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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松玉呼叫助理把他的笔记本拿过来,闷头看了一会儿邮件,心情始终笼着一片乌云。 助理轻轻地关上门,心想,从来只有睡眠不足脾气暴躁的,怎么林总睡饱了还不高兴?老板的心思真难猜,老板不饿他饿了。 酒店的自助早餐区域,里头已经快没有位置。 研石集团包下了酒店用来开生物医学年会,此刻来吃早餐的大多是与会人员,吃饭都十分斯文。 助理煮了一碗小面,在人群中张望一下,准备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左边那桌不行,跟几个老教授面对面吃饭,万一被考一考呢。 右边也不行,那几个教授的表情跟上司一样严肃,一看就对学生严格要求。 中间那桌也不行,虽然是几个年轻学生凑在一起,但一看就是相识,贸然加入不好。 唉?角落里居然有个年轻男人跟小孩一桌,圆桌很大,可以再坐人。 好可爱的人类幼崽!助理端着盘子飞奔过去,“抱歉,没位置了,拼一下桌。” “没关系的,叔叔。”汤呼呼从碗里抬起头,舔了舔嘴角,有礼貌地回应。 助理一愣,手指忍不住抠掌心,他之所以能胜任这个位置,归功于他能记住所有见过一次的人脸,并和名字职业对上号。 小崽子好眼熟的眉眼,跟谁像呢?再想想,一定是老熟人。 助理搜刮了一遍脑子都没找到原因,恰巧,刚刚离席的年轻男人也端着一碗面条回来,刚打一照面,他恍然大悟。 是你,天才,谢琢! 所以这个小崽子就是谢琢休学一年亲自抚养的孩子? 很多人不理解谢琢的行为,都觉得他大可以找月嫂,一个不够找两个。 此刻,助理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幼崽,忽然有点理解,不是月嫂数量问题,是家里没有一个信任的人看着,哪能放心交出儿子? 谢琢点头示意了下,并没有攀谈之意。 汤呼呼却很是自来熟地看着助理因为叔叔也在观察他,和谢琢总是忽略爱慕者的视线不同,汤呼呼发现谁看他就会看回去。他爹把面条递到嘴边了都忘记张嘴。 “汤呼呼。”小崽子自我介绍。 谢琢无奈,没有人让你在吃早餐时当交际崽,他提醒道:“吃面条。” 助理善解人意地帮崽子翻译:“你儿子好像在说面条很烫。” 这个当爹的怎么还没有他细心啊? 小崽子摇头,告诉他:“叔叔,我叫汤呼呼,面条没有烫呼呼。” 他加重了“烫”字的重音,发出“呼呼”音要嘟起嘴巴,整句话充满吃奶的力气。 助理突然觉得这一碗面条很香,汤还是奶白色的。 餐厅里人越多越多,与会一共接近三百人,谢琢意识到有人在找位置,把汤呼呼抱在腿上喂饭。 汤呼呼只安安稳稳吃了一口,就蠢蠢欲动要下地,谢琢任由他去。 汤呼呼站在地上,两只小手扶着爸爸右边的膝盖,张大嘴巴等投喂。 很少见的,一个能跑能跳的幼崽,能乖乖站着就让家长把饭喂了。 助理在要不要给幼崽让座的纠结中吃完一碗面。 他放慢了吃饭速度,观察这一对父子谢琢,曾经风很大的一位天才,因为休学淡出了研石集团研发部的视线。 动辄休学的人有恒心几十年如一日地科研吗?助理也不得不承认,人这一生容错率太低了,现在所有人都要对谢琢打个问号。极端如林总,直接打了叉。 父子俩吃完面条,收拾了餐盘,小崽子要求自己走,谢琢道:“人太多了爸爸要抱着你。” 汤呼呼于是站到了爸爸的右腿前,一弯腰就能把他捞起来。 助理看着父子俩的背影,手指刮了刮了额头又来了又来了,该死的熟悉感,他还有个特长就是根据背影认人。 每个人的走路姿势都不太一样,谢琢这走路姿势很像林总啊! 但是没有林总那么自然,谢琢好像有意识地遵从某种规则踏步。 有人模仿林总走路?助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一看时间不早,他赶紧收拾餐盘,联系司机来接林松玉去另一个地方开会。 他上了顶楼,去找林松玉,看见酒店送来的鸡汤面还在桌上,他想起自己刚才和汤呼呼一起干饭的那碗热乎乎的面条,心直口快道:“林总,面条挺好吃的。” 林松玉:“给你了。” 助理:“我吃过了,您快吃吧,不然董事长要担心的。” 林松玉不耐烦听无休止的劝说,把面条端过来吃了,“司机到了吗?” 助理:“到了。” 一辆商务车驶出酒店,生物医学年会也开始签到。 周导的位置在第一排,导师提前打过招呼撤掉铭牌。谢琢落后一步,带着汤呼呼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泱泱大礼堂,桌椅盖着淡紫色绸布,有效遮住了所有人的下半身。 一大一小并不显眼,谢琢穿了烟灰色的西装,给汤呼呼也穿了同色系的棉外套。 汤呼呼坐在爸爸怀里,比第一回参加会议的研究生还要沉稳,目光不乱晃,也不交头接耳。 这么认真的小朋友在幼儿园肯定坐第一排。 周围的人起初看见带孩子参会的,目露哑然,刻板印象驱使,有的人还皱起了眉头。 但安静的汤呼呼和大牛开场演讲,很快让人忽略了这一违和的存在。 汤呼呼有点被催眠,努力睁大眼睛,时不时缓缓点头。 到讨论阶段时,谢琢隔壁的年轻人甚至开起了小差:“谢琢,你儿子该不会也能听懂吧?” 他跟谢琢同学过,知道做题家和天才的智商差距,深深怀疑汤呼呼也是个天才。 谢琢:“没有,他听不懂。” 同学:“真神奇,你儿子好像天生适合开会,像模像样的。” 另一个同学道:“对啊,明明没在听,也让人觉得他听进去了。” “林总?” 林松玉回神,“你刚才说预算是” 做汇报的经理颤了三颤,一般用这个语气开头,说明林松玉对刚才的汇报内容有所质疑。 经理咬牙:“预算最多能再削减一成” 林松玉其实开了个小差,道:“再做一版明天送上来。” 经理:“是。” 林松玉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燃烧着,催促着他去完成下一件事:“散会。” 助理合上笔记本:“现在去参加年会?” 林松玉:“嗯。” 助理跟上车,汇报道:“李总询问你要不要上台发言?” 林松玉:“不了。” 助理懂了,只是“低调”地看一看。 到酒店门口时,林松玉问:“现在是什么环节?” 助理:“正好是分组讨论,进场不会很突兀。” 林松玉点了点头。 他疾步走到会场前,守门的工作人员认识他,见总裁脚步极快,想也不想推开了两扇居中的大门。 林松玉抬手制止不及。 足有四米宽的高门缓缓向内打开,高门之下,众目睽睽,姗姗来迟,身影的光晕逐渐清晰,林松玉面容沉静地扫视全场。 有人认出了林松玉,上前来握手寒暄。 林松玉一边回握,一边往右侧走,他无意再从中间穿越会场哗众,但无奈认识他的人太多,走到最右边一排椅子时,身边仍有一群人。 林松玉加快脚步,忽地,顿在原地。 南墙上凿了一排竖形天窗,窗帘垂下来,扎成一束,缀着银色流苏。 一个小小的宝宝靠墙坐着,挨着窗帘脑袋一点一点。 突然被一群人盯着,小崽子抬起头,惺忪的睡眼慢慢睁大,盯着林松玉看,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毛绒玩具。他似乎呆住了,愣愣地和林松玉对视。 林松玉没动,他也没动。 仿佛一只目空一切的孔雀,前进的路上突然被扔了一只刚破壳的小雀,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会压到。 林松玉踯躅不前,明明可以绕过,却像是在悬崖边的会车,观望着,等待着等什么呢?等一个看起来不到两岁的宝宝先行动吗? 助理认识汤呼呼,正要帮忙抱走,追着林松玉寒暄的人也才发现会场里居然还有个幼崽,居高临下地斥责。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放在这?这么不尊重学术,我看以后不要参加了。” “是有些不像话。” 学术界同样山头林立,有的人纯粹想在林松玉面前现一下,有的人则知道内情,是周镛带的博士生的孩子,他跟周镛不对付,便趁机嘲讽。 “闭嘴。”林松玉表情冷了下来。 周围人顿时噤声,无他,因为研石集团的研发定位,林松玉一向对他们这些学者,不论真货水货,面上都保持着尊敬。那位倚老卖老开口训斥的教授,脸上挂不住,红了又绿。 窗帘旁的小崽子意识到大事不妙,他给爸爸惹麻烦了,瑟缩得躲进窗帘后。 厚重的一捆布料压着小小的身躯,里头的幼崽大气都不敢喘。 但事与愿违。 帘子有一段时间没有拆卸清洁,帘布一罩住脑袋,灰尘搔动鼻腔,小崽子立即哈秋起来。 林松玉突然觉得此刻被罩在不透气帘布里的是他自己。 林松玉正要上前,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去代表导师交报告的谢琢从前排迅速折返,掀开窗帘,看见一个满脸是泪的委屈宝宝,眼眶和鼻尖被粉尘刺激得通红,泣泪涟涟,一声不吭。 小崽子用通红的眼眶看了一眼林松玉,然后把头埋进爸爸怀里。 这一眼何其委屈,林松玉怔在原地,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仿佛刚才出口训斥的是他。 “抱歉。”男人低低地说了一声,快速抱着儿子出去。 擦肩而过时,林松玉似乎看见男人瞬间红了的眼眶。 林松玉攥了攥手指,心里想着“关我什么事”,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挪移,迫使他视线追着那二人。 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崽子,伏在爸爸肩头,眼眶噙满泪花要掉不掉,睫毛湿成一绺一绺。 很快,父子俩消失在他视线里。 林松玉的眼里耳边,恍惚还是小崽子的泪水和哈秋,心脏湿淋淋地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小插曲并不影响年会流程,围着林松玉的人见他一言不发,识趣地散了。 李岫玉找到林松玉时,他正靠在第一排最右侧的椅子上发呆:“听说你把谢琢的儿子吓哭了?” 林松玉抬眸,底气不足:“胡说什么。” 李岫玉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身子倾向林松玉这边,表明接下来的话只有两人能听。 “不管你怎么想,谢琢都是我要挖的人,你不能因为人家休学就有成见,把你那句[别招了]收回去。我查了,他复学后能力不减反增。你知道天才诞生有多不容易吗?我是在跟全世界抢人!” 李岫玉振振有词:“你说说你,不助攻就算了,还拖后腿,这跟你想给人当后妈,结果第一天就打孩子有啥区别。” 林松玉转动琉璃色的眼珠子,缓缓看他一眼:“谁说我要当后妈?他的儿子他自己养。” 李岫玉扶额:“现在说的是当后妈的事情吗?” 第3章 林松玉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谈及公事,言辞犀利:“我要的是一个能几十年如一日带团队的天才,才干足够我聘他当副总裁,弥补管理层非专业出生的先天不足。” “我知道,伯父这样子的嘛,谢琢就是他这样的。”李岫玉仍然为谢琢说话。 林松玉的母亲汤斐珠是研石集团的董事长,父亲林施是药物化学专家,同时任副总裁。在国内大多药企做仿制药时,研石集团致力于原研药,呕心沥血,一跃成为龙头,原因是副总裁既专业又有权力,他可以决定庞大的投资,也有能力把握研发方向。 管理层不会被研发部蒙骗画饼,研发也不会被管理卡资金脖子。 如今林松玉决定要攻克“细胞治疗”药物,他需要一个生物医学专业人士像父亲帮助母亲那样帮他,让那些絮絮叨叨要做仿制药的股东闭嘴。 林松玉不同意李岫玉将父亲与谢琢相提并论。 谢琢的“核心”太不稳定了。 林松玉冷笑:“谢琢他这次能因为养孩子休学,下次就能因为他跟老婆异地恋辞职。” 李岫玉摊手:“那就让他老婆也在本集团上班不就好了。” 林松玉:“说得轻巧,就他找对象的眼光,能行?” 什么样的人才会抛弃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 李岫玉乐了:“嘿,要不是他前女友把孩子扔给他,谢琢这辈子不可能从研究所出来,人家安贫乐道,在国家队待得好好的,你这高官厚禄打动得了别人,打动不了天才。” 也就是他眼光独到,知道莫欺少年穷,提前下手,重金挖角。 林松玉:“哦,那现在怎么肯呢?” 李岫玉:“因为要养孩子啊,孩子是吞金兽啊!” 林松玉脑海中浮现小吞金兽的模样,皱了皱眉,“又没吃你家大米,你管人小孩叫吞金兽?” “再者。”林松玉冷哼一声,“说是为了养孩子休学,我看他也没有养得很好。” 李岫玉觉得今晚的重点怎么老是跑偏,林松玉怎么老管人家天才的私事:“我看养得挺好的,孩子很懂事。” 林松玉:“不好,太懂事说明管教得太严格,安安静静的,不敢哭不敢闹,看见人会躲起来。” 李岫玉:??? 李岫玉想了半天,“你是不是对非婚生子有偏见?” “没有。”林松玉快速回答,然后又补充,“他养不起孩子,不做措施,导致休学,风险控制能力差。 找的对象也不负责任,甩手离开,说明他眼光差,判断研究方向眼光也不会好。 养孩子循规蹈矩,遏制天性,说明他墨守成规,创新能力差。 把孩子单独放在会场,不负责任。” 李岫玉听完:“”这绝对是有私人恩怨在。 林松玉明明没见过谢琢,至于吗? 李岫玉:“你说的这些都不影响他的成就,如果你实在质疑他的人品,你大可以趁这次机会结交认识,深入观察。” 林松玉揣着手臂:“我很忙。” 李岫玉吐槽道:“真是的,又没让你像你爸你妈那样结婚,怎么一提到谢琢就踩了尾巴似的。搞得像我给你介绍了个二婚带娃的,现在做猎头比做媒人还难。” 他嘟囔了一堆,看见林松玉招手让助理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那小孩哭好了没。” 李岫玉顿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记得买个玩具过去。” 周镛跟他打过招呼的,他徒儿要带孩子参加,他打了包票欢迎携童参加,谁知道嘴碎的老头那么多。 那小崽子可是谢琢的命根子,若是让他讨厌了这次的主办方,还怎么合作。 谢琢用热水浸润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汤呼呼的鼻子,拿出儿童面霜补上。 “宝宝不用害怕,爸爸会马上来到你身边。” 汤呼呼才不是被吓哭的:“呼呼不怕。” 分组讨论时,汤呼呼挪到了墙边坐小板凳。 因为他要是继续坐在爸爸怀里,哥哥姐姐讨论着讨论着,都不由自主把目光集中在汤呼呼的脸蛋上,手指攥着水笔摸索,眼里都透露出想捏脸的渴望。 如果学术会议也有吉祥物,那一定是汤呼呼的模样。 汤呼呼不想坐爸爸腿上了,眼珠转了转:“呼呼去那边坐一会儿。” 距离不过一米半,谢琢同意了。随后他代表周镛去前面交一份文表,一回神看见汤呼呼被陌生人吓得躲进窗帘后面。 那一刻,谢琢发誓不会再带汤呼呼随自己参加任何工作。 “爸爸,有一个好看的叔叔看我”汤呼呼坐在床上,掰着自己小脚丫玩。 谢琢一心扑在呼呼身上,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其他,附和道:“嗯,好看。” 汤呼呼还想说什么,但自己的小脑袋也想不明白,点了点头,重复道:“噢,好看。” 分组讨论过后是茶歇,稍后还有一组流程。 汤呼呼知道会议到十二点才会结束,懂事地钻进被窝里:“爸爸去开会吧。” 谢琢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人生地不熟的酒店睡觉:“爸爸不去了。” 话说间,门铃响起。 谢琢过去开门,发现是早餐一起拼桌的先生:“你好。” 助理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是研石集团林松玉的助理高旸,代表林总对方才的事道歉。这是主办方给呼呼准备的小礼物。” 谢琢垂眸看见一辆小汽车,道:“没关系,不用。” 面对惜字如金的天才,助理有些词穷,建议道:“您可以继续携呼呼参加后续会议,或者我们可以为您联系一位托教师。” 谢琢:“谢谢,但是不用。” 会场中,林松玉漫不经心地应酬,一边等助理回来,他只是让高旸去看看“孩子哭好了没”,怎么去这么久? 难道还在哭? 高旸说小孩子叫汤呼呼。 真是奇怪的小名,是因为谢琢新手养孩子不知道冷热,喂饭洗澡总是烫到呼呼? 那真是太可恶了。 林松玉目光触及茶歇展台上的点心茶水,看见两个研究生两眼放光地围着甜品台。 汤呼呼在这的话,肯定比研究生更控制不住口水吧?毕竟连幼儿园学历都没有。 那个男人会允许汤呼呼吃甜食吗? 谢琢看着像会拉个表格精确计算营养配比的爸爸,不健康的食品不让吃,管束很严。 助理终于折返,对林松玉耳语道:“孩子没哭,他不过来了。” 林松玉莫名烦躁,看见李岫玉就在旁边,叫住他:“你看这人又撂挑子了。” 李岫玉也很莫名:“跟我告状干嘛?孩子不是你惹的吗?” 林松玉:“我没惹” 他又想起小崽子离开时泪盈盈的眼眶,不作声了。 年会给所有人发了午餐券,可以在附近两家餐厅使用,一家私房菜,一家火锅店,因为天气冷,火锅备受年轻人青睐。 林松玉散会后在后台翻了翻,捏起一张餐券,动作丝滑地揣进兜里。 谢琢总要带汤呼呼吃饭的吧,私房菜那家都是年长的教授,谢琢肯定不去。 谢琢明明没有好好养孩子,李岫玉不是让他考察吗?那他去考察一下好了。 林松玉回行政套房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戴上棒球帽,闲庭信步,前往火锅店。他这一身看起来比久浸实验室的学生们看起来更青春阳光,没有人会把他跟会场上气势十足让他们教授闭嘴的总裁联系在一起。 火锅店是个人自助形式,林松玉在前台验了券,双手揣兜,不经意地在全店逛了一圈,看到很多早上见过的面孔,唯独不见谢琢和汤呼呼。 林松玉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空着肚子走出了火锅店,一肚子都是气。 饭点不吃饭,要他派助理去请吗? 想得美。 只是作为主办方,如果来宾里有小宝宝,提供特助关照是人性化的表现。 “高旸。” “在。” 林松玉瞥了他一眼。 高旸揣摩上意,“您要请谢琢吃饭?” 林总虽然嘴上嫌弃谢琢半路休学,其实内心还是想聘请他? 林松玉:“我要请他儿子吃饭。” 高旸:“噢。”那有什么区别。 五分钟后,高旸回来,告诉林松玉:“谢琢说他不吃了,要带呼呼出去玩,在外面吃。” 估计是不想汤呼呼再遇见会场里那些人。 林松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年会的主要行程都在早上和晚上,下午放空。 林松玉在酒店处理了一些公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天际灰蒙蒙,熙熙攘攘的街道,偶尔年轻学子从酒店大门结伴走出,前往地铁口。 很多人会趁机去杭市著名景点逛一逛。 林松玉:“他们去哪里?” 高旸反应了一下,猜测:“应该会去西湖。” 林松玉语气顿时变得挑剔:“这么冷的天气。” 高旸:“也还好对小孩子来说确实不适合户外活动。” “你去”林松玉顿了顿,“算了。” 他坐回办公椅里,沉下心处理了一小时公务,桌案上的手机响起。 “听说你下午有空?”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欢快得意的声音,“要不要逛一逛杭市著名景点” 林松玉心思一动:“西湖?” 许右湘:“什么西湖,当然是去看看我办的豪车车展!” 林松玉薄唇抿成锋利的弧线:“没空。” 许右湘幽幽道:“你刚才的语气明明是有空的。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居然” “行行行。”林松玉受不了地说。 他今天的情绪起伏很莫名其妙,或许该接触点完全无关的内容,腾空一下脑子。 一小时后,林松玉出现在许右湘亲自设计场馆的车展上,场地宽阔,暖气足够,香车宝马环绕。 “阿玉,我办的展,怎么样?”策展人许二公子洋洋得意地问。 林松玉一针见血:“不怎么样,还有充场的。” “你不要凭空捏造!”许右湘炸毛,“哪里充场了,都是被豪车吸引来的!” 林松玉淡淡地看着他,今天外面冷,天气不好,只有傻瓜才会出门,还带上孩子。 许右湘嘴硬道:“来的都是潜在客户,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还不是怕你天天呆办公室闷出病才叫你出来。我去上个洗手间,你随便看看,有喜欢的车就开走。” 林松玉抱着胳膊站在一辆车后,思索明天的会议发言。 隔着两辆车,谢琢和汤呼呼正在当演员。 中午给汤呼呼泡奶粉时,谢琢在兼职群里看见一则通告。 [豪车车展充场,两小时50元,35岁45岁,男,注意穿得像有钱人。] 汤呼呼对车感兴趣,车展在市内,有暖气,还能赚钱。 谢琢年纪不符要求,但穿上高级西装,一看就购买力十足。 带孩子来富少带崽很有生活,更是尊贵客户。 发布兼职的人二话不说让谢琢进去,只提了嘴“孩子哭了要抱出来哄”。 汤呼呼不是第一次陪爸爸充场了,天生见惯大场面。 谢琢提前做好了功课,把充场当科普博物馆,带着小崽子逛车。 最便宜的车百万上下,远超乎谢琢的消费能力,但小崽子22个月,不是22岁,不会让老父亲为难,只会问这辆车为什么比那辆车多一个零。 人靠衣装马靠鞍,谢琢穿上了唯一一套名牌西装,小崽子穿的也是名牌谢琢有个高中同学杨鹤专门倒腾品牌撤柜的衣服,每每有适合汤呼呼的都留下来,质量很好,款式简单,越简单越大气。 年轻的销售顾问盯上了谢琢,展开一个亲切的笑容:“需要我推荐适合安装儿童座椅的车型吗?” 谢琢担心眼前这名顾问错过真正的客户,道:“我不是潜在客户。” 顾问面不改色,接了两杯花茶,引导谢琢坐下详细了解:“没关系,可以先了解一下。” 她只是个临时工,不想去应付那群把她当车模看的老爷们,可以带薪看高质量帅哥和幼崽,不能更好了。 谢琢察觉到了微妙的同道中人气质,便携幼崽坐下来。 谢琢对待汤呼呼以外的人一律惜字如金。 顾问翻开展册,汤呼呼认真听讲,时不时缓缓点头,配合得很好,好似掌握了经济大权的豪门少主。 距离不到五米处。 林松玉抱臂凝视这一大一小。 折腾小孩子来看他买不起的车?还请了顾问详细解说? 明明是谢琢感兴趣的车展,偏偏大的装得一脸高冷,小的倒是认真。 林松玉想起李岫玉说的什么前女友后妈的,又看这一幕,觉得谢琢莫不是把汤呼呼当僚机? 汤呼呼忽然扭头,定定地看着后边,然而个子太小,视线被严严实实地挡住。 他睁着圆溜溜的黑葡萄大眼,好像听到了大猫脚步的小奶猫,机敏又专注地嗅着鼻子。 谢琢立即注意到,以为他的鼻子被粉尘弄得敏感,在展馆里呆久了不舒服。 他对销售说声抱歉,“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回去再考虑一下。” 销售配合演完这场戏:“加个微信,合适了可以找我订车。” “好。”谢琢起身,一手拎包,一手拉着呼呼,他个子高,一转身目光便轻松越过展车,看见了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的林松玉。 两人目光相碰,明晃晃地映入对方眼帘。 早上都在关注汤呼呼,只是惊鸿一瞥,此刻才是正面对峙。 谢琢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就像贫困生被同学看见去高消费场合,对方眼里的冷意是了然的嘲讽。 因为经济窘迫,从小到大他面对过无数次难堪,早已百毒不侵,只是此时此刻,在光鲜亮丽的林松玉面前,竟然会有罕见的尴尬。 汤呼呼个子矮,只能看个四个车轮,他扯了扯爸爸的裤子,疑惑爸爸怎么不走了:“爸爸。” 谢琢回神,捉住了他的小手,突然释怀,他不是因为自己难堪,而是因为汤呼呼在,他在意自己的父亲形象。 “走吧。”谢琢拉着汤呼呼往外走。 临出场馆前,他从手提包里拿出厚帽子厚外套,给小崽子裹上。 汤呼呼戴上保暖口罩,圆墩墩的,一抬头看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眼睛亮了一瞬。 呼呼不要!不好吃!不甜! 一串一串火红的糖葫芦裹着雪一般的糖霜,舔起来一定很甜很甜。 店主招呼道:“冰糖葫芦十块钱一串。” 一颗一块钱,呼呼每天吃一颗。 小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糖葫芦,谢琢哪能不明白。 别的东西他巴不得汤呼呼喜欢,但这种又红又好看的山楂雪球是山里红做的,吃了容易拉肚子。 谢琢耐心地蹲下来解释:“这个山楂雪球呼呼吃了会肚子痛,我们去买草莓和葡萄,爸爸回去给你做糖葫芦。” 汤呼呼想了一会儿便点点头:“可以。” 正好附近有一家水果店,谢琢立刻带呼呼进去买水果,还买了山楂片给他解馋。 林松玉远远看着,叹为观止。 百万的车装大款去看,十块钱的糖葫芦不给儿子买! 等父子俩走远,林松玉来到摊前,倨傲地抬起下巴,像猫咪盯着逗猫棒,心动却要故作矜持。 他指着最上面最红的糖葫芦,道:“来两串。” 第4章 汤呼呼抱着一盒大草莓出来,还有一盒葡萄爸爸拿,等明天回去,爸爸就用家里的锅熬糖浆做冰糖草莓葡萄。 直到回到酒店等电梯,汤呼呼仍然快活地抱着他的大草莓。 中午上下的客人多,谢琢带着汤呼呼让了两拨,不愿意带孩子挤电梯。汤呼呼本就感冒未好,空气流通性差的地方会让他不舒服。 林松玉举着两根糖葫芦一路走回来就有些后悔,像智障似的,等他在电梯门前看见乖乖等电梯的父子俩,又觉得买对了。 林松玉有专用电梯可以走,他脚步顿了顿,走到小崽子身边。 站得越近,越发觉汤呼呼有多小,垂手都不好牵。那张小脸蛋奶呼呼的,不知道喝了多少奶。 小崽子发现来人,抬头看见糖葫芦缓缓睁圆了眼睛,好像嘴里泛出了口水,紧紧抿住了唇。片刻,他纠结地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大草莓。 林松玉微微勾起嘴角,这回总不会被他吓哭了。 只要他喊一声叔叔算了,只要他再看一眼,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两根都送给小崽子。 谢琢拎着小崽子换了个位置,让他看不见糖葫芦。 林松玉表情一下子冷下来,凉飕飕地看着谢琢,怎么,心虚了?自己不买还不让汤呼呼看? 谢琢目视前方,身形颀长,但阻隔不了一左一右隔着他互望。 小崽子挨着爸爸的腿,露出一半的脸蛋,另一半像藏在窗帘后面一样贴在爸爸裤腿上,压成一张奶饼。 早上看见这个叔叔,他给爸爸惹了大麻烦,汤呼呼虽然很喜欢这个叔叔,但不敢跟他说话。 林松玉垂眸,侧着头和探出脑袋的汤呼呼对视。 “给你” “叔叔,爸爸说吃糖葫芦会肚子痛痛。” 汤呼呼一鼓作气,说完把整张脸都躲在爸爸西装裤管后面,假装腿部挂件。 林松玉:“” 呵,真是万金油的骗小孩理由,吃两颗山楂怎么了,又不是没吃过,他正规大学毕业的可不会信。 谢琢对汤呼呼的饮食控制欲太强了。 林松玉俯身,对蒙在鼓里的小崽子道:“谢谢你,叔叔知道了,叔叔待会儿就把它扔掉。” 他没有伪装得很好,表情有些不甘心。他给汤呼呼买的,就这么扔了? 林松玉跟他一说话,汤呼呼一下子就不怕他了,还会读心一般道:“叔叔,扔掉太可惜了噢。” 谢琢皱眉,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林松玉却很高兴:“那怎么办呢?” 汤呼呼很有经验地说:“糖霜可以都吃掉噢!” 林松玉看糖霜很厚的山楂雪球:“”全是糖分有什么好吃的。 他不禁联想了谢琢平时怎么教小孩的面包发霉了,好的部分撕下来吃;剩菜放两天了,肉片挑出来吃;水果烂了,没烂的部分切了吃。 哈哈真是养得很好。 林松玉看了一眼糖葫芦,糖霜好像变成了难言的风霜,它不再适合水灵灵的小朋友吃,因此他没有提出让汤呼呼舔一舔糖霜,而是道:“叔叔会尽量吃完糖霜的。” 汤呼呼:“糖霜太甜了,可以配草莓吃。” 他手里就有爸爸买的大草莓,汤呼呼偷偷瞥了一眼谢琢,唔,草莓太重了,卖掉一点吧! 汤呼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真诚:“草莓三块钱一颗” 谢琢不禁侧目,盯着汤呼呼小崽子会卖东西,这事他知道,但亏本卖的,几乎没有。 以汤呼呼的计算能力,绝对不会算错每颗均价,应该是五块钱一颗才对。 汤呼呼既想让林松玉吃草莓,又不想爸爸太亏钱。 亏掉的钱就当作呼呼吃掉了!平账了噢! 林松玉:“”谢琢这个闷葫芦,怎么会生出这么见缝插针谈生意的崽子,他开始怀疑从糖霜起就在铺垫。 他被一个两岁的销售困住了,买吧,小崽子吃什么,不买吧,岂不是显得小气。 肯定是谢琢不买糖葫芦就算了,去水果店买个草莓还给孩子灌输“草莓很贵爸爸不容易”的念头,才让汤呼呼诞生卖掉的想法。 谢琢看汤呼呼势必要卖草莓,赶紧把他拎走,走另一部电梯:“叔叔不喜欢吃草莓。” 汤呼呼靠在爸爸肩上,不忘跟林松玉交代:“糖葫芦吃了肚子痛。” 林松玉捏着两根糖葫芦回到顶楼的酒店,李岫玉住在他隔壁套房,他敲开李岫玉的门:“给你买的。” 李岫玉倚着门接过来,咬了一口:“哈哈刚好饭局上都是大鱼大肉有点腻味了。” “你是不是去考察谢琢了?”李岫玉揶揄,嘴上说着去看车展,实际买了糖葫芦投喂小崽子,嘴硬心软,死要面子。 林松玉爽快承认:“是。” 李岫玉:“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既靠谱又高智商?想马上请回家?” 林松玉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糖葫芦:“待会儿就知道了。” 李岫玉:“什么意思?” 林松玉刷开对面的房门:“没什么意思,少吃点。” 晚上的欢迎晚宴定在七点,酒席规格很高,可以饱餐一顿。 周镛从S市赶过来,中午他就在朋友圈阴阳“生物学界竟容不下一个人类幼崽”,晚上到了酒店又阴阳一顿多管闲事的学者。 “没事,爷爷在,呼呼跟爷爷去吃饭。” 晚宴说白了也是工作场合,谢琢婉拒:“呼呼感冒了,我打算给他吃清淡一点。” 周镛早知道手底下的博士是个寂静的犟种,道:“放心,研石集团开了个包厢,就请我们几个人。” 他内心是很想把谢琢留在研究所的,看着他慢慢接替重任,只是研究所职级晋升按部就班,他知道谢琢等不及了。 这个犟种又不愿意接受同僚的资助,那就只能放他去外边闯一闯了。只要在国内,便是同照一片天。 说来说去,研究所给的安家费也能养孩子,但谢琢非要说如果汤玉在,他会如何养孩子云云,谁不知道汤玉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按照汤玉的方式养孩子,多少钱都不够。 周镛觉得汤呼呼在个性上,其实还是像谢琢多一点,不必硬套汤玉。 包厢里人不多,周镛和他同级别的三个教授,研石集团那边也来了四个人,加上谢琢父子,十人正好。 圆桌相当之大,每个人中间都有足够的空隙。 晚宴刚刚开场,周镛等人在外面寒暄,还未进包厢。 林松玉站在宴会厅偏侧,看李岫玉长袖善舞。 李岫玉是林松玉的表哥,两人年纪相仿,都很有事业心。 林松玉负责决策,李岫玉给他组班底,按他的话来说,他就喜欢当猎头挖墙脚。 过了一会儿,李岫玉闪身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金色液体,“去哪了,刚才开场没找到你,助理说你去买东西了?” 林松玉捏着西装兜里的一个盒子,道:“没什么,买了一点给孩子的见面礼。” 李岫玉:“不错啊,收拢人心。” “少喝点,别熏着人。”林松玉视线下移,盯着他的腰腹,“肚子不难受?” 李岫玉粲然一笑:“没事,我铁胃。” 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让表弟开心,李岫玉想,一定是太关心他了。 李岫玉于是道:“走,不喝了,进去等着。” 他推着林松玉的肩膀进去,生怕这位大神又别扭,“最好今晚就把就业协议签了。” 包厢里传来轻轻的对话声,是父子倆在讨论一部新电影。 林松玉脚步一顿,侧脸清冷绝美,他看着前面,对李岫玉道:“待会儿进去你先跟谢琢聊。” 李岫玉一点即通,这是让他缠住谢琢的意思,可是现在包厢里就两个人,林松玉要对小崽子做什么? 送礼?送礼要支开家长?从来只听说过支开孩子的。 李岫玉:“你想干什么?” 林松玉:“跟小孩子说两句话。” 李岫玉:“行。” 李岫玉一进去,就拉住谢琢,大谈企业待遇,尤其是“弹性”的工作机制,让他有足够的自由照顾孩子。 谢琢对李岫玉的热情不太适应,但话题是他关心的,便不由认真听起来。他知道商场上的人嘴上跑火车,他要听清楚了,谨防陷阱。 李岫玉挑眉看着林松玉,只要他使用一些“职场谈话艺术”,谢琢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提防资本家上。 林松玉皱了皱眉,有点不太高兴,但摸到怀里的小盒子,他又紧张起来。 说起来他不如李岫玉话多,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生来就有。 此刻面对舔着一块奥利奥的小崽子,却紧张得像第一次进医院找关系的药代,哪怕是药代也有培训话术,但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对待小孩子。 汤呼呼扭头,大眼睛弯起来:“叔叔!” 林松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初次见面,叔叔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汤呼呼“噢”地张开嘴巴,初次?他跟叔叔已经见过两次了噢! 林松玉从兜里掏出一个被他捂热的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块金光熠熠的平安锁。 不知道为什么,从汤呼呼开口喊他“叔叔”起,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买这个,像一个欠了很久的礼物。 他在桌底下拿出金锁,避着谢琢,低声道:“叔叔送给呼呼。”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金银细软,林松玉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顺利。 但汤呼呼不一样,他也学着林松玉的音量说:“爸爸说呼呼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林松玉:“就是、就是一个便宜的玩具。” 汤呼呼完全不好骗:“金子很贵!” 他甚至用上了令他伤心的菜价进行比较:“比牛肉还贵噢。” 林松玉忍不住耍赖:“那叔叔就想送给你怎么办?” 汤呼呼震惊得捏不住小饼干,掉在了裤子上,他赶忙捡起来,道:“那叔叔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林松玉:??? “为什么?” 他只是送,又不是去偷去抢。 汤呼呼把手背到身后,有些神秘地告诉林松玉:“因为叔叔的礼物太贵了,是间谍叔叔噢。” 林松玉:“” 是,谢琢所处的研究所,是国家级研究所,经常有保密项目,谢琢常常接触到核心资料。 作为优秀公民,谢琢有义务防范间谍,保护国家信息安全,警惕间谍从家人下手套近乎。 但他一个青年企业家能跟间谍扯上什么关系?! 小崽子在不懂什么是间谍的年纪,就一竿子打死一群送礼的叔叔。 “不能当间谍叔叔。”汤呼呼忧心地看着林松玉。 林松玉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曾经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这样质疑过他。 “叔叔不是间谍,叔叔只是钱太多了花不完。”林松玉破罐破摔地说,“就想分你一点。” 汤呼呼马上骄傲道:“我爸爸也很有钱噢!” 林松玉有点迁怒谢琢,忍不住道:“他有多少钱?” 汤呼呼有点戒心,但不多,需要送去反诈教育一下,闻言立即道:“呼呼看一下。” 他熟练地拿起谢琢放在桌上的手机,丝滑地输入密码,打开掌上银行,垂眸数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奶呼呼的脸蛋,他一下子忘记压低音量:“爸爸有十万三千零五十元,噢,还有三毛。” 就这些?怎么够生活的? 林松玉克制自己不露出异样情绪,一边为谢琢把银行密码告诉小崽子感到诧异。 他给气笑了,光顾着防间谍误伤他,更嚣张的电诈是一点都不防啊! 林松玉复读:“十万三千” 汤呼呼关掉手机,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噢,爸爸还借给杨鹤叔叔二十万做生意!” 超级有钱。 林松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别人的钱包有占有欲,不是,姓谢的充什么大款?自己兜里只剩十万养崽,还要借给兄弟二十万创业? 典型,真是典型,怪不得他老婆跑了,活该。 谢琢一边跟李岫玉商谈,一边注意到汤呼呼跟林松玉凑在一起密谈什么。 他以为顶多说一些山楂草莓糖葫芦的话题,结果汤呼呼冷不丁曝了他的存款???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汤呼呼以前没有这种分享欲,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嘴巴严实的大孝子。 包厢里忽然很安静。 谢琢扶额,借杨鹤的钱是骗呼呼的。 有一次他抱着汤呼呼在查银行账单,汤呼呼问他这些数字是什么,当时的谢琢毫无防备,把收入支出都讲解给他听。 谁知小崽子学会看账单了。 有一次杨鹤来家里做客,看见汤呼呼熟练点开爸爸的手机账单,一边指着数字一边问“爸爸这是买什么呀?” 怎么一下子花出去五千块噢? 幸好他看不懂收款商户硕大的“母婴店”抬头,只懂数字不懂汉字,给了谢琢胡编乱造的余地。 数字大了不好编造,谢琢也不想告诉汤呼呼奶粉很贵,正好杨鹤在,道:“借给了杨叔叔。” 汤呼呼:“噢。” 杨鹤:“”谁要跟你这个穷鬼借钱? “有些人看似天才,实则一生窝囊,一辈子没掌握过经济大权。大的你管不了就算了,怎么连小的也斗不过。” 反正,那次之后母婴店上的支出,都记在了杨鹤头上。 李岫玉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和表弟谁也不会把十万块放在心上,如何评价余额都显得虚情假意,他活跃气氛,对汤呼呼竖起大拇指:“等你爸爸工作了会更有钱!” 汤呼呼:“噢!” 林松玉还是恼火,状若不经意,但还是超经意地说,“这年头借钱不怕收不回来吗?李岫玉就曾经借给好兄弟一笔钱,对方破产了还不上。” 李岫玉噎住了,他哪有那种好兄弟! 汤呼呼没听明白叔叔的问题,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地注视着爸爸,听爸爸说话。 谢琢神色镇定从容,言语苍白无力:“因为,他,急需周转。” 作者有话说: 同时面对老婆和孩子撒谎,老实人攻:[害怕] 第5章 “周转还是窟窿?”林松玉抱着手臂,审视谢琢。谢琢还有半年毕业,才能入职研石集团,十万块钱半年怎么够花?光上托教都不够。 谢琢教汤呼呼不能收礼,本人更是顽固不化,不要别人的钱,林松玉想给汤呼呼钱都没办法,最好还是想个办法把外债要回来。 林松玉心里甚至盘算一些非法催债手段。 指望谢琢要债成功,下辈子吧。 “窟窿?”汤呼呼坐在两人中间,晃着脑袋,什么是窟窿? “咳咳咳!”李岫玉大声咳嗽,用眼神示意林松玉,这又不是咱集团的账务,你查这么清楚干嘛!存款和债务那是男人秋裤颜色一样的隐私,差不多得了。 “伯伯,你呛到了吗?”汤呼呼顿时忘记窟窿,关心地看着他。 “没事。”李岫玉摸摸自己的脸,他就比林松玉大几个月,怎么汤呼呼一个叫叔叔,一个叫伯伯。他长得很老吗?明明大家都说他长得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小孩子不会说谎,是不是最近酒喝多了? 此时,周镛等教授,还有研石集团研发部的技术员,结束外面的应酬,来到包厢。 校企合作是常见的模式,谢琢的求学生涯中也曾做过研石集团的项目,只是他只呆在实验室里,谈判和验收都与他无关。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热络地聊两句,话题转到在场唯一的小朋友身上。 张教授爱开玩笑:“这是谢琢的孩子?虎父无犬子,周镛你多活几年,将来再收个徒孙。” 周镛道:“那肯定比谢琢让我省心。” 一位女教授道:“真可爱,看着就让人高兴,难怪啊”难怪当初化学系的那对教授很想领养,谢琢不舍得也正常。 谢琢仍然不擅长在别人夸赞汤呼呼时做出游刃有余的回应。 但汤呼呼会很熟练地自创称呼喊人:“六叔公好。” “叔公?哈哈哈”张教授又被逗笑,“叔公可是本宗,以后你学医,叔公提携你。” 谢琢道:“呼呼对称呼有些混乱。” 女教授逗呼呼:“那我呢?” 汤呼呼毫不犹豫:“三姨母!” 王教授:“我呢?” 汤呼呼笃定,脸蛋没有一丝犹豫:“你是大舅舅!” 逗不足两岁的小孩是中老年的天然之乐,大家笑得开怀。 李岫玉也忍俊不禁,难怪自己升级为伯伯了,原来这小崽子都是乱喊。 只有林松玉笑容勉强,因为他忽然想起谢琢的身世,自小父母双亡,汤呼呼也就没有除了谢琢以外的亲人。 在其他小孩子艰难辨认七大姑八大姨之际,谢琢从来只教他“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等宽泛的词汇。 当别的小孩喊“舅舅姨母”,收获长辈真心实意的拥抱和笑容,小崽子是不是默默看着,记下了这些好用的称呼。 他不明白它的意思,不知道有特定的血缘指向,笨笨地天真地模仿。 比起更加亲切的“三叔公大舅舅”,林松玉也捞了一个“叔叔”的称谓而已。 林松玉余光去看谢琢,发现谢琢眼底也有些许暗淡的光。 林松玉的母亲汤家、母亲的母亲李家,都是旺盛的大家族,他从小过年就有叫不完的亲戚,并为此感到烦恼,随着年龄渐大公务繁忙走动减少,围绕在身边的亲人常联系的也就一些。 林松玉伸出手指,按停了桌上的转盘,让一盘清蒸鱼停在汤呼呼面前:“呼呼吃鱼吗?” “呼呼吃。”汤呼呼正低头吃巧克力,是研石集团的年轻技术员从茶歇上揣回来的。闻言还未抬头就弯起眼睛,一看充满对鱼肉的喜爱。 林松玉松开手手指,让转盘继续转动,然后停在谢琢面前。 他不会挑鱼刺,让他爸挑。 谢琢看着面前的一盘清蒸大黄鱼,没有立即动筷,神色居然还在犹豫。 林松玉不懂他在犹豫什么,清蒸鱼蛋白优质,正常家长在鱼肉上桌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家孩子夹一块了。 汤呼呼明明就很喜欢吃,听他的声音很期待吃鱼肉。 汤呼呼:“这是什么鱼?” 林松玉:“大黄鱼。” 李岫玉插嘴道:“这一条大黄鱼得在海里长五年,呼呼吃了长得高。” 汤呼呼指着大黄鱼,好奇地问:“伯伯,他也是从海里来的噢?” 李岫玉失笑:“是啊,它是海里长大的,是海水鱼。” 汤呼呼道:“我爸爸对海水鱼过敏。” 海鲜是一个大类,对海鲜过敏,餐桌上可就少了重要的大菜。 林松玉抬眸,过敏还要犹犹豫豫的,直接说出来啊。 等等,过敏的遗传因素很强,汤呼呼有没有过敏呢? “呼呼,你可以吃海鱼吗?”林松玉看着谢琢问。 不等爸爸回答,汤呼呼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奶声奶气道:“呼呼也过敏!” 做为一个经常听菜价广播的幼崽,汤呼呼熟悉淡水鱼和海水鱼的均价,海水鱼贵两倍噢。 爸爸买过海水鱼,都让呼呼一个人吃光了,因为爸爸说他过敏。 汤呼呼对海水鱼的价格过敏,再三嘱咐爸爸一定要买“爸爸和呼呼都能吃的鱼”。 爸爸不能吃的鱼,呼呼也要过敏。 谢琢英俊的侧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他利落拿起筷子,从鱼腹夹了一筷子,检查过没有鱼刺,放在汤呼呼碗里:“你没有过敏,吃吧。” 林松玉被这父子俩变卦的说辞整懵了,“到底过不过敏?你没有带呼呼去检测过敏原?” 桌上准备了儿童餐勺和筷子,汤呼呼熟练地拿起大人的筷子,稳稳当当地夹起鱼肉送进嘴里,才有空问:“过敏原是什么?” 这一桌相关行业的大佬都能随口给出专业标准的答案,但因为太专业了,只有非专业人士李岫玉闲闲地回答小崽子:“就是过敏的原因。” 小崽子想也不想:“海鱼太贵了!” 李岫玉没忍住笑出来,童言童语,煞是可爱。 林松玉倏地捏紧了手里的银质刀叉。 谢琢温声提醒:“吃鱼的时候不要说话,自己感受有没有刺。” 汤呼呼:“噢。” 林松玉鄙视谢琢随时随地的管教,却又忍不住用优秀的视力瞥着那块奶白的鱼肉,试图在汤呼呼入口前再扫描一遍。 菜吃了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酒,李岫玉给自己倒满,正要给林松玉的杯子倒,一只骨节如玉的手掌虚虚盖住杯口。 林松玉推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果茶。 最后场上就剩谢琢林松玉汤呼呼没喝,其他人喝了一圈,又去外面的宴会厅找老友闲谈。 周镛喝了一杯就上脸。 汤呼呼鲜少看见喝酒的人,跑过去仰头看着周爷爷:“爷爷你怎么脸红了?” 谢琢道:“脸红就是过敏,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周镛微怒:“我就是高兴,你好不容易能毕业了我喝一杯怎么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休学就不回来了!” “当初你车祸做不了研究,王新那老头要抢你的位置和数据给他徒弟,汤玉替你骂回去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重视项目最后还不是因为他连书都不读了。” 谢琢倒了一杯白开水塞给他:“又喝多了。” 周镛:“没喝多。”一提到谢琢当年休学前的样子,周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不知道怎么短短过一个年,意气风发的天才就形销骨立,身体残了就算了,心气也没了,只有看见他坚定地说要照顾小孩会给汤呼呼最好的生活的时候,周镛才能勉强相信这个人还能坚持下去。 谢琢:“” 周镛抬眼看了一圈,发现李岫玉虽然已经出去了,但屋里居然还有一个林总。 吐槽徒弟只能对内,对外还是得维护一下:“林总,我是真想把谢琢留在研究所,我也会向上打报告特批,别以为就你们出得起几百万安家费。” 说笑话,他真出不起,因为没有那个先例。 林松玉:“周教授又不是嫁女儿,未免思虑太多了。” 周镛皱眉,这个语气,真是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把周镛拉走,说要跟他商量学术讲坛的事。一个是林松玉的助理,告诉林松玉他有个重要的电话要回。 周镛对谢琢道:“你在这等我。” 林松玉抿了下嘴,什么都没说。 “嗯。”谢琢从兜里掏出一条感冒颗粒,从保温杯倒出温水融化。 “呼呼,吃药。”谢琢把杯子递给他,一边打开手机上的故事大王,包厢门一关,外面的喧嚣便阻隔完全。 汤呼呼喝完感冒药,坐在爸爸怀里听故事。 感冒药吃完会困,渐渐的,小崽子的两把水墨折扇似的眼睫慢慢阖上。 包厢里暖气很足,谢琢把小崽子平放在腿上,枕着小臂,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保持着姿势不动。 林松玉接完电话,又被打进好多个电话,等他闲下来时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谢琢应该已经带孩子走了吧? 他推开包厢门,看见谢琢还在,他刚要出声,发现小崽子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的目光被谢琢出神的侧脸吸引。 林松玉看见谢琢的手机放在桌上开着计时器,上面的分钟数已经跳到34。 在抱着汤呼呼睡觉的这三十分钟里,他像煅烧凝固的青铜烛台一样沉默支着唯一的那团火。 他就这样出神地看着汤呼呼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另一个人。 他是安静的,温和的,同时又是死气沉沉的。 林松玉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别等周镛了,几个人开组会呢,回去吧。” 谢琢转头,道:“行,” 他带着孩子出行总是背包,里面带着一些必需品。 耳边的喧嚣散去,夜晚让人心情也更加宁静,林松玉好声好气地问:“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谢琢立即道:“是,我自己收拾。” 林松玉:“” 谢琢熟练地把小崽子竖起来单手抱着,另一只手去收拾手机、围兜、保温杯 林松玉屈尊降贵道:“我帮你抱一会儿。” 谢琢婉言谢绝:“还睡不到四十五分钟,换人抱他会哭。” 林松玉只好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小崽子安静乖顺的睡颜,不论爸爸怎么动作,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谢琢这是糊弄他呢。 最后,谢琢把背包挂在手臂上,重新打平抱着小崽子。 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突然从小崽子的身上滑落,当啷掉在地上。 谢琢脚步一顿,诧异地看着陌生的物体。 林松玉云淡风轻道:“东西掉了不捡?” 谢琢看着林松玉:“是你的。” 今晚只有林松玉跟汤呼呼贴得紧。 林松玉有些别扭地说:“我送给呼呼的,因为我吓哭了他。” 漂亮的青年蹙了下眉,承认他吓哭汤呼呼是不可能的,他才没有,但是形势如此,没有更好的借口。 谢琢:“不是你吓哭的。” 听到这句话,林松玉嘴角一勾,反而敢作敢当起来:“就是我吓哭的。” 谢琢:“院里有规定不能收受大额财物。” 林松玉:“间谍是吗?你都要来我们公司上班了,我们公司还规定不能拒绝老板的奖励呢。” 谢琢:“那是半年后的事情。” 林松玉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呼呼跟着他长大都不知道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小古板,从地上捡起来长命锁:“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 谢琢看见项链的款式,久久不言,心意还是收买,他到底分得清,道:“多少钱,我给你。” 林松玉故意道:“十万三千零五十元。” 他刚听到的存款余额,就用来刁难他。 谢琢不卑不亢道:“那我就剩三毛钱了。” 林松玉勾唇,踏近一步,食指指腹抵着长命锁,在谢琢西装裤兜边缘撬开一丝缝隙,手指一松,金链坠入西装口袋, 轻柔的布料感受到了金子实心的触底感,谢琢身体一僵。 跟小崽子还得讲理,跟他理论是不是间谍叔叔,跟大人还讲什么道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讲,正如他对这对父子莫名的关注。 林松玉干完这个,一嚣张,甚至伸手捏了一下小崽子红扑扑的脸蛋。 欺负老子,再欺负他儿子。 林松玉感觉这一天的郁气都清畅了起来。 他神清气爽地大步离开。 留下谢琢第一次看见他的背影。 任何人,正面看见林松玉,都会把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放在他那张骄阳般清贵的脸庞上,剩下百分之十才会注意他的仪态、他的步伐是否具有传闻中大家族的教养。 如果一个人,从背面看见林松玉,那么定会注意到他的步态清雅,不疾不徐。 这一天,只有林松玉屡次看见谢琢的背影。 谢琢第一次转换角色,眼底惊颤。 他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可是细看,又有丝丝缕缕的不同。 真的太像了。 谢琢不知道这种相似,是巧合,还是他太久没有留意他人的世界,其实外面的人都这样。 他迈出右脚,像是忘记如何走路一般,顿了顿,才紧了紧手腕,坚定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6章 谢琢回到屋里,先把小崽子放在床上,脱掉外套,擦脸擦手擦脚,最后给汤呼呼盖上被子。 寒假将至,他打算带呼呼回老家过年,带他去无拘无束的田野跑跑跳跳,释放天性,不用被迫在学术氛围很高谈话不敢大声的地方陪爸爸。 前年冬,因为汤玉的事,谢琢没回老家祭扫,去年冬,因为汤呼呼太小,也没能回去。 谢琢在微信上联系了老家的一位邻居婶子,给她转账一千块,请她帮忙大扫除。钥匙就放在她那,随时可以进去。 往年谢琢都是自己干的,临近过年的时候回家,上山扫墓,下山扫除,忙到除夕夜放一串鞭炮,初二他就回学校了。 在网上买完车票,谢琢拿了睡衣去洗澡,又摸到西装里的金坠。 石头投入深海泛起的波澜几不可见,但金子又不是石头,不会氧化得灰扑扑,它静静地沉在海底,闪烁着光芒,一低头就能看见。 谢琢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林松玉的背影,他甚至想冒昧询问对方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 但是他知道,没有意义。 金子不是汤玉,他在海底看不见汤玉。 谢琢把长命锁放在小崽子的床头,顺便在心中给自己的存款余额减少两万。 他掂量着大约有二十克,按目前金价折现两万。如果林总是在什么奢侈品专柜买的,那他折不起,也不会去当这个傻子。 一想到汤呼呼下次打开掌银,看见六位数变五位数,露出天塌了一样的小表情,谢琢便脑壳痛,决定还是按照老办法,“借”给杨鹤。 翌日。 林松玉站在早餐自助区,高冷地环视一圈,询问助理:“你不是说他昨天坐在这里吃饭?” 助理高旸无言以对:“昨天是这样的。” 林松玉:“那今天不用吃饭了?” 高旸机智道:“可能小孩子起得晚,要不您先坐下来吃,占个位置,待会儿人可多了,天才都没位置坐。” 林松玉想了想,在昨天那张圆桌坐下,满脸写着生人勿近,没人敢来拼桌。 高旸端了一碗面条,热情推销:“汤呼呼吃过的小面。” 林松玉看了一眼,有点好奇味道,他住酒店从来不吃自助区的早餐,很好吃吗? 林松玉也让负责煮面条的服务员给他下一碗,待端上来一看,小小的一碗,卖相普通,胜在热乎清淡。 他吃着汤呼呼吃过的面条,吃完了还不见那父子俩的人影。 一定是谢琢睡过头了,大人睡过头导致孩子没早餐吃,说不定汤呼呼正在饿着肚子等爸爸醒,小崽子一声不吭,只会用小枕头捂着肚子。 林松玉:“谢琢住哪间?” 高旸巴不得他赶紧走,影响他把炒饭、炒面都吃一遍:“1302,电梯出去直走到底左转第二间。” 林松玉离席,一分钟后出现在1302门口,他按了门铃,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终于,门开了,伴随着内容陌生的广播音。 [本周菜花、青椒、豆角价格环比涨幅较大,幅度分别为5.4%、4.0%、2.7%]① 又涨价了! 汤呼呼独自坐在桌子前,面前一碗粥、几碟小青菜、一颗挖掉蛋黄的鸡蛋,蛋黄在粥里。 谢琢有事时,就会让汤呼呼自己一边吃饭一边听广播。 去餐厅打饭的时候,他先了解了一下行情,拿了降价的蔬菜,来维持汤呼呼吃饭的心情。 终于听到大白菜降价,噢,碟子里就有,汤呼呼赶紧弯起眼睛,用长柄调羹戳起一坨,不分先后一股脑塞进嘴里。 降价让蔬菜更美味哦。 “都是青菜?呼呼怎么长高?”林松玉自如地踏进来,看见小崽子狂吃青菜,好看的眉心一蹙。 汤呼呼从碗里抬头,塞得鼓鼓的脸蛋两边各自沾了一道粥痕,混着蛋黄。 他看见林松玉,圆溜溜的双眼笑意更显,几乎弯成月牙,把大白菜吞掉,道:“叔叔吃早饭了吗?” 林松玉吃了一小碗面,半饱,看见桌上的菜够吃,道:“没有。” 汤呼呼拍拍另一张椅子:“叔叔坐下来吃。” 林松玉矜持一下,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谢琢。 谢琢在收拾东西准备退房,闻言顺手关闭了广播,观察小崽子的反应汤呼呼沉浸于和林叔叔一起吃饭,忘记了广播。于是道:“你一起吃吧。” 林松玉坐了下来,桌子上还有一副筷子,他不能确定谢琢是否使用过,手指有些犹豫。 谢琢沉默地放下叠到一半的汤呼呼的小被子,抓起筷子用热水壶的开水冲了一遍,放回去。 林松玉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 汤呼呼刚睡醒,在暖气屋里套着一件棉马夹,手腕的袖子折起来,露出一节藕节般可爱白嫩的手臂,还戴着两圈银手镯,圈在胖乎乎的小臂上没有多少活动的余裕。 林松玉看得又想送一副金手镯。 汤呼呼推荐道:“叔叔,吃大白菜,一元五毛。” 林松玉一时不知道吃这个要不要付钱,试探地夹了一筷子。 小崽子又把一叠土豆片拉过来,“叔叔,吃这个,土豆两元五毛。” 林松玉确定每盘菜暗中标好了价格,小崽子的定价还挺合理的,跟食堂差不多。 论消费能力,舍他其谁。 林松玉毫不吝啬地吃,他一个成年人的食量,足够和小崽子把桌上的都吃干净。 他抽了一张纸巾,把汤呼呼脸上的粥和蛋黄擦干净,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呼呼真的吃饱了?” 汤呼呼:“嗯!” 林松玉心道那这菜量真合适,他也刚好吃饱,等等谢琢该不会还没吃饱吧? 谢琢见他看着自己:“要加菜?” 林松玉清清嗓子:“加微信。” 谢琢想了想,掏出手机和林松玉加上微信,等退房后就给他转两万。 叮咚。 [林松玉向你转账15.5元。] 谢琢目露疑惑。 林松玉解释道:“刚才呼呼不是说了,白菜1.5元,土豆2.5元” 谢琢:“那是超市菜价,不是跟你收钱。” 林松玉挑眉,幽幽道:“原来是如此,亏我还特意加你微信付钱。” 他其实后半段就听出了不对,向汤呼呼确认了数字的意思。小崽子记数字的能力真好,跟他一样棒。 他故意加了微信。 谢琢朋友圈一定有很多汤呼呼的成长记录吧,林松玉背对着他一翻。 [对方只展示三天内的朋友圈。] 哼。 周镛打来电话叫谢琢一起去参加一个跨学科的小型研讨会。 “昨晚让你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谢琢神色平淡,他已经从师妹口中提前得知研讨会内容:“没听过生物医学跨历史人文。” 周镛“嚯”了一声,“考古挖到了千年古尸行不行?!你快点,时间不等人。” 谢琢面无表情。 周镛演技拙劣,干脆不演了:“好好好,S大历史系的刘教授有个女儿,编内记者,因为不想生孩子跟前夫离了。但她不讨厌孩子,不介意当后妈,可以认识一下。” 谢琢:“”他之前拒绝周镛给他介绍对象的理由是不会再要孩子分走他对呼呼的注意力。 周镛:“你现在工作也落实了,要是能看见你成家,我也就能安心招新的博士了。” 周镛很多时候就像谢琢的父亲,尤其是热衷做媒的时刻。 谢琢:“我不想找。” 正在揉捏小崽子的林松玉耳朵一下子竖起来,挪了些许寸步。 周镛不好直接形容那姑娘的容貌和优秀,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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