要跟谢琢过节,不回来了是吗?” 林松玉被看穿心思,立即变得嘴硬:“我肯定会抽时间回来。” 汤斐珠摆手:“别了,过你们俩的情人节去吧。” 林松玉:“什么情人节?” 汤斐珠无语地看着林松玉:“今年元宵节和情人节同一天,你不知道吗?要说上元佳节,在古代也是情人节,你俩逛街去吧,不想带呼呼就送回来。” 林松玉云淡风轻道:“元宵节是呼呼生日,比情人节重要多了,我是打算给呼呼过生日。” 汤斐珠似笑非笑:“哦,那我明天给呼呼办个两周岁的生日宴,宴请亲朋好友,林总记得出席。” 要不是呼呼生日、元宵和情人节撞在同一天,汤斐珠考虑到久别重逢的小两口有自己的过法,早就广发请帖大操大办了。 林松玉:“” 汤斐珠摊手:“你看看你。” 林松玉面红耳赤地上车,他妈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到医院时,谢琢恰好在隔壁的理疗室躺着,左腿和左臂都被仪器固定住,又有电又有针的,不知道疼不疼,反正谢琢的表情看不出来。 林松玉想抱汤呼呼去隔壁,汤呼呼坚持要留下来,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呼呼要陪爸爸治病。” 林松玉观察了一下,这次没有直观的下针出血画面,小崽子接受良好,眼眶不红嘴巴没瘪。 “也行。”林松玉没有带工作过来,把手机也调成振动,夺了谢琢的电脑,“把你的珍藏录像调出来。” 谢琢反应了一下,林松玉指的是汤呼呼的成长记录。 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盯着,谢博士做不了假,无法隐藏一些视频,只能打开一个网盘列表,哗啦一排下去全是各种呼呼,还做了标记。 [第一次喝奶][第一次喊爸爸][学习走路][不知道哪来的数学天赋][5.17监控][12.10监控] 有些是谢琢拍的,有些是谢琢截取的监控片段。 监控录像带实在太多了,林松玉滚了滚鼠标,发现日期截止到一年前,“婴儿时期的监控呢?” 谢琢:“网盘内存不够,刻硬盘里。” 林松玉心里一咯噔:“我在你家没找到硬盘。” 他最近悄悄给谢琢收拾东西搬家,没看见硬盘啊。难道是藏在那些包装盒里,被他扔掉了?! “你没找到”谢琢失笑,林松玉居然还去他家找了,不愧是行动派,他不过是想等自己出院了挑一个时间陪着林松玉看,能起到一个解说作用,看哭了还能安慰,“因为我烧了。” 林松玉顿时想起谢琢烧的《年终报告》,怒目而视,“别告诉我你没有备份。” 烧给汤玉的他一个也看不见啊! 谢琢:“备份在实验室,实验室恒温。” 硬盘想要不坏,存储条件很重要。谢琢之前没有很多钱买硬盘多备份几个,只能放在实验室,安全。 林松玉放了心:“下次去实验室带回来,我先看这些。” 他搬了电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戴上一只耳机,点开汤呼呼喝奶的视频。 谢琢:“需要请解说吗?” 林松玉:“时薪一百。” 谢琢看见他点开汤呼呼第一次喝奶的视频,轻声道:“是去年元宵节,我刚带呼呼回去,我不会喂奶,怕呛着呼呼,临时请了一个产科的护士指导。” 林松玉看见最小最小的汤呼呼,在护士手里闭着眼睛吸奶,护士一边喂一边指导要点,间或听见谢琢的提问。 视频是谢琢拍来揣摩学习的,聚焦在汤呼呼身上,护士和谢琢本人都没有入镜。 林松玉有些出神,他好想看看这个时候的谢琢,一定是个大可怜。 对了,谢琢第一视角拍的视频,他本人肯定不入镜,只有呼呼,但监控不一样,全方位的,拍谢琢比拍呼呼更清晰。 林松玉于是滑动一下鼠标,挑选备注是监控的先看。 谢琢倾情推荐:“看我拍的视频,比较清晰,我的摄影技术还行。” 林松玉:“你不想让我看监控?” 谢琢被戳破心思,沉默了一下,“是,先看视频。” 林松玉依着他,又点开一个谢琢拍的,汤呼呼翻身的视频。 大人在看视频,汤呼呼对全是自己的视频不感兴趣,乖巧地坐了一会儿,把手伸向爸爸勾棉鞋的毛线团。 呼呼玩一下。 他扯了扯,发现爸爸没有说他,一骨碌下地,开始扯着毛线,先栓住椅子腿,然后绕着床腿,牵着线到处挂着。 还是没有爸爸说他。 小崽子于是把线缠上谢琢带着支具的腿,忙上忙下,把爸爸五花大绑。 小崽子玩得不亦乐乎,谢琢要盯着林松玉解说,故而放任汤呼呼,充当他的玩具。 林松玉看了三个视频,心脏就像汤呼呼手里的毛球,被东抓一下西抓一下,视频是很好,呼呼很可爱,监控谢琢越是不让看,他越百抓挠心。 尤其是汤呼呼第一次喊爸爸,被归为监控。 不管了,林松玉啪地点开。 监控视角的光线果然不行,大约是晚上,汤呼呼十一个月左右,坐在地上,摆弄玩具。 大约第3秒,谢琢端着奶瓶出现在镜头下,走路一瘸一拐,大概是刚取钢钉,所以腿上有伤。 监控里看不清谢琢的表情,但能看出他比现在清瘦许多,取钢钉大小也是个手术,没有人给他炖营养汤,也没有督促他照顾好自己。 谢琢一边走一边摇奶瓶,忽地,砰一声,谢琢摔了。 摔之前他下意识伸右手去抓窗帘稳住身子,窗帘没能承受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哗啦罩了下来。 视频外的林松玉脸色一变,他和视频中的谢琢一样,后知后觉发现地上有一滩水,可能是小崽子的尿,也可能是打翻了水杯还没擦,总之,谢琢摔了。 原本在吃手的小崽子愣了一下,看见被窗帘掩埋的爸爸,扔掉玩具,簌簌爬过去,起先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谢琢没有立即从窗帘里挣扎出来,按照一岁幼崽的认知,等于爸爸突然消失了。 他伸手去抓窗帘,或是拍打地面,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无意义词句。 林松玉心脏猛地一缩,谢琢肯定受伤了,不然不会由着窗帘挡住父子俩的视线,谢琢的视线一秒钟都不敢离开呼呼。 汤呼呼开始哭了,他急得开始“爸爸”“爸爸”地喊,发音并不标准,乍一听不能确定他在喊爸爸。 “爸爸在这里。”谢琢回应着汤呼呼,“宝宝不要动,不动。” 下一秒,谢琢伸手扯开窗帘,就坐在地上的姿势,几乎如常地抱起呼呼,嘴角牵了牵:“你喊爸爸了吗?” “再喊一句,爸、爸。” 在他身后,米白色的窗帘布上一滩鲜红的血迹。 林松玉这才注意到窗帘下面倒着一个槽钢金属晾衣架,谢琢带翻了架子,尖角刺进他的右手手肘,刮下了一片皮肉。 难怪谢琢右手手肘有很多疤痕,就是这样形成的吧。 这还是肉眼可见的伤口,林松玉不知道摔这一次有没有牵扯到骨折处,有没有伤到尾椎骨。 在黑暗的那几秒,他用晾衣架上晒着的汤呼呼的纯棉裤子简单裹着右臂打了个结。然后,谢琢抱着大哭的小崽子安慰,若无其事。 一颗眼泪毫无预兆涌出了林松玉的眼眶,他伸手拂去。 小崽子或许是察觉出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或许是感受到了爸爸的疼痛,一直哭,谢琢便一直哄他。 渐渐的,汤呼呼不哭了,一声一声地叫爸爸。 直到视频结尾,林松玉也没有看见谢琢有没有替自己包扎。 屏幕上出现播放结束的标志,林松玉还沉浸于和汤呼呼一样的悲伤里。 难怪汤呼呼第一次叫爸爸的视频,谢琢总不让他看,不让他分享这一声爸爸。 谢琢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林松玉看了会哭,他干涩地解释:“其实,没什么感觉,发生得太快,感觉不到痛。” “你骗鬼呢。”林松玉狠狠伸手抹掉眼泪,“为什么不请保姆,你是不是严重睡眠不足。” 谢琢一愣,这都被林松玉看出来了。 他当时确实因为兼职和照顾汤呼呼两天没睡觉了,所以才会踩上那一摊水,他平时没有这么粗心。 林松玉:“为什么不请保姆!” 谢琢:“请了,只是前两天被我开除了,我发现她偶尔会抽烟。” 第50章 谢琢抽出手帕,递给汤呼呼:“给爸爸擦擦脸。” 汤呼呼接过来,擦着林松玉的脸,擦一下,啵一下,“爸爸是男子汉,爸爸不哭。” 汤呼呼神情凝重地思考,是什么把无所不能的爸爸弄哭了呢?唔,是它吗? 汤呼呼看着电脑,伸手拍了一下:“电脑坏,爸爸好。” 林松玉破涕为笑,“好,爸爸不哭。” 汤呼呼五指正好触在笔记本的感应区,啪唧,随机触发了一条视频。 是汤呼呼流感在医院挂水的视频,他坐在爸爸怀里,头上贴着退烧贴,鼻头红红的,脚背连着静脉点滴,白色绷带裹了两圈就将小小的脚覆盖住。 谢琢一掌虚虚托住汤呼呼的后脚跟,防止他乱踢滚针。 林松玉从来没发现原来黄色注射针头这么粗,透明输液管在胶布里蜿蜒绕了两圈,往上连着一只吊瓶。 周围还有其他小孩入镜,大一点的扎手背,小一点的娃娃扎脑袋上,每一个家长看起来都要心碎了。 这估计是去年春一次很厉害的流感,三甲儿科爆满,没有床位,只能坐着。谢琢眼里满是红血丝和焦虑,不知道这是病程的第几天了。 视频是对面一位家长拍的,估计想发抖音渲染儿科的紧张形势。 谢琢保存的视频是竖屏的,右下角显示点赞过万,可能是他自己刷到的,可能是他朋友刷到转载给他的。 小崽子随机一个视频,又把爸爸的眼泪赚到了。 林松玉不知道该怎么发明时光机,让他降落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或者再往前一些,降落在谢琢摔倒的时刻。不,还不够,他自己没有失忆就好了。 作为一家药企总裁,林松玉每年都会流感数据和药效分析,但他从没想过数据里有他的宝宝。 那么多浏览量,那么多人看到了,怎么偏偏自己没看到呢。 万一或许会有不一样呢。 谢琢闭了闭眼,汤呼呼刚哄完爸爸又暴击爸爸:“这是呼呼,高烧第三天,对不起,我没照顾好。” 谢琢状似轻松地说:“好多小孩扎不了脚背,呼呼可以,他坐得住。” 汤呼呼扭头看见自己的吊点滴视频,崽可以共情爸爸,但不能共情当时的自己,一下子弯起眼睛,像介绍什么有趣玩具一样对林松玉道:“呼呼生病啦!” 林松玉看见笑得开心的崽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对啊,呼呼好可怜。” 汤呼呼:“呼呼不可怜!呼呼是男子汉!” 林松玉:“男子汉宝宝把你爸爸的毛线解开。” 汤呼呼:“嗷。” 如何解开毛线团宛若一个迷宫益智游戏,汤呼呼挠了挠脑袋,“爸爸,呼呼需要帮助。” 毛线头不见啦。 “在床底下,先抽出来。”谢琢耐心地指导儿子。 汤呼呼钻进床底。 林松玉看了一眼谢琢,对方开始指导儿子,说明他已经把最惨的学神和最惨的宝宝都看过了,剩下的八成都是光鲜亮丽能发朋友圈的晒娃视频。 林松玉站了起来,举起手机摄影。 谢琢立刻在乎起形象,被五花大绑着实有点狼狈,道:“拍呼呼就可以了。” 林松玉:“不。” 汤呼呼踊跃地表现,然后把林松玉也缠了进去。 “唔,爸爸怎么也绑住了。”汤呼呼不解,他是按照谢琢爸爸的指示来的呀。 林松玉:“谢琢,你故意的。” 谢琢:“嗯。” 谁让呼呼拿的是红绳。 等呼呼把毛线团重新卷好,谢琢的理疗仪也停了。 他解开沉重的护具,拉下袖子。 林松玉一瞥,看见一闪而逝的手术疤,他上前一步,撸起谢琢右手袖子,视频里的伤留下了疤,是那个钢铁衣架搓出来的,伤口不规则,所以疤痕也凹凸不平。 这处疤痕过年谢琢洗衣服林松玉就见过了。 目光下滑到谢琢的左小腿,手术两次的疤也很在,因为连日的针灸、理疗,周围的皮肤变红,穿插一些针孔。 林松玉一时没说话。 谢琢把裤管撸下:“别看了。” 衣冠楚楚的谢琢依然那么帅,但林松玉知道生活给他留下了痕迹。 谢琢:“很丑,不想要我了?” 林松玉扭过头,声音带着哽咽:“你都微瑕了,只有汤玉要你了吧。” 谢琢将他拥进怀抱:“真好,汤玉要我。” “棉鞋勾好了,要不要试试?” 林松玉点点头:“要。” 于是他和小崽子去洗澡,洗完了一人穿上一双,亲子棉拖,汤呼呼的还包住了后脚跟。 小崽子在屋里踏步,短暂地爱上穿鞋:“跟爸爸一样的鞋子!” 晚上,汤呼呼又从儿童床回到了爸爸怀里睡觉。 林松玉搂着小崽子,身体陷在谢琢的怀抱里。 翌日,林松玉一早醒来,通知谢琢收拾东西出院。 谢琢正在列菜单准备在医院给呼呼做生日大餐,突然被通知出院,有点反应不过来。 林松玉抱着手臂:“我不是说了,逢年过节就接你出去团聚。” 谢琢笑了笑,“我真住养老院啊,请问林总,出去了还回来吗?” 林松玉:“你还想回来?” 谢琢:“不想。” 医生说他恢复的速度简直是医学奇迹。天道在其中起了作用,被林松玉投诉老实了。 林松玉:“今天不用你做饭,我请了厨师来。” 谢琢过了人生中最清闲的一周,病痛全消,正想在今天大展身手,被通知无用武之地。 “那我做什么?” 林松玉:“搬家,我已经替你搬了一些了,剩下的,我拿不定注意,你看着要不要。” 汤呼呼的东西已经完全搬到新家去了,这之前,林松玉带着汤呼呼去上了一节食品安全小课堂,是一个儿童营养师录课,需要一些小朋友当观众互动。 林松玉给汤呼呼报了名,小崽子在认识食物上抢答很快,课堂很活跃,好像那种花钱请来的托儿,但这个崽的年纪太小,又不像托了。 营养师超级喜欢这个学生,直到她问:“小朋友们,馒头在桌上放了一天,还可以吃吗?” 汤呼呼举手:“放多久都可以吃!” 营养师微笑,这句砸场子的话她到时候删掉的。 “放在桌上的馒头,可能会有苍蝇停留” 汤呼呼似懂非懂,可是家里没有苍蝇噢,他其实也没有见过放很久的馒头。 因为谢琢会定时巡逻汤呼呼藏起来的零食,过期的会丢掉。狡兔三窟,但汤呼呼的零食窟,谢琢完全掌握。 接着,营养师又开始讲解如何查看包装袋上的保质期等等生活小常识。 “吃了过期的食物会肚子痛,请小朋友务必注意噢。” 营养师又讲了一些被315曝光的垃圾食品,负责人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等小崽子上完课,林松玉又安排了两个记者,装模作样地采访汤呼呼。 “小朋友,你家里冰箱有过期的食物吗?” “没有哦!”很多小朋友说。 “汤呼呼小朋友呢?”记者问,把话筒递过去。 汤呼呼把嘴巴抿成一条窄窄的线段,肉嘟嘟的脸蛋无辜至极:“” 没有噢,要扔掉了。 于是本次搬家,汤呼呼没有带走他的泡面。 小的解决好了,剩下的就是谢琢的几瓶冰冻糖水。 林松玉站在冰箱前,吩咐汤呼呼:“拔电线。” 汤呼呼和林松玉站成了统一战线,对面只有孤军奋战的谢琢。 汤呼呼:“爸爸,我要拔掉了噢!” 谢琢顿时露出被儿子拔管一样的神情,拔掉冰箱电线,糖水化开,就真的得扔了。 但是身为大人,他得为呼呼做出榜样。 林松玉:“你觉得以后的同居生活都没有这些过期糖水甜是吗?” “跟我在一起很苦吗?你还需要糖水?” 谢琢立刻投降:“我不要糖水了。” 咚、咚。 汤呼呼帮爸爸扔掉了糖水:“过期了,不能吃噢。” 林松玉凑上前吻了一下谢琢的嘴角,马上退回去,像一阵空气里迅速飘过的棉花糖丝。 谢琢抿了下唇,回味比糖水更甜的糖。 林松玉指挥搬家师傅:“冰箱可以搬走了。” 新家距离汤家很近,步行两分钟的距离,林松玉之前一直都在家里住,那边空荡荡的。 冰箱是当初汤玉选的,不是顶配上限,但也足够使用。 林松玉把能用的电器和家具都搬走,努力营造一个汤呼呼和谢琢都熟悉的小家。 但有些东西他不带。 他指着阳台那个伤到谢琢的晾衣架子:“这个不要了。” 谢琢:“好。” 林松玉蹲下来,摩梭了一下松树盆栽,还是他走时的高度,这两年一点都没抽枝。 他的本意是买一棵小松树,像悄悄加入这个家的汤呼呼。 结果这棵树更像谢琢。 他对他的要求只剩努力地撑过这艰苦的两年,没有伸展枝条没关系,不要断掉树枝枯萎就好。 独木不成林,这棵松树还需要一棵松树。 林松玉笑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待会儿移栽到院子里。” 松树虽然没长大,但谢琢买的土壤和缸有几十斤。 林松玉要亲自抱着下楼,试了一下,默默打消了念头。 很快,搬家师傅把家里搬空,谢琢锁上门,和林松玉一起下楼。 半小时后,一家三口首次齐聚新家。 黄历上,今日宜搬家,宜动土,汤呼呼拿着一把小铲子,和爸爸一起吭哧挖坑,挖得差不多了,谢琢也正好将小松树毫发无伤地从花盆里撬出,栽进去。 林松玉又买了一棵松树,一并栽下。 汤呼呼:“爸爸,今天是植树节吗?” 林松玉:“今天是元宵节,是呼呼的生日,爸爸买了蛋糕,我们晚上吃。” 汤斐珠借了两个家政来帮忙,午饭已经做好。 汤呼呼吃完午饭,迫不及待拉着谢琢参观卧室。 大卧室嵌着小卧室,中间隔着一道墙,有个可爱的门洞。 里外都有儿童床,汤呼呼很兴奋,因为爸爸说他可以轮流睡,今天睡这里,明天睡那里。 “呼呼,你在外面喊几声爸爸。”谢琢把儿童房的门关上,站在里面。 汤呼呼:“爸爸!你听到了吗?” 谢琢拧开门出来:“没有。” 但很奇怪,在外面却可以听见儿童房的动静,谢琢眸光一扫,看见墙上的电子屏,心内了然。 这里可以设置两边的声音传递度,降低或者提高。 谢琢:“很好的设计。” 林松玉浑不在意道:“还能这样啊。” 他强调:“这是当初装修时自带的设计。” 跟他没有关系。 林松玉:“睡一会儿吧,醒了我们去逛超市。” 他还有许多生活用品没买,故意的,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做主,他要一家人一起逛超市,挑选大家都心仪的东西。 两年前谢琢一直腿瘸,汤玉只能网购送货上门,他都没有和谢琢逛过超市。 谢琢闻言,提前给汤呼呼打预防针:“我们要去逛超市,买我们一家人用的东西。” 汤呼呼很上道:“呼呼的压岁钱也给爸爸花!” 说起来,汤呼呼的压岁钱都比谢琢的存款多。 谢琢合计了下,他的存款交了房租,如果这趟超市花销不超过一万,他还能支付,超过一万只能林松玉也分担一些了。 谢琢把剩下的钱也都转给了林松玉,备注为超市消费。 林松玉看着有零有整的转账,“全部?” 谢琢汗颜:“目前只有这些了。” 林松玉:“我会花光。” 谢琢:“都行。” 后天会有一笔博士生补助,到时候又有钱了。 林松玉逛超市带助理,生活用品挑满一车了,让助理先去结账送回家。 汤呼呼坐在购物车里,被零食淹没,推着他的是两个俊美高大的爸爸,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回头率极高。 林松玉试吃什么买什么,促销员看见这一家三口可喜欢了:“先生,要不要尝一尝这个酸奶芒果干。” 林松玉一看就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促销员每次都看着他问,非常有眼色。 林松玉先试吃,然后分别喂给汤呼呼和谢琢,“好吃吗?” 汤呼呼还没咬呢,就说好吃。 谢琢刚要回答,一抬头,看见前方呆若木鸡的谢飞。 谢飞的表情完全是撞见奸情现场的惊恐,说话都结巴了:“琢、琢哥,嫂子好。” 谢琢足足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谢飞嘴里的嫂子,是指邢镠玉的对象。 “” “谈谈吧。”谢琢道。 谢飞像个小鸡仔一样跟着谢琢走到一个没人的货架旁,心里天人交战。 他刚才看见嫂子给琢哥喂零食,虽然不是非常亲昵,但绝不是正常朋友间的交往尺度。 琢哥是他的发小,他最崇拜的品格高尚的学神,琢哥撬墙角,兄弟不出力也不能拖后腿。 可是邢哥人也很好啊,正义凛然,大方热情。 一个正直的人为什么偏偏撬另一个正直的人的墙角? 谢飞愁眉苦脸,这里面但凡有一个人品不好的,他就不纠结了啊! 谢琢:“怎么在S市?” 谢飞:“换了一个工作,今天刚来。” 刚来就撞破兄弟当三的秘密。 谢琢:“松玉是我的对象。” 谢飞:“别被发现。” 谢琢:“” 谢琢:“上次有点误会,邢镠玉是松玉的表哥。” 谢飞:“哦嗯?!” 谢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多少人误会,你负责通知到多少人。” 谢飞反应了一下,邢镠玉有跑车,邢镠玉是嫂子的表哥,嫂子是琢哥的对象。 哥,你嫁入豪门了啊! 还是S市机会多啊! 林松玉推着汤呼呼过来,“谈好了吗?” “谈好了,嫂子。”谢飞一脸阳光,哪有什么误会,连称呼都不用换,等于没有误会。 林松玉:“下周末有空来家里吃饭,S市除了你和杨鹤,还有其他发小吗?” 谢飞摇头:“没有,S市生活成本太高了,只有琢哥混得下去。” 谢琢:“你租房子了吗?我的房子还有两个月租期,闲置也是浪费。” “晚上刚要和房东签合同嗷,谢谢哥,省下几千块了。”谢飞感激涕零地把自己推车里的一袋面包送给呼呼,“送给呼呼吃。” 汤呼呼:“谢谢叔叔。” 想了想,小崽子也从自己推车里抱出好多零食,“送给叔叔。” 谢飞:“这怎么好意思!” 谢琢淡淡道:“没关系,反正都没付钱。” 谢飞:“”操,就说他的脑子不适合在S市混。 他连忙跑路,怕待会儿汤呼呼也反应过来,叔叔形象跌入地心。 林松玉忍不住笑了下,道:“差不多了,往回走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一会儿后,两人逛进了卫生用品区。 谢琢镇定地从架子上拿了一盒安全套,放进购物车。 林松玉想假装没看见,但失败了:“你买什么呀。” 谢琢还没搭话,汤呼呼就问了:“爸爸,这是什么?” 谢琢沉默了一下:“一次性手套,做饭用。” 汤呼呼:“这是爸爸要用的吗?” 谢琢:“嗯,爸爸做饭。” 汤呼呼眼睛一亮,终于,买完了松玉爸爸的东西,现在买谢爸爸的东西了,可以玩省钱小游戏了。 他伸长手臂,费劲地把手套塞回货架:“爸爸,不要买。” 林松玉:?? 汤呼呼眼尖地拿下来一盒真正的一次性医用乳胶手套:“爸爸买这个。” 这个上面写15双,才三十块噢! 爸爸选的那个,上面只有12双,就要六十块! 呼呼虽然不识字,但是上面表示数量的阿拉伯数字看得懂! 谢琢:“” 林松玉暗暗道:“活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金钱观端倪。 谢琢于是改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润滑剂:“这个爸爸需要。” 汤呼呼:“这是什么?” 林松玉笑笑:“洗洁精吧。” 汤呼呼果然拒绝:“不要买,家里还有!” 谢琢:“” 谢琢知道问题出在哪,低声祈求林松玉:“你说你要买,呼呼就不管了。” 还是总裁花钱容易被会计报销。 林松玉红着脸:“我不要说。” 老婆孩子态度坚决,谢琢目光深深地把润滑剂的配方看了一遍,刻进脑子里,“那我自制,还新鲜。” 林松玉仿佛听见惊天之语,不准在实验室搞这种东西! 第51章 林松玉一把将润滑剂的瓶子夺过来,放回货架:“不准看,你知道我一个实验室几个亿吗?你要是在里面配润滑剂你死定了。” “几个亿都没有你金贵。” “等不及去研石的实验室了,我在研究所” 林松玉的脸色红得璀璨,想替周镛教训一下不务正业的博士生,他咬着牙低声道:“给你买就是了。” 谢琢于是看着货架上的润滑剂和安全套,目光坚定,非买不可,主要是零花钱都转给了林松玉,买他需要的东西最好在超市让林松玉结账。 不是说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但是没有就不能发生什么。自己手脚没了束缚,林松玉又是第一次,得万事俱备,再待东风。 在林松玉看不见的另一侧,谢琢插着口袋的手指攥成了拳头,活到现在,他从没缠着任何人买任何东西,父母也不曾。头一遭,谢琢心中跟林松玉一样发热。 林松玉伸手拿了下来,扔进购物车时,对上小崽子疑惑的目光。 汤呼呼像守着仓库的小会计,每样入库的东西都要登记价格、用途、经办人。 “是松玉爸爸要用的吗?” 如果是松玉爸爸可以买这瓶197块的洗洁精!真是好小一瓶噢,呼呼以前买的洗洁精十几块钱一大瓶! 润滑剂在林松玉手指间颤巍巍地晃晃,总裁的面子比天大,直视上面“医用可舔免洗”等不堪入目的小字,林松玉脸颊烧红,手肘一挪,总觉得附近有人要过来了,连忙想放回去。 谢琢看似通情达理:“罢了,外面买的都有防腐剂。” “你还挑上了!你以为你什么都会做吗!”林松玉把润滑剂扔进购物车。 汤呼呼垂眸看着购物车里的洗洁精瓶子,眨了眨眼,忙表孝心:“呼呼记住了。” “这是松玉爸爸要用的,以后都买最贵的!” 林松玉:“” 汤呼呼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顿时在货架上寻到一个更贵的手套:“爸爸,这个更贵。” 找到最便宜的商品,是汤呼呼的乐趣,因人而异,现在找到最贵的商品,也是汤呼呼的乐趣。 谢琢顿了一下,从货架上拿下198一盒的安全套,他疏忽了。 汤呼呼寻求谢琢的表扬:“爸爸,宝宝做得对吗?” 按照父子约定,呼呼给松玉爸爸买最好的!省钱给爸爸花! 林松玉微笑:“宝宝你今天过生日,做什么都是对的。” 汤呼呼:“嗷!” 林松玉:“刚才好像听见苦瓜降价了,买点苦瓜给宝宝吃吧。” 汤呼呼的脸蛋变成了小苦瓜,他看向谢琢:“爸爸,苦瓜降价了吗?” 谢琢:“嗯。”苦瓜现在是反季节蔬菜,怎么会降价。 汤呼呼试图撒娇:“爸爸,苦瓜太苦了!” 林松玉讶异:“可是它降价了呀宝宝。” 汤呼呼被拿捏住,抿着下唇,露出有点弧度的下巴尖,那好吧,降价的蔬菜,没有不买的理由。 林松玉一笑:“买一根苦瓜,呼呼吃一口,你爸爸吃九十九口,清热下火。” 就不会在这里非要买套,一会儿嫌贵一会儿嫌便宜了。 他都不挑,谢琢在这挑什么,总裁的面子不要了? 汤呼呼眼神又光芒满满了,呼呼只要吃一口噢! 最终结账时,多了一个胖胖的大苦瓜。 汤呼呼抱着苦瓜放在结算台上,用眼神切割百分之一的苦瓜是多大一块。 太好啦,只有一小小块,跟有点甜的红烧肉配在一起,呼呼一口就吃掉了。 “爸爸,晚上有红烧肉吃吗?” 林松玉:“有。” 答完,他发信息让家里的阿姨多加一道红烧肉。 谢琢捉住了他的手,道:“这道菜我做。” 林松玉顾及是汤呼呼点名要吃的,估计只有谢琢做的才最符合小崽子的胃口,“行。” 结完账,推着满载的小车去停车场的路上,有一家甜品店卖冰淇淋,商场里暖气很足,汤呼呼舔了舔嘴角:“爸爸,呼呼可以吃冰淇淋吗?” 林松玉点点头,去买了一根,先让小崽子舔一舔:“不能吃太多,因为你晚上要吃蛋糕。” 蛋糕的诱惑也很强,小崽子舔了五口就不吃了,揉着肚子道:“呼呼的肚子装蛋糕。” 剩下冰淇淋还有一半多,林松玉咬了两口,递给谢琢:“吃完。” 谢琢两口吃完,抽出纸,先给林松玉擦了,再给汤呼呼擦掉嘴角的冰淇淋。 汤呼呼都已经把嘴角舔干净了,爸爸才擦,太慢了噢。 回到家里时,厨房正在准备晚餐,谢琢围上围裙,进去烹饪汤呼呼的红烧肉。 他们从超市买了许多零食和食材,需要放进冰箱里,汤呼呼悄悄观察,发现爸爸把苦瓜放进了冰箱里,好噢!今天不吃! 林松玉和汤呼呼在客厅里玩算术题,在饱餐之前饱学一顿。 半小时后,晚餐准备完毕,林松玉不留着阿姨们吃饭了,让谢琢把一部分晚餐用打包盒装了,让阿姨带走,他们只有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还要吃蛋糕,吃不了完整的八个菜。 屋中亮起了氛围灯,汤呼呼坐在两个中间,面前是点着蜡烛的美味蛋糕。蛋糕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宇航员,是太空款式的蛋糕。 汤呼呼一下子认出来:“这个是呼呼!” 他的衣服跟呼呼一模一样,背包也一样,白色的奶油上撒着粉色的小甜圈,有的散落在水果上,有的摞成一堆,恰似林松玉套在汤呼呼和谢琢身上的套圈。 林松玉准备的蛋糕,谢琢也是刚看见,从宇航员玩偶的衣服来看,林松玉提前定制了很久。 烛光中,视线像模糊了一样,跟着火焰忽明忽暗,谢琢转头,看着林松玉,哑声问:“有什么涵义吗?” 林松玉:“没看出来吗,这是呼呼。” 谢琢:“还有吗?” 林松玉清冷的下颌线被低一些的烛光打出了更深的阴影,但此时他的目光却很柔和。 林松玉停了一会儿道:“那天在广场看见你和呼呼摆摊之前,我本想就这样算了。” 他从小崽子的口中知道,谢琢有用情至深的亡妻,呼呼很可爱,但是,他并不想在这里面再掺一脚,他无意介入别人的悲伤,他怕悲伤转移到自己头顶。 在发现不止汤呼呼,谢琢这个寡夫也对他有该死的吸引力时,林松玉想的是及时抽身。 他没有再主动找这对父子,可是他们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被四面八方砸套圈的呼呼,林松玉根本走不动道,看着天才博士落魄摆摊,心中更是有难言的愤怒。 林松玉此时已经明白愤怒来自于什么,但当时的他就只想把小的揍一顿,大的揍两顿。 谢琢呼吸微顿:“你现在揍也不迟。” 林松玉:“我当场就揍了啊。” 谢琢:“有么?” 林松玉:“我用套圈打了汤呼呼的屁股。” 谢琢反应过来,林松玉第一个并非没套准,而是小崽子被揍了,虽然小宇航员皮厚得无人知晓。 “那我呢。” 林松玉:“第二下,是你儿子替你挨揍了。” 谢琢微微出神,发现广场上从林松玉出场那一刻起,他的所有动作所有表情,都在脑海里清晰得不可思议。林松玉第二次套圈打的是小崽子的胳膊肘,可能他更想拧的是自己的胳膊。 “对不起。”谢琢道,他应该在认出林松玉的第一眼时,就告知林松玉。 在他吃邢镠玉的醋时,林松玉也被蚕丝被气得够呛。 谢琢摩梭了下小宇航员呼呼的脑袋,“那天呼呼坚持要去摆摊。” 林松玉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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