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千真万确,我们留在淮北的兄弟,也确认了,可是…………” 正说话间,外面帐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大声道:“轨将军,前方急报。” 刘轨沉声道:“进来!” 一个全身劲装的探子奔帐而入,也不看坐着的刘敬宣等人,直接就向着刘轨递上了一个小卷筒,然后行礼而退,刘轨打开小筒,展开羊皮卷一看,脸色微变:“还真的如你们所言,南边变天了呢。寄奴就是寄奴,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看来我们的大仇,终于要报了啊。” 他说到这里,老眼之中,泪光闪闪,失声道:“大帅,阿兄,一定是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寄奴和希乐,还有无忌他们成事的吧!” 刘敬宣咬了咬牙,说道:“轨叔,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何去何从,我们马上就要作出决定了。” 刘轨抹了抹眼泪,恢复了平静,看着刘敬宣,说道:“你们是决定回去投奔寄奴,继续追击桓玄了吗?很好,身为男儿,当手刃仇敌才是。这就是你们要来跟我道别的原因吧。” 刘敬宣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而一边的高雅之则沉声道:“轨叔,那你呢,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你有什么打算?” 刘轨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说道:“你们现在并无官身,也不领兵,回去是应该的,但我的家小产业都已经在这里了,燕帝也信任我,对我有知遇之恩,把这内城的守卫交给我,手下的千余弟兄,还要跟着我吃饭,我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成的,以后如果我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会考虑回东晋落叶归根的,但现在,我不可能象你们这样一走了之。” 司马休之冷冷地说道:“原来刘将军还真的是在这里有了权势富贵,乐不思蜀了啊。阿寿,你看我没说错吧。” 刘轨的脸色一沉,看着司马休之:“司马休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做人要知恩图报,也要为他人着想,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寄奴已经起兵成功,我们回去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要重新做百姓。你是司马氏宗室,自然回去不愁富贵,但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吗?” 刘敬宣叹了口气:“轨叔,不要怪休之这样说话。南燕不可能真正把你我当成自己人的,就象这个南方剧变的消息,如果慕容德相信我们,早就通知了吧,如果他尊重我们,应该早就让我们自行决定去留。可是他到现在还在隐瞒消息,这就说明他根本不想让我们回大晋,只怕接下来他通知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如果我们说要走,那就会人头落地。毕竟,北府军和慕容燕,仇深似海,不是兰公主可以一力保全的。轨叔,寄奴可以反杀桓玄,我们又何必认贼作主?此时南燕内乱,国中不稳,建义死节,就在今朝!你就说一句,干不干吧!” 刘轨的神色大变,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刘敬宣:“阿寿,你这是要干什么,要谋反吗?做人可不能反复无常啊,慕容德对我们有收留之恩,你就算不想留,也不能…………” 高雅之突然向着刘敬宣咧嘴一笑:“怎么样,我说的吧,他是不会同意跟我们一起干的,所以…………”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眼中杀机一现,一道黑影突前,寒光闪过,一把闪亮的宝剑,直接对着刘轨穿心而过,而站在他面前,手持长剑的,已经不是高雅之,而是一个全身黑袍,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的瘦长老者,他看着一脸惊惧的刘轨,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哥哥等你很久了!” ===二千二百零四章 杀人嫁祸无痕迹=== 刘轨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一手捂着胸口的伤痕,另一手,哆嗦地指着面前的这个黑袍,想要说些什么,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长剑再挥,这一下,刘轨的喉咙上横向地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越拉越大,他再也发不出任何一声,直接向前跪倒在地,扑地气绝,淋漓的鲜血,顿时从他的身上漫涌而出,让整个帐内,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刘敬宣一把抽出佩剑,在身后直指黑袍,厉声道:“你干什么?谁同意你杀轨叔的?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司马休之脸色大变,连忙上来拉住了刘敬宣:“阿寿,别冲动,这个时候,我们,我们自己人千万不要乱!” 黑袍缓缓地转过了身,他手中的这把精光闪闪的长剑,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血槽之中,已经不剩下半点血滴了,他抽剑入鞘,对着刘敬宣指向自己的长剑,不闪不避,平静地说道:“你现在杀了我,刘轨就能活过来了吗?” 刘敬宣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就是想杀轨叔,想让我们无法留下的!”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想接近刘轨,易如反掌,想要取他的性命,更是举手之劳,又何必假手于你?慕容备德根本不信任你们,要不然早给你们领兵之权了,只要你跟他说想回东晋,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就算冲着绝了慕容兰回东晋的这条路,让这个唯一可以信任的小妹留在这里帮忙,他也会这样做的。阿寿啊阿寿,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用脑子来考虑问题?” 刘敬宣的身躯晃了晃,放下了长剑,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失声哭道:“是我害了轨叔,我,我该死!” 黑袍叹了口气:“阿寿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跟你爹一样,这是你们最大的问题。你想必也知道这次建康城,刘裕他们起兵的事了,建康城中的那路为什么会失败?不就是刘毅顾念那亲情,派人临时通知他那个胆小怕事的哥哥刘迈,这才走漏了消息吗?最后不仅刘迈没救回来,连带着建康那路的几百个兄弟都跟着陪葬,这就是一时心软,感情用事的结果!”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嘴唇在轻轻地抖动着,而他的耳边,传来黑袍冷酷无情的话语声:“刘轨的哥哥刘袭,还有众多好友死在桓玄手中,跟桓楚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是你们这些人里最报仇心切的一个。但他也是你们这些人里混得最好的一个,手握兵权,防守内城,也在这里安了家。所以,在来找他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是会扔下一切跟我们干,还是会软弱怕事向后缩。如果他软弱怕事,那就算他不告发我们,他这里这么多军吏,也会有人向慕容德报信,到时候你我都抽身不得。这种谋反大事,是要押上全家全族的性命,当机立断才行。要么一起举事,要么就要斩草除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司马休之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就算杀了他,这消息也瞒不住了啊。恩公,你这回是不是有欠考虑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争取的,是逃命的时间,而不是起兵的时间,刘轨不肯起兵,那攻杀慕容德,夺取南燕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分头逃离。雅之在外面稳住刘轨的手下,而你们,现在马上从帐后逃走,连家也不要回,直接往淮北逃,只有南了大岘山,出了南燕国境,你们才能安全。” 刘敬宣沉声道:“你是要我们回大晋,找寄奴吗?” 黑袍摇了摇头:“不,那不是明智选择,这回你谋反不成,势必牵连慕容兰,要是慕容兰真的给慕容德杀了,你还怎么有脸去见你的寄奴哥?最好是在淮北观望一下,看后续的发展吧。我这里处理一下刘轨手中的名单,不让两淮和鲁南那里的弟兄给慕容德报复,你们快走!” 司马休之转身就向帐外奔去,刘敬宣有些迟疑,说道:“那我们走了,你如何脱身?前辈,刚才只是我一时激动,出言无状,你可别当真啊。” 黑袍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刘敬宣的肩膀:“放心,我是本地人,这里的情况我熟悉,脱身不难。我相信,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当刘敬宣的身形,也从帐后的小门消失时,黑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看着地上刘轨的尸体,平静地说道:“放心,很快就会有不少人随你而去了,第一个就是…………” 帐门一掀,一道白光闪过,高雅之身上浓烈的汗味随之而来,紧跟着过来的是他的大嗓门:“怎么搞的,还没谈完吗,前辈你…………” 他的话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越过了黑袍的身影,看到了地上刘轨的尸体,他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这,这是怎么回事,轨叔他…………” 黑袍突然急道:“来不及解释了,刘轨不肯跟我们合作,想举报我们,阿寿这才一剑杀了他,雅之,阿寿他们已经离开了,你快走,我殿后。” 高雅之咬了咬牙,正要向后门奔去,却是突然后心一痛,转而,发现自己的前胸处露出了半截血淋淋的剑尖,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身,却是心口再次一凉,这一下,剑尖不见了,而他的五脏内腑一阵剧痛,两眼一黑,就此倒地而亡。 黑袍平静地把手中的带血长剑,放到了地上刘轨的手中,而顺手拔出高雅之的佩剑,一把插进了刘轨胸前的血洞,分毫不差,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互杀现场,先是刘轨给一剑穿胸,然后趁着凶手逃离,背对自己时,再一剑反击,双双毙命。 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几个军士在高声问道:“轨将军,你还在吗?” 黑袍突然学起刘轨的声音,大吼道:“贼子,我跟你同归于尽,啊…………” 随着这句话,黑袍的身影消失在扬起的后门帷幕之外,无影无形。 ===第二千二百零五章 小林深处捉放刘=== 鲁南,临朐城外,一队百余人的骑士,从城西的桃林小陉之中,一路向南,为首一人,正是玄甲在身的刘敬宣,一如他胯下的那匹神骏异常,通体黑色的乌龙战驹,而他的脸上,却是写满了紧张与汗水,他身后的骑兵们,个个都是矫健异常的壮士,可谓人如虎,马如龙,即使是奔腾如虎,也仍然是不言不语,甚至,桃林的枝叶挡住了这支骑队奔腾时的烟尘,即使是十里之外,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司马休之奔到了刘敬宣的身边,说道:“阿寿,再奔三里,就会出了这片桃林了,然后过了巨蔑水,就进了大岘山啦,越过大岘,就算到了大晋的地界,我们就安全了,不过,要不要我们现在休息一下?这样奔了三天了,大家也累得不行,后面应该没有追兵,等休息半个时辰后,我们再走。” 刘敬宣一点没有停下马蹄的意思,大声道:“不行,临朐是南燕的南方重镇,也是慕容法镇守之地,他一个月前刚刚据城叛乱,阿兰和我们见面后匆匆离去,说是要查叛乱之事,可能就是这里,我不怕别的追兵,就是无颜去面对阿兰。不管怎么说,只有出了大岘山,我们才安全。” 司马休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雅之和恩公怎么样了。” 刘敬宣恨恨地说道:“一直没跟来,怕是折了,这笔债,我迟早要跟慕容德去清算!” 正说话间,前方百余步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阿寿,那我们的债,是不是也要算算呢?”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一声长吁,收住了自己的马缰,只见前方的林道尽头,缓缓转出一骑,白马银甲,一头辫发,可不正是英姿飒爽的慕容兰? 司马休之倒吸一口冷气:“是,是兰公主?!” 刘敬宣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嫂子是南燕的谍报女皇,有飞鹰传信,又怎么可能落在我们的后面?罢了,此事因我而起,休之,你带着兄弟们,我会让你们离开的。” 司马休之咬了咬牙:“阿寿,以你的武艺,强冲过去应该不是问题,不必就这样放弃!” 刘敬宣苦笑着摇了摇头:“嫂子在这里,必有埋伏,我们连日奔波,人疲马乏,又怎有一战之力?或者我可以突出去,可你们又有几人能生还?我去会会嫂子,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说着,他一夹马腹,陉直而前,直到慕容兰的马前,才脱下了头盔,不敢直视这位绝色佳人的双眼,低头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童:“嫂子,我…………”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这声嫂子,我受不起。刘将军,你可真是英雄了得啊,看到我夫君起兵建业,也有样学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能耐呢?!” 刘敬宣无地自容,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你怎么骂我打我,甚至取我性命,我也绝不还手。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兄弟,给他们一条生路,我也希望,我的愚蠢冲动之举,不至于连累嫂子。” 慕容兰突然一抬手,手中的马鞭带起一道罡风,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刘敬宣的右脸之上,一道血印,就在他脸上闪现,离着眼睛,不到半分,刘敬宣的右眉微微一挑,却是哈哈一笑:“打得好,嫂子,你继续,只要能让你消了气,你打上阿寿一万鞭也可以!” 慕容兰看着刘敬宣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一鞭不是为了我打的,而是为了雅之。你可知道,他现在的脑袋,已经在广固城的南门挂了三天?我费尽心思保你们一命,难道就是让你们这样自己送死,恩将仇报吗?” 刘敬宣的眼中泪光闪闪:“雅之,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牙:“你从小并非热衷权势之人,这次为何要如此地冲动,皇兄就算不能帮你报仇,也不至于阻你回国,我说过要你们忍耐一阵,我解决完后手中之事就会带你们回大晋,你怎么就不信我?!” 刘敬宣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一声长叹:“嫂子,人各有志,你是我们的恩人,但是我们北府将士,却是跟慕容鲜卑,仇深似海,看着寄奴在大晋建功立业,我们却是屈身事敌,这种滋味,你是无法体会的,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没用了,请你放了我的兄弟,我回去顶罪,让休之,还有我的部下离开,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慕容兰紧紧地盯着刘敬宣的双眼:“阿寿,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人,跟你说过什么话,让你要做这次的事?” 刘敬宣大声道:“嫂子,你不用再猜再问了,这次的事,就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就行了。只是求你不要告诉寄奴这次的事,就说,就说我是在南燕思念亡父,抑郁而亡的。” 他说着,突然手腕一翻,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眼一闭,就向着自己的咽喉刺去。 “呜”,一声鞭响,慕容兰的九尺长索,套在了刘敬宣的右腕之上,一拉一扯,刘敬宣只觉得一股大力如海浪般而来,手中的匕首,却是再也把握不住,一下子落到了地上,就扎于马侧的草丛之中,尤自轻晃不已。 刘敬宣先是一愣,转而苦笑道:“也是,你皇兄一定是要你生擒我,也罢,嫂子,带我回去吧,我…………”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寿,今天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问的,也只有刚才的那句话,你们快走吧,公孙五楼的追兵,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到,一路之上,不要停留,只有过了大岘口,才算平安。” 刘敬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嫂子,你,你这是,不,我不能这样,你是奉命捉我们,如果放了我们走,你皇兄岂会饶你?要不,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二千二百零六章 慕容公主阶下囚=== 慕容兰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走,我能走到哪里去?我姓慕容,是鲜卑人,这里是我的国家,是我的族人,是我的归宿。阿寿,你自己一心向着生你养你的祖国,为何对我就要说这样的话?” 刘敬宣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寄奴哥,你的夫君在大晋,就算是胡人,也是出嫁从夫,再说你放了我,那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何必留下来送死?” 慕容兰幽幽一声叹息:“我就是为了他好,才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不然的话,以我皇兄的脾气,一定会趁机借口起大兵攻晋,到时候你们京口建义,好不容易夺取自己天下的成果,有可能就毁于一旦。你们是我带来的,你们做的所有的事情,我一力承担,就算阻止不了战争,起码我也尽了力了。但要是我这一走了之,这辈子我都不会心安的。阿寿,不要多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爽快点,让寄奴千万不要离开建康,一定要坐镇江北,只要他在,我皇兄不敢起大兵的。” 刘敬宣的脸上,已经泪水成行,他突然举起马鞭,狠狠地在自己的左脸之上抽了一下,顿时,又是一道血印闪现,与他右脸的那条交相辉映,他咬着牙,不顾两边脸上淋漓的鲜血,沉声道:“这一鞭,是给我自己的,我误信人言,冲动行事,酿成大祸,不仅害死兄弟,还连累嫂子,甚至可能误了寄奴的大业,留着这条命,就是要有朝一日,亲自弥补我的罪过。嫂子,珍重!” 他说着,戴上头盔,打马就从慕容兰的身边绕过,同时对着后面一挥手,司马休之等人连忙跟上,每个路过的骑手,都在经过闪到林道一边的慕容兰马前时,对她脱盔行礼,然后匆匆而过,很快,这支骑队,就直向南去,不见踪影。 慕容兰的眼中光波流转,轻轻地长叹一声,就这样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一个时辰之后,北方再次响起一阵马蹄之声,三四百骑,奔腾而来,而为首一骑,却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三角眼,卧蚕眉,一脸的奸邪之相,看到慕容兰这样单人独骑,直在道中,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一抬手,身后的数百骑,跟他一样,都停了下来。 慕容兰看着来骑,冷冷地说道:“想不到皇兄会派你来追杀刘敬宣一行,公孙五楼,经过这次的事,看来你又会高升了啊。” 这个来骑之首,正是以奸滑贪婪而著称的慕容超的死党,公孙五楼。慕容德的母亲公孙氏的同族族孙,自幼和慕容超一起长大,也一起去了长安讨生活,甚至慕容超逃亡之时,连母亲和妻子都来不及带,却是跟着这个小伙伴一起逃亡,可见对其之倚重。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陛下洪福齐天,奸党逆谋,未及发动就被破获,现在在广固城中的奸贼党羽,以及他们的家属,已经全部落网,兰公主是谍中女王,两日前就接到了陛下的飞鹰传书,而这临朐是逃往南朝的必经之路,您在这里设伏拦截,想必已经擒下那刘敬宣等人了,请问,是否方便向我们移交,以复命呢?” 慕容兰摇了摇头:“兹事体大,我不会把人交给你的。公孙五楼,带我回去见皇兄。” 公孙五楼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转而笑道:“卑职一时失言,刘敬宣是要犯,自然应该由兰公主亲自押解,这样吧,我等也有皇命在身,要捉拿反贼,兰公主可以先行押解人回去,我等在外围负责警戒,毕竟反贼的党羽众多,万一…………” 慕容兰脱下了头盔,扔掉了手中的长鞭,淡然道:“我拦截刘敬宣不力,让他们跑了,这个时候,只怕他们已经进了大岘山了,再也无法追上,公孙五楼,你带我回去面见皇兄吧,一切的罪责,我一人承担!” 公孙五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兰公主啊兰公主,你终归还是让你的妇人之仁害了你,这回刘敬宣谋反,这人本就是你带回来的,你不擒杀他们,给自己洗脱罪名,却要再次庇护,只怕,连陛下这回也无法维护你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广固城中是个什么情况,所有的鲜卑将士,都对这些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汉人恨之入骨,那高雅之的脑袋,在城外挂了不到一天,就给愤怒的将士们生生剁成了肉泥,连骨头渣子也不见了。这回你要回去,恐怕要面对的,是千千万万族人的怒火啦!”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就不劳你来提醒我这些了,我们的族人我最清楚,让他们变成这样的,恐怕你和你那些到处煽动仇恨,挑拨胡汉之间矛盾的手下,脱不了干系吧。公孙五楼,你最好弄明白一件事,现在的大燕,经不起折腾,南方的晋国现在是刘裕掌权,再不是以前那个胡人可以轻松击败的东晋,你去招惹他,会后悔的!” 公孙五楼笑道:“我的兰公主啊,你可真是女生外向,汉人要是这么有本事,为何北方大乱这么多年,却无法收复呢?你那个夫君我看也只是窝里横的本事,真碰到我们鲜卑铁骑,那点虚名,只怕也会烟消云散。我现在就先招惹他的女人,回头再去收拾他。对了,兰公主,陛下这回给刘敬宣的背叛,气得病情加剧,卧床不起了,你动作最好快点,要不然,只怕…………”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现在就回去。公孙五楼,不必多言,带我走!” 公孙五楼一挥手,几个军士手里持了锁链,就要上前,一边的一员四旬上下的紫面大将沉声道:“混蛋,瞎了你们的狗眼,兰公主就算要回京,也轮得到你们这些狗奴羞辱吗?” 慕容兰看着此人,点了点头:“段将军,谢谢。我犯法之身,刑具加身,也是应该。不怪他们。” 来人乃是燕国大将段晖,他叹了口气:“兰公主,请上路,我派亲兵护送你。”他一挥手,十余骑骑马到了慕容兰的身边,夹行护卫。慕容兰点了点头,策马而走,很快,就和这十余名亲卫,消失在林道尽头。 ===第二千二百零七章 经营临朐燕南征=== 公孙五楼勾了勾嘴角:“段将军,看来你还念着慕容兰的相救之恩啊,你的堂兄段宏跟着慕容镇谋反,失败后叛逃,前日里慕容兰在查你的时候放了你一马,这算是投桃报李吗?” 段晖平静地说道:“兰公主的罪行她自己都承认了,要受什么样的惩罚,只能由陛下来决定。公孙参军,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心急的,不管怎么样,兰公主以后都不太可能反对太子陛下登基了,一旦大位得定,权力就在你手中,到时候还需要这样报复兰公主吗?” 公孙五楼咧嘴一笑:“想不到段将军虽然看起来勇猛粗犷,却也是个聪明人哪。我就喜欢跟聪明人交朋友。这次陛下有令,让我们追击刘敬宣他们的同时,也要守好临朐,毕竟以后要南征伐晋,这临朐作为南面的重镇,会是集结兵马粮草的要地,万万不能再让反贼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了。刘敬宣一伙,无非就是流蹿淮北,你要小心他们再回来偷袭。” 段晖的眉头一皱:“那我现在继续追击他们,兰公主说他们过去不过一个时辰,我们换马追击应该还来得及,这些晋人的骑术毕竟比不得我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男儿。” 公孙五楼摆了摆手:“罢了,不需要,其实我追来这里,不是真的想捉刘敬宣,而是要看慕容兰的选择,她若是肯出手擒下刘敬宣,那我就带刘敬宣回去,顺便也能绝了慕容兰回归南朝之路,可现在这样她放了刘敬宣,是我更喜欢的结果,这个女人,以后再也不能干扰太子的大业了。而段将军你,一向是太子所信任和倚重的将领,以后这大燕的南大门,还要多麻烦你出力啦。” 段晖连忙说道:“一切但凭公孙参军吩咐。” 公孙五楼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制的符印,递给了段晖:“这是陛下这回差我来追杀刘敬宣时给的令牌,许我调动沿途诸军,便宜行事之权,你持此符,现在就接管临朐,整顿兵马,调集粮草,十天之内,我需要你作好五万大军南征的准备,作得到吗?” 段晖讶道:“这么快就要讨伐?”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南边现在在狗咬狗,桓玄给赶出了建康,可在荆州仍然有强大的势力,给他时间就有恢复元气反击的可能,所以刘裕他们断然不会给桓玄这个机会,一定会马上追击的,如此一来,扬州的防御必然不足,这回有刘敬宣惹事这个借口,我们可以随时出兵,大燕在齐地立国这些年,对外无法扩张,碰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放弃?段将军,建功立业,就看你的了。” 段晖哈哈一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十天之内,五万兵马我会集结起来,陛下现在这身体,只怕亲征困难,到时候太子挂师,公孙参军协助料理军事,我为先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五楼笑着拍了拍段晖的肩膀:“段将军,你我共勉之!” 三天之后,广固,天下殿。 大殿的门紧紧地关着,烛光闪闪,照着在大殿上相对的两个人的脸,慕容兰一身囚服,披散着头发,赤着玉足,站在殿中,尽管已经成为阶下囚,但身上未加刑具,而这副模样仍然能掩其绝世的容颜,她神色平静,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 慕容备德正襟危坐,全身铠甲,狼皮大帽,在玉阶之上的胡床中,双目如电,直刺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哥,突然笑了起来:“不再装了吗?” 慕容备德咬着牙:“我装病不过是为了试探有谁是有野心的,是想反我的,可没想到,我试出的居然是你,我的小妹!” 慕容兰摇了摇头,青丝晃动,朱唇轻启:“我是不是对你忠心,其实你最清楚不过,如果我真的有意要反你,又怎么会蠢到动用刘敬宣他们?小哥,外面的那些人这样说,是因为公孙五楼和阿超他们在散布这种流言,而你允许这样的流言继续,恐怕所图的,是想南征吧。” 慕容备德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小妹就是小妹,真的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不错,我这回故意让刘敬宣起来谋反,就是要找一个开战的理由。毕竟,如果不是他来刺杀我,有你在,我也不好对楚国,哦,不,应该是晋国动手。” 慕容兰咬了咬牙:“小哥,我说了无数次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晋国早不是当年不堪一击的那些南逃汉人,现在在刘裕的带领下,他们前所未有的强大,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南征,而是以后如何能活下来。” 慕容备德冷冷地说道:“你想要的活下来就是向刘裕,向你的男人屈膝投降,而我想要的活下来,是趁着刘裕还没一统南方,整合整个晋国之力的时候,把他灭掉,现在他的兵马出征去讨伐桓玄,江北空虚,有刘敬宣来刺我的这个借口,我可以顺势地发动我们鲜卑大军南征,哪怕是夺取了江北六郡之地,把东晋的势力压回江北,也可以迫使北府军回援,这样桓玄就会有机会稳住阵脚,反扑,如此一来,南边会长期分裂,内战,我们就可以趁机一步步地肢解,蚕食东晋之地,这才是我们大燕的存活之道!” 慕容兰摇了摇头:“小哥,你这是在招惹一头本可成为朋友的巨龙,不管你装不装病,你都是个七旬老人,时日无多,就算你一时得手占了江北之地,难道还可以一举灭晋?这回结了大仇,以后刘裕稳住阵脚,向我们反扑,你到时候靠何人来抵挡?” 慕容备德哈哈一笑:“这个乱世中,只要占了地方,自然就有了人口,就会有兵马钱粮,你看,这两年南方战乱不休,大量的汉人百姓逃到我们大燕之地,让我们的户口增加了一倍不止,即使是北魏,也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了。” ===第二千二百零八章 公主下狱大军出=== 说到这里,慕容备德突然叹了口气,情绪也不如刚才的亢奋:“只恨有那大岘山相阻,江北六郡又一直没有乱起来,所以我还可以想办法招纳更多的流民。只要我占了江北六郡和豫州之地,那江南的内战,都会有大批流民过来投奔,这样此消彼涨,不出三年,大燕就会重新成为天下最强的国家,到那个时候,我就算撒手人世,也可以无愧于我慕容氏祖先了。” 慕容兰看着皇位之上的慕容备德,摇了摇头:“小哥,这一切,都是你的好朋友给你许的美好未来吧。” 慕容备德的脸色微微一变,嘴角抽了抽:“你想说什么?”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个叫黑袍的家伙,不可信任,小哥,他并不是你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慕容备德冷笑道:“我知道他也找过你,也知道你明白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你为何宁可相信刘裕也不信他?” 慕容兰沉声道:“我们的大燕,他明明可以出手相救,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我这几年的调查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现,大燕的灭亡,似乎有他的推手,可能我们给赶出河北,来这里建立南燕,也是他的计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事实是,他正在这样做。” 慕容备德咬了咬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起码,他现在能给我一个拓地千里,横扫江北的机会,我们大燕现在无力北上与北魏争锋,又不能西出中原,那除了占江北之地,还能如何?难道你指望我们就永远守着这齐鲁之地,慢慢地给人消灭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小哥,我不想跟东晋开战,绝不是因为刘裕的原因,而是因为现在的东晋,已经不是从前的一盘散沙,北府军是可以横扫天下的劲旅,这次他们终于翻了身,再也无法制约,如果真的要扩张,那宁可联络北燕,后秦,合击北魏,或者是趁着后秦现在自顾不暇,取他们的中原河南之地,也比得罪了刘裕要强。” 慕容备德冷冷地说道:“吾意已决,你不用再说。阿兰,你太让我失望了,本来我看中的是你,而不是阿超,你也知道,我们慕容氏立的太子鲜有最终登上位的。这次我要考验的不是刘敬宣,而是你。因为我和黑袍设计了让刘敬宣跳反,但我真正想要看的,是你的表现,如果你的心是在大燕,在慕容氏一边,那你断不会放走我们的敌人。可是,现在你居然连公然反叛,想取我性命的刘敬宣也放走了,我就是再想回护你,也难以向将士们交代了。”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那你杀了我吧,拿我的头,去祭你南征的战旗吧,我希望,你做这件事,不要后悔,死后在我们的祖先的永居之地,面对我们的先祖时,你不要后悔。” 慕容备德勃然大怒:“你就真以为集我大燕全国之力,对付不了你的男人吗?哼,他现在还要跟桓玄开战,最多手中有三四万兵马,我就不信,倾我大燕上下,全面动员,三五抽丁,集结四十万大军,还打不过一个刘裕!”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已经陷入执念,无法自拔了,小哥,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慕容备德冷冷地说道:“事到如今,各地的兵马已经征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妹,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随我南征,那么你还会是和以前一样,做那尊贵的大燕长公主,掌管情报,如果这回南征立功,我还会继续立你为继承人,取代阿超。” 慕容兰沉声道:“我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抛弃我的信念的,小哥,大燕能有今天,是无数人的奋战和牺牲换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毁灭!” 慕容备德咬了咬牙:“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只有如你所愿了,我不会现在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这回是如何成功的!当我把你男人亲自捉到你面前,或者是把他的首级放在你面前时,你才会明白,你错得有多厉害!” 他说到这里,一挥手,四周的阴影角落之中,鬼魅一样地闪现出了二十余名一身黑衣的暗影侍卫,慕容兰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很快,就和这些暗影护卫一起消失在殿外,大殿之中,重归死寂。 慕容备德的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即使到了现在,你也舍不得杀他,我今天才知道,你们兄妹的感情,还能深到这种程度。” 慕容备德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我的那些好侄子们能有我们这种手足亲情的十分之一,大燕又何至于此。黑袍,我想问的是,你为何这回不出手干掉刘敬宣,要放虎归山?留着他,我打淮北恐怕难度要成倍地增加!” 黑袍的身影从阴影中慢慢地展现,那张毫无生气的青铜面具后,一双眼睛精光闪闪:“你真的以为,刘敬宣在这个时候回去,对刘裕是好事?” 慕容备德反问道:“难道不是?刘敬宣毕竟是世之虎将,在淮北一带还有上万的旧部,这回他知道惹了大祸,会把这些分散各地的手下重新集结,组成抵抗大军南下的第一道防线,而且,以他和刘裕的关系,一定会去投靠刘裕,到时候刘裕带北府军北上,我这回的南征,就无必胜把握了!” 黑袍微微一笑:“我想你应该听过一个故事,说的就是这古代齐国的事,叫二桃杀三士。” 慕容备德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想让刘敬宣这时候回去,在他们京八党的什么三巨头中,制造矛盾?” 黑袍笑了起来:“刘裕和刘敬宣是生死兄弟,天下无人不知,但刘毅和何无忌可不是,这个时候刘敬宣惹祸来投,至少刘毅会极力反对,甚至为之放弃追杀桓玄,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我就在一向团结的北府军首脑间,埋下了一根钉子,任何强大集团的瓦解,都是要从这种小小的裂痕开始。我的陛下,你现在可以集结部队了,我相信,刘裕在老婆入狱,旧友落难的时候,会失掉冷静的判断力,做出冲动之事的!” 慕容备德站起了身,大步向着殿外而行:“我现在就去临朐,通知所有军队在临朐集结!” ===第二千二百零九章 升帐建幕镇北府=== 东晋,京口,丹徒镇,北府军大营。 刘裕站在一座木质的堂屋前,感慨万千,喃喃道:“当年我初入北府时,加入老虎部队后的第一次升帐聚兵,玄帅就是在这里,在这个镇军将军府里,对我们所有人说,出来征战,功成而还。这件事仿佛就是在昨天,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好兄弟,再也还不了乡,回不了家。” 刘穆之在一边平静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起码现在你可以坐到殿上了。” 说到这里,他笑着一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二十余名熊虎之姿的年轻将校们,说道:“各位未来的将军,勉之!跟着寄奴哥,将来富贵还乡,光宗耀祖!” 孙处,虞丘进,王仲德,向靖,檀韶,朱龄石,檀道济,王镇恶,沈云子,沈田子,臧熹等人相视一眼,齐齐地行起军礼:“我等为国效力,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在所不辞,京八同志!” 刘穆之微微一笑:“很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请镇军将军升幕!” 刘裕头也不回,直上殿上,在那中央空着的帅位坐下,刘穆之坐到了左首第一的主薄位置,而两侧的军校们,根据各自的军职和资历,分列左右,外面的鼓声雷动,配合着外面营中万千将士的齐声欢呼:“镇军威武,率我北府,内平桓逆,外扫群胡,都督中外,复我晋土!” 刘裕的脸上神色平静,轻轻地挥了挥手,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渐渐地平息,刘裕的身边,刘钟手持着一根节杖,挺身而立,刘穆之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了一首诏书,清了清嗓子,说道:“朝廷诏命,前北府军镇军参军,建武将军刘裕,忠正守节,首创义师,扫除奸邪,复我大晋,有大功于朝廷,有大恩于万民,特诏,授其天子节杖,使持节,都督扬州,徐州,兖州,豫州,冀州,青州,幽州,并州诸军事,领镇军将军,徐州刺史!并承摄政武陵王旨意,总百官事!” 所有将校全都齐齐地站起行礼:“我等参见大帅!” 刘裕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出力,先平逆贼,再讨诸胡,成就大业,功在千秋!” 所有将校齐声应诺,刘穆之继续念起这道诏书,给一个个这次京口建义的功臣们开始封官拜将起来:“刘毅,冠军将军,青州刺史,何无忌,辅国将军,琅玡内史,魏咏之,建威将军,豫州刺史,孟昶,建武将军,丹阳尹,刘道规,振武将军,义昌郡守,孙处,振威将军,虞丘进,龙骧将军,王仲德,镇军将军府中兵曹主官,掌府中亲兵,刘穆之,镇军将军中兵参军,领主薄事,徐羡之,镇军将军府参军,尚书祀部郎,领军司马…………” 除此之外,年轻一代的将校们也多担任司马,参军,军主之类的中级武职,当宣读到尽头时,沈田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小声地嘟囔道:“我呢?” 刘裕听到了这句话,他的目光投向了沈田子,平静地说道:“沈校尉,你有什么意见?” 沈田子咬了咬牙,大声道:“大帅,这次建节起义,我等皆出死力,田子虽不才,亦受刘冠军之命,统领广陵乃至江北的前天师道军士,为大军后援,罗落桥一战,田子率部先行登岸,覆舟山之战,又在右军冲阵,斩获无算,前后田子所部计功,斩俘敌军高达一千七百四十八人,田子本人,斩敌三十七,生擒二十二,刘主薄,这些军功,您都当众宣读过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一点不错,沈校尉,你的每一份功劳,我这里都有纪录,也当众宣布过呢。” 沈田子大声道:“那请问为何诸位同僚将佐,都得到了晋升,甚至战功不如我,却同在一军中的王镇恶,也升为天门郡临澧县令,可我却没有任何的官爵提升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沈校尉,那请问你在大军攻下建康后,这几天你和你的兄弟们去了哪儿呢?”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站在他身边的大哥沈渊子,咬了咬牙,出列脱盔,跪了下来,沉声道:“大帅,回乡报仇之事,是我的主意,诸位兄弟只是听我命令行事,所有罪责,由我一力承担,请不要追究他们!” 所有将校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而沈云子,沈田子,沈林子,沈虔子则同时出列,跪倒在了沈云子的身后。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为父祖报仇,手刃举报过他们的同乡无赖沈预,是为至孝,但国有国法,当年你们沈氏一族附逆作乱,罪在不赦,沈预虽为无赖,轻狡无行,但毕竟在这事上,有功无过,我后来向朝廷请命赦免你们时,你们也曾立誓,要一心报国,立功赎罪,不得追究过往的恩仇,大丈夫无信不立,这回你们立功之余,就潜回家乡杀仇人,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帅了?” 沈渊子叹了口气,说道:“回大帅的话,我等这回回乡,原本真的不是想杀沈预,而是想拜祭父祖的坟墓,告诉他们,我沈家五子,终于立功了,可以洗涮以前附逆妖贼的耻辱了。可是没想到,在我们扫墓回京的路上,却正好撞见沈预和其手下出逃。” “那沈预出卖我父祖之后,成了乡里正,后来更是投靠了桓玄,为其搜刮百姓,强取豪夺,乡里乡亲恨之入骨,桓玄垮台,他自知罪大,想要西行投奔桓玄而去,被我等路上撞见,新仇旧恨一起算,就地将其斩首,祭奠父祖,未经国法审判而行私刑,是我的罪过,请大帅责罚,此事全是由我这个大哥决断,与四位兄弟无关,还请大帅明察!”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穆之,沈渊子所言,可否属实?”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两天我和徐司马多方查探,确实如沈幢主(沈渊子虽为大哥,但立功不如几个兄弟,现在军职也不过幢主而已,在沈田子之下)所言。沈预是这几年出了名的当地一霸,横行乡里,沈家兄弟在外征战多年,也是回乡后乡亲们告知乡里之事,才知道沈预的恶行。” ===第二千二百一十章 以身作则气象新=== 刘裕点了点头:“越过国法杀人,即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当杖刑后流放,不过,念在你们所杀,乃是从贼奸人,大快人心之举,又是孝行,所以从轻发落,沈渊子就地免职,杖三十,白身回家,沈家诸子此次建义所建功劳全免,原职不变,你等五人,可有异议?” 沈田子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平之色,可是沈渊子却第一个拜了下去:“大帅法外开恩,我等兄弟没有异议,感激不尽,我等…………” 其他的沈家四虎,一看大哥表态,也都只能跟着跪拜了下去,刘裕却突然开口道:“沈渊子,本帅在这里重复一遍,本帅没有法外开恩。” 沈渊子吃惊地抬起了头,只听到刘穆之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按我们大晋的法律,如果不是十恶不赦之罪,比如谋反,大不敬,忤逆不孝之类的重罪,那其他的犯律法之事,可以用各位的爵位和功劳来抵。之前在建康的那些世家子弟,多有横行不法之事,但真正伏法的却几乎没有,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拿自己的爵位,来抵这些罪行,除非是政治斗争彻底站错了队给牵连,不然,一些与普通平民百姓的冲突所犯之事,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免除。”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些军汉们以前甚至很少会想到这样的事,毕竟作为军人,长年在军营,受军法约束,而家人又很少懂这些京城的高门法律,更是少有人有爵位在身,也不知这个还能起到抵罪的作用。 刘裕环视四周,沉声道:“各位,京口建义,大家都立了功,受了禄,但是爵位现在还不能给大家,一来,桓玄未灭,强敌尚存,还没到完全可以论功行赏之时,再一个,大晋现在虽然复国,但陛下还未迎回,四周强敌环伺,外有桓玄这样的反贼,南燕这样的胡虏大国,内部也有不少象沈预之流,投靠伪朝,心术不正的地方豪强,趁乱横行不法,甚至打着保境安民的名义,收留散兵游勇,继续欺压良善。我们能不能打掉这些趁火打劫的恶人,关乎我们新政权的声誉,所以在这个时候,我还不能把这些爵位发给各位将士,这个决定,谁赞成,谁反对?” 向靖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兄弟们,都听到寄奴哥的话了吗?这时候不给咱爵位,是为了我们好,咱们这些粗人,一朝富贵在手,家里一帮平时八杆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爷的都会找上门来,就算我们管得住自己,能说管得住这些家人吗?他们到时候仗着这些爵位抵罪的法律,在外面为非作歹,那咱不成了桓玄手下的狗东西了吗?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处哈哈一笑,也跟着说道:“铁牛说得好啊,这时候我们强敌未除,天下还远远谈不上太平,可不能就这样回家躺倒过舒服日子了啊。只要还在北府军中留下的,那咱就得继续干番大事,挣更高的爵位才是,哪能小富即安,满足现在的这些呢?” 刘裕点了点头:“这点,朝堂上议过,如果是就此想离开军队,回乡守个富贵的兄弟,那现在可以跟刘主薄申请,办理退役手续,我刘裕绝不会强求不想战斗的兄弟继续作战。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回家的兄弟,可以优先发放应得的爵位,到时候可以到封地上,做个富家翁。” 刘穆之清了清嗓子:“各位,现在京城的爵位,多数给世家子弟们所占据,就算提前发放退役将士的相应爵位,也只能是在大晋其他州郡了,而且这是实封,拿到爵位后需要到当地采邑的,按大晋律,当地每年赋税相应户数,会分出三分之一给相应爵位拥有者,比如百户之县爵,就是收当地三十三户的当年赋税。非开国爵,不可世袭,死后爵除,不及子孙,这点,我必须向大家说清楚。” 徐赤特讶道:“这个爵位不能袭?我看京城的那些世家,不都可以…………” 刘裕平静地说道:“赤特,不一样,这些开国世家,都有大功于国,不管现在子孙如何不肖,但起码以他们当时立的功劳,都是封了开国爵,这个开国爵,可以传子孙的,其他的非开国爵,一般是一代降一级。我们这回建义,立功的将士太多,可能有上千人都可以授爵,所以这次朝议决定,授的是身死即除的一次性民爵,包括我本人,也跟大家一样,只授这种身死爵除的普通民爵,也跟所有将士们一起,等到桓楚消灭,大晋重新太平,才开始论功拜爵。这点,谁赞成,谁反对?” 所有的将士们全都齐齐行起军礼:“我等赞成大帅,留身北府,再立新功!”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各位,这回给大家的军职和官职,都是有用意的,希望大家能在新的职务上,克尽职守,随时作好战斗的准备,我相信,很快就有大家的用武之地的。” 檀韶睁大了眼睛:“大帅,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希乐哥和无忌哥他们出兵追击桓玄了吗,我们这些没捞到出征机会的,还有战斗的时候?” 刘裕正色道:“我前面说过,强敌环伺,内外皆有隐患,我等作为军人,应该枕戈待旦,随时作好战斗的准备。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到地方为官,都要拿出我们北府军人的朝气和干劲,让积冗深重的大晋上下,看到一股不一样的风气,如果有人自恃功高,或者是对现在的职务不满意,进而懒政怠功,误了国事的,我身为镇军将军,一定会依国法进行严惩,到时候,谁也别来叫我寄奴哥拉关系。这一点,谁赞成,谁反对?” 所有的将士们齐声道:“我等谨遵大帅军令!”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今天的首次升帐,就到这里吧,所有人退下,领各自的官印将印后上任新职,宁远将军朱龄石留下,本帅有事。” ===第二千二百一十一章 武夫为官斗地主===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军帐,只剩下刘裕和朱龄石,就连原来持在刘钟手中的那枚天子节杖,也放在了刘裕身后的一个特制木架之上,刘裕看着在自己身前垂手恭立的朱龄石,微微一笑:“好了,龄石,坐吧,现在并非军议,我有些私下的话要跟你说。” 朱龄石笑了起来,盘膝坐下:“师父又对徒儿有什么教诲和指示了吗?” 刘裕点了点头:“你可知为何这回不让你留在军中,而是加一个将军的军衔,去做那武康县令?” 朱龄石沉吟了一下,说道:“武康是吴兴郡,也是吴地八郡里有名的大县,沈家兄弟,就是出自吴兴武康,他们这回在老家杀了人,虽然师父让他们以军功和爵位抵了罪,还把沈渊子赶出军中回家,但可能当地人还会觉得有些偏袒沈家,而且沈氏五虎一向是当地豪强,门下庄客也多是以前妖贼出身,师父是要我过去处理此事之后的影响吗?” 刘裕摇了摇头:“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沈家当年投靠天师道,是因为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想建立自己的军队,打着土断的名义要夺这些吴地土豪的田地,所以他们才一时糊涂,加入妖贼,后面手上的血债累累,无法回头,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满门抄斩的可怕结局,要不是我庇护了沈氏兄弟,只怕他们这一族就会给彻底消灭了,就象京口的刁家一样。” 朱龄石笑了起来:“可是师父没有消灭他们,甚至顶着当时司马元显和刘牢之的压力保下了他们,是看中了吴地的土地和人力,要收复这些土豪之心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一直都有这个计划,大晋最好的土地,最多的粮产之地就在吴地八郡,百年来,一直被高门世家所控制,如果出军队,壮士,可以从京口和江北六郡出,但是钱粮衣帛,那就非吴地不可了。现在吴地多年战乱,百废待兴,以前的高门世家被驱逐了很多,导致沈家这样的当地豪强上位,这些人有些如沈家兄弟一样戴罪立功,从军北府,变成我们的人,但更多的,则是趁机当起了地头蛇,横行不法,朝廷没有足够的军力和借口去铲除消灭他们,所以,我需要打一些典型,立起威严,确定新的规矩和秩序,以后无论是高门世家还是吴地土豪,都必须以国家为重,不可再损国肥私,横行不法!” 朱龄石的眉头微微一皱:“这种事情,让沈家兄弟去做,是不是更好点,我要去武康,万一…………” 刘裕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们在当地本就很有势力了,所以才不能让他们再去。不然的话,走了高门世家,却又来了吴地土豪,这一代也许他们会念着恩情听我的,我如果不掌权了,那他们的儿子,孙子还会继续忠于国家吗?在地方上,绝不能再形成这种让当地百姓只知有他,不知有国的土皇帝,这就是我要你去武康的原因。” 朱龄石咬了咬牙:“可我是军人,不是文吏啊,要是真的下手狠了,跟沈家起了冲突,以后在军中,还如何共事?”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把沈渊子赶出军中,回老家的原因,他们五兄弟都在军中,家中无人主事,一些远房叔伯难免会借他们的旗号做些不法之事,经过这次的处理,沈渊子至少会亲自约束家人和部曲,不再犯事,你过去之后,除了带两百旧部上任外,也可以跟沈渊子协调,稍后我会给你一道令牌,紧急时刻,你可以调用沈家的人,去铲除别的横行不法的家族。” 朱龄石笑了起来:“原来师父早就计划好了,我说呢,前日里那原来在京口的几百名旧部,你否决了他们从军的申请,原来是要留给我带去武康啊。虽然说我是不相信师父会对以前这些楚军旧部另眼相看的,但架不住他们自己会胡思乱想啊。” 刘裕点了点头:“这两天我最烦神的事情,除了沈家兄弟这事外,就是这些投降的荆州,西府,以及吴地民团的处置方式。尤其是荆州兵,我倒不是要对他们加以歧视,只是朝廷现在百废待兴,又没到收今年粮草的时候,现在军粮不足,又要拿出一部分去安抚各地百姓,所以实在无法让他们成编制地再保留。” “如果现在解散他们回家,那荆州军士可能会给桓玄重新征召,更不可行。北府军士们这回立了功,得了爵,按朝廷的法令,可以入建康谋生,但荆州军士和西府军降军,则毕竟是败军,没有功劳,也走不了这条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成为你,还有镇恶这些上任各地县令的北府旧将的部下,不占用朝廷的官军名额,以你们的部曲名义出现。你到了武康,可以以征集粮草,上贡朝廷的名义,暂时用一些府库的存粮,来养活这些人。” 朱龄石讶道:“难道这些粮草不运到建康和这里的北府大营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会给你的部下们一个辎重营辅兵的额外编制,他们是你的部曲,也算是编外的官军,所以这些粮草,用于他们的身上,也合乎法制。不带正规军过去,是为了免得落人口实,让吴地百姓们以为我们跟桓玄之流一样,是来巧取豪夺的。实际上,除了正规纳税的粮草和绢帛外,你不可以多征一粒米,一寸布,不然的话,就算你是有功在身的我的徒弟,我也绝不会饶你。” 朱龄石正色道:“谨遵师父的教诲,徒儿以后还要一辈子跟着师父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呢,怎么能在这种小地方,在这些小事上栽跟头?北府军夺取政权,是大晋百年来的第一次,这新规则的制订和维护,需要我们每个北府军人的以身作则,身为您的徒儿,我更是不能给您丢脸哪。” 刘裕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朱龄石的肩膀:“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千二百一十二章 昔日故人再相逢=== 当朱龄石转身走出帐门的时候,刘穆之领着一个军士走了进来,刘裕看到这个人,有些面生,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军士,身材中等,在一向壮汉猛士如云的北府军中,甚至可以算是瘦弱的了,但他的脸,却有几分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身穿的衣甲,并不是北府军制式的,而是京城的宿卫军,很显然,这是一个出现在北府军中的宿卫军人,看他的样子,似是一个百夫长,他的一条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有些残疾。 刘裕看着刘穆之,笑道:“怎么,京城中有什么信息传来吗?只是传信什么时候要用到百夫长这样的军官了?还是这位是你的探子,有何要事汇报?” 刘穆之摇了摇头:“如果是探子,我又怎么会在公开场合这样带他来呢。寄奴,你好好看看他。” 刘裕定睛一看,突然站起了身:“你是不是姓谢?” 这个军士用力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姓谢,叫谢停云,我大哥谢停风,小名水生,是寄奴哥你当年的战友。”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转而激动,当年初入北府军时,跟水生可是情同手足,他是军中身体最弱的一个,因为长年的营养不良,所以自己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半个馒头分给他,看着水生,就象看着三弟刘道规似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弟,却是在演武之中因为自己的错误命令而死,让自己内疚了多年,以后无论自己发展如何,总会把一份军饷寄给水生的家人,直到几年前天师道作乱,吴地沦丧,才失去了联系。以后虽然也通过刘穆之和徐羡之多方寻找,却始终不见其家人下落,还以为他们全家都跟水生一样死于战乱了呢,今天得见这个谢停云,怎么不让刘裕激动万分呢。 刘裕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笑道:“我记得,你小名叫风生,是吗,停云兄弟?” 谢停云哈哈一笑:“想不到寄奴哥还会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子的小名啊。没错,我就是风生。”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风生兄弟,是你找到的吗?这可真不容易啊。”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还是听他自己说吧,风生兄弟,你把跟我说的话,再重新说一遍吧。” 谢停云点了点头,说道:“多年以来,我们家一直承受着寄奴哥的关照,你把军饷寄给我们,让我嫂子和我有口饭吃,谢家也对我们照顾有加,夫人曾经两次来我们家看我们,还出钱给我们买了地,购置了宅院,让我们可以自立更生,还派了庄丁帮我们干农活,一直到我十五岁成丁,可以说,如果没有夫人和寄奴哥,我们一家早饿死了。” 刘裕笑道:“这是应该的啊,水生是我军中的好兄弟,我有义务照顾他的家人,只是后来我随军北上后在外流落了几年,回来后再找你时却没了音信,又是怎么回事?” 谢停云叹了口气:“离开谢家之后,我和嫂子相依为命,她后来为我纳了一房媳妇,是她娘家的侄女,只是这姑娘被同村的一个无赖看上,纠缠不清,我一怒之下,出手殴伤了这个无赖,这个无赖乃是当地一个大姓的同族,来头不小,要欺负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民,那是轻而易举,于是我只能连夜带着家人逃跑,几经辗转,流落异乡。” 刘穆之点了点头:“他们走得匆忙,我也不知去往何处,所以后来一直没有查到,直到前几天,风生兄弟才来找我,他们一家后来在晋陵落户,也算是幸运地避开了天师道之乱,风生兄弟后来应了朝廷的募兵令从了军,加入了司马尚之的部下,这些年来也立过功,负过伤,现在就成了这样。” 刘裕看着谢停云的那条伤腿,从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看来,显然是给砍断了腿筋,以至于行走都不太方便了,他叹了口气:“为何不来北府军呢,我起码可以照顾到你的。” 谢停云摇了摇头:“寄奴哥,我知道北府军对当兵的素质要求很高,以我这身体条件,是断然无法加入的,要是靠了你的关系从军,那只会让你的威名受损,所以,我宁可加入普通的其他部队,靠自己打拼,这条腿,就是当年跟那恶霸搏斗时给他砍的,若不是天师道妖贼作乱,大概连宿卫军也不会招我这个半残废的,好在我受了大哥的影响,自幼习些武艺,也懂些军伍之事,这些年在宿卫军中,也多少立过点功,现在就成了这样。” 刘裕点了点头:“以你这样的身体条件,混到百夫长可真不容易。现在我当了镇军将军,你可以靠你以往的军功转来我们北府军,我会照顾你的,这并不是我徇私,你是老兵了,有战斗经验,即使不当一线的战士,当教官,训练新兵,管理军械,也是足足有余的。” 谢停云叹了口气:“不用了,寄奴哥,我从军多年,大小恶战数以百计,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厮杀,今天主动通过刘主薄来找您,就是想问一下,按我这样的条件,是不是能搬到建康城居住呢?” 刘裕笑了起来:“风生兄弟,你家不是在晋陵吗,就算不想在军中呆了,也可以领一笔抚恤钱,回老家置地啊。” 谢停云摇了摇头:“在晋陵,我们也是租别人的地种,军中那点军饷您也知道,不足以让我们购置产业的,本来我在司马尚之将军部下多年,颇有战功,但他却说朝廷一时困难,这些赏赐需要先计下扣着,等打败妖贼和桓玄,天下太平之后再发放,结果后来他自己也死了,这钱也无从谈起。寄奴哥,我从军多年,结果却几乎是一无所有,现在即使是在老家晋陵,也要给人催收田租,要是我离开军队,连这份军饷也没了,再也没法还债,我身有残疾,再回乡务农,只怕全家人都没的过了,听说现在在建康城可以凭旧日军功落户,在商铺找个事做,不知道寄奴哥能不能帮我这点忙,解决我家在建康城的落户呢?” ===第二千二百一十三章 安家落户入京师=== 刘裕笑道:“用不着这样,我当年答应过水生兄弟,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亏了他的家人的,你可以进我府中,找个差事,无论是护卫还是看守库房,我相信你都可以胜任的。” 谢停云摇了摇头:“不,寄奴哥,无功不受禄,你府上的都是立有战功的北府老兵,无论是能力还是军功,我都是远远不够格的,我不能让你坏了规矩。今天我来找你,只是希望能借你一点钱,在建康城中购个小宅子,做点小本生意,将来赚了钱,一定还你,还有,我家小子八岁了,我也一直教他习武,以后等他成了丁,我一定让他来应募北府,为寄奴哥的北伐大业尽力!” 刘裕点了点头:“你和水生一样,是有志气的我,我相信风生兄弟你以后一定会时来运转的,建康城以前是世家王候,富人权贵的天下,咱们穷苦人家是进不去的,我们北府军这么多兄弟,一生征战,出生入死,立了多少大功都无法在城中落户,这不公平,而我现在既然掌了权,就一定要让天下人都得到公平,穆之,请从府中拿出五千钱,给风生兄弟拿去做安家费,让他在建康城中能买一户小宅。” 谢停云连连摆手:“不,寄奴哥,太多了,我打听过,在北门那里只要三千钱就可以…………” 刘裕摆了摆手:“既然要好好生活,就要找处好点的地方,太偏僻的地方也做不了什么生意,再说,做小本生意也需要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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