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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仙魔双修第一人,雷诺.阿尔弗雷德! 雷诺.阿尔弗雷德是元素教会九大牧师之一,绛云长老开启东西方交流后,他是第一个来大陆修士界拜访的传奇级大魔法师,此后长期留居承宣王朝帝都,凭着自身惊人悟性和天赋修起道门功法,并到达了炼虚境,他身上常年自然散发着白濛濛的光辉——据他自己说,再深入修炼道门功法,他的意志便再也无法天地法则对抗,与天地同化,一身修为随风而去。 林德的状况比雷诺还要糟糕! “你,你是不是要死了?”奚存青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 林德眼神也开始变化,愈来愈陌生,只有声音还残存着些许熟悉的感觉,仿佛在若有若无地轻叹:“我也染有巫云诅咒啊……” “那你的神呢!你的神为什么不直接解除诅咒?直接解除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那些不知情的生灵他凭什么替它们做决定?凭什么?!”奚存青抑制不住地大吼起来,去他妈的狗屁神明!干的什么狗屁倒灶的烂事! 林德的眼神越发陌生了,又似乎映射着混沌的所有:“因为神并非全知全能。” 奚存青神识空白了一瞬,眼前一黑,仰面晕了过去。 唔,果然还是不能与人直接对视啊。 祂走在浑黄的冥河上,如同走在平稳的大地上,河水冲刷而来的冥界魂魄幽灵幽幽地哭嚎,茫然无措,而巫云有智识的妖魂已经明白眼下是自己脱离这个阴暗的鬼地方的唯一机会,只要进了冥界,就能转生!拼了命往冥河裂缝游去,冥河源源不断灌进来,河水甚至带来了冥界的彼岸花,艳红的细长花瓣在波涛中扑了个粉碎,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腥臭与“死亡”的气息。 天空飞着无数虹光,争先恐后往山外飞去,这片天地除了冥河的波涛浪声,愈来愈静。 巫云越来越像一片死地,假如冥界的冥君们没能把空间裂缝及时修补,冥河浇透大地灵脉,从根本改变上巫云的环境,届时巫云将彻底变成幽冥死地,冥君们便不得不把这片土地从人界剥离出去,并入冥界的领地。 笼于巫云山脉上空的巫云诅咒与破碎的虚无空间会发生怎样的奇异反应,从无前例,想必冥君们也不愿冒这般未知的风险,只会选择全力修补。 修补空间裂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起码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领队长老带着虚弱至极的副宗主闪出了巫云山脉,山脉周边的城镇差不多被各门派赶来的支援撑爆了,人山人海。 破宵剑团是最先赶来的,虽然巨人早被幽冥河水消融殆尽,他们的及时赶到依然派上了大用场,利用剑阵的巨大力量和土系修士法术的结合,短时间内噼削出一方极大的湖泊和引水渠引流幽冥河水,暂缓巫云山的恐怖汛情。 巫云重叠交错的峻岭短时间内形成了无数堰塞湖,灾难的来临被拖缓了,人界各方资源得以有时间充分调动起来,在巫云山区周围修堤筑坝,一方面各门派开始商量该如何修补裂缝,一时间乱糟糟的。 副宗主在轻柔悠扬的笛声中醒来。 他一开始以为是青若绿,定睛一看,却是马正浩,一身白衣,腰悬玉佩,酷似鸳鸯故事里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实在不搭。 “马小弟这是找到心仪的双修道友了?” 马正浩“啪”地打开折扇:“非也非也,今日冥界来了一位使者,师兄让我打扮得正式点。” “冥界来人了,谁负责接待的?”副宗主咳嗽一声,稍微活动了下胳膊,自己透支成那样,如今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元气,自然有马正浩笛声的一份功劳。 “三个人,我师兄,破宵剑团的团长,行云宗领队长老。” 副宗主想了想,既然有这三位,他临时进去横插一杠反而不美,索性躺回去:“马师弟为何不去听听看?” “那有什么意思,冥界使者又不会与我做生意。” 副宗主问起了他最关心的:“存青找到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找是找到了,就是状况不太好……” 副宗主急起来:“在哪发现他的?” “在爆炸中心附近,师兄发现他时他飘在水面上,离沾水暴毙只差一点点。”他比着距离,“天知道他咋活下来的。” 坏了。副宗主脸色一沉,立马设想出了最坏的结果,心惊肉跳,如何躺得住,马上掀开毯子:“带我去见他! 瞅他一副火烧屁股眉毛的急样,马正浩自不会多说废话,急急带着他去奚存青躺尸的屋子,因奚存青身份特殊,安排的是最好的地,周边还有临时布下的聚灵阵。 奚存青躺在床上,呼吸极其缓慢微弱,气息完全内敛,普通人乍一看都会以为他死了。副宗主审视之下,发现他道基无碍,看着不像心魔入侵的样子,再仔细检查一番,更加疑惑起来。 “为何会昏迷不醒?” 马正浩一摊手:“我哪知道!我和师兄轮流吹拉弹唱换了好多曲子,就是不醒。”一般人哪能享到这般待遇,他考虑着要不要开口向副宗主讨点东西,好补偿他嘴巴吹肿之苦。 副宗主闭上眼,手诀变换,口中念念有词,再睁开眼,他眼睛已笼上一层浅浅蓝辉,再看奚存青不由得大吃一惊:奚存青经脉流淌着玄灰色的丝丝药力,流转周天,缓慢地修复元神。 副宗主知道,奚存青很早以前服下过一粒“轮转龟息丸”,龟息丸可在神识受到致命创伤时抵消一大部分伤害,副作用是吞服者将强制陷入沉睡自我修复。奚存青经脉中的玄灰色药力,分明是龟息丸起作用了,有人重创过他的元神! 试问世上有几个能重创奚存青的元神?宗主全力出手可以,修仙界明面上几位通天人物没理由出手,排除隐居得籍籍无名的老怪物……根本想不出能重创他元神的会是谁! 副宗主深吸一口气,凶手究竟是谁,怕是只有醒来的奚存青自己能回答了。 马正浩见副宗主面色不愉,难耐好奇:“奚道子他到底有没有事?” “无大碍,静静休养即可。”副宗主收起百种心思,转头离开,想着尽快想宗主报告。 冥界使者与三位修士界代表磋商了一天一夜,主要在争论双方出力多少的问题。冥界方面很不满人界突然给他们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瞬间涌进那么多不在生死簿上的妖魂需要安排进入轮回,修补空间裂缝对他们是义务,但是已经倾泻而下的冥河水要收回去麻烦得很,针对幽冥河水如何处理的问题便争论了极长时间。 最终磋商结果是冥君们出手修补冥界与人界的主要裂缝,剩下的小裂缝由人界负责,已经漫灌下的冥河水由冥界传下收容秘术,收集起来交予使者,同时人界要帮冥界追回一些凭借投机取巧的方法避开轮回的修行者魂魄,例如修炼化尸决以求长生的死灵派修士,数量三千起跳,其中不乏一些大名鼎鼎的死灵派老怪物。 至于巫云山被冥河水剧毒污染的土地,连冥界也束手无策,除了自然恢复,无法可解。 由此次磋商,修士界兴起了一种新职业,名叫猎魂人,专门追杀明明到了死期但没死的死灵派修士,当然,这是后话。 冥界与修士界商议已定,便开始行动起来,主要裂口的修复是冥君们在冥界那边进行,祂们法力深厚,修补速度极快,很快主要裂缝被弥补,冥河水灌注量骤减,堤坝内的水位很快稳定下来,随后小裂缝的修补工作陆续完成,开始第二步计划。 冥界传下的收容方法效力极短,三天之后容器就会被冥河剧毒腐蚀,必须尽管交给冥界方。即便冥界如此戒心,修士界也不缺乏能人异士,从简单粗陋的器具中抓到关窍,加紧开发出效力更长久的法阵,研究进度自然是绝密,仅有少数人知道。 分发给收容小队的都是初次试验后制造出来的最简单粗陋的容器,还煞费苦心地加入一种检测到异样气息即刻自爆的法阵,一队一器,片刻不许离手。种种手段依然防不住一些收容小队惨遭毒手,一遭往往是全灭,更有少部分法器居然没自爆,天知道为什么。 冥河水剧毒无比,普通修士沾上一点必一命呜呼,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想要研究它,毕竟冥河是冥界最大的象征物,或许能从分析出冥界的秘密,其剧毒性质更有炼器的价值。此次危机祸福相倚,各大宗门好不容易软磨硬泡从冥界手上拿到了冥河水收容方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邪两道都对冥河水万分热切。 因此,本是最简单的收容河水的工作,反而做得拖拖拉拉,冥界百般催促,修士界便拿邪道骚扰、自己这边人手损失惨重来当挡箭牌,这一拖,便是整整两年之久。 第0017章 向死获生 沉睡两年,奚存青终于醒了。 有马正浩有事无事就吹吹笛子的辅助下,他的元神恢复如初,如果不是神识深处那一抹异样的“神性”气息,他几乎要以为记忆里那场神魂巨震的剧痛是无端的幻觉了。 他曾直面过“神明”。 借助林德躯体降临的神明。 想想就浑身冒寒气,神明,那是神明,浩渺而威严的气息,仙庭留下的仙符也不曾让他体会到那样的感受。 真的是神明…… 他的心情很复杂,但更着急的是想尽快找到林德。 他,或者说“祂”,肯定还会留在这里。 亏马正浩的福,奚存青对如今现状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冥河水的收容工作差不多将要完成了,一半冥河水由各家分成,冥河水的剧毒即便什么不加都是对敌利器,收容冥河水的秘器寿命从三天到三个月,最后延长到一年,再往上炼器成本就要翻倍,一年一换反而更廉价。 “真是祸福相依啊!” 马正浩无意的一句感叹,听得奚存青打了个激灵,更断定“祂”还未离开此地,下定决心:“我要去巫云腹地去看看。” “巫云腹地?大哥,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巫云现在情况不妙得很,山沟沟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邪道修士,要么是想拿到一点残余冥河水,要么图谋收容法器,见面必有死伤。” 马正浩的一番说辞动摇不了奚存青的决心:“我意已决,你莫再劝了。” 马正浩急了:“你为何非要去那地方不可?难道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冥河水泡了两年,啥东西不成破铜烂铁?” 奚存青脚步一顿:“是有东西落下了……他可能没事,我必须去试试。”道罢化身一道虹光向巫云腹地飞去。 马正浩满腹疑惑,什么样宝物值得他那么上心?哪怕明知有冥河水侵蚀还是抱有希望。不,也不一定是什么宝贝,他猛地想起曾经跟奚存青身后的总角少年,难道是为了它?可是再怎么说,冥河水一沾,是人是物,都是一样的结局。 奚存青进入巫云山脉,大地泡了两年幽冥河水,土质疏黄如泥浆,寻常草木早灭得不见踪迹,却开了一丛丛热烈妖艳的彼岸花,星星点点坐落在荒芜大地上,加上巫云特有的“永夜”阴暗天气,越发孤凄绝望。生灵灭绝,寸草不生,名副其实的一片死地。 他晃动金铃,仔细听着可能传出的动静,四处搜索,中途碰上了几波收容冥河水的小队,顺便看破了几个邪道修士的伪装,短暂交手一阵,无一不落败他手,干脆斩杀。 森林不见了,山还在,奚存青凭着记忆勉强分辨出其中几座比较显眼的,循着大概的路线飞到鸭嘴岩上方,“鸭嘴”内的标志竟然消失了,他心一沉,神识试探,鸭嘴岩确实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巨石,毫无灵气。 妖城去了哪里?奚存青毫无头绪,不禁对那位秘语人愈加恼恨起来,装神弄鬼!你也是灾厄信使,怎么不让那尊狗屁神上你的身? 他怀着满肚子火气转身飞走,从鸭嘴岩出发就好定位了,东南方向,飞到大概地点,这里生的彼岸花格外的多,铺了满地鲜红,看着分外刺目。 金铃晃动,似乎有了微弱回应,他心中一喜,急速前往大概方位,铃声愈发清晰了,落地风吹开花丛,彼岸花生得及膝高,摇摇摆摆,挡不住他的脚步。 看到躺着的林德时,他犹豫一阵,举起金铃:“林德?” 再晃晃:“救主??” “灾厄君王?幸运幽灵?” 他不确定“祂”是否还在林德身上,叫了数声仍毫无反应,折下一支彼岸花丢到了林德身上。 “林德”似乎动弹了下。 他身上没白濛濛的光辉了,奚存青谨慎靠前,先闭上眼:“林德?” 许久,对方有了微弱的回应,气若游丝:“大哥?” 奚存青放下心,睁开眼,林德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好像害了黄疸,一看就知情况不好,他慌忙摸出七八瓶丹药,正要挑出适合他的丹药,林德笑着说:“别浪费啦,我都被冥河水泡透了。” 奚存青手一顿:“你还活着。” “就剩下一会儿。”林德吐了口气,“祂还留了点力量,可能就是让我等着你来向我告别吧。” 奚存青强压怒火,恨恨的:“这就是你想要的?” “就这样被秘语人当祭品,你傻不傻?!”他几乎是吼着的,林德怔怔地看着他失控的模样,小声道:“受困的灵获得了转生的机会,他们再也不用争抢一小块地方的阳光,修士界借此拿到了幽冥河水和收纳河水的方法,一场灾厄,各有欢喜,不好吗?” “秘语人呢?妖城呢?” “秘语人他走的比我早。妖城借着冥河水的力量漂流进了幽界,或许某一天,妖城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荒地上,自在自由地生活着,他们都会自由。”林德满足地喟叹,好似交代遗言。 “可是你要死了。”奚存青叹息,握他的手愈发紧了,“你都不知道你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还没上过学,人世间还有很多很好的东西,你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就听从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的安排去牺牲自己,它凭什么?!” 林德呢喃着:“不死,我出不去啊。 “我希望我死后身体埋在向阳的,暖和一点的地方,巫云能晒太阳的地方太少,又不好意思去和教徒抢,真的很冷啊。” 他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声音越来越小,奚存青握住他余温尚寸的手,无法言说地心痛:“好。” “还有,还有……”林德眼神明亮了一瞬,“以后有缘再遇到祂的信徒,请你,请你……” 唉。奚存青心里叹气:“除非罪大恶极,我从不轻易动手。”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为那个神着想? 林德嘴角翘了一下,闭上眼睛,气息断绝。 奚存青内心酸涩,等了好一会,都没见林德魂魄飘出来。 他疑惑地再度仔细检查,愕然发现林德魂魄在他眼皮底下不见了,而他膝上的躯体确实是一具失去了魂魄的尸体,没有消散的痕迹,也没有循入幽界的迹象。 他甚至围绕林德尸体做了一场招魂仪式,什么反应都没有。 长庚星升起,巫云山区即将入夜,夜幕让荒芜山区变得更加危机四伏,奚存青不得不抱着林德尸体回到修士驻地,找到马正浩,请他再做一次招魂仪式。 马正浩懵了:“大哥你没搞错吧,大晚上搞什么招魂仪式?” “我确定我在干什么,你只管做就是了,我为你护法,不用顾忌什么!” 马正浩觉得奚存青身上莫名有一股煞气,感觉他要是不答应就会被他一剑砍了,忙拿出相应法器,摆下血食供品,按法场仪轨举行招魂仪式,走步吟唱,奏响乐器。 “魂兮,归来!” 法场无端刮起刺骨幽风,无数魂魄被法场和血食吸引,影影绰绰自风中现形,奚存青扫视过去,没发现林德的魂魄,脸色一沉:“滚!” 大小鬼夹着尾巴逃了个干净。 “还要再招吗?”马正浩笼着手,好奇地打量台上的尸体,容貌被法宝遮掩了,但还可以确认不是什么灵兽而是真正的凡人。 一个凡人值得去奚存青冒风险深入腹地去找尸体?不对,能在冥河水中保存下来的尸体,应该不是凡人才是。 前后矛盾的现象结论,马正浩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猜不出。 奚存青将尸体纳入干坤袖中,脸色不大好看,马正浩灵机一动,建议道:“过两日是冥界使者来收冥河水的日子,你不妨向他问问,或许有线索呢!” 奚存青神情一动,知道招魂仪式招不来的魂魄,那必定不在冥界,但冥界使者或许有能力知道林德魂魄可能去了什么地方。 “多谢你提醒,我要向谁申请才能与冥界使者见面?” “我向我师兄说一下就行了,不过冥界使者那厮傲气得很,愿不愿意见你还是两说,我尽力。” 奚存青点头致谢,匆匆离去。马正浩摸着下巴,嘟囔:“古怪……” 他将此事转告给青若绿,青若绿一口答应下来,很快向冥界使者告知此事,冥界使者对魂魄无故消失且不能被招魂的事颇感兴趣,答应见上一见。 见到冥界使者,奚存青开门见山,简略地说明了自己的遭遇,再把林德尸体拿出来,请他看看魂魄究竟怎么消失的。 冥界使者瞳孔中跳动着幽幽绿火,袖中伸出苍白的骨手,点上林德尸体的眉心,瞬间绿火跳动得愈发猛烈。 片刻后,“嘶!”冥界使者猛地抽回手,受了烫似地坐回去。 “你和他什么关系?”冥界使者嗓音沙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有缘相逢。” 冥界使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幽幽鬼笑:“到底是天生道种,气运大不一般,这种事都能碰上,呵呵!” 奚存青沉静如常:“恕晚辈愚钝,不明白使者什么意思。” 冥界使者哼了声:“消失就消失罢,既然跟你没亲缘关系,那么操心做什么!把人家尸体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如早早下葬了好。” 奚存青眉头一跳:“使者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吗?” “呵呵!”冥界使者鬼笑,身形一扭卷起黑风,原地消失,回冥界去了。 奚存青呆了好久。 是不知道所以装模作样维护表面尊严,还是真的不能直说? 他心中惊疑不定,大感头疼,假如冥界使者都不肯说,那他向谁问去。冥君?他死了能见冥君的希望都很渺茫。 或许,他确实不敢说,能让冥界使者都不敢直说的……是那位神? 林德的魂魄是被“祂”接走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也唯有未知的“神”能以某种手段悄无声息地拿走林德魂魄,想必林德他自己……会很高兴吧?他心生恼怒,握紧了拳头。 不过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接受了“神”存在的现实,又苦笑起来。 这个神还真是难以揣测,祂接走林德魂魄,图什么? 第0018章 灾厄君王 巫云冥河之灾即将结束,大修士们要走了。村长敲锣打鼓的宣传消息,满面春风,棺材铺的李老板呆呆坐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两年前巫云巨变一开始,许多商号老板不知死活,带队进去寻求“仙缘”,死伤十之八九,他的生意在那个时候攀上了顶峰,十几年虫蛀的木料库存都翻出来做了棺材,大大发了一笔财,半夜做梦都能笑出声。 随着堤坝筑成,巫云彻底封锁,他的生意从顶峰跌落到低谷,按理来说那些守着堤坝的修士们伤亡也不少,但他们的尸体各有自己的宗门收拾埋葬,根本轮不到让他来做生意。 除了勉强做一做本村的生意外,全无进项,生意越来越艰难,坚持了两年,快开不下去了。 而且随着巫云土地毒化,寸草不生,妖怪死了个精光,周边靠着巫云资源做生意的商号或离开或破产,村里居民纷纷出走搬迁,去稍大一些的城镇寻觅活路,村子愈发冷清,再不寻求别的出路,他的棺材铺迟早倒闭。 “唉!”他一拍大腿,心中愁郁不可解。 路边那头走过来一位灰衫年轻人,望望他的招牌,看了有一会。李老板一看就知道生意来了,精神一振,迎上去招呼:“客官是要做东西吗?” “嗯。”年轻人收回目光,“做最好的,多少?” 年轻人穿得朴素,一开口却要最好的。李老板心想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孩子,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本店最好的木料是金丝楠木,七尺三的度,两百银交。” “把你家的金丝楠木拿出来看看。” 李老板顿时有点发憷,真正上品的金丝楠木世间难觅,基本皇家贵族包圆了,民间做棺材号称“金丝楠木”的,是另一种纹路相仿的金纹木,价钱一个天一个地,骗得了一般人,骗不了有见识,灰衫年轻人看着就像有见识的,只悔嘴瓢应得太快,这下下不来了。 果然,他战战兢兢一拿出木料,年轻人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这也能叫金丝楠木?” 李老板佯怒:“哎呀,卖这木头的人说是金丝楠木,我是个没见识的,觉得好看就进了,没想到是西贝货,给大爷赔不是了,小的眼拙,对不住对不住。”点头哈腰,态度万分诚恳。 奚存青懒得揭穿他:“你店里有没有真的好木头,拿出来。” “有上好的桃花心木,这就拿来给您掌眼。” 桃花心木是真的,上好谈不上,荒郊岭外,不能追求太多。付了全款,急工,三日后来取,顺便买了些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 奚存青按民间习俗为林德在鸭嘴岩山上停灵三日,下葬之日选了一块向阳好地,立墓碑,上刻:灾厄信使林德之墓。灾厄信使是后刻上去的,有些小,他觉得这样能吓退一些盗墓贼,灾厄信使换种说法,可不就是扫把星嘛。 金铃镯还戴在林德腕上作陪葬品,奚存青另拿了一块手掌大小的暖阳玉牌,素面无纹,放在林德胸口上正合适。他说巫云山过于阴冷,暖阳玉天生包含一缕至阳灵气,足够温暖。 钉上命钉,挖坑下葬,填土,奚存青修好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坟冢,墓前烧了些纸钱。 他坐了很久,回想当初他目睹高塔爆炸,道心动摇差点暴毙,被林德几句话救了回来。 所有关于巫云山的故事到此结束,正如他说的,一场灾厄,各有欢喜。 “谢谢你。”他说的声音只够自己听见。 盆中的纸钱烧尽,奚存青向墓碑拜了拜,转身离开。 他的路还很漫长。 棺材铺的李老板做完最后一笔生意,终于下定决心,关了棺材铺改行做木匠去。那位灰衫公子着实出手大方,给的钱足够他搬迁到别地去,重新开启一份事业。 他花了几天时间打点关系,租赁马车,准备搬家。 “不愧是大仙师啊!”他自言自语。每每想起他都万分后悔那天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幸亏大仙师没过于计较,即便他拿出的桃花心木不是那么上等,还是勉强接受了。 最可惜的是,他没好意思让他看看自己孩子有没有仙缘,要是他当天拿出的是上等木料,情况会不会就大不一样了? 李老板絮絮叨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妻子不耐烦地催促:“车轱辘话来回说,烦不烦!谁叫你不长眼睛!现在唠叨有啥子用,快去把老娘陪嫁的那床被子抱过来!” “好好好。”李老板忙不迭应着去了,他记得陪嫁的被子放在右厢房的衣柜里,进屋一眼便瞅到半开的窗户上站着一只老大的猫头鹰,羽色灰黑,爪子比他拳头还大。 猫头鹰直勾勾地盯着李老板,看着呆头呆脑的,李老板被瞅得直发憷,这只猫头鹰个头实在太大了,简直跟成了精一样,就算它一下刻突然开口说话也不值得意外。 俗话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李老板心里祈祷猫大爷您可千万别笑啊,人僵直地站立着,对视了半天。 猫头鹰似乎真的只是意外闯入,许久没动作之后,它转身钻出窗,无声地扑扑翅膀飞走了。 “我去!”李老板长舒了一口气,外头妻子骂起来:“死鬼!还没找到?!” “找到了找到了!这就来!” 巨大的猫头鹰飞离荒凉的村落,飞向高空,晶亮的眼瞳映射着大地上的景色,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处向阳的坡地,那里埋葬着灾厄信使,林德。 猫头鹰俯冲下去,稳稳落地。松开一直紧握的爪子,将一个银白色的合金圆筒立在地上,强劲的爪子开始挖掘坟冢底部的泥土,挖出一个较深的孔洞,随后拉开合金圆筒的引信丢进孔洞。 五秒之后,坟冢的土堆随着沉闷的爆炸掀上高空,墓碑瞬间四分五裂,土屑石块纷落如雨。 原先的土堆炸开一个大坑,大半截棺材露出,遍布烧痕。 猫头鹰飞上去棺材板,爪钩把命钉一根根拔出来,受了爆炸的震动,棺材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它眼珠转了转,厉喝:“塞缪尔.林德,醒来!” 过了许久,棺材里终于有了反应。爆炸在棺材表面产生的裂缝带入了外界的新鲜空气,足够棺材里的人呼吸,过了好些时候,轻轻叩了下棺材板:“太重,挪不开。” 猫头鹰没法,清理出去一些土块,用身子推动沉重的棺材板,里应外合,棺材板挪开一条足够容一人出来的缝,面色异常苍白的林德钻了出来。 早上的阳光落了他一身,许久不见阳光的他忍不住遮住眼睛:“好亮好亮,眼睛要瞎了!” 猫头鹰嗤笑:“堂堂灾厄君王还怕这个?” “我的身体还是人的身体,基本规律还是要遵循的。”林德撕下衣服一角勉强遮住眼睛,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你说,那个冥界使者没看出来什么吧?” “一个冥界小职工,对神有多少了解,知道也不会说的。”猫头鹰不屑一顾,扑扑翅膀,“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出去之后打算去哪里?身上有钱没?” 林德苦笑,活动四肢:“我现在这个状况走不了远路,还要麻烦你捎带我一程。至于去哪里……暂时看缘分吧。” 他抬起手腕,金铃镯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铃声。随着他的“死亡”,一点修为自然烟消云散,他暂时无法打开金铃空间,不过奚存青还留下一块不错的宝玉,触之自然生温,玉肉细腻,杂色红橙黄白,煞是好看,不好判断它值多少,提起来给猫头鹰看:“十三爷你帮我看看,这玉值多少钱?” 十三爷哼了声:“我只是一头猫头鹰,懂个屁玉!不过那小子身份不一般,留下的玉当然不会是凡品,说不定还能拿来修炼呢,你别随便卖就是了。” “不能卖啊。”林德拿着玉有些发愁,这么一块宝玉个头还不小,不好藏在身上,万一被人发现,指不定会引来什么灾祸。 猫头鹰扬起半边翅膀作掩饰打哈欠状,一般人看到很难相信它会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准备好了没,早点出发早点安顿下来。” “准备好了,麻烦十三爷了。” 十三爷歪头看着他身上的袍子:“你这身衣服经得住吗?我抓下试试……”撕拉,破了半边。 没办法,林德披着破烂衣服进树林找了些材质强韧的麻草,搓草为绳,折腾了半天搓出几条绳子捆在身上,两头由十三爷拉着,飞挂起来强度足够,就是挂着勒肉,疼得很。 条件只有那么个条件,由不得林德挑剔了,最后检查了下活扣松紧,心情有些紧张:“可以了。” 十三爷抓着绳子腾空而起,麻草绳勒进肋骨深处——嘶,有点喘不过气来。 十三爷飞得不算很高,再高的天空的风太猛烈了,它怕草绳摇摆不住。直飞了一段距离,它问:“林德,你想去哪里?” 林德眯着眼睛看向远方:“那边有点闪闪的,是什么?” 十三爷的视力远超人类,它看向林德所指的方向,答道:“那是一条河,从清界山流下来的僳水河。” “沿着河飞,到稍微大一点的城镇去。” “抓稳了!”十三爷振翅高飞,河流两边往往是人类最佳聚居点,飞得太低难保会被什么路人发现。 “到了镇子上,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当然是先解决生存问题啊,安顿好了再考虑传教的事。不过在传教之前,我想拜托你帮我去找一个人……” 第0019章 开局不幸 凤新镇的饶江桥洞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乞丐们缩在一块,警惕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灰头土脸,一身破烂黑袍,眼睛却是明艳的翠绿色,显得分外怪异——一定是妖怪! 乞丐们不知道这片大地的海外还有异国,只知道世上只有妖怪的眼珠是绿的,即便林德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本质上还是妖怪,要吃肉□□的妖怪,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林德可怜巴巴地辩解:“我不是妖怪,我是安苏尔公国的商队成员,安苏尔你们知道吗?离这里很远很远,隔着很大的海……商队路上碰到土匪截杀,我和同伴走散,流落到这个地步。” 乞丐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安苏尔公国是啥玩意?”“不知道,没听说过。”“他不会是故意哄我们吧?”有人则注意到别的东西:“你是什么商队出来的?” 林德把口袋翻出来,空空如也:“我流浪两个月了,一点钱全花光了,没办法才到这里休息的。” “嘁!”那名乞丐失望地哼了声。 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乞丐哼哼:“你之前怎么样关我们屁事,桥洞是我们先占的,你要睡到别的地儿睡去,少来挤着我们!” “就是就是。”得知林德可能不是妖怪,乞丐们的畏惧心理小了很多,纷纷应和。 林德尴尬地笑:“那你们知不知道管这镇子的里正是谁?我要向他通报一下,我是个外国人嘛……总得和这边的关打打招呼。” 老乞丐胡乱一指:“管镇子的是饶老爷,你去找他吧!” 林德道谢,转身离开,乞丐们盯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掉才放下心来,嘀咕:“安苏尔公国是什么玩意?” “海是什么?” 林德本能地觉得老乞丐指的方向不靠谱,路途他又找了个人问路,路人先指了方向,忽然惊讶地盯着他:“你是妖怪?” “我不是……”话未说完,路人已经远远跳开,沾了瘟神般狂呼乱叫:“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哪里有妖怪?” 街上一下子乱起来了,林德心知大事不好,赶紧拔腿就跑,他一跑立刻引起别人注意,全街轰动,拿着锅碗瓢盆笤帚追着他跑,哐哐铛铛,呜呜嗷嗷。林德平生第一次跑得这么快过,沿途不知冲撞了多少人,引得聚集追逐的人越来越多,一路狂奔到饶府,他疯狂拍门:“开门啊,救命啊!开门!” 朱漆大门开了扇小窗,露出一张不耐烦的面孔:“谁啊你!” 眼看着那帮人乌泱泱地涌上来了,语速愈来愈快:“我是安苏尔公国派来的商队成员,一帮人把我认成妖怪要打死我!求求你赶紧通报饶老爷,让他出来认证我的身份!” 栅栏后的眼睛转了转,不太相信他的话,气势汹汹的百姓已经冲过来,一榔头砸过来,骇得那人“哎呦”一声,往后仰倒。 林德低头躲过,一头撞进挤得密密麻麻的腿间,瞬间他的心口的灰色光团剧烈波动起来。 他所能调用的“灾厄”神格力量在这一刻被用到了极致,混乱的人群此起彼伏地响起惨呼痛叫:“妈的,你眼睛瞎了啊!敢打老子?!”“谁敲我头啊!”“死流氓,滚一边儿去!”吵吵嚷嚷,推推挤挤,林德左冲右撞,充分扮演搅屎棍的角色,搅得局势更加混乱。 看门小厮撇下座慌慌张张地向管家通报:“不好了刘管事,大门聚了好些人,说要打死什么妖怪!” 刘管事嫌弃:“百姓打杀个把妖怪有什么好通报的,别打死在门口就好。” 小厮道:“那家伙说自己是安苏尔公国派来的商队,被人错认成妖怪了,要老爷出来认证他的身份。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就来向您请教,管事您见多识广,这个安苏尔公国是什么东西?” “安苏尔公国?”刘管事皱了皱眉,他跟着老爷办事,确实听说过一些海外秘辛,红头发绿眼睛的人种,人高马大,不过安苏尔公国确实没听说过……他捋着胡须:“那家伙长什么样啊?” 小厮欠身:“小的眼力不济,看着是一对绿眼睛,长得有点特殊,鼻子有点尖的样子,皮肤特别白。” 刘管事思忖一会咳嗽一声:“听你说……的确有几分异族人的样子,你去外面,告诉他们别把人打死了。饶老爷还在,凤新镇就没有乱动私刑的道理,我去向老爷通报。赶紧的,那帮没见识的,就知道大呼小叫,吵死个人。” “小的明白!”小厮躬腰,一溜小跑去了,刘管事则进花厅向饶老爷报告。 饶老爷年过五十,十分富态,早上起来打完一套太极拳,慢悠悠掰馒头喂缸中锦鲤。刘管事走过来,躬腰道:“老爷,有事向您通报。”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安苏尔公国?”饶老爷起了几分兴趣,摸着双下巴,“……好像没听说过啊,想来是个边陲小国吧。罢了,为我更衣,去见见他。” 小厮的及时出现拯救了差点被群殴至死的林德,即便“灾厄”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他还是不幸地挨了好几下,被锤得脑瓜子嗡嗡的,面对小厮还是急速把事先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搬了出来。 一些人根本不信:“你骗人,大地是平的,就只有我们一片大陆,海的边缘是阎王爷的地盘,哪有什么安啥子公国!” 人群中有人反驳:“半桶水也敢出来瞎晃荡,世界是个大鸡子,圆的!” “放屁!平的!” “圆的!” 莫名其妙的,人群为是圆是平的问题争论起来,争论得满面通红,竟把林德暂时忘在了脑后。 林德松了口气,心口的光团波动渐渐平息下来,虚弱感席卷他的意识,他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休息,两眼发直。 小厮瞅着他:“你身上还有钱没?” 林德有气无力的:“全花光了。” 小厮啧了声,原来是个穷鬼,没啥油水,还折腾得他大早上不能睡懒觉。 饶老爷珊珊来迟,争论声自然慢慢停歇,不知怎的精神还有些迷糊,搞不懂方才自己为什么吵得那般厉害。 林德强撑着站起来向饶老爷问好,胡乱行了个看上去很有异域风情的礼节:“在下是安苏尔公国商队的一员,遭土匪打劫,沦落至此,因为自己相貌特殊,总被人认成妖怪,大人见多识广,德高望重,相信一定能分辨出清白好坏。” 饶老爷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你的官话说得倒挺不错……我见过的异族人都是红头发或者金色的,怎么你是黑发?” “我的母亲据父亲说是东方女子,继承的是她的黑发。” “你说你是安苏尔公国的人,说几句你们那的话听听?” 林德想了想:“can you speak English?” 饶老爷若有所思:“听着有点不一样……” 林德面不改色:“那是我们家乡的方言,口音各地都不太一样。” 饶老爷悄悄往自己袖子瞥了一眼,他胳膊上挂着一枚银牌,是在慈航宫开过光的,遇到妖气银牌会变黑,银牌没有变色,至少说明不是妖怪。 他收拢袖子,客气地说:“阁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横生变故,流离失所,实在令人惋惜,不知阁下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钱财尽失,走不了多远,打算暂时在这住上些时日,攒些钱,以后有机会还会去找找我的那些同伴们。” 饶老爷点头:“踏实进取,善。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塞缪尔.林德。” 饶老爷转向乌泱泱的民众,和颜悦色:“都听到了吧,这位不是妖怪,只是生于异族,相貌有些特殊罢了,诸位父老乡亲不必大惊小怪,各自回去吧。” 人群面面相觑,心有疑问,奈何饶老爷威望太高,几十年来一直是说一不二,他说没事就是没事吧,带着新奇感多瞅了瞅林德几眼,慢慢散去了。 待人差不多散尽,饶老爷再问林德:“你想长住凤新,不知想做什么活计?” 林德恭恭敬敬的:“我识字,跟着父亲做过一点生意,到什么店铺里当伙计应该不难。” 饶老爷笑道:“会识字的人可不多,何况是你这般会两种语言的。本人不才,手下管着几家商铺,正缺能说会写的,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林德一脸惊喜:“这样吗,太好了,谢谢饶大人收留!” 饶老爷拍拍林德肩膀,笑呵呵的:“既来之则安之,你踏实做事,本大人亏待不了你。” 林德使劲点头,饶老爷对管事吩咐一阵,安排好他,背着手回去了,刘管事对他满脸堆笑:“老爷给你安排了好事,随我来吧!” 终于有了安身之处,林德松了口气,一路跟着刘管事,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有之前的事,这次没人再大喊“妖怪”了。 刘管事带他到了“锦绣布坊”,当一名小伙计,负责记账,干干杂活。店里除了一位店长,还有一个跑腿洗刷的,一个介绍卖货的。 商议的是每月四百八十文工钱,这月只发一半。有住的地方,布庄后院贴着仓库的耳房,住着要兼起看守仓库的职责,房内一床一桌一柜而已,伙食自理,月末发俸。 确认文书上的条例没问题后,林德签字画押,刘管事收起文书,笑道:“老爷待你不薄,好好干活,以后没准还能像我一样,做个管事当当呢!” 林德忙道:“不敢不敢,在下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同伴,回老家去呢。” 刘管事大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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