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太尉府,他将脖子上的系绳扯出来,看了看他自己这半块蝴蝶玉佩,自喃道:“像我这样保存吗?” 然后将玉佩又放了回去。 —— 因为事实清楚,加上刑部也不想碰江颜这块烫手山芋,江颜的案子完全由开封府处理。 没多久,高铭就听说滕府尹给江颜判了个斩立决,方子夜长梦多,也不秋后了,就在本月问斩。 自此,这件事跟高铭再无任何瓜葛。 开封府牢房内,江颜背靠着墙根,安静的低头坐着。 此时就听门上有锁链移动的声响,他抬眸,见是朱家的丫鬟阿云,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跟狱卒道过谢,就走了进来,一见江颜,未语泪先流。 江颜忽然想笑,没想到自己快死了,竟然是个连在朱家懒得多看一眼的丫鬟替自己流泪。 阿云在他院子里负责洒扫,她的心意,他何尝不懂,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老爷派奴家来给你送些东西。”阿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狱卒看他是女流,又有朱家的面子在,才放她进来,“有吃的,还有穿的。你要是吃得顺口,奴家每天都来给你送。 吃一顿少一顿。而衣服,肯定就是他上路穿的了。 江颜扫了眼,身子都没挪一下,“阿云,你替我回去告诉老爷,我说我想死前见他最后一面,希望他能过来看看我,如果不能,就来生再见。” 阿云一愣,现在府里都传,江颜是方腊的人,来朱家就是没安好心,实际上最讨厌朱老爷了,没想到临死前还会想见他,“这个,奴家会转告的。” “你告诉他,我到临死之前,才知道谁利用我,谁又是对我真好。” 阿云含泪点头,“是呀,老爷对你才是真好。” 江颜为了叫阿云替自己传话,追加了一句,“你也是。” 阿云深吸一下鼻水,觉得什么都值了,微笑着不停点头。 江颜这才起身,走到阿云跟前,将她带来的食盒都打开,动筷子开吃。 阿云见他都吃光了,又有狱卒催促,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江颜面无表情的回到墙角,继续眼神直勾勾的呆坐着。 朱冲到底会不会来见自己?他希望是能的,如果他能来,那么他此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才有了一点阴鸷的变化。 朱冲没叫他失望,第二天就来了,还隔着监狱牢门的栅栏就唤他,“颜儿——” 江颜装出惊喜的样子,“老爷!” 朱冲见江颜见到他居然这么高兴,不由得也笑开,催促狱卒,“快些打开,快些打开。”等牢门一开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颜儿,你受苦了,我来了。” 江颜往朱冲那边走了一步,然后就警惕的看了眼狱卒们,摆出一副有些话不能当着外面讲的提防模样。 朱冲便对狱卒和随从们道:“你们都走开。” 狱卒们这些天也听过不少八卦,早知道这个囚犯和朱老爷的关系,心里啧啧鄙视。 他们不过是领一份俸禄的小小狱卒,朱家老爷叫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喽,晃动着牢门的钥匙,听话的走开了。 而朱冲带来的两个随从却不走,寸步不离的道:“老爷,您还是小心一点。” 江颜叹道:“罢了,他们不走就不走吧,反正我之前做出那些事,别人误会我也是应该的。” 朱冲到底是忘不了江颜,此时还替他开脱,“这不怪你,都是方腊那个魔头,你受他鼓惑才做下这等错事。”悔恨的道:“如果当初这件事不惊动官家,我活动一下,你不至于死。” 悔不当初,如果他不咬住高家不放,不找蔡京告到官家那里去,运作一番,江颜说不定真的能捞出来。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江颜掉泪道:“我真的蠢,死到临头,才知道谁对我是真正的好。” 朱冲抬起手给他擦泪,“唉,你别哭。” 两人这个样子,叫旁边的两个随从只觉得辣眼睛,下意识的瞧向旁边避开这个画面。 却在这时,他们眼神的闪避早被一直准备的江颜捕捉到,伸手瞬间夹住朱冲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情况太过突然,等这两个随从察觉,江颜已经锁住了朱冲的脖子,跟他俩之间拉出了一步的距离。 “别动,否则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江颜,你干什么?赶紧把老爷放开!”两个随从吓得脸色大变,惊呼道:“来人,快来人啊——” 他们两个随身携带的兵器留在监牢门口,并没有带进来,此时赤手空拳面对扭着朱冲脑袋的江颜,不敢上前,只能试着劝阻。 朱冲脸色憋得紫红,使劲抓挠着江颜的胳膊,江颜不为所动。 这时,三五个狱卒都拔刀冲了进来,呵斥道:“江颜,赶紧放人!” 江颜看人来得差不多了,高声呼喊道:“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教主,我为你杀此贼,光明世界终将来临!”说罢,手中用力,就听咔嚓一声。 爹,还有方腊,你们都等着覆灭罢! 朱冲的脖子一声脆响,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沉沉垂下。 朱冲的随从见状,夺过狱卒的刀,便去砍江颜,江颜仍不放手,拖着朱冲往后腿。 这时,那随从手里刀落,干净利索的斩断了江颜的脑袋,他的手才放开朱冲。 而朱冲也栽倒在地,众人上前一看,脖子就剩一层皮连着了。 “老爷——老爷——”虽然完全没必要,但两个随从还是试了下鼻息,早没气了。 狱卒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着两个尸首,撒腿就往衙门前厅跑,“大人,大人,江颜把朱老爷杀了——” 滕府尹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朱老爷在开封府的大牢里被江颜给杀了,这还了得?! 完了,全完了。 —— 高铭知道这件事,第一个感觉就是,江颜这小子死都不忘记找垫背的,顺带狠狠报复了亏待过他的人。 江颜亲手杀了朱勔的老爹,他那个送他去做男宠的爹肯定完蛋,必然被朱勔的雷霆之怒碾成灰烬。 再说方腊那边,江颜临死之前,大呼明教的八字教义,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并说替教主杀此贼,把锅都扣到方腊身上了,听起来很像方腊指使他这么做的。 朝廷也不会脑抽的替方腊伸冤,觉得他是被将江颜冤枉的。 在朝廷眼中,方腊就是这么邪恶,他的信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之前朝廷对方腊的用兵程度是中等的,经过江颜谋杀朱勔老爹一事,一定向上调了一个级别。 不久,就会大军压境。 还真是江颜的一贯风格,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花荣听说这件事,他的判断跟高铭一样,“朝廷这次肯定调重兵去打方腊,我跟太尉说说,我要去。” “你去?” “要不怎么赚军功?”花荣笑道:“太尉这么器重我,也是时候替他分忧解难了。” 最重要的是,要没军功,以后怎么叫太尉把你交给我。 高铭想了想,“我也想去。”打方腊啊,梁山大部分人都是在这战役中被发盒饭的。 花荣笑道:“你一个文臣上什么战场,你还是在东京安安稳稳的等我回来吧。再说了,你就算请缨,官家和太尉也不会允许的。” 高铭皱眉嘟囔,“难道我真去不了么。”一本正经的问花荣,“我现在从戎还来得及吗?” 花荣忍俊不禁,“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分开?” “啊哈?!我分明是舍不得我的梁山兄弟们,他们肯定被调去打方腊” 花荣叹气,“行吧,那我就当你舍得我,想和我分开了。” 高铭陷入了两难境地,回答想不是,回答不想也不是。 他不禁仔细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花荣说话这么叫人难以回答的? 这时花荣又开口了,带着笑意的问道:“到底想不想?你以前可是个爽快的人。” 高铭以前说这种话都不带卡壳的,什么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做知府,你做武将,咱们长长久久在一起,张嘴就来。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 “我……”高铭忽然起身。 花荣已经提前预测了他的行动,“渴了,饿了,还是小解?” 高铭道:“我不渴不饿不小解,我有事要去找我爹!”说完,大步出了门。 第104章 高铭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有事就跑跑皇城司,没事就帮着皇帝弄万博会馆,有几个场馆已经像模像样的搭建起来了。 这天, 高铭又被官家召见,他寻思应该是问会馆建造的情况,于是在路上将汇报的腹稿都打好了。 可是殿外等了许久,也没有太监叫他进去。 官家干什么?不是沉醉于绘画, 忘了时间吧? 不过, 梁师成应该会提醒他吧? 正想着,梁师成从殿内走了出来, 对他抱歉的一笑, “高大人, 官家今日见不了你了,请回吧。” 殿门打开的瞬间,高铭听到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哭声, 如泣如诉, 婉转哀凉。 只是这哭声是男人的,嗓音还挺浑厚。 他觉得在哪里听过,他不禁好奇的看梁师成,“这里面是?” 梁师成小声道:“是朱大人, 他听到消息说, 他给他父亲送的人是方腊的细作, 连夜往东京赶, 可谁知道,马上要到东京, 却听说他父亲被那细作杀了,正跟官家跟前哭呢。” 路上听到老爹被杀的消息, 探望直接变成奔丧了。 要命的是,这弑父凶手还是他亲手送到父亲身边的,做儿子的哪有不悔恨的。 “官家也很生气,这次要重兵围剿方腊呢。还有明教,要定为异端,加以剿灭。” 眼下,明教其实是可以自由传播的,虽然不受许多人的待见,但基本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全国四处开花。 方腊只是江南地区的教主,其他地区还有当地自己的教主。 至于方腊利用明教起事,众人也没把错误怪到明教头上。 历史上,也有隶属道教的五斗米教叛乱,而赵佶本人就是个道君皇帝。 但现在开始,不一样了,朱勔很伤心,赵佶很愤怒,明教要倒霉。 不过,高铭却觉得挺不错的,因为明教本来就是异端,信奉这个的,最后基本都会走向叛乱。 因为它简单的把世界分为光明和黑暗两个世界,如果当下的日子不如意,那么就是黑暗世界,而光明世界终将来临,怎么来临? 明王出世,带领大家创造光明。 怎么创造? 当然是打碎黑暗世界,靠刀剑拼杀出一个新世界。 这个过程,就是造反。 赵佶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要一个教主代替他,还是免了吧。 既然官家忙着听朱勔哭诉,没空见别人,高铭乐不得地打道回府。 走到宫门前,正巧碰到他爹高俅。 高铭道:“官家听朱勔哭诉呢,恐怕没空见您,我刚才被撵回来。” 高俅的消息终于快了儿子一步,笑道:“我知道,而且就是因为朱勔的哭诉,官家才要见我。官家要增兵江南,将方腊一举剿灭。对了,这一次的征讨将领,我准备把花荣加上,叫他立一份功,对未来也好。”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花荣想建功立业,而自己父亲也想助力一把。 武将论功行赏,不带兵打仗就没功劳,为了花荣的长久发展,当然得派出去历练。 高俅点头,“统帅嘛,他资历浅点,怕是不够,但是副统帅一定有他的位置。” 高铭皱眉嘟囔,“我也想去。” “你一个文臣,你去什么?” 和花荣的反应差不多,应该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一个文臣不在老实待着,去什么战场。 歧视啊,这是歧视,文臣怎么就不能上战场?后世许多名将甚至都是进士出身。 不过,高铭想到自己好像并不是进士。 高铭皱眉,表情活像没有得到想要玩具的小孩子,“如果我就是想去呢?” 高俅又好气又好笑,“别胡闹了,我得走了。”根本没把儿子的话当真,快步走了。 高铭从宫里刚回到太尉府,就听老都管说,殷天赐来了,正在客厅等他。 高铭心想,看来殷天赐是休息过来了,他蹲了快一个月的大牢,身心饱受摧残,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殷天赐一看到高铭,就起身拱手,开门见山的道:“衙内,我今天来是辞行的。” “辞行?你不在东京待了?” 殷天赐的表情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我在大牢里,其实就下了决心了,等出狱,就回高唐州去。而且我姐姐也想我回去,总觉得我在外面,她不放心。” 殷天赐的姐姐自打知道弟弟被关到开封府大牢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但东京的事,她又伸不上手。 终于等到弟弟出狱,就赶紧写信叫他回来。 东京太可怕了,太黑暗了。 完全不是高唐州那种单纯的强盗路霸,充满了黑不见底的阴谋和构陷。 再者,殷天赐虽然现在洗清了冤屈,可他毕竟是江颜和朱冲事件的当事人,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他也没法子面对同学,与其生活在每天都没谈论的漩涡中,他还是想回高唐州去。 以前觉得高唐州太小,没意思,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还是太太平平的好。 高铭略微想了想,就笑道:“也好,回去老实点。” 殷天赐哪敢不老实,他这次回来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在东京这些人的计谋面前,他在高唐州的那点手段完全不够看的。 “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殷天赐道:“我回去就想太太平平的过几天消停日子。我本想亲自跟太尉辞行,但太尉日理万机,恐怕没时间见过我,还请衙内替我道歉。” 坐牢之后,殷天赐的言谈举止比以前更得体了。 说完这些,殷天赐再次请辞,高铭就叫老都管送了他出府。 殷天赐坐车出了城门的时候,回头深深的看了眼这座繁华的都城,只有一个想法。 再也不来了!东京太可怕了,还是高唐州好。 —— 朱勔的眼泪还是有用的,赵佶次日上朝,对方腊盘踞江南久久不能剿灭一事,大发雷霆。 当然,赵佶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朱勔死了老爹,他替臣子伤心,而是被朱勔的哭诉中的几句话给深深的刺痛了。 朱勔是这么说的,“方腊为人阴狠毒辣,他今日能安排他的人马潜伏家父身边,要了家父的性命,改日就能派细作潜伏在所有官员身边,就连官家身边,谁又知道有没有明教教徒?” 这就很恐怖了,赵佶一想到自己没事爱出宫在烟月街逛游的爱好,说不定已经被方腊盯上,正安排信徒接近他。 朱冲遇害给京城所有权贵敲响了警钟。 赵佶别人的死活可以不管,但自己的性命还是十分爱惜的。 赵佶上朝后决定了两件事:第一件:速速对江南方腊用重兵,必须剿灭。 第二件:叫皇城司清查东京内的明教教徒,尤其是官宦极其家属是其信徒的,将名字报与他知晓。 于是,调兵遣将的高俅,训练士兵的花荣和清查明教教徒的高铭,三个人都忙活了起来。 虽然住在一起,但却经常好几天都碰不到面。 尤其花荣,因为他的骁锐军已经确定要出征,正在加紧训练,最近都住在军营内,几乎不回太尉府。 高铭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忙得脚打后脑勺。 比如,哪个官员叫小老婆的弟弟的外甥不吃肉,怀疑是明教教徒,结果人家只是佛教徒而已。 又比如某某官员家老婆的舅舅的表弟爱穿白衣,结果人家只是在服丧。 不过,还是整理了一批确定的名单交了上去。 令人欣慰的是,这些信徒基本上都不是官员的近亲属,多数都是旁支和家里的仆人。 但就这样才可怕,尤其仆人,天天跟主人见面,哪天被人利用,主人就脑袋搬家了。 赵佶拿着高铭交上去的名单,眉头紧锁,“各位爱卿,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东京里有这么多明教教徒。 虽然这些教徒可能并不尊江南的方腊为教主,而是有新教主,但也是件麻烦事。 商量如何对付明教,赵佶只叫赵楷、蔡京、高铭和几个六部的重要官员在场,算是小范围秘密会议。 杀光是最简单的,历史上许多君主都是对这么对待异端的,但是本朝讲究仁治,肯定不能这么大开杀戒。 可问题在于,罚轻了,没用,罚重了,小心在东京在地都爆发叛乱。 赵佶向下看了一圈,都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朕可要点名了,“蔡爱卿,你来说一说吧。” 蔡京道:“臣以为,擒贼先擒王,将京畿周围的明教大小教主和大小护法,擒住斩杀,但是对普通信徒则采取安抚对策。” 赵佶微微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不可能惩罚一般的信徒,只能对核心骨干动手。 就在此时,却听高铭出口道:“官家,臣以为不能这么简单处理。” 赵佶一愣,随后来了兴趣,“那高爱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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