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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看,这才发现两个商人没跟她说的事——本地的街道不是正南直北的。 因为建城的时候是傍着河,天然的河道没有那么懂事儿的,所以整个城也是不规则的。想要问路,人家说的东西南北,其实并不是正南正北,还得自己琢磨一下。 祝缨又听他们说话,自己咬字还不太标准,但是彼此之间交流问题倒还不大。她一边与人交谈,一边纠正着自己的发言。顺路又买了一把荔枝,就在路上剥开尝了一个。这东西无论是在老家还是在京城,都是没有见过的。甚至只有到了京城才听说过,也没尝过。 味道果然不错,她眯起了眼睛,又买了一篮。顺便把路边小贩的手给捏住了:“提稳秤,啊。” 小贩笑笑,说:“官人,行家。” 祝缨心道,我拢共还剩几个钱呢?就能叫你给我少秤了? 提着荔枝,她蹓跶到了刺史府门口,慢慢地看着人。如果刺史在,无论他见不见,登门拜访的人一定会多。看了半天,都被拦了出来。刺史似乎真的不在。 她又蹓跶回了驿站。 驿站里,张仙姑等人也在吃水果,都说这个好吃。祝缨把篮子交给她们:“都分一分吧。”又让给车夫也分一些。 第二天,她又去了刺史府,门上还说刺史没回来。她便不再问,又跑去逛街。中午的时候再去问,还说没来。祝缨看着,今天已然有人投了帖子,又在门房里候着了。她也不点破。 第三天再登门,这回门子就说了:“大人回来了,不过正在处理政务,您恐怕得后半晌再来了。” 祝缨道:“也好。” 她掐着时间,午休的时间一过,她就到了刺史府,也不催,就等着。曹昌有点看不过去,想要上前说话,被小吴一脚踩在了鞋面上。曹昌看向小吴,小吴低声道:“这是刺史大人摆架子呢,就算知道,也得等。” 祝缨又等了半个下午,人来人往的,她倒气定神闲,还拣了个阴凉地儿摇扇子。 太阳热得发白,里面出来一个衙差,说:“大人请福禄县祝大人说话。” 话说得极客气,祝缨也就客客气气地跟着他去见刺史。 刺史是个五十来岁的长须男子,看着像是“功臣画像”。这样的画像,一般大肚子、肿眼袋、长眼、胖脸,极有威严,不管画像里的人本人是几岁,一律画得像是五十开外,因为年龄的关系看着好像又有一点慈祥。 祝缨正式向他行礼,他还了半礼,笑道:“哎呀,前日我出去了,你倒来了,等急了吧?” 祝缨道:“确实想早些领您的教导。” 刺史“呵呵”一笑:“哎,你是年轻人里少有的能干人,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没什么好教导的啦。咱们打过交道的,上回送到大理寺的案子,是你核的。” “两年前五月间到京的那桩张、王械斗的案子?那时候下官还年轻,做事难免不周全,大人恕罪。”那案子她给认为量刑轻了,给加重了一级。 刺史的笑容淡了一点点,表情也正式了一点:“怎么这么说呢?你要不周全,政事堂能把你放到这里来?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日后的成就大着呢。” 祝缨道:“您过奖了,以后的事儿下官也不敢多想,只想把眼下的事儿做好,不给您丢脸。不能让人说上官主持之下还有人做事有纰漏,这是做下官的本份。” 刺史哈哈大笑,问道:“你也到了有两天了,感觉如何?” “荔枝好吃。就是话有点儿难懂,下官只好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 “住久了就知道了,平日也不必多与他们打交道嘛!必要说话时,这些衙差总有懂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原本还犹豫该怎么疏理,您一说,头一桩就得弄个听得懂话的听差。” 两人说得渐渐投机。刺史颇具长者风范,道:“本州地处偏远,苦是苦了些,正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虽然到了偏远的地方,也不要颓唐沮丧,对了,记得不要与京里断了联系。常写写信嘛。你不记着他们,怎么能叫人家也记着你呢?” “真不太想写。路上就写了一些,旁人一向和气,刘先生偏说下官写的信,‘说她毫无文采,都是侮辱了文采二字’,实在让人害怕。” “哦!”刺史有点惊讶地说,“是那位天下文宗么?” “要不是倒好了,也不至于这样挑剔了。” “挑剔是为你好。不管你的人,才是眼里没你。” “是。那刚才的话,您就当我是在撒娇成不?” 两人都笑了。 刺史从头到尾都很和气,还要留祝缨吃饭,祝缨听他的口气也不是很真心,而且看看时间,太阳还挂着没落山,就说:“不敢打扰您。您才回来,多少事儿等着您,能抽这会儿空开导下官几句,已是感激不尽。” 刺史果然没有再留她,说:“你呀,不要忘了去你们府里。知府虽然不在了,你也不要怠慢别的上官。” “是。”祝缨十足的好学生样。 刺史亲自把她送出了屋,在檐下看着她。祝缨倒退三步,才转身慢慢地走开去。 ———————— 祝缨出了刺史府,小吴和曹昌都在外面等着,曹昌牵了马过来,小吴看祝缨的脸上一点颜色也没变,完全看不出来经历,问道:“大人,咱们是回驿站呢?再逛逛?” 祝缨道:“回去。还有别的人没拜见呢。” 拜见也是有讲究的,她还有别驾、长史等上官没有拜见。又有,州里各録事、各曹即“参军事”以后很可能要打交道,顶好也见一见。他们的品级未必如祝缨高,但是现官不如现管,以后免不了要用到。用到的时候现烧香就有点仓促了。 拜见得讲究个次序,不见完了刺史,这些人都不能见。最好是按着品级,所管事务的重要与否排个序。 如果有特殊的情况,比如与某人是熟人、亲戚、或有其他亲密的关系,倒可以提前见。如果自己穷得叮当响,那也只好另寻他法或者装死了。 祝缨赶紧回去重新收拾了礼物,与花姐两个又核对了名单。再一一投递名帖,从别驾见起,到长史。长官是必得等到见面的,级别比自己低的,如果赶上见不着,她也放下礼物和名帖。预备动身离开之前再登门一次,能见着最好是打个照面、混个眼熟。 这一圈儿见完了下来,她这一路准备的钱也花了一半儿了。好在府城里要打点的比这个少,她还能剩下些钱到县里,以免被人说叫花子来假冒县令了。 张仙姑说:“好!赶紧走!” 祝缨奇道:“怎么了?这里不好?” 祝大和张仙姑早就想走了!这破地方,话也听不懂,饭也吃不惯,只有水果还行。 祝缨出去拜见上官,请驿丞给介绍一个本地人给他俩当翻译,陪他俩逛一回街。 两人见着这州府心情原是不错的,外地都说这里偏僻,到处是瘴气,又容易生病,特产也不丰富……等等,总之,不好。但是到了一看,除了话听不懂,天太湿热,其他还是不错的嘛!还有许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水果。 两人开心地逛起了街。逛着逛着留不对味儿了! 张仙姑抱怨:“本来打量着偏僻地方东西肯定便宜,京城一贯钱在这儿能顶个三、五贯的花,我也好多买点儿东西,咱们带去县衙使。哪知这儿荔枝便宜,旁的东西也不比京城便宜多少。别说当三、五贯花了,一些咱们用惯了的北货一贯钱还当不了一贯花呢!” 祝大也说:“说好了三千里外很穷的呢?!” 祝缨听了两人的话,不由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走,咱们启程。” 张仙姑又想起一件事儿来,拉着祝缨到一边,指了指小江的屋子,问道:“那……她呢?” 祝缨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吗?随她。我不管了,您怎么把心思倒放她心上了?” 张仙姑道:“怎么劝她回去呢?这个地方,人话都听不懂……” 祝缨道:“担心她安全啊?” “废话!虽然是个麻烦,也不能看着人有危险呐!” “我听了一耳朵,她学话快着呢。” “诶?” 一行人启程去往府城,小江竟没有跟过来,张仙姑又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全来了。但是她不说,心里还是希望小江安全回京城,别再跟着自家人了。张仙姑再看祝缨,祝缨脸上一点样子也不挂,平平静静地到了府城。 一进府城,张仙姑和祝大隐隐就有点不安——府城跟州城比从繁华论差着许多,它甚至不能被称为繁华。 祝缨不动声色,还是照着该有的步子走。投帖,准备拜见。 还如之前拜见刺史时一样,也是小吴递红包,祝缨问话。门子就比刺史府的那个朴实,说:“大人病着呢,不能见客,估摸着还得两天才能好。” 知府是缺的,这个之前就知道了,上一个死在了任上现在也还没合适的补上来。副职那位今天不幸又病了,听着也有点太巧了。 祝缨问门子:“你说得这么笃定?” “害!咱们大人就是这样,好两天、坏三天,您过几天就知道了。您来晚了一天,他昨天还是好的,从今天算起,您第三天来,准好!” “……呃,也好。” 祝缨步下台阶,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她和小吴、曹昌回到驿站,家里人依旧等着她回来。也还是围着她问:“怎么样?” “病了,我过两天再去。” 张仙姑听说又没见着上官,说:“这当官儿的,怎么这么难见呀?咱们在京城的时候,想见谁没见着呢?可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祝大道:“这要耗哪个年月?”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递帖子来,道是:“福禄县令汪大人使小人来拜见祝大人,请祝大人过府一叙。” 汪大人是福禄县的原县令,正等着祝缨跟他办交割他好离开。 祝缨道:“怎么汪大人亲自到府城来了?” 来人道:“回祝大人的话,我们家郎君就住府城里。” “福禄县治下,不在府城呀。” “是啊,可我们郎君住这儿。” 祝缨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呃……因为郎君在这儿有宅子呀,这不正方便您二位见面吗?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祝缨道:“等我拜见过上官吧,否则只怕汪大人走也走得不安宁。” 来人见状只得说:“那小人先回去回话了。” “回去对汪大人说,我一拜见完上官便去见他。” “是。” ———————— 祝缨心下嘀咕,觉得这汪县令情况不太对,倒像是着急跑路的样子。她实在是担心,这汪县令怕不是在县里惹了什么祸了吧?是库房空了还是民风过于淳朴?烂摊子不还得我收拾? 心里想着别人的坏事儿,冷不丁的,晚饭没摆上来,汪县令来了! 祝缨不得不出迎,一面往门外走一面想:他怕是真的有故事! 她跟将要拜见的那位府城的副职品级是一样的,她的散官品级已然到了五品以下的最高,就剩拼运气熬个五品朱衣了。 汪县令比她品级低,来见她倒也合适。但是等着交接的一个县令人不在县里,跑到府里来见她,还要抢先见,这就太奇怪了! 祝缨满腹疑问。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qg789.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ww.biquzw789.org)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第128章 垂拱 汪县令是个三、四十岁的标致男子,样子不能说让人完全移不开眼也是个看得过去的人。比起祝缨这“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样子,可算得上是位美男子了。他的身材在北方或许略矮,在这里却俨然是位伟丈夫,留一部清须,皮肤白皙,眉宇之间总有一般忧郁之气。 他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位刺史般“雄伟”肚子胖成个球,即使年近四旬仍然身形修长。 祝缨虽然品级比他高仍然待他有礼,他一点也不摆“老前辈”的谱儿,极客气地与祝缨见了礼。 先夸祝缨是“少年英材”然后就邀祝缨去办交割。 祝缨道:“非是晚辈托大,实因未曾见到上官,不敢擅离。” 汪县令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咱们也不必亲去县里,在这儿办了交割就成啦。你要愿意,我在府城的宅子也可转让给你。” 小吴也算是跟着祝缨走了三千里路、听亲爹讲了十来年的故事,却也从来没听说过前后两任官员办交接不在自己的辖区内进行的。他张大了嘴。哪怕是侯五这个缺心眼儿的大嘴巴,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了。 祝缨依旧绷得住,轻声细语地说:“不见了上官,不敢自专。” 任凭汪县令说什么,祝缨都不肯再接了下面的话。此时她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事情恐怕比预想的还要麻烦一些。 在到福禄县之前,她在京里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关系,将本州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朝天。所有资料可都没说眼下这种情况! 穷、偏远、文物不丰……等等,她都有心理准备的。前任不住县里却是没有的! 她特意拖着汪县令,只说:“我年轻,诸事不通,咱们还是照着章程来吧。” 汪县令被逼得不行,说:“年轻年老又有什么?章程不章程的又有什么?办了交割,我将这府城里的房舍也转让给你,给你打个折扣,你就住在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我并不是与你开玩笑,我确实是福禄县令,也并不是骗子来消遣你的。” 不提王云鹤的期许、郑熹的期望,单是祝缨自己的脾气,她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平静地问道:“住在府城?这又是什么意思?前辈,晚辈新至,还请前辈不吝赐教呀!” 见她死活不提接盘的事儿,汪县令也只得自认晦气,说:“你看看我,什么都不用你干的,你只要好好的活到任期满就得啦!邸报我也看到了,你本是大理寺的官员,也不是扔你过来受苦的,时辰差不多,你照样升职回京。” 祝缨还真是想来干出点成绩然后才好升职的,回不回京的她反而不在意,她亲娘还不想让她回京呢! 她提起茶过来给汪县令续水,道:“晚辈年轻轻狂了,还请您不吝赐教。政事堂已然下了令,晚生人也到了这里。您怎么忍心叫晚生再重蹈覆辙?” 汪县令想了一下,道:“也好。与你说了也无妨。” 祝缨摒退众人与他密谈。 汪县令问祝缨:“你怎么到了这么个地方?” 祝缨道:“是晚生自己求的。” 汪县令看祝缨的眼神像是看个大傻子,他又像是个急于找寻替身的水鬼。祝缨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位汪县令的心眼儿在她眼里还不太够使的。她把自己的任命摆了出来,汪县令才感慨说:“年轻人,单凭一腔热血过来,难哦!当然我也是想,这里已然如此,只要稍做些事情便能有些成就,哪知……” 祝缨离座长揖:“还请前辈赐教。” 汪县令道:“就是这样咯。语言不通,气候不好。” 再问,也就这么两句。祝缨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算什么难题。汪县令看她说不通,还以为她是故意的。两下说不到一起去,汪县令见状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 第二日,祝缨又去州府求见上官,她的那位上司坚持生病,仍然是死活不能见客。 祝缨只得退了出来,小吴和吴昌都有点不开心了,这位上司只不过是沾了职位的光,其实品级也不比祝缨高呐! 小吴低声道:“郎君,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呀?” 祝缨道:“噤声!”然后让小吴去跟府衙的门子等人套个近乎,打探一下情况。“请去那边茶楼说话。” 她自己也在这府城里走走,先感受一下府城的风物。一逛之下,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府城离州城也就几百里,快马两天的事儿。她在路上跟商人学了一点方言,以为差不多够用了。州城与下面的方言肯定是有些差异的,不过一州之内,有差别也不至于太大,稍稍留意也应该差不多了。她抱着这样的心态到了府城,在城里慢走了那么一圈,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在州城她已经差不多能生活自如了,府城这儿好些话她倒听不懂了。 祝缨往茶楼里坐了,叫了一壶茶,听人们聊天,竟只能听懂个五、六分。过不多时,小吴请了门子过来茶楼。门子是随主人来此上任的仆人,官话说得不错。 已经收了祝缨的红包,门子说话也格外的爽利:“我们大人就是这样儿的,告诉您一声儿,这儿的百姓都说,我们大人这样就很好啦!您多住一阵儿就知道了,这儿百姓事儿不多。” 祝缨向他打听了府城书铺的位置,又去买了一本韵书。又给了掌柜一点钱,让他用方言读一读,接着学府城方言。一天又过去了。 祝缨第二天换了身便服,或往茶楼上坐坐,或往城门前站站。城门前会贴一些告示,有一些略识几个字的人会读一读这些告示,她也听着,辨一辨其中发音的规律。 晚上回到驿站,汪县令仍然不放弃邀请她现在就办交割。祝缨看他昨天离开时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了,没想到他竟又来了。 祝缨道:“晚辈从未听说有人想离职想得如此急切的,还请前辈如实相告。” 汪县令道:“说来惭愧,是我耐不得福禄县的气候。” 从州至府,也没见糟糕多少,福禄县能怎么样?祝缨是一点也不信的,说:“交割非但要见着文档案卷,还要盘点库存,如何能在府城里办得?还请忍耐一二。” 两下谈不拢,那边上司的病又如期好了。 祝缨去见上司,不意上司是意外的好说话,与那位刺史判若两人。上司道:“你与汪令办完交割即可赴任,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他。要暂住府城更好。有什么事儿,或行文,只管发了来。” 这位上司脸色苍白,是一点为难祝缨的意思也没有,摆明了由着她处置福禄县,只要“太平”就好。什么敲打之类是全然没有的。 祝缨又投了帖子,将府城的大小官员都见了个遍,他们也都一派安宁祥和。他们收了她送的礼物,还回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让她“安心住下”。 交割还没办,哪能安心在府城里住着?她只能先回驿馆。 祝大和张仙姑等人又等着她,他们都有一个念头:到了福禄县,就由自己人做主了! 祝缨道:“还得等一等。” 祝大问道:“为什么呀?不是已经拜见过上官了吗?他还能不叫你做这个县令?” 祝缨道:“再等几天,我还有事儿。”她扫了一眼随自己过来的这些人,亲生父母没得挑,得跟着。花姐等人都是好帮手。这些人在这里都是既聋又哑的。不摸一摸底细就一头扎进福禄县?傻也不是这么个傻法的。 主要大家都让她“不要生事”,还建议住府城,还说什么语言不通,气候不好。可这又算什么难处?找借口也不走心! 她就呆在这儿不动了! 她沉得住气,汪县令急了,又来找她。 祝缨知道,她自己是必得上任的,汪县令必要办个交割,也是个谨慎的人。她便对汪县令摊牌了:“前辈。我要是娶个娘子,她要是带个肚子来,事先跟我讲明了,我也愿意养这么个孩子。要是不跟我说,叫我当个王八还自以为得计,我得把她全家都扬了。” 汪县令苦着脸,道:“言重了,言重了。听说,你是自请到这里来的?怎么到了福禄县呢?再往州城那里去,哪怕做县令要伺候刺史辛苦些,也比在这里强呀!这个福禄县!” 他是一肚子的苦水! “气候也不好,我来的时候也是满腹的雄心壮志,来了就病了,一身的疹子!我看老弟你既年轻又健壮,想来是无碍的。” 汪县令苦得跟什么似的,一般家庭得有一点财产才能供孩子读书然后做官,后台不够硬才会被派到这里来。汪县令又不敢弃官跑路,一旦跑了,以后再想做官就不容易了!只能这么干耗着。又因为他家里还算有些财产,所以还能在府城里置个宅子住下。 “不要生事,”汪县令殷殷嘱托,“你看我这样,住在府城里也没什么不好嘛!” 他想了想,又给了祝缨一个方子:“这是我跟一位极效的老郎中讨的药言,可避瘴气。” “是什么样的?我也有些丸药。”祝缨一边接了一边说。 汪县令道:“丸药不顶用的!须得散剂,日日配了来喝才有用!” 他又向祝缨讲了些福禄县的事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别管。 这就让祝缨不明白了,再问,他又说不明白了,只说:“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祝缨身上毕竟背着期限,她必得在期限之前到福禄县里办交割,汪县令如此不痛快,祝缨道:“您早早跟我把底儿都交了,您去京城谋职,我在这儿办事儿。您不说我也就不敢接了。我既来了,就不会半途逃走。您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汪县令一直不肯去福禄县,又说不清楚话,祝缨哪敢就这样放他走呢?办交割,不去一起亲自见了府库,就蒙着眼让她签字?那是不能够的。 眼见祝缨就是不松口,汪县令只得说:“也罢。我就与你一同去一趟。” ———————————— 两人一同去福禄县,路上汪县令的脸就更苦了,指着路边的水田对祝缨说:“别被这里骗了,除了这些,旁的地方都没什么好田的。” 到了福禄县界,又有当地士绅前来迎接,他们都穿着绸衫,样式又与京城有些差别。他们说着半通不通的官话,祝缨能听得懂一些,但是她装成不懂,由着汪县令那边带的人当个通译。 她微笑着用官话说:“我年轻,初来乍到,容我与汪前辈办个交割,才好名正言顺的与父老乡亲们相处。”当地士绅也有人能听得懂一些官话,都传了开去,大家也都微笑致意。 祝缨看汪县令与士绅们说话,竟也是一团和气。 他们看着祝缨带来的车队,数辆大车,都觉得这位新来的县令也是有身家的,只是看着跟新县令来的人都不太像是豪门。 一行人被迎进了县衙,祝缨让祁泰跟着自己,与这汪县令这边办交割。已经到了这里,汪县令避无可避,只得说:“户籍、田亩的图册都在这里了。” 图册都生灰了!当然,这是正常的,哪家档案不生灰?可是翻一翻,它上面记的东西有问题。 这福禄县地处偏远,曾经是个上县,因与群獠杂居,人口就非常地有弹性。当年,朝廷兵威煊赫的时候,这地方人口就多就是个上县。现在,好些人都跑了,户数不足,不够凑个上县的,按实际的户数这地方该是个中县。 但是朝廷的记录是有延迟的,京城政事堂还当这里勉强算个上县呢。上县的县令是个从六品上的职位,王云鹤给祝缨派这儿来,也不算是特意的要搓磨她。 但是府里、州里、朝廷的档案上还没有更改过来。 又因为这个地方它介于正式与羁縻之间,它的税收不全是照着上县的来的,它有点优惠。王云鹤选这个地方,虽远,账面上还是不错的。 现在福禄县的库里,钱粮也是不足的,因为总会有些“水旱灾害”。还有往前倒个十年二十年的陈旧山赋税也没有收回来。 而田地的面积也与人口一样,总是在抛荒与开荒之间反复横跳。 问题是,账面上是“上县”税赋也按照这个来。历任县令也不肯向朝廷说明情况重新清查户口丈量土地。 原因祝缨也清楚:一旦清查,上县变中县甚至下县,则县令品级降低不说,本县的官吏、官学学生的名额也会缩减。 祁泰指着这一项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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