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粗糙的竹箫音质不够清透,浑浊的,听起来像是风在哀鸣。 不多时,音调变得凝滞起来,像是箫管中混入了什么液体。 魏琰唇角溢血,那血渐渐沿着箫身淌下,又从竹孔中溢出,但他没有停下。 与此同时,容扶月捂着心口,忽的吐出一口淤血来。 竹箫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乐曲戛然而止。 魏琰望着同样吐血的容扶月,像是冻结般不敢置信:“阿月……阿月!” 容扶月凄惶一笑,望着掌心淤血,面上是求仁得仁的轻松。 “来之前,我便服了毒。” 她呼吸颤抖道,“魏琰,你六亲不认,视人命如草芥,即便身处牢狱亦毫不悔改……但我知道,如何才能伤到你。” 他的软肋只有她,能伤到他的也只有她。 所以,容扶月以自身为刀,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这是她的复仇。 魏琰,原来你也会痛、会悔吗?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又狼狈。 魏琰疯了。 竹箫坠落在地,他接住容扶月瘫软的身子,嘴唇抖动,想要呼唤什么,却只发出了喑哑的气音。 他目光破碎,再没有了儒雅的礼节,膝行着抓住牢狱栅栏,近乎绝望地嘶吼:“来人!来人救救她!” 赵嫣在狱外,听到箫声在一声尖锐突兀的走调后,戛然而止。 飞鸟掠过灰蒙蒙的天,她想起舅母那张苍白冷清的脸,忽而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转身,从大步到小跑,气喘吁吁地穿过牢房的石阶暗道,停在最里间。 她睁大眼,没有丝毫迟疑,吩咐慌乱的狱吏道:“给他们催吐!去太医院叫张煦来!快!” 张煦很快来了,牢中一片手忙脚乱。 过了许久,张煦才从牢房中出来,朝神情凝重的赵嫣道:“殿下,囚犯悲伤过重,心脉俱损,始终不肯张嘴吐出毒酒,恐有些棘手。” 张煦都说棘手,魏琰当真是一点求生意志也无了。 “舅……容姨呢?”赵嫣问。 张煦回道:“容夫人所服的并非是毒。” “不是毒,那为何她会呕血昏厥?” “这……微臣暂且还不能确定,看起来像是急火攻心之兆,不过脉象还算平稳,的确不曾中毒。” 赵嫣回想起容扶月在顺义门下长长的一躬,那时她的面上已无多少生念。如果容姨并未服毒,那她为何要骗魏琰? 她喂给魏琰的毒又是从何而来? 回想起方才魏琰搂着容扶月泣血的模样,赵嫣脑中灵光一现,问刑部尚书道:“是谁负责查封宁阳侯府,监管仆从亲眷之事?” 刑部尚书不敢隐瞒:“回殿下,是肃王负责。” 赵嫣懂了。 她蹙了蹙眉,吩咐流萤留下来安置容扶月,将她平安的消息暂且瞒下来,而后才大步上了马车。 回到东宫,寝殿的门是开着的。 赵嫣一入殿,就看见了交叠双腿坐在屏风后椅中的男人。 闻人蔺执卷翻阅,指腹时不时划开一页纸。 他显然等候多时,早有预料,听到脚步声靠近也未抬头,只低沉道:“回来了。” 他的神情被书卷挡住,赵嫣只能看到他压在书卷上的,骨相优美的指节。 见她迟迟不语,闻人蔺将书卷搁在腿上,曲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含笑道:“有话就问,殿下憋着不难受吗。” 好,是你让我问的。 赵嫣抿了抿唇,不客气道:“容扶月去狱中见魏琰,是你暗中放行?肃王府手底下的人各个精明能干,没有你的暗许,我不信她能走出侯府大门。” “不错。” 闻人蔺对她毫不隐瞒,握着书卷的指节慢慢叩着,“同床共枕八年的夫婿,竟是恶贯满盈的幕后真凶,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承受这个真相。” “所以,你就给了她毒-药。” “给她服的并非什么毒,骗她的。她郁结于心,早就毫无生念,那只是让她将淤血呕出的良药罢了。” 赵嫣向前,于闻人蔺面前站定,皱着眉看他。 “但是你利用她一心求死的念头,去诛魏琰的心。” “是。本王说过,不会让魏琰死得太轻松,身败名裂后再往他心口扎上一刀,倒也痛快。至于容扶月……” 闻人蔺笑了声,低缓道,“当年长兄尸骨未寒,死讯刚传回京城,她就嫁与他人。如今她一心求死,本王偏不让她死,活着可比死难多了。” 赵嫣眉头蹙得更紧:“可她是无辜的。” 闻人蔺轻轻叩指,颔首反问:“当年死的八万多人,哪一个不无辜?” 赵嫣哑然。 闻人蔺嗓音温柔了下来,抬掌牵住她的手,亲昵揉捏着她微凉的指尖:“早就和殿下说过,本王并非良善之人。” 赵嫣反揪住闻人蔺一丝不苟的衣襟,俯身逼视他深暗的漆眸。 闻人蔺岿然不动,放纵她将自己的衣襟揪得起皱,像是一个画地为牢,甘愿将刀刃与枷锁递到她手中的信徒。 “那天从太极门出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并未回答。” 赵嫣居高临下,狐狸毛领摩挲着她莹白的下颌,“我现在再问你一遍:闻人少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闻人蔺明明是被审之人,却比赵嫣这个审问者还要从容淡然。 “答案很简单,但殿下未必喜欢听。” “我要听。” 望着眼前这双坚定澄澈的眸子,闻人蔺难得有些犹豫。 他很清楚说出真实想法,等待他的可能是什么。 但他不会骗小殿下,不舍得。 闻人蔺保持交叠双腿而坐的姿势,将赵嫣拉近些,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下压。 他凑近凝视,眉目深邃,缱绻而疯狂。 “因为殿下和太子想要的,是拯救大玄;而本王想要的,却是毁了它。” 第82章 [VIP] 第82章 继续 “你说什么?” 赵嫣的手指怔怔一松, 忘了还揪着他的衣襟。 她眼中如星月般清亮的光散了散,闻人蔺面上划过些许动容。他半阖着眼,继续说了下去:“殿下既是在意魏琰的那句话, 与其坐等殿下一个人乱猜,不如本王坦诚些。不知这个答案, 可有令殿下满意?” 为何八年前不出手, 而要等到现在—— 这个问题,赵嫣在御审之后的宫道上, 也曾问过闻人蔺。 那时他回答道:“因为本王想要的,不只是他的性命。” 赵嫣当时疲倦至极,只浅显以为此句中的“他”是指魏琰。毕竟闻人蔺要取人首级易如探囊取物,蛰伏至今日许是取仇家性命还不够,更要让魏琰身败名裂、受万世唾骂…… 如今听方知,他话中竟暗含了这般锋寒的野心。 赵嫣的嗓子涩得慌,诸多言辞,似乎全乱糟糟堵在了心口。 “所以你要对付之人, 不仅是魏琰。你怨恨大玄……” 可是为何呢? 他明明已经权倾朝野,什么都有了…… 然这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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