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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还会安排定期的健康检查,同时看病还不需要花钱。 毕竟只有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才能让他们奋不顾身的向前。 甚至直到一个星期前为止,他享受的都是不逊色于现役百夫长的待遇。 士兵紧接着追问道。 “那您还记得带你们离开的是哪支部队吗?” 老巴泽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动员我们离开的是提尔军团长的亲卫队,第几万人队我就不知道了,他们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头几批抵达码头的人。但好像也不是第一批,我们到的时候轮渡已经没了,只剩下十来艘小船。” 在本子上匆匆记下这句话,士兵紧接着又问道。 “那他们有没有穿防化服?” 老巴泽尔的眼神陷入茫然,仔细回忆了很久,最后摇头说道。 “好像……没有吧,不过我确实看到了防毒面具。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我听说了瘟疫的事儿,不过大家都不太放在心上,我也没太在意。” 负责记录的士兵与站在门口的士兵交换了下视线。 后者的表情有些微妙,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 “我听联盟的人说……觉醒者的患病率好像并不高。” “原来如此……” 负责记录的士兵神色复杂的嘀咕了一声,将这句猜测作为备注写在了一旁。 无论病毒是否是提尔军团长的亲卫队投放,这事和他们肯定都脱不了关系。 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之后,他们自然会按图索骥的调查清楚。 完成记录之后,士兵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神色认真的看向面前的老人。 “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线索请随时联系我们。另外,由于您身上携带有‘死剂’病毒,我们希望您能够尽量待在隔离区内,避免与其他人接触。” “我们会承担您在隔离期内的一切生活必需品的开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也会尽力帮你们解决,惟一只有一点,麻烦您一定不要离开这里。” 老巴泽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嗨,谈什么麻烦……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还得让你们照顾我。” 他是个传统的威兰特人,服从于集体,忠诚于集体,不愿给集体添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的这些凯旋城的小伙子们,和他印象中的那些凯旋城的小伙子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们同样是服从于集体的,不过对于集体却有了另一种理解。 他说不上来不同在哪,但两者确实是不一样的。 听到老人的话,小伙子笑了笑说道。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可是同胞,怎么可能放着你们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或者麻烦。”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老人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这表情意外的士兵,老巴泽尔表情严肃的说道。 “对了,我听说……这个死剂是大荒漠里的那什么基因武器?” 被抓住胳膊的士兵迟疑了下,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目前不确定攻击者身份……但现有情报可以确认,死剂确实是人为设计的。” 这是禁卫军放出的消息。 他不确定告诉患者是否合适,但长官并没有禁止他们这么做。 老巴泽尔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出发之前两天,我好像在光荣路的医院做过检查,当时又抽过血化验,原本半小时就能做完的流程愣是拖了三个小时。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 “光荣路的医院?是哪家医院?您记得吗?” 那士兵愣了一下,连忙打开刚刚关上的记事本,将这条线索补充了上。 “那儿总共就一家医院,我们整条街的市民都在那里看病。” 看着匆匆做笔记的士兵,老人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 “听着,如果迫不得已,不必心慈手软……我愿意将病毒带进坟墓。” 那匆忙记着笔记的士兵停住了手,错愕地抬头看向老人。 老巴泽尔咧嘴笑了笑,洒脱的给了这小伙子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子能在废土上活到79岁,已经知足了……想把我做成射向威兰特人的子弹?我会告诉那个蠢货,门都没有!” 他全都明白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提尔,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嫌疑人或者凶手。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那家伙自己的阴谋。 再怎么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儿?这么蠢的家伙做不到军团长的位置上?呵,那都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们才会这么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提尔是个能干大事儿的家伙。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那家伙并不是因为打算在亚文特城搞大事儿,所以才提前把自己这些碍事儿的人弄走。而是在那家伙把他们弄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下一盘大棋了。 不过他不会让那家伙得逞。 即使他只是个老头,他也会用自己的办法抗争。 士兵愣愣地看着老人,表情肃然起敬。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们永远不会这么做。” 老巴泽尔咧嘴笑了笑。 “不会这么做?但提尔那家伙可不会手软,你们这样我很担心,你们能赢吗?可别玩脱了。” 那士兵笑了笑,安慰说道。 “放心吧,我们的执政官先生说了,底线不等同于软弱,那是我们的盾牌。” 老巴泽尔:“执政官?” “没错,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踏上光荣院的穿山甲先生。” 说到这儿的时候,那士兵的语气带上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们的执政官先生还说,我们不会用野兽的办法战胜野兽,跳进泥潭里和它们打滚,把所有人都搞臭。我们会用文明人的武器,文明人的办法,我们不但要告诉他们想都别想,还要彻底地消灭它们的精神,向我们那些跪下去对权威谄媚的同胞证明,野狗永远是野狗,永远胜不了两条腿的人!” 老巴泽尔怔怔的看着那年轻的小伙子,恍惚中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影子。 那是他的爷爷…… 或者说,是曾经团结在尤里乌斯元帅身旁的战士们。 他们强大,英勇,忠诚,且战无不胜……整个凯旋城中到处是他们的雕像,处处都是他们的影子。 那是一个已经远去的时代,就像是威兰特人的繁荣纪元。 他曾无比羡慕那个时代,也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自己生不逢时。 没想到在自己生命的尽头,那光荣的影子又再一次的出现了。 “……看来你们的执政官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看着一脸由衷感慨的老人,那小伙子爽朗的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说到他的经历,两天两夜都说不完。” 听着小伙子的话,老巴泽尔开怀大笑出声来。 “哈哈!那我可不能当没听过……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请你喝上一杯,咱慢慢聊。” 他忽然有些好奇了。 关于那个执政官的传说…… …… “死剂”的阴影笼罩在威兰特行省的上空,然而恐惧并没有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压倒。 所有难民都安静地待在隔离区,在威兰特联盟边防军的管理下,井然有序地领取配给的物资,并接受健康方面的检查。 在联盟以及学院研究人员的协助下,新生的威兰特联盟成功扛住了南方军团难民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并在这连续不断的冲击之下建设并巩固了二十个隔离区。 整个过程并不轻松。 毕竟被海浪冲到岸上的不止是难民,还有死人的尸体。 而居住在隔离区的幸存者们所需要忍受的不仅仅是物资的匮乏和短缺,还有除去“死剂”之外的其他流行病以及由卫生条件不足而引发的瘟疫。 不止如此,威兰特人联盟还得面对南方军团的特工。 他们不但会散播恐慌,煽动幸存者冲击哨卡,还会尝试通过物理办法突破隔离区的封锁。 所幸这是在废土上,隔离区与凯旋城之间还隔着大片的荒原,分散在荒原上的小型聚居地之间人口流动也并不算密切。 虽然期间发生了好几次意外,但由于补救的及时,威兰特联盟的边防军最终还是将病毒成功控制住了,没有让“死剂”扩散到凯旋城。 而待在隔离区内的威兰特人也相当配合。 他们在面对困难时所展现出来的团结一致,甚至感染了那些从巴托亚行省逃来的异族们。 就这样,他们所有人共同创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奇迹—— 即,在几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硬是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与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承受住了南方军团用平民的血肉之躯,发起的日均五万人次的“跨海突击”。 此时此刻的南方军团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而与此同时,随着凯旋城在“死剂”的第一轮冲击中站稳了脚跟,这场危机的局势也开始渐渐朝着向威兰特联盟有利的方向发展。 在战地气氛组本人以及文官集团和禁卫军的斡旋下,位于新大陆的联合邦以及东帝国和北帝国也都陆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新联合邦的军舰正在向漩涡海挺进。 而另一边,东帝国和北帝国则是通过南来北往的铁路送来了威兰特联盟急缺的食品,药品,衣服以及帐篷。 貌合神离的军团虽然解体了,但威兰特人却并没有忘记他们的故乡。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团结,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团结了。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半个月,转眼间便到了10月上旬。 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南方军团向北发射了近80万老弱妇孺,“死剂”确诊患者共12707人,没有一例成功越境! 目前死剂的解药还在研发中,虽然暂时没有弄到可靠的疫苗,但已经成功弄出了能够缓解症状的抑制剂。 根据联盟生物研究所的意见,解铃还是系铃人,想要尽快弄出疫苗,最好的办法便是弄到南方军团手上的病毒研发资料。 一场针对亚文特城的军事行动已经在联盟的陆军参谋部展开讨论。 不过此时此刻,正在隔离区的夜十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知道了大概也怎么不关心。 由于之前的“略施小计”以及蒋雪洲到处“乱讲”夸大了他的功劳,他现在已经被威兰特联盟的边防军当成了病毒学大佬。 一群大鼻子军官整天围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向他讨教防疫工作的经验。 非常享受这种被当成大佬的感觉,夜十也是将鼻子翘到了天上,狠狠地过了一把众星拱月的瘾。 看着写满一整个笔记本的密密麻麻的“宝贵经验”,后勤部的官员整张脸都变成了苦瓜,叫苦不迭的说道。 “按照您说的这个标准……我们的花费恐怕得是个天文数。” 夜十闻言两手一摊,乐道。 “我只管出主意,钱你们找执政官要去。” 让他出钱是不可能的,让他找联盟要钱也是想都别想,不收他们钱就不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素来抠门的管理者,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还是挺厚道的。 蒋雪洲帮忙运来的那些检测试剂都是生物研究所砸钱弄出来的,却没收凯旋城一分钱,甚至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打发走了后勤部的官员,夜十刚走出帐篷没多久,便见到了刚从曙光城那边折回来不久的雪洲。 之前试剂用完了,她这个科研船又飞了一躺曙光城,空运了一批回来。 不得不说,那反重力飞行器真是个好东西,据说要不是外面的轨道垃圾太多,甚至能一脚油门直接开到月球上。 这宝贝放学院手上真是可惜了。 就在夜十想着些失礼的事情的时候,蒋雪洲正好看见了他,隔着老远便唤了一声。 “喂。” 见这家伙来者不善的模样,夜十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又怎么了。” “什,什么叫又怎么了!我的事情很多吗?” 很不满这家伙不耐烦的语气,蒋雪洲的眉毛瞬间竖了起来。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两撇秀眉很快又软了下去。 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她故作矜持的咳嗽了一声,接着欲盖弥彰地换上了闲聊的口吻,嘴里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个……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夜十愣了下,被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啥解释?解释什么?” “就是上个月……刚来的时候,”蒋雪洲忸怩地看着一旁,小声嘟囔,“你怎么不和雨彤解释下,我们那个……不是打情骂俏。” ……啊? 夜十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就像呆愣在草原上的土拨鼠一样。 过了好半天,他才从张开的嘴里憋出一句话来。 “你是小孩子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而且这特么都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吧?! 蒋雪洲似乎也意识到突然提起这事儿显得有些没头没尾,顿时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 “是,是哦……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哈哈。” 好尬…… 脸好烫。 看着傻眼的夜十,她感觉鞋底都快被脚拇指给抠穿了…… …… 凯旋城。 光荣院的议事厅。 开完动员会议的战地气氛组遣散了会议桌前的众官员们,看着坐在一旁的雷泽军团长说道。 “您说过要让野兽看到我的勇气,那我的勇气还令你满意吗?” 披着黄金色铠甲的老头淡淡笑了笑,中肯地点了下头说道。 “马马虎虎吧,和尤里乌斯元帅比起来还嫩了点,不过在我这里勉强算是过关了。” 战地佬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过嘴角还是翘起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能让一个活了172岁的老怪物给出“勉强”的评价,看来自己至少也有个中人之资了。 看着执政官先生,雷泽略加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其实比起你的勇气,更令我高兴的是,你在说服我的时候用到了‘同胞’这个词。” 战地气氛组愣了下,脸上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就这事吗? “我有许多朋友都是威兰特人,就算我不是威兰特人,也很难不替他们考虑。” “即使是背叛了联盟?”雷泽军团长用打趣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战地气氛组缓缓摇了摇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 “我从不认为我背叛了联盟,事实上我正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才坐在这里。” 雷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诺言?” 战地气氛组点了点头,眼神陷入回忆,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离开避难所的时候,我们都在人联的旗帜下宣过誓,我们发誓要重建我们的家园……而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我们去到一个地方之后,不是毁灭当地的秩序,而是和他们共同寻找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哈哈!” 雷泽发出开怀的笑声,轻轻拍了拍那个先前被他捏碎的座椅扶手,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这听起来像个救灾机构一样。” 战地气氛组淡淡笑了笑,谦逊地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救灾机构,蓝地鼠可不就是干这活的吗?” “哈哈哈哈!” 老人这笑声更加的开怀了,眉宇间的笑容欣慰了许多。 他是真的在欣慰着,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战地气氛组读不出他的感情,却意外的能与他感同身受。 倘若有一天,自己活在新纪元里,回首过去一路上经历过的坎坷,想来应该也会与这老头一样开怀大笑吧。 向这位年轻的执政官投去了赞许的目光,雷泽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赏。 “不管怎么样,你能把威兰特人当成同胞,而不是什么完成使命的工具……” “我就放心了。” 第940章 崩塌的第一块砖 巴托亚行省的北岸,第117万人队的驻地。 挖着壕沟的士兵们情绪低迷,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海对岸就是威兰特行省,是他们身体与灵魂共同的故乡。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枪口对准那边,更不明白长官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又到底在防备着什么。 联盟如果想登陆的话,从西南边的海岸线上岸不是更近一点吗? 绕一大圈到这边来,等于将后勤补给线放在南方军团的眼皮子底下。 除此之外,更令他们不解的是针对平民们的行动。 就算这是为了避免平民的伤亡,在战争波及到本土之前将老弱妇孺们暂时疏散到北边,整个疏散计划也过于潦草了点…… 漩涡海的洋流并非是从南向北的,而是环形的迂回。 有尸体被冲上北岸,就意味着一定会有尸体被冲回来…… 第117万人队负责的防区,一片不知名的海滩上正围着十来个人。 他们的背上背着步枪,腰上挎着工兵锹,面前正是一具被海水泡肿了的尸体。 军衔十夫长的男人嘴上衔着一支快燃烬了的烟头,眼角的沟壑拧成了一团麻绳。 他们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前天他们还在码头上见过,结果没想到却在这儿见到了他。 尸体能被冲到这里,显然是在离开码头不久之后就掉进了海里。 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那只是一只用绳子扎起来的木筏而已,遇上大点的浪花被打翻了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那具浮肿的尸体,没有人说一句话。 更没有人吭声。 直到一名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忽然摘下了戴在头顶上的钢盔,这才彻底打破了那份压抑的沉默。 “妈的!我不干了!” 他一脸崩溃地将头盔狠狠摔在了地上,接着又扯下了背在背上的枪,扔在了海滩上。 “我们特么的根本不是在和联盟决战!我们是在与威兰特人决战!这么多天老子一个蓝地鼠都没见着,全特么的是自己人!” 看着这小伙子突然发疯,周围的战友们全都愣住了。 一旁的士兵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瞪大着眼睛冲他吼道。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丢掉武器那便是逃兵。 在南方军团这可是死罪! 他总不可能看着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犯傻。 然而那小伙子却并不领情,歇斯底里地吼着,试图挣脱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并冲着阻拦自己的战友吼道。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是你!是你们!你们所有人!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吧,看看那张脸!到底是谁杀了他!是我们!!!” 那语无伦次的声音在沙滩上回荡着,却没有一个人能回应他的怒吼。 带队的十夫长走到他的面前,拔出腰间的配枪上膛,死死盯着他的脸。 “你想当逃兵?” 那小伙子停止了吼叫,但仍然不服气地盯着长官,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那么久。 十夫长收起了手枪,摘掉已经熄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把人埋了吧。” 总不能让这可怜人一直在海里泡着。 那小伙子没有吭声,但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长官说的话。 一行人扛着那具尸体离开了海滩,在岸边上找了一棵大腿粗的树,将尸体埋在了树下,把死者的私人物品挂在树上。 全程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所有人都沉默着,将抱怨、困惑以及不满都憋在了心里。 另一边,海滩码头旁边的营地,营地门口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里是第117万人队负责的营区。 其他几支万人队负责将幸存者拉到这里,而他们则负责装船。 无论是进营地的人,还是从营地里出来的人,脸上都写满了忐忑和惶恐。 在营地的门口停下脚步,一名拎着手提箱的男人看着门口执勤的士兵大声质问道。 “我们到底要去哪?” 抱着步枪的士兵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昂首挺胸,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上级的命令说道。 “在这里等船靠岸,然后坐船去威兰特行省。” 那男人一脸崩溃地看着眼前的士兵,他一路上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 “可船在哪?我压根就没看到过船!还有,我不想去了,能不能送我回去?” 而那士兵的下一句话,也不出他所料的和之前一样—— “马上就来了。” 发生在营地门口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整个营区的运作,那个不依不饶地吵着要回家的男人很快被带走了。 而与此同时,挨着营地不远的码头边上,第117万人队的万夫长奥弗莱将军,正皱着眉头看着仆从军第10万人队送过来的木筏。 这些木筏的做工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其中不少被麻绳捆着的原木都是刚刚砍下来的,只简单的刮掉了树皮和枝杈,别说是浸上防水的油,就连最基础的晾晒步骤都省略掉了,其中一些木头甚至发生了开裂。 穿着防水靴的工程师走回了岸边上,看着背着双手的奥弗莱将军直摇着头。 “这批木筏不合格,不出二十海里,肯定会在半路上解体。” 奥弗莱看向站在一旁的留着络腮胡的男人。 那人的名字叫穆尔,是仆从军第10万人队的万夫长。 “你听见了,这批木筏不合格。” 面对奥弗莱的质问,穆尔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当这玩意儿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吗?我们的士兵光是把这些木头砍下来用绳子捆在一起就得花上半天工夫。每天上交800艘还得合格,你们怎么不自己去试试!” 奥弗莱一脸阴沉地盯着穆尔。 自从前线战况对南方军团越来越不利,这些原本对他们百依百顺的仆从军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看着说不出话的奥弗莱,穆尔忽然笑了笑,看向在码头前排着队的那些人。 “反正你们也是把他们扔进海里送死,何必管这些木筏的质量。” 奥弗莱用杀人的视线盯着他,站在一旁的卫兵都握紧了枪。 “你再说一遍。” 看着那满脸杀气的模样,穆尔呵呵冷笑了一声作不屑状。 不过也许是迫于那一支支黑洞洞的枪眼,这个识时务的男人最终还是没有造次,只扔下一句“稍后我还会送你一批过来”,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杀气腾腾的万夫长,一旁副官走近了过来,看着长官迟疑说道。 “还要让那些幸存者上船吗?” “……”奥弗莱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码头前的那群人。 那些人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在冰冷的海风中瑟瑟发抖,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惶恐,就像被逼上了绝路的老鼠。 他们也许是某个人的父亲,也许是某个人的母亲亦或者是孩子。 他们的亲人在前线为南方军团抛头颅洒热血,为军团开疆扩土,而事到如今提尔军团长却还要他们献出自己。 所以这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什么? 这场战争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事到如今连凯旋城都成了对手! 奥弗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胳膊上的血管向外凸起,忽然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旁的副官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惭愧的表情。 心中做出了决定,奥弗莱大步流星的走到码头前,冲着那排着长队的人群大声吼道。 “今天的航班取销了!没有去对岸的船,都回营地里呆着去吧。” 他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完不成今天的指标,提尔军团长不会放过他。 不止如此,这些滞留在营地里的上万余难民将继续占据营地中的床位,而后面的人还在不断的向前面涌入,他面临的麻烦会越来越大。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把眼前的这些同胞推进海里,看着他们去死。 听到万夫长的“赦令”,在码头前排着队的人群中纷纷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 一些人鼓起了掌,还有的人朝着他喊着“谢谢”和“干的漂亮”。 看着那一张张重新恢复血色的脸,奥弗莱将军嘴角不禁翘起一丝笑容,接着又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副官,用不容拒绝的口吻下令道。 “把海滩上的木筏都烧掉!” 副官肃然起敬的看着自己的长官,神色庄重地行了个军礼。 “是!” 随着奥弗莱将军的命令下达,聚集在海滩前的平民们很快被重新带回了营地。 士兵们往堆在海滩边的木筏上浇上汽油,接着又点上了一把火。 那熊熊的火焰在海滩上燃烧,成为了黎明前的第一抹光亮。 驱逐舰的甲板上,马洛克舰长手中举着望远镜,全程目睹了海滩上发生的一切,而那双写满愤怒的瞳孔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看到岸上的士兵没有逼着那些平民上船,而是烧掉了木筏并将他们放走之后,他更是兴奋的狠狠锤了一拳船舷边的护栏。 “干得漂亮!”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虽然他不止一次恨不得下令一炮轰了那帮狗娘养的,但凯旋城毕竟没有对南方军团宣战,而他主动挑起这场战争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些平民一样会死。 而且会死更多的人。 不过所幸对面的士兵及时的醒悟了过来,主动地制止了这场闹剧! 看来巴托亚行省的同胞并非和提尔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些人已经清醒了—— 他们是有希望的! 就在马尔洛克舰长如此想着的时候,远在岸上的奥弗莱将军情况却并不乐观。 他的擅作主张让今天发往威兰特省的“炮灰”少了一万个。 这不仅仅影响了提尔的计划,还让巴托亚行省北部的“前线”多出了一万张嘴。 当天晚上,一百名穿着外骨骼的士兵便抵达了第117万人队负责的营地。 看着这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和他们胳膊上的弓弩型徽章,营地中几乎所有士兵和军官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铁弩”快速反应部队! 南方军团空降兵中的王牌! 不止如此—— 这帮家伙还都是提尔军团长的亲卫!据说每一名士兵都是注射了诱导进化药剂的觉醒者! 看着站在营房门口的奥弗莱将军,海因斯没有解开面罩,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奥弗莱将军,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管理的营地今天一艘船都没有发出去。” 奥弗莱将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毫不退让地扬起了下巴。 “因为我们一艘船都没看到。” “这和我了解到的情报不一样,”海因斯队长从腰间翻出一只平板,食指在上面点了两下,几张照片呈现在了屏幕上,“这是仆从军第10万人队提交的照片,他们声称向你们交付了812艘船。” 看着屏幕上的图片,奥弗莱只觉得一团怒火涌上的心头。 他恨不得把这玩意儿揉成一团碎片,砸在这家伙的脸上。 “你管这种捆成一排的木头叫船?你怎么不自己上去试试,看能不能用这玩意儿度过漩涡海?” 他怒不可遏的吼着,眼神死死的盯着海因斯,接着伸手指着他脸上的防毒面具。 “还有,你们这身装束是什么意思?生化作战装备?别告诉我是演习忘了摘!” “这是机密,”海因斯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且现在是我问你,奥弗莱将军,应该向我解释的是你。” 奥弗莱将军冷冷一笑。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在我看到能渡海的船之前,你们甭想让我把一个人赶进海里!” 海因斯的瞳孔微微眯起。 那杀人的视线穿透了战术目镜,不禁令奥弗莱将军的心中一寒。 察觉到了那股杀气,站在奥弗莱将军身后的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了腰间,握住了挂在那里的冲锋枪。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奥弗莱将军,”海因斯微微扬起下巴,“由于你拒绝执行提尔军团长的命令,我只好将你带回亚文特城听后发落。” 顿了顿,他环视了周围的军官一眼,用慢条斯理的声音继续说道。 “至于第117万人队,我会安排新的指挥官过来接管。” 奥弗莱将军眯着眼睛盯着他。 “我要是说不呢?” 海因斯冷笑着说道。 “看来你是打算抗命了。” “我没必要遵守来路不明的命令,”奥弗莱将军同样冷笑着说道,“想命令我,那就通过正常的程序,让个级别比我高的人来!” 他一点也不怕这家伙。 铁弩快反部队的名头听着唬人,但这帮家伙是特战部队,真要是打起来还不一定谁打不赢谁。 况且他麾下有上万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百来只蚂蚱给碾死了。 “看来我们是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海因斯呵呵了一声,忽然像是服了软似的。 只见他朝着身后挥了下手,便带着一众身披外骨骼的士兵头也不回的朝营地外走去,就像压根没有来过似的。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站在奥弗莱将军旁边的副官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他同样不怕这帮人,但真要是打起来难免会有伤亡。 不过看着奥弗莱将军,他的脸上又露出苦笑的表情。 “您这下算是把提尔军团长给得罪死了……” 奥弗莱将军呵呵笑了声。 “我要是怕得罪他,也不至于违抗他的命令了。” 大不了等这场仗打完了上军事法庭。 他已经做好不当这个万夫长的打算了。 如此想着的他正要往回走去,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却是从他的头顶上窜了过去。 奥弗莱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沸腾的火光与轰鸣便撞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像破抹布一般摔在了血泊里。 那出血量毫无疑问是死了。 至于杀死他的是破片飞弹还是带导引头的迫击炮弹便不得而知了。 铁弩快速反应部队的装备水平是对标企业的。 就如奥弗莱所想的那样,他们的正面战场战斗力并不强,然而斩首能力却是一流。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尊敬的提尔军团长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向他出手。 在正常时期,这种事情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整个营地,执勤的卫兵迅速奔赴了战斗岗位,并疏散聚集在营区南侧门口的幸存者。 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叫喊着从营区的南侧朝向海边,试图离战场远一些。 而与此同时,那冰冷的声音穿过了婴儿的哭啼和大人的叫喊,从营地的南侧飘了过来。 “第117万人队注意,你们的万夫长拒绝执行命令,并意图武装抗命,现已被军法处置。” “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放下武器走出营地,投降并接受第10万人队的整编。” “或者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以叛徒的身份将屈辱带进坟墓里。” 那冰冷的声音在营地南侧不断回荡,刺激着第117万人队每一个士兵的耳膜。 他们瞪大难以置信的双眼,瞳孔中的情绪起初是错愕,接着渐渐变成了愤怒。 奥弗莱将军死了。 提尔军团长就像扔掉一块用脏了的抹布一样,处理掉了他们的将军,现在又要换个人来指挥他们自相残杀。 蹲在掩体后面的十夫长嘴里怒骂了一声“妈的”,摘掉还没抽完的烟头砸在了地上踩灭了,似乎要将愤怒发泄在土里。 蹲在他旁边的小伙子已经彻底红了眼睛,握在手中的枪不断的颤抖着,咬紧的牙缝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老子要杀了你们……” 而另一边,被爆炸波及的副官总算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的跑到了奥弗莱将军旁边,却见他尊敬的万夫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愤怒和悲怆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的双眼一片血红,死死地盯着营地外那一片漆黑的夜幕。 叛徒? 到底谁才是叛徒! 不等那广播重复,他抓起了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各单位注意!” “第117万人队指挥部遭到敌人炮击!我们绝不投降!” “全员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和他们战斗到底!” 就在第117万人队的副官接过指挥权的同一时间,站在营地外约某一公里处的海因斯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朝着竖着喇叭的士兵招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停下了。 劝降工作到此为止。 从对面的态度来看,他们是彻底不打算合作了。 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海因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穆尔将军——仆从军第10万人队的万夫长,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事后这场冲突会变成第117万人队与仆从军的内讧,不过对仆从军的清算可以往后稍一稍,毕竟提尔军团长还用得上他们。 无论如何,向北输送难民的计划不能中断,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说服那些“罢工”的士兵们继续干活。 那些从事“末端工作”的士兵道德承压能力已经接近了极限,哗变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趁早将他们给收拾了。 况且—— 说不准北边的叛徒们会将这视为一个机会,趁机打过来。 死剂已经在南方军团内部发酵,这场战争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既然早晚要打,不如趁现在就打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了棋子,穆尔万夫长的脸上正挂着嗜血的狞笑。 他已经做好了给提尔军团长露一手的准备,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放心交给我好了。” “我一定不会让那位大人失望!” …… 同一时间,凯旋城的光荣院。 一名禁卫大步流星的走进刚刚挂牌没多久的执政官办公室,神色庄重地行了个军礼,向正在批示文件的穿山甲禀报说道。 “巴托亚行省北岸发生了军事冲突!” 坐在办公桌前的战地气氛组愣了下,整个人从椅子上都坐直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不是下令让前线部队不要和南方军团发生冲突吗?!” 那禁卫连忙解释说道。 “不是我们的人和南方军团发生冲突,是他们自己出了内讧。情报显示,驻扎在巴托亚行省北岸的第117万人队发生了哗变,与仆从军第10万人队展开了交火。至于事情起因,好像是提尔的亲卫队对他们的将军奥弗莱万夫长进行了斩首。” 战地气氛组微微皱起眉头。 “斩首?这个节骨眼上……” 禁卫继续说道。 “据说是因为奥弗莱万夫长拒绝执行提尔军团长的命令,我们在前线的部队看见,他们烧毁了当天用于渡海的木筏。” 站在办公桌前的雷泽军团长沉声说道。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陪这个疯子胡闹下去。如果现在发起进攻会是个不错的时机,或许会有一些人响应我们,但也有可能会向着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毕竟不排除这可能是提尔故意卖给我们的破绽……你打算怎么做?” 战地气氛组闭上眼睛沉思了良久,随后睁开了双眼。 “新联合邦的舰队已经抵达漩涡海了吧?” 雷泽军团长点头道。 “明天天亮大概能到。” “通电第117万人队,让他们务必坚持到天亮!”战地气氛组声音坚定地说道,“另外,通知新联合邦的军队,让他们穿戴好三防设备,腾出战舰的甲板,准备接我们的同胞过海!” 第941章 百年未有的联合! 南方军团总指挥部。 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在指挥桌前,深邃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指挥桌上飘着淡蓝色光粒的沙盘。 在他亲自部署的指挥下,整个巴托亚行省乃至漩涡海的北岸已经连成了一片棋盘。 而随着“死剂”病毒的不断酦酵,这盘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此刻在那张规整的棋盘上,标志着第117万人队的旗帜已经被标上了象征着叛军的灰色。 意志最不坚定的棋子已经率先出局,而此刻正在围攻他们的则是仆从军中的第十万人队以及“铁弩”快速反应部队。 这时候,淡蓝色的身影浮现在了指挥桌的旁边,一名样貌平平无奇的男人微微颔首。 那个男人正是棋盘上的棋子之一,“铁弩”快速反应部队的指挥官海因斯。 看向自己的心腹,提尔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凯旋城那边是什么反应。” 海因斯恭敬的禀报道。 “暂时没有动作。” 没有动作…… 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提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离开了沙盘,在一旁的书架的前来回踱步了两圈,接着又将目光重新投回沙盘,眉头深深地锁成了一团。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凯旋城正陷入内部的混乱无法自拔,要么他的对手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这场对决进行到现在,他头一回感觉到了棘手。 透过那浮动在沙盘上的淡蓝色光粒,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对手。 那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就像是一名经验老道的猎人,对猎物的挑衅无动于衷。 那柄猎弓藏在了斗篷的阴影之下,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他能感觉到那蜷起的食指已经扣紧了弓弦,却怎么也看不见那隐藏其中的锋芒。 而这正是最危险的…… “……为什么还不出招。” 嘴里低声的默念了一句,提尔的心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烦躁。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内,巴托亚行省的大部分人口都被聚集到了北边,各个港口几乎是满负荷地向北投送难民,但依旧没有穿透凯旋城设置的二十个隔离区…… 而事到如今,自己这边的部队已经出现了哗变的迹象。 或许他应该再坚持一会儿,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对方应该也承受了庞大的压力。 然而,可以用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第117万人队的情况如何。” 等在一旁的海因斯正走神着,听到提尔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答复道。 “叛军还在坚守,战况正陷入焦灼……没有重型装备的支援,只靠仆从军想吃掉他们果然还是有些困难。” 提尔略加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把第120万人队下辖的炮兵千人队分给你,但先别用,让仆从军在阵地上磨一会儿,尽可能逼迫凯旋城先手。” “是!”海因斯闻言迟疑了下,但还是点头领命,接下了任务。 同一时间,巴托亚行省的北岸,枪炮声正响的激烈。 子弹拉出的曳光如柳絮一般在天上嗖嗖的飞着,浓稠的硝烟更是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墙。 “冲上去!!给老子屠光了这帮叛徒!砍掉他们的脑袋!” 看着前方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阵地,穆尔的双目一片通红,抓着通讯器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的对面也是一样,年轻的副官柏菲卡在接过了第117万人队的指挥权之后立刻部署了防御,通过阶梯状的火力网打退了仆从军第10万人队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弟兄们!!!” “狗曰的提尔将尤里乌斯元帅的孩子们赶进海里,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已经背叛了元帅,也背叛了威兰特人!” “今天死去的是你们的邻居,明天死去的就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父母!” “我们绝不会把营地里的数十万幸存者交到他们的手中!绝不——!” 虽然同室操戈令人心情沉重,但值得安慰的是,心里有鬼的提尔终究没敢把正规军拉过来平叛,而是让仆从军来干这个脏活。 面对异族人,他们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了,对面也是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像那个穿山甲一样爬到更高的位置上,穆尔和他的麾下们同样杀红了眼,像饿狼一样朝着第117万人队的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整个巴托亚行省的海滩完全变成了人肉磨盘,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几乎每一寸泥土和沙子。 然而令人无言的是,这却并非是南方军团反击联盟抢滩登陆的战斗,甚至没有发生在南方军团与凯旋城之间。 一场失控的大火冲天而起,吞没了深陷其中的所有人,并且越烧越旺。 而在那熊熊大火中燃烧的不只是威兰特人的血肉,还有他们崩溃的精神。 这其中并不只是威兰特人。 还有那些臣服于他们的异族。 看着久攻不下的阵地和伤亡惨重的部下,穆尔瞪大的爬满血丝的瞳孔,心中燃烧的野心也不禁闪过了一瞬间的彷徨。 他总觉得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抓住了通讯器,联系了下令让他进攻的海因斯万夫长,扯开嗓门咆哮道。 “我的部下伤亡惨重,我们需要火炮支援!否则我们无法继续进攻!”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晚。 直到天边亮起了一抹浮白,穆尔翘首以盼地火炮声终于在黎明时分响起。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些炮弹无一例外的打偏了,要么落进海里,要么便是砸在了荒无人烟的海滩上。 由于伤亡惨重,他最终下令了停止进攻。 而随着第10万人队的攻势停滞,背靠大海的第117万人队的士兵们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守住了那摇摇欲坠的阵地和营地中的数十万幸存者。 同一时间,远处的海平面上浮现了一道道巍峨的影子。 担任第117万人队临时指挥官的柏菲卡望着远处的海面,瞳孔中终于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是援军! 凯旋城的同胞没有抛弃他,那个执政官没有骗他们! 他的从战壕里站了起来,对着手中的通讯器吼道。 “弟兄们!接我们回家的船来了!坚持住!!!” …… 随着联合邦的舰队挺进漩涡海,巴托亚行省北岸的战局也在一瞬间扭转。 那一道道巍峨的身影伫立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就像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哪怕它们什么也没有做,那一根根粗长的炮管本身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震撼着仆从军第十万人队的士兵们。 看着海平面上出现的战舰,穆尔彻底傻了眼,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傻眼的不只是他,还有“铁弩”快反部队的指挥官海因斯,以及远在亚文特城运筹帷幄的提尔。 尤其是后者,在得知新大陆的联合邦加入战局之后,他整个人直接愣在了指挥桌前,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新大陆刚刚宣布独立不久,按理来说与凯旋城应该是相互提防的。 至少官方层面应是如此。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凯旋城的执政官竟然把这帮“叛徒”给拉进了自己的阵营,而那帮素来唯利是图的家伙竟然答应了! 那家伙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提尔彻底的傻眼了。 与此同时,联合邦舰队的旗舰,担任舰长的柯克万夫长正站在舰首,举着望远镜,眺望着海岸线的方向。 弥漫的硝烟遮蔽了他的视野,让他只能看清楚码头附近的那一片区域。 不过纵使如此,这幅一片狼藉的画面还是深深的震撼了他。 “罗德里克,你还记得曾经的巴托亚行省是什么样子的吗。” 站在一旁的副官微微耸了耸肩膀。 “鬼知道,我又没去过……而且,那种事情还重要吗。” 柯克咧了咧嘴角。 “说的也是……” 无论以前的巴托亚行省是什么样子,如今这儿都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在此之前,巴托亚行省作为尤里乌斯元帅亲自征服的第一片“海外”陆地,曾被无数威兰特人视作是有望最先结束废土纪元的地方。 有很长一段时间,南方军团也确实走在了军团内部其他几支力量的前面。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的存在也已经预示了军团那几乎必然的未来—— 在疯狂到了极点之后,走向最终的灭亡。 …… 就在柯克眺望着岸上的同时,岸上的人们也在眺望着他的方向。 一道道人影从黑烟中走出来,朝着码头的方向靠拢。 那些人多半是老人孩子以及妇女。 即便身处于战场,他们依旧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安静的等待着来接他们的船。 “前面的水域太浅了,我们没法靠近过去。”看着岸上的一张张脸,那个名叫罗德里克的副官皱着眉头说道。 柯克闻言淡淡笑了笑,将望远镜转向了北边的方向。 “不用担心,来这儿的不只是我们。” 罗德里克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威兰特省的方向出现了一颗颗细小的黑点。 他取出了望远镜,朝着海平面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其中大的有数十米长的轮渡,小的有仅仅几步宽的渔船,放眼望去在海上连成了一片。 在联合邦的舰队面前,这一艘艘小船就像大象身旁的蚂蚁一样,然而将岸上的人们送去军舰上却是绰绰有余。 这些船都是之前南方军团从民间征调,用来往威兰特行省输送难民的。 如今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威兰特行省南部的隔离区已经建设完毕,从北帝国以及东帝国运来的物资也足够凯旋城养活那数以百万计的新增人口。 不止如此,最早登陆的难民已经能够离开隔离区,而包括联盟在内的各方势力均表示愿意替凯旋城分担一部分难民涌入的压力,承接巴托亚行省流出的难民。 遵从难民本人的意愿,他们之中一部分人将离开威兰特行省前往新大陆,或者远渡重洋前往中洲大陆东部的百越、海涯行省。 到此为止,隔离区的涌入人口与流出人口已经能够实现动态平衡。 凯旋城已经无需再控制巴托亚行省难民的流入速度,甚至可以腾出手来主动帮南方军团搬运那些流离失所的幸存者。 而反观南方军团这边,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发动的“决战使命”计划已经彻底宣告破产。 在凯旋城万众一心的团结之下,“死剂”被牢牢的控制在了隔离区内。 即便学院和联盟的研究员暂时还没有弄出可靠的特效药和疫苗,那些被“死剂”感染的老弱妇孺们也无法再作为南方军团的子弹发挥作用。 事实上,从“死剂”被凯旋城控制住的那一刻开始,南方军团就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 很快随着潜伏期的度过,患病高峰期的到来,他们将不得不咽下自己酿造的苦果…… …… 在那一艘艘小艇的帮助下,滞留在巴托亚行省北岸的数十万幸存者终于得以逃出生天,登上从新大陆赶来接他们的船。 慑于那一艘艘战舰的压力,穆尔权衡利弊之下最终没有下令让麾下继续攻击,而在后面督战的海因斯万夫长也没有催促他。 这些难民本来就是要送去北边的。 如今对方主动派船过来接人,倒也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种井然有序的撤退其实并不是提尔军团长希望看到的…… 另一边,漩涡海的北岸,威兰特行省南部的隔离区,一只只干净整齐的帐篷坐落在距离海滩不远的空地上。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而如今却意外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感觉。 将近三十万幸存者生活在这里,并以万人为单位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社区。 社区中有医院,有食堂,有警局,甚至还有临时课堂以及居民活动中心。 虽然这里的设施看着有些简陋,但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运营着。 类似的隔离区在海岸线上还有十九个,收容的人数各不相同。 其中编号靠前的隔离区已经没有新增患者,被准许从隔离区离开。 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李,并将自己住过的帐篷打扫干净,前往隔离区外的公路旁等待接他们去凯旋城周边的大巴车。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刚从巴托亚行省过来的幸存者将住进他们曾住过的帐篷,等待已经熟悉业务的医护人员给他们做身体检查。 由于距离“死剂”爆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缘故,新上岸的这批难民中已经出现了一些正在发病期的患者。 他们之中大多体虚弱乏力,意识恍惚,甚至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的征兆。 也幸亏这些人坐上了正儿八经的船。 换做是他们去坐那些用绳子捆成的木筏渡海,怕是连万分之一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针对那些已经进入发病期的患者,凯旋城的医护人员给他们注射了联盟研究的抑制剂,算是稳定住了病情,让他们的身体状况没有进一步恶化。 随着数十万平民都已经平安上岸,坐在最后一辆船上的第117万人队的士兵们也陆陆续续地踏上了港口。 距离深水港不远的地方,一辆敞篷越野车正停在路旁。 坐在车上的是东帝国的将军。 望着深水港的方向,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手上的任务有两个。 一个自然是支援凯旋城对巴托亚行省同胞的救助,另一个则是观察漩涡海沿岸地区的局势,判断南方军团还能支撑多久。 萨伦军团长对南方军团的遗产充满了兴趣,而这与他们支援凯旋城并不冲突。 其实说来也是有趣。 东方军团和西方军团都已经半个世纪没有往来了,而这半个世纪以来的头一回紧密合作,竟然还是发生在军团解体之后。 不过这也是最令他欣慰的地方。 虽然他们已经在貌合神离中将就了近一个世纪,但至少在拯救同胞这件事情上不存在任何的分歧。 哪怕是最不合群的北方军团,这次也派来了三支万人队和上百万人份的补给,协助凯旋城维持隔离区的秩序以及渡过难关。 在尤里乌斯元帅失踪之后的那些年里,这种团结是前所未有的。 “提尔已经完蛋了。”坐在车上的将军笑了笑,眯着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彻底完蛋了。” 坐在他旁边的副官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坐在后座的将军笑了笑,用闲聊的口吻说道。 “看到那些小伙子了吗?我毫不怀疑只要扔一把枪给他们,他们二话不说就会抄起家伙回去找他们的提尔算账。” 甚至不只是那些小伙子,还有滞留在隔离区里的平民,以及从世界各地赶过来向他们伸出援手的所有人。 这些人会将提尔撕成碎片。 就像当初他们面对火炬教会时那样,所有的分歧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都不再重要,或者说彻底割掉南方军团和提尔这两个毒瘤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那将军停顿了片刻,又接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而且,那蠢货的对手可是尤里乌斯,他怎么可能有赢的机会?” 副官愣了下,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错愕。 “尤里乌斯……可是,那位大人不是已经离世了吗?” “谁能让威兰特人团结起来,谁就是尤里乌斯元帅。” 那将军扬起食指扶正了帽檐,嘴角翘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确实离开了。” “但又回来了。” 第942章 这里就是他的港湾 生机勃勃的百越行省,风景宜人的馒头港,顶着烈日和安全帽的帕里正拎着电焊,坐在离地一米高的钢筋骨架上埋头苦干。 这里没有战争和瘟疫,也没有愚蠢的提尔,只有毒辣的太阳和讨人嫌的蚊蝇,和正处在人间炼狱的巴托亚行省仿佛隔着的不是一个地球,而是好几光年的星空。 其实抛开那些品种繁多的昆虫不谈,这儿还是相当宜居的。 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富饶的土地总难免会让人变得懒惰和散漫。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让他把半年的军旅生涯忘得一干二净,再没去想过什么“为了元帅陛下”、“为了阳光下的土地而战”了。 毕竟那个集装箱给他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喝点水吧。” 悦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就像巴托亚行省春天时吹过草坪的风。 看着旁边递来的水瓶,帕里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朝着那个给他递水的姑娘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谢谢。” 那姑娘红着脸点了下头,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将一只盒饭塞进他怀里,才匆匆地从这离开了。 帕里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街角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视线相碰的她害羞的逃走,这才笑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那姑娘的模样并不算一等一的美女,但娇小可人,尤其那红扑扑的脸颊他总看不腻,和家乡的姑娘完全不同。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能感觉到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从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的偏执和仇恨,而这种纯朴在他故乡的同龄人中是罕见的。 她的名字叫昆娜,说到他们相识也是个巧合。 她家里是开杂货店的,他当时刚好去给那户人家焊了个空调支架,后来又用多余的钢材顺手焊了个扶梯。 两人年龄相仿,又正值青春年华,一来二去关系便熟络了起来。 不太忙的时候,她总会来工地给他送水,有时候还会带来她不小心做多了、家里人吃不完的午饭。 帕里也不挑食,毕竟战俘营的食物都是大锅炒的,厨师不将就着糊弄就不错了,自然比不上家里的小灶。 更何况,她的厨艺还是一等一的棒。 后来帕里也是从闲聊中得知的,她是鸟族人,来自他们原本打算去的婆罗行省。在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一份愧疚。 说起来,她似乎是他入伍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婆罗人。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够蠢的。 两个月前,他还精神亢奋地跟着长官们一起喊着口号,急不可耐地叫嚣着要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杀一群从来没见过的人。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年轻正直帅气的小伙儿,变成了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 他曾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都很模糊。 有时候是提尔,有时候是他自己,也有的时候会出现其他人。 不过,虽然他想不明白问题具体出在了哪儿,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情。 一个集体的命运从来都是由这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决定的。 提尔并不特殊。 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他们也从来都不无辜。 馒头港的大多数工作岗位午休时间都是从上午十一点半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然后再工作到五点半。 而如果是太阳底下的体力活儿,休息时间则会多一个小时,延长到下午两点半,相对的下班时间却只延长半个小时。 帕里通常会去海岸边的港口,在库区的棚子底下找个能吹到海风的阴凉处坐着,安静地享用昆娜带给他的午餐。 等他走到地方的时候,正巧他们施工队的工头也坐在那儿。 那人名字叫丁宁,年龄三十出头,比他大上一轮,据说是来自锦川行省一个叫马夫镇的小地方。 和战俘营里的军官们不同,这些包工头们都是干买卖的个体户,和他们这些战俘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雇佣关系,因此相处的倒也不错。 看着帕里手上的饭盒,丁宁笑着调侃了一句说道。 “那小丫头又给你送饭来了?” 帕里在他旁边坐下,笑着说道。 “别说的好像我白吃人家的饭似的。” 丁宁笑着说道。 “哟,难不成你还给钱了?” 被一番调侃的帕里一点也不脸红,侃侃而谈地说道。 “她说以后想开个餐厅,但她只给家里人做过饭,拿不准外面人什么口味,我这不是替她拿主意吗。” “你那叫个锤子的拿主意,”丁宁笑骂了一句,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忽然换上了语重心长的模样,“我看那丫头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了人家。” 帕里清了清嗓子,也用上了认真的语气。 “你可以质疑我干活儿的手艺,但别质疑我对感情的忠诚。” 这一点儿确实没得说。 丁宁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认识的威兰特人夫妻生活都很和睦,不管是在军团的地盘上,还是在联盟的地盘上都是如此。 反倒是看起来保守的婆罗人,在离开婆罗行省之后人生和家庭时常会发生大的变故。 当然了,他们在婆罗行省的时候又是个什么状态他也不是很清楚,百越海峡已经是他去过的离家最远的地方了。 “我看新闻上,这仗怕是打不久了,你想过离开战俘营之后的生活吗?” 听着那关切的声音,帕里笑了笑说道。 “想好了,我打算攒钱开一家餐厅,有机会再把我的父亲从巴托亚行省接过来。以前他总抱怨街坊邻居都是一群老头子,和他们待在一起只会加速变老。我记得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想离开亚文特城,想去阳光明媚的海滩上喝啤酒,他替军团卖命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人生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 “但这老头又舍不得自己的退休待遇,舍不得街坊邻居羡慕的恭维。虽然我不喜欢提尔,但他对哄那些老头们开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丁宁惊讶的看着他。 “你家在亚文特城?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帕里笑着说道, “我没说过吗?好吧,那现在说了。我家不但在亚文特城,还在荣军路……多亏了我那两个战死沙场的哥哥,我很小的时候就搬了进去,还因此被推荐上了亚文特城最好的军校,毕业后直接以储备军官的身份进了军营。” 说起来,在军校里的那段时光应该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由于模样俊俏,前途光明,不少同一届的姑娘都曾对他暗送秋波。 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一心只想着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压根就没有想过那方面的事情。 再后来,新兵营里待了半年的他还没熬到当上十夫长,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南方军团史上最憋屈的第100万人队—— 一群人被长官打包装在集装箱里奔袭数千公里,刚上岸就被人一锅端了。 这笑话够用好几百年了。 丁宁上下打量了这小伙子一眼,只觉得他的气质和模样确实和其他大头兵不同,却没想到还是个军校出来的高材生。 也难怪同样是在战俘营里干活儿,别人打的一手老茧,他却连老婆都找到了。 不过这家伙的老家竟然在亚文特城…… 丁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听说亚文特城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也听说了。”帕里埋着头干饭,随口回了一句,不太想接这个话题。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不只是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当他们从电视机的新闻里得知巴托亚行省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第117万人队和滞留在威兰特行省南部的难民们坦白的遭遇,几乎所有已经放下仇恨的士兵们心里都萌生了重新拿起枪的冲动。 他们恨不得杀回亚文特城,把提尔从他的地堡里拎出来,质问那个蠢货为什么要做出这般人神共愤的事情。 那些被赶进海里的平民大多都是他们的同胞,其中甚至可能有他们的父母和妻女孩子…… 一些家在巴托亚行省的士兵甚至情绪崩溃地嚎哭出声来。 帕里虽然没有激动到那份上,但并不意味着他的心里没有一点触动。 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尽量不去往那最坏的可能性去想。 毕竟他的家人住在荣军路,许多高级军官的家属也在那里。 提尔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从那条街开刀…… 看着忽然陷入沉默的帕里,丁宁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正想岔开话题,忽然想起之前从招标方那听来的事儿。 一个月前,百越公司承接的新开发区项目中包含有一片占地面积约30亩的安置区项目,据说是是用来接纳从威兰特行省南部隔离区疏散的难民。 这些居民大多数来自亚文特城,已经在隔离区里待了一个月,又在海上飘了将近半个月,如今终于要靠岸了。 半个月前薯条港的《幸存者日报》似乎顺嘴提过这事儿,只是由于热点事件太多,没有倾注太多的篇幅大张旗鼓的宣传。 他印象中那篇新闻似乎提到了那艘船靠岸的时间,而且好像就是今天! 那些从亚文特城来的幸存者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当地的情况。 想到这儿,丁宁顿时来了劲,精神抖擞地看向了帕里。 “我这儿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帕里瞟了他一眼。 “你都说了是好消息,还问我想不想。” 丁宁一脸神秘地笑了笑却不解释。 “今天傍晚,你下班了之后别急着回去休息,去码头转转。” 帕里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去码头做什么。” 这家伙果然不知道! 丁宁冲着他神秘一笑,却不解释。 “别问,你去了就知道了。” 帕里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他卖关子,不过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后,他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把饭盒洗干净了。 回去的路上,他特意绕了个路,去了一趟昆娜的家,将饭盒放在了她家门口的邮箱旁边,并在里面夹了张纸条,写下了今日份的赞美。 严格来说那不算是赞美,对于他而言那确实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哼着小曲回了工地,他手脚麻利的干完了剩下的活儿,并在六点的钟声响起时准点下了班。 将工具还到了仓库,帕里想起工头说的话,并没有回营房休息,而是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他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公路两旁的街景。 多亏了他们这些战俘们卖力干活儿,这片一无所有的荒地最近也欣欣向荣了起来,不再只有一座光秃秃的港口。 在联盟工程师的指导下,他们用一种据说添加了生物质的水泥修建了可自我修复的公路,接着开起了大大小小的木材加工厂,沿着街道修建了一排排热带风情的独栋小屋。 那些屋子盖好了之后,很快住进来一群来自海涯行省和南海联盟的幸存者。 这些人有的卖衣服,有的鞋子,还有卖五金工具和自行车的,或者开酒吧和餐厅,而他们先前从联盟那儿领的银币也终于有了用处。 是的,联盟并没有开玩笑,真按照联盟的最低工资标准给他们发了工钱,而且从他们登陆的那天算起已经发了整整两个月,并且在他签约了私人承包的工程队之后还长了薪水! 而这也是帕里最难以置信的,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疯了! 疯狂的还不只是如此。 负责经营战俘营的百越公司不但鼓励他们就业,还鼓励他们创业,并且给他们的商业计划提供有限责任与担保的贷款! 除了不得离开馒头港和不得持枪之外,他们和生活在附近的幸存者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租了房或者买了房子甚至还能申请从集中宿舍改成“每周报到一次的监视居住”,搬到战俘营的外面。 联盟压根儿不担心他们逃跑,毕竟只靠两条腿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只要创造的价值比待在战俘营里更高,联盟甚至不在乎他们干的是脑力劳动还是体力劳动,更不在乎他们在哪儿干活。 就帕里了解到的情况,他们工兵队的队长便开了一家名叫“建得快”的建筑公司,新开发区域三分之一的工地都是他们在弄,而且弄得又快又好。 这帮家伙大概是用上了修战壕和炮楼的施工经验,倒是没辱没自己的名字,那一栋栋两三层高的房子还真就噌噌噌地从地上长了出来。 不只是工兵队的弟兄,隔壁百人队的队长也不甘示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开了一家“丛林毁灭者”木材厂,听说生意也是火爆到忙天天加班。 至于为啥叫这名字,大概和之前揍过他们的丛林兵团有关。 不过联盟的人倒是没那么小心眼,根本没把这名字当回事儿,甚至还有嬉皮笑脸跑去那厂房招牌下拍照打卡的。 根据帕里的观察,百夫长级别的军官下海似乎都混得不错。 作为战斗在一线的基层军官,他们的执行力强,在基层中有声望,而那敢打敢拼的精神不只是战场需要的,开创一门事业同样需要。 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提尔在他们脑海中种下的精神烙印。 但话又说回来了,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人,早就逃进森林里当肥料去了,也不会跑去开什么公司再就业,为联盟的建设添砖加瓦了。 和那些混的不错的百夫长们相比,那些千夫长和万夫长们倒是逊色了些。 虽然他们之中不少人也是从基层爬上来的,但毕竟离开基层太久了。 联盟并没有因为他们千夫长、万夫长的身份而给他们任何优待,想要适应那份“阶级跌落”的落差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战争毕竟还没有结束,哪怕战火已经烧到了巴托亚行省,哪怕一意孤行的提尔正在渐渐成为世界公敌,在他们看来鹿死谁手仍然得打个问号。 况且哪怕最后是以平局收场,他们也能作为被交换的战俘回南方军团继续当他们的高级军官,自然也不会屑于联盟的金钱收买。 不过帕里却觉得,这次极有可能和上次不一样了。 东方军团确实和联盟交换过战俘,但双方的仇恨和战争波及的范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那时的联盟也不像现在这样团结了这么多人。 更何况那次东扩并非是东方军团的整体意志,只是以克拉斯将军旧部为首的东扩派残党,因此双方各自宣称自己的胜利,都是符合各方利益诉求的。 但这次不同。 这次战争是成体系的碰撞,换而言之便是全面战争! 更不要说提尔在战争中采取的一系列突破底线的手段,没有人会同意放过他,哪怕是威兰特人自己。 这次的清算恐怕会彻底到亚文特城…… 对于这场战争以及南方军团的结局,帕里的心中是悲观的,就像那个装满屎尿的集装箱一样。 不过对于威兰特人的未来,他却是乐观的。 虽然有强迫的成分,但身在馒头港的他确实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亚文特城的工业机器和钢铁不是被用于生产早已过量的装备,如果威兰特人的智慧和体力不是被用于服务于上级的意志而是服务于自己和身边的人,他们本不必经受那么多谎言和苦难。 他打算将自己对这场战争的反思写成一本回忆录,或许能够给后人带来些启发。 至少,再不济也要让他们避免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即,被装进充满屎尿味的集装箱,扔到哪片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土地上腐烂臭掉。 帕里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这么幸运,不但平安的上了岸,完成了思想的转变,还碰到了那么多友善的人。 在他之前还有99支万人队,而在他之后更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全都无一例外地被按进了或大或小的泥潭。 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将帕里的思绪从那本刚刚开始构思的回忆录上拉了回来,只见一艘百米长的客轮缓缓靠近了码头。 那客轮是从西边来的。 帕里并不知道丁宁到底打算给自己看什么,不过还是耐心地等在了码头旁的广场上。 没等多久,舷梯从客轮上放下,一个个风尘仆仆的乘客在船员的指引下踏上了港口。 他们大多都是威兰特人,那标志性的鼻子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不止如此,他们应该坐了很远的船,不止带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胳膊上还都挽着一件厚实的大衣或者皮夹克外套。 永夜港在南半球,现在应该在过夏天,所以是从银月湾来的吗? 或者西帆港? 不对—— 猛然间,帕里从人群中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的大声喊了出来。 “爸!?妈!” 听到那岸上传来的喊声,一些乘客抬起了头,见是张陌生的脸,又将视线挪走。 但有两个人却没有。 走下舷梯的巴泽尔呆愣在了原地,两眼发直的看着站在港口的儿子,浑浊的瞳孔中渐渐盈满了泪光。 “尤里乌斯元帅在上……” 干枯的嘴唇开合着,他颤颤巍巍的默念了一句,随后扔下了行李,兴奋地抡起手中的拐杖,一边向前敲打着,一边加快脚步走了上来。 跟在他旁边的妻子也是一样,那个年迈的女人紧追着老头的步伐,甚至脚步比他更快,三并两步的地奔向了迎面跑来的儿子,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就好像生怕他跑掉了一样。 她咀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又像是在一瞬间说了许多话。 看着比印象中老了好多岁的母亲,帕里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活了二十年,从记事起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此刻竟是有些忍耐不住。 气喘吁吁的巴泽尔终于走了上来,用拐杖支住了身子,乐的嘴角都合不拢了。 “哈哈……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命大!肯定死不了!” “你这老东西说什么呢!”年迈的女人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又将柔软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提尔的人说你遇上了海难,告诉我们节哀顺变,我和你爸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 看着两位憔悴的老人,帕里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的。 “妈,爸……让你们受委屈了。” 年迈的女人笑了笑,用很轻的声音说的。 “你娘和你爹没什么委屈的,我们都挺好的,就是你爹不太走运,坐船的时候翻了船,掉进了海里,得亏马洛克舰长把他捞了上来,结果上岸的时候还得了感冒,害得恩人也被隔离了。” 帕里在电视上看见过关于那个感冒的报道,似乎是叫“死剂”。 起初新闻说是针对威兰特人的病毒,但后来发现异族也会感染。 甚至就连一些觉醒者都着了。 “那爹没事儿吧……” 女人笑着说道。 “这老头本来连自己埋在哪儿都想好了,不过多亏了联盟的生物研究所和学院的人,你爹已经挺过去了。” 虽然特效药至今没有研究出来,但只要治疗及时,并且免疫力够强,也是有一定康复几率的。 以老巴泽尔79岁的高龄,能康复只能说是尤里乌斯元帅保佑…… “太好了……”帕里欣喜的情难自已,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不但没掉一根头发,甚至还长得壮了些,巴泽尔的脸上同样是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 “你在这儿过得怎么样啊?我听说你们……” 对上父亲的视线,帕里连忙解释说道。 “我过得挺好的,联盟没有为难我们,还给我们安排的工作,让我们自己建设自己的家园……虽然我们被限制只能在战俘营附近活动,但他们并没有很严格的对待我们。” 老巴泽尔偶尔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整齐的街道和一排排独栋的小屋,不由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些……都是你们盖的?” 看到父亲那惊讶的表情,帕里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自豪。 “嗯!链接着港口的那片公路,还有那些屋子都是我们自己盖的!” 女人的脸上写着担心,食指反复摩擦着儿子的脸,心疼的说道。 “那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都晒黑了。” “嗨,这有啥辛苦的,”帕里笑着说道,“同样是干活儿,至少联盟不要我们的命,给提尔干活可就未必了……” 说到提尔,他的心中便不由得窜出一团火焰,恨不得将那家伙千刀万剐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家伙的时候。 看着久别重逢的父母,帕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恳切的说道。 “……爸,妈,先别说我了,我这些天可担心死你们了,明天我请个假带你们在这附近逛逛。” 担心让儿子为难,老巴泽尔连忙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还是忙你的,在战俘营里表现好点,争取早点出来……未来的日子还长,我和你娘已经打算离开巴托亚行省了,以后就留在这里了。” 帕里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这个月的假还没用呢。” 巴泽尔傻眼地看着他。 “你们还放假?!” 这还叫战俘营吗?! 帕里笑着说:“那可不呢……对了,你们有住的地方吗?我先帮你们把行李送过去,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慢慢聊……” 看来这世道真的变了。 看着在潜移默化已经把自己当成联盟一份子的小儿子,巴泽尔不禁在心中发出了如是的感慨。 或许未来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就算南方军团彻底的失败了,军团最后的正统就此断送在了提尔的手上,威兰特人也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多是换个正常点儿的活法。 在想通了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开朗了。 没能在现场参加尤里乌斯元帅葬礼的遗憾,以及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和彷徨,都在此刻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这里就是他的港湾…… 第943章 后会有期 随着“信天翁”号客轮停靠在馒头港的码头,在海上飘泊了大半个月的3000名幸存者也终于抵达了他们的新家园。 而在迎接了这批新移民之后,馒头港的居民也正式突破了三万人的大关。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旋涡海出发的客轮会陆陆续续地经过这片海峡,将巴托亚行省的幸存者带往这里,亦或者百越海峡东北方向的海涯行省,带来数以百万的移民。 他们之中并不是只有老弱妇孺,也有技术精湛的工程师或者科学家和艺术家。 如果说主体人口是威兰特人的新大陆是他们避难的首选,那么正在崛起的联盟便是他们仅次于新大陆的第二选项。 在那里虽然没有身为主体族裔的特权,但经历过极端之苦的他们多少也体会到了一些平等的好处。 就这样,威兰特行省的隔离区在收容人口的数量达到峰值之后,开始在旧军团势力以及黏共体成员的帮助下,向废土上的其他地区泄洪。 无论涌向威兰特行省南部的难民有多少,哪怕再翻上一倍,凯旋城方面也能轻松的应对,甚至还能反过来主动帮着提尔搬运人口。 千算万算的提尔显然算漏了这一点,而这个耍小聪明导致的漏洞也成为了他满盘皆输的开始。 他想利用尤里乌斯元帅的葬礼,将凯旋城当成撬动整个世界的支点,让所有的威兰特人跟着他一起冲锋,却忘记了自己的敌人压根儿不只是正在被他撅的凯旋城,还有那个他打算去撅的世界。 没有人是傻子,会站在那儿等着他一个一个撅过去。 就这样,继“给馒头港送来第一批移民”之后,提尔的“奇谋”又给联盟送来了这些战俘们的家人。 和父母们拥抱在一起的不止是帕里,还有许多惊喜的人们。 港口前的广场上一片喜极而泣的惊呼乃至哭声,人们相拥在一起,互相倾诉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那热闹的声音引来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其中有南海联盟的岛民,有海涯行省的幸存者,也有从婆罗行省来的。 看着那令人感动的一幕,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会心一笑的笑容。 哪怕是憎恨着威兰特人的婆罗人,也不禁在心中稍微改变了对他们的成见。 他们也是人。 将人变成野兽的恶鬼才是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们真正的敌人! 丁宁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带给帕里的惊喜会如此之大。 他只是觉得船上可能有那小伙子的老乡,也许能给帕里透露点亚文特城的近况,于是便将他怂恿了过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小伙子的父母竟然就在船上。 这简直就像是奇迹! 不过事实上,这倒并非是完全的巧合,也有有意为之的成分在里面。 或者说的更准确点,那是由404号避难所居民传承下来的人文关怀。 远在曙光城的鸦鸦忽然想到那些居民说不定正好有之前在馒头港上岸的士兵的亲人,于是就在论坛上提到了这事。 然后远在威兰特行省前线的夜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跑去隔离区的档案库查了一下,发现登记的难民中还真有不少是南方军团第100万人队的亲属。 第100万人队成立的时候军团还没有解体,在籍士兵的档案都是共享的。 在了解情况之后,尊敬的执政官穿山甲先生大手一挥,征求那批移民自己的意见,将他们优先安排在了前往百越海峡的船上。 也正是这段小插曲,让无数家庭得以在异国他乡团圆。 广场的边缘,抱着双臂的老白看向站在一旁的方长调侃道。 “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的威兰特人远征军还能再动员几个师出来。” 燃烧兵团的部署区域已经从婆罗行省战区移动到了永夜港前线,不过距离集结的时间还有几天,俩人在前线送了人头便绕路去了一趟薯条港,然后又来了这里。 看着广场上的那些战俘们,方长淡淡笑了笑说道。 “我们的兵力已经够了,没必要继续动员,而且比起上战场填线,还有更适合他们发挥才能的地方。”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被毁掉的地方需要重建,背井离乡的幸存者需要新的家园。 只有一座馒头港是远远不够的。 海涯行省都有十个定居点,百越海峡至少也能弄二十个! 记得很久以前,他就给百越公司的股东们画过一张巨大无比的饼——要在联盟的版图上画一张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咽口水的菜谱。 目前来看,把这个饼变成现实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至少和狗策划画的饼比起来,他画的饼还是比较保守的! …… 就在第100万人队的俘虏们与亲人团聚的时候,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婆罗行省西北部仍然是炮火连天,爆炸与交火声响彻不断。 面对端着自动步枪在丛林中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的婆罗人,即使是肃清小组的精锐也情不自禁露出惊恐的神色,从那连续不断的攻势中败下阵来。 南方军团的炮灰需要通过克隆仓生产,然而婆罗行省的士兵却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他们杀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杀不完。 而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这帮家伙越打越年轻,越打越强了! 随着永夜港的沦陷,南方军团婆罗行省战区的补给已经被全面切断,而与之相对的婆罗国和猛犸国则是在联盟的帮助下完成了全面的换装,并在缓过劲来之后正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这场旷日已久的战役彻底进入了第三个阶段——从战略相持重新转入了争夺战略支点的攻防。 只不过这一次,苦苦支撑的不再是猛马国和婆罗国,而变成了已是强弩之末的南方军团。 顺带一提的是,这次就连最鸡贼的沙鲁克也不再留手,而前段时间被明褒暗贬的格罗夫将军也重新得到了戈帕尔的重用,以及家人会的支持。 五十万身强力壮的大军倾巢而出,以虎狼之势攻向了南方军团防御最薄弱处,把只有十万人不到、而且多半还是仆从军的吉普森打得灰头土脸,拿下了半个狼州! 这次格罗夫将军总算是扬眉吐气的一把,打了场富裕仗。 无论是扎伊德还是戈帕尔都不再限制他,而是任由他施展自己的军事才华。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 那便是暂时不要碰西帆港。 根据他们散布在海外的眼线收集到的情报,东帝国准备接手西帆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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