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也可为你奏请免一部分。” “赈灾的钱粮,你不能再扣。” 窦尚书道:“连年大熟,你都没准备?” “梧州地瘠民贫,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没有太多的储备。” 窦尚书道:“那好吧。你可真是不吃亏。” “我也不占别人便宜。” 窦尚书哭笑不得。 他也是个忙人,来找他的人里除了刺史,又还有些旁的官员,乃至于一些将军。他管着钱粮,如何分派不全由他做主,政事堂下了令,他要说一句“没有”或者“转运困难”,也够别人喝一壶的,因此客人也多。 祝缨不多打扰,与他达成共识之后也就撤了。她路过京兆府,看里面实在太忙,每逢年节,京兆府就全体紧张。思考了一下,她将见裴清的事往后推了几天。 ———————— 祝缨拜访别人,别人也拜访她。 头一个是老吴。 老吴携老妻,连同儿女们以及孙子外孙之类,再准备一车礼物,跑到了祝家。 他这时机拿捏得巧,这天下午祝缨在家里试新衣。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掌管一州,她正式的衣服就有许多套。品级低的时候,衣服的名目也少,品级高了,各种礼仪里数得上名号的衣服也多。新年朝贺,得穿着十分正式的大礼服。 十分沉重。 手上还要持着笏板,两条胳膊架着。宫廷还特别的大,进宫朝贺除了特许所有人都得步行。祝缨甚至怀疑钟宜是不是给累傻的。 胡师姐跑到门边说:“大人,小吴大人的父亲带着全家过来了。” 祝缨道:“请他们前面堂上奉茶。” 换衣服花了些时间门,祝缨才又轻松地出现在老吴面前。 老吴是个实在人,不等祝缨坐下,先带全家跪了下来。祝缨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老吴也算个老封翁了,大理寺的吏职是不能再干了的,于是让长子先顶替。现在次子又回来了,同他讲可能要换个地方当副官了!老吴左思右想,觉得小吴不是很可靠,还得舍了老脸,再来跟祝缨套套近乎。 礼物也是不可少了。 祝缨邀他坐下,道:“人丁兴旺啊。” 吴氏与小陶也是祝缨熟人,都笑道:“托大人的福。” 老吴更是千恩万谢,说:“小人一家干了几辈子杂役,遇着了大人才有这小子的今天。要说大理寺底下的一些小事儿,咱不输别人。官面儿上的事儿,这都是雏子,全赖大人。这小子骨头轻,必不是个安份的性子,能平安到现在,全是大人的庇佑。” 祝缨道:“他也聪明伶俐,也肯做事。” 老吴道:“吏同官天差地别。吏在背后笑话这个官儿傻、那个官儿呆,叫他自己做,也是做不好的。看人挑担不吃力。” 吴氏与小陶也帮腔,说的全是谢祝缨的话。却又都不提给小吴选官的事儿,只说由吏转官之后家中受益等事。 最后老吴才说了:“也有了些田,都是土产。往年大人大理寺的时候,咱们过得多么的好呀,别的大人是受小人的孝敬,咱们吃的是大人的饭。倒反过来了。有心孝敬,当时也是有心无力,如今终于能够了。” 一份于吴家来说的大礼送到,除了土产,也少不了一些稍贵重的东西。老吴更是单给张仙姑送了一套首饰,老头心里门儿清,张仙姑有份量。 祝缨也不含糊,说:“我知道你们的为人,今天这礼我收下了,以后就不要这样了。我还想给他安排个地方,从县丞做起,以后前程就要看他自己了。对上面疏通也是人情,你出手太重,我就要想想这厚礼是从哪里来的了。是盘剥百姓的吗?” 小吴忙说:“不敢的不敢的。” 祝缨道:“有个节制才能长远。” “是。” 老吴趁机问了一小句:“大人安排他到哪儿呢?” 祝缨道:“离京城近一些,不超十日路程。” 吴家一家都高兴,这样可以互相照就了。 祝缨对老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老吴憨笑。 祝缨也失笑。 ———————— 老吴之后,又是另一个早就约好的人——陈萌。 两人约好了办完正事要小聚的,陈萌还打算给祝缨多介绍一些熟人。这些熟人里,有一些人譬如贾刺史,还是陈峦亲自给双方搭的线。见着陈萌,也都催促陈萌要担起责任来,将大家聚一聚。 陈萌对祝缨也是高看一眼,他亲自来了:“日子到了,你可别忘了,就在我家里!” 他那家是陈峦做丞相的时候的相府,地方大,位置好,门前的拴马石都比别家多几根,合适这样的聚会。 祝缨道:“忘不了。” 陈萌道:“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 祝缨也就着便服,与陈萌往陈府去。陈府她是来过的,如今真有点物是人非了。祝缨道:“大郎过年不回乡,世伯要寂寞了。” “他有孙子就忘了儿子了,乐得不理我呢。” 宴设在大厅里,他们到的时候已有人到了,一人一席,歌舞升平。 祝缨往末席去坐,陈萌却叫了一声:“三郎,来。”他让祝缨坐在他的左手边的位子上。祝缨十分推辞,贾公道:“该着你坐的!我们要是现在就抢着坐,就是不识数啦!” 祝缨道:“这是……” 都是“自己人”贾公也就不客气了:“这里面,也就只有大郎与你,前途无量啊!” 祝缨道:“惶恐惶恐。” 陈萌笑道:“你来,你来。” 祝缨还是在末席坐了,说:“前途太远。顾不着眼下的人,就到不了远处。我最幼,资历也浅,怎么能争这个先?” 说话间门又有人到了,不多会儿人就齐了。他们重新叙了座,祝缨还不是最末,因为还有一个别驾、一个长史在她的后面。除了主人陈萌,客人一共六个人。 陈萌笑着摇头:“来!” 女仆鱼贯而入,上了新肴。祝缨不饮酒,陈萌给她上了蜜水。他们说着些自己辖下的事情,贾公说:“某县令真是傻子!” 另一个一王别驾就请教这个县令准确的名字的来历。 刺史们纷纷感慨县令还是很重要的,手下出一个蠢县令,真是愁死人!贾公又问祝缨遇到过没有,祝缨道:“也有一个。”把尚培基给说了。 陈萌摇头道:“还是根基太浅薄。” 另一位吴刺史道:“也是脑子不好使!” 他们又说一个好县令得是什么样的,陈萌指着祝缨说:“三郎这样就极好!” 祝缨谦虚了几句,说福禄县到现在也不能算是富裕。 贾公道:“以前更穷啊!你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必是前途无量。” 祝缨道:“又拿我打趣了,再这么说的,得罚酒三杯。” 王别驾摇了摇头:“你当我们乱说的?那可不是!咱们这些人里,也就你们俩能进皇城。” 祝缨问道:“我年轻,不懂这些事儿,还请您赐教。” 他们都笑了,贾公道:“你几品?” “从四。” “我从三,你瞧瞧朝廷中枢里,有几个从三的位子空着给我的?再往上就更难了。进一个,就得出一个,出谁?都说由青到红难,红了之后也不容易!你们就不同了,大郎,家学渊源,陛下也惦记着他。你年轻,地方上政绩斐然,相公们又青眼相待,现在进京安排得下。地方上干的再好,不在陛下眼前也没用。还是要进京。” 陈萌道:“我们也是说不准的,这些事得看机缘。没有机缘,就在京外各地任上来回转着。我已预备好了再转个十年了。” 这话不假,外任刺史虽然肥称,想进一步必得进京。刺史已算高官,皇城哪有那么多的高位虚席以待? 朝廷小官,干到死了拉倒,朝廷高官,也得七十才能休致。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的也不是特别多,还是有人死在任上。官太高的,又舍不得休致,恨不能死在官位上。 所以许多刺史是一直在刺史任上轮着转,转到死了算完。一些别驾、长史也是这样。 祝缨不由想到了鲁刺史,自己做县令的时候他是刺史,自己做刺史了,他还是刺史。不是能力欠缺,还真是……命啊…… 贾公突然问祝缨:“听说,陛下看中老弟你的一本书?” 祝缨道:“是识字课本么?不是我的书,是刘先生写的。” “哦!识字歌。”陈萌说。 祝缨说:“对。”又给几个人解释了一遍。 陈萌道:“你手头还有么?再给我几本,成不?” 贾公等都讨要,因为根据消息,皇帝对这本书还挺喜欢的,让收好了,又多给刘松年赐了一套文具,都是贡品。又将一部御制的新书赐给了刘松年。施相公也让人找出那本书来,让他得意的几个门生读一读,以便与皇帝说话的时候万一提到可以接得上话。 楚王好细腰。 祝缨道:“还有一些,原是想给我家一些随从识字用的,我现将这一批书腾出来赠与诸位。”:,,.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70. 复杂 “我明白了。” 从陈府出来,祝缨扳鞍上马。 陈萌将众人将到了门口,叮嘱其他人:“都有酒了,不要纵马。” 祝缨听了一笑,不喝酒有时候会给自己造成一点麻烦,晕晕乎乎间很容易拉近感情。一顿饭吃完,这些人之间更热络了,她与大家也只是混个脸熟。书倒是都答允出去了。 回到家里,她连夜让人收拾出了书本来,一份一份地分好,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了出去。 然后是见裴清等人,再要请客。当年的端午六杰今年也没有齐,温岳、郑奕都还在,姜植今年回不来,蔺振也被外派了,邵书更是今年才被放到外州做了个别驾。祝缨请温岳、郑奕吃饭,地方就在自己家,二人都答应得很痛快。 祝缨郑奕提了一坛子酒过来,温岳进来就说:“我今天也不能喝。” 郑奕道:“什么?你也不喝?我自己带酒来自己喝么?” 二人都有微有一点发福,有了点当人老子的样子。他们二人都有了一些子女,模样跟被上官三不五时出难题的倒霉下属颇为相似。 温岳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么?这时节万一谁唤我,我却醉倒了,必要麻烦的。” 郑奕嘀咕着自斟自饮,过一时又抱怨也没个唱曲儿跳舞的。 祝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温岳也说:“年前年后还少了那些个?朋友们清清净净的吃个饭、说说话不好么?” 郑奕对祝缨道:“三郎莫放在心上,我这心里不痛快。”说完,又喝了一杯。 祝缨先不追问,请他尝一尝梧州特色的菜品。这一席兼有京城与梧州的特色,下酒菜是足够的。 温岳笑道:“他呀,气着了。七郎以前做过詹事的,你知道吧?” 祝缨点头。 郑奕道:“这就被粘上了,他也不知道甩脱一下!还被坑得不够么?” 祝缨道:“是旧时同僚还是——” 温岳口气冷冷地道:“先太子有个遗孤,一些人就坐不住了。” 祝缨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呀。” 郑奕道:“你回来这些天,还装什么不知道呢?” 祝缨道:“诸王之外又添了一位?” 温岳叹了口气:“当年七郎受牵连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先太子薨逝之后,陛下对遗孤倒是关照。原东宫的一些人就……唉……” “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且说清楚。” 郑奕冷笑道:“不过一群傻子发梦罢了!还有太子妃,上回七郎就是为她顶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偏要弄权显能,还要坑害别人。现在她又开始了!谁要再听她的话、跟她站一块儿?东宫里又满是一群眼高手低、无能聒噪之辈,七郎做詹事的时候,他们各有主张,不服管束,给七郎添了多少的麻烦?连我们都帮着平了许多事情。太子薨逝,他们摇成一变,又成了忠臣了,必要七郎再出力扶植遗孤。还敢提什么‘忠’?呸!竟敢拿着大义名份,妄图发号施令了。” 温岳低声对祝缨说:“他们又有几个人,围在七郎身边,七郎也不能就与他们划清界限从此不理先太子遗孤。这……唉,当年看,做詹事何等光彩,现在看,全是麻烦。” 祝缨问道:“发号施令又是怎么回事?谁发号施令了?” “两拨人呢。”温岳说。 郑奕又灌酒了:“烦!看着陛下没有立时立一个新太子,一个一个的都觉得以后天下是‘太孙’的了!哪来的‘太孙’?王都没封!一个是太子妃,拿出先前主母的范儿,使她兄弟托出话来,说什么孤儿寡妇,请看在先太子的面子上代为奔走,日后绝不敢忘,云云。再有原本的一个东宫洗马、一个现在的师傅,都想要立先太子一脉为储君。有机会就要‘提醒’七郎不要‘忘本’。七郎是因为东宫才得出仕的吗?究竟是谁帮的谁?心里没点数吗?” 祝缨眉头微皱:“没听郑大人提起过这个事呀。” 温岳道:“你离得这么远,知道了也不过是干着急。这个事,急也是急不来的,大家都看不清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我们私下说,国赖长君。可是先太子之下就是赵王,他……有点儿,不太像。” 太子死了,到现在皇帝活下来的儿子就剩下七个了,个个都是庶出。最年长的是赵王,这个人,祝缨是知道的,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这个排行就很惹眼。太子在世的时候,赵王就已经深谙生存之道,显得相当的与世无争,爱好一点文学。但是又没这个天份,整天就自娱自乐,也不曾见他结交大臣。 “如果不是他,恐怕就会有麻烦了。”祝缨说。 郑奕没有顺着这个话头往下说,而是讲:“也不知道七郎是怎么想的,反正就那么几借个人,面上不显,私下也该准备起来了。他倒好,不与我们商量,倒与几个歪瓜劣枣凑到一堆!” 温岳道:“你这是什么口气嘛!七郎必有成算,也不是故意冷落我们的。” 郑奕道:“那几个小人!三郎还不知道吧?你、邵书新、姜植、蔺振都离京了,七郎身边这两年有人补缺了呢!一起子小人,抱起团儿来,真是气人!” 他今天态度不好的原因找到了,并不全是因为立储啊! 温岳道:“给我倒一杯。” 郑奕给他倒了一杯酒,温岳一饮而尽,缓缓地对祝缨说了他们这一件烦心事。郑熹经历起落之后,沉寂了一阵,这两年身边多了三个人。这三人是同乡,起先,是一个从外地进京来谋缺的地方官舒炎。他是因为丁忧,丁忧的时间还有点长。他爹先死了,丁三年,然后是祖父死了,再续。 一续就续了好几年,等他回过神来,黄花菜都凉了。 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就是攀上了郑熹,接着又为郑熹引见了他的两个同乡。 温岳道:“确有一点能耐。舒炎做到了新丰县的县令,我们私下问过甘大,他姨母家就是新丰县的,说这个县令做得还行。他两个同乡,白庆志、柳昌,原是部里的小官,呃……也还行吧。” 祝缨道:“郑大人的眼光一向可以的。” 郑奕道:“就他们?咬槽的驴!” 祝缨道:“一槽本来也不能拴两头驴,拴多了抢食。” 郑奕瞪她:“说什么呢?不对,你说谁呢?我怎么听着味儿不对?” 祝缨笑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能逼得郑奕拿驴当比喻,可见舒炎是有些本领的。她说:“他们都干什么了?” 温岳咳嗽了两声:“你见了就知道了。” 祝缨道:“这事儿闹的。外头的风波还没平息,自家又开始了。” 温岳不再喝酒了,接着喝茶:“谁说不是呢?大家伙儿都聚到七郎的麾下,偏偏有人有杂念。礼部主持考试,十三郎原本答应了一人,要代为关说,舒炎抢先一步荐了另一个……” 诸如此类,又有在郑熹面前抢着表现之类,弄得郑奕也不开心了。郑奕自认与郑熹是兄弟,他也不必与“外人”争抢拍马,然而这味儿他就嫌不对。 郑奕道:“三郎,咱们都是老相识啦,你回来了可一定要劝七郎当心谄媚小人。” 祝缨道:“好。” 郑奕道:“这就对了!” 他又将话头转了回来,重新说起了诸王:“都攒着劲儿呢。听说,前几天陛下与老人们说话的时候,有宗室长者提了立后的事,陛下未置可否。猜是立皇孙的人就更多了。太子妃与洗马他们更嚣张了。我是既怕不是皇孙,更怕是皇孙。” 祝缨道:“那不是咱们能操心得了的事情,宫里的事情两眼一抹黑。郑大人不比咱们看得清楚?” 郑奕指着温岳道:“你猜他是干嘛的?” “禁军啊,哦!那也,别轻举妄动吧。老温能留在宫里就赢了一半儿了。” 温岳道:“我连酒都不敢喝了。” 三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温岳问候张仙姑和花姐,郑奕又说起了金彪,因为金彪经过一番操作之后也到了禁军里。他不是看大门的,祝缨没在宫里见着他。 再说起一些熟人、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祝缨将他们所说与自己这几天的见闻一一对应。不由感叹:人与人,就是不一样。 项大郎不能说是个“贫贱之人”,也很聪明,但他所能知道的,与温、郑二人所提供的讯息就全不在一个档次了。温岳口严,以前绝口不提宫里的事情,现在也不免要提几句叶大将军过世之后,皇帝将禁军将领给轮换了一次。 祝缨道:“我看李校尉还在门口。” 温岳道:“还没换到他。” 郑奕道:“能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就是好了,先太子薨逝几年了,再不立储,人心动荡呀。” 祝缨问道:“你有想法了?” 郑奕反问道:“这样的大事,谁敢说自己不关心?” 祝缨一笑,她还真不怎么关心谁当皇帝,关心又关心不上!但显然,别人不是这么想的。人人都对着“拥立之功”流口水。她说:“要是邵、姜他们几个也在就好了,还能商量商量。我离京三千里,先把这一任糊完。” 另两人都感慨,郑奕道:“你得早点回来,别再耽搁了。” 祝缨点了点头。 —————————— 与郑奕、温岳吃饭的第二天,祝缨又跑到了鲁刺史的别院去拜会。普通熟人,过年的时候投个拜帖、碰个头就算完了。鲁刺史是她曾经的上司,遇见了,顶好尽快往人家里跑一趟。 礼物已经送了,总不能给她吃闭门羹。 她没受郑奕等人的影响,到鲁刺史府上的时候面容平和,但在鲁宅的门外却发现早已有客人到了鲁宅——门外拴马石上已有缰绳占位了。祝缨指了指另一边的拴马石,小柳就知道是让他们把马另拴,不跟人挤。 祝缨看了一眼那马旁边的仆人,好几个,有看马的、有看车的,衣着也整齐,人还怪精神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亢奋。 祝缨示意丁贵上前递帖子,鲁家门房看了帖子跑出来迎接:“原来是祝大人,祝大人请进,小人这就进去禀报。” 祝缨道:“不会打扰鲁公待客吗?” 门房道:“大人哪里话?年前年后,不都是这样热闹的么?”扯了个同伴,让同伴进去禀报。 祝缨就先在门房站一站。 鲁刺史这个别院有些年头了,看着不像是新置,祝缨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说:“从没见过这么粗壮的花枝,种好些年了吧?” 门房笑道:“是,打太公时起这花就种在这儿了,还是当年太公手植的呢。一晃五十年都过去了。” 祝缨道:“我看你还没有三十岁,哪里知道的五十年前的事?” 门房道:“是小人的祖父说的。” 祝缨以前只知道鲁刺史父祖三代都是不低的官职,今天才知道他家的发迹要远早于父祖。仆人吹嘘主人,都有点与有荣焉,门房年轻,更是活泼一点:“自前朝起……” 往前两千年找到个黄帝的后裔当祖宗是不可信的,但是鲁刺史家做官的可靠历史却可以上溯五代,一直追到前朝。改朝换代之后鲁家也没什么影响,接着做官,到鲁刺史这一代干脆混到了身着紫衣。 里面出来一个管事,门房马上住了口。这个管事祝缨认识,她往刺史府送礼的时候得跟这人打交道来的。 管事一见祝缨就行礼问安,祝缨也客气地说:“原来是故人,你也还硬朗。” 管事躬身陪着她走,笑道:“大人听说是您来了,特意吩咐请您到小花厅里先用茶,他这就来。” “来的是什么客呀?” “是大人的一个熟人的儿子。” “哦。” 两人慢慢地走着,祝缨也不惊讶鲁刺史别院这么大了。到了小花厅,鲁家仆人奉了茶点上来,管事亲自端了给她摆上,又垂手站在一边。祝缨又问一下鲁刺史的身体是否健康之类,说的全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管事渐渐放松下来,将鲁刺史儿孙的情况略说了一点。这些讯息也不必保密,他说得也没什么负担。鲁刺史的儿子们已经有三个出仕了,孙子还在国子监里读书。今天没见到他们,是因为儿子们不在京城任职,而孙子正陪着鲁刺史见客。 正说着,孙子就来了,孙子的祖父与客人也一路说着话过来了。 祝缨听到鲁刺史的声音就站了起来。 鲁刺史并不开心,祝缨来拜会他,他的心情尚算可以,甚至对祝缨的评价又更高了一点。让他不高兴的是这个客人,门上报说又来客了的时候,这个客人就多嘴说要见一见。 鲁刺史只好将人带了过来。 祝缨先给鲁刺史见礼,鲁刺史还礼,然后让孙子来拜见祝缨,最后才介绍一下:“这是唐王府的文学。戴瀛。这位就是梧州的祝刺史了。” 皇帝现在只剩七个儿子了,唐王排赵王后面,戴瀛这人看着三十上下,一股文气。 戴瀛先对祝缨长揖:“拜见刺史。” 祝缨忙还礼,又目视鲁刺史,鲁刺史道:“我与他父亲是旧识,他听说了你,就必说要来见一见。” 祝缨笑道:“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也不是什么好景儿。” 戴瀛道:“岂是因貌而求见?是因人而来。” “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祝缨仍然说,还挺奇怪的。 戴瀛却不肯终止谈话,将话题引到了识字课本上,说:“听殿下说,陛下很是欣赏祝公,殿下还说,陛下命将识字本子收好。殿下很好奇,也想看一看呢,只是不得其门。祝公勿怪,下官既遇上了,就少不得向祝公伸手啦。” “哎哟,我现在身上没带。” 戴瀛道:“原是该着下官拜见祝公的,如蒙不弃,下官明日去大人府上,如何?” 祝缨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戴瀛很高兴,又对鲁刺史说:“伯父一时人杰。结交的也都是俊才。” 鲁刺史道:“夸他是对的,他就是俊才,夸我就太过啦。” “您是实至名归。” “哪里、哪里,你是个忙人,我就不多留你啦。” “留步。” 鲁刺史让孙子:“代我送客。”自己却对祝缨做了个手势:“里面坐。” 宾主坐下,祝缨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先问候鲁刺史,再寒暄一下,又道歉:“先前不知道您在这里,是我来迟了。” 鲁刺史道:“也是我没说。刚才的人,别放在心上。” “诶?” 鲁刺史意味深长地看了祝缨一眼,祝缨道:“我明白了。” 鲁刺史叹息一声:“你一向有主意,就顺着自己的主意走,我对他什么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是我荐给你的,我也不是拦着你们见面。” 祝缨道:“好。” 鲁刺史多说了一句:“年轻人,要么不动,要么看准了就义无反顾。” “是。” 鲁刺史也提到了识字课本,又问:“还是原来千字的那稿么?” “是。原来大人都知道。” 鲁刺史道:“你是用心的人。” “大人过
相关推荐:
七零年代小温馨[穿书]
皇家儿媳妇
〖短篇〗合租杂记之探望女友
杀戮秀(H)
她的心愿(西幻 触手人外)
竹马(1v1)
如何让大家知道他是我老婆(H)_御书屋
对着竹马自慰的日日夜夜(1v1 高H SC)
被迫成了高冷舍友的老婆
杏林双绝(古言,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