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捧着泡面的男乘客是否见过。 相片一男一女,男人是张世豪,女人是我。省厅很懂规矩,办事也漂亮,我和关彦庭曾是人尽皆知的恩爱夫妻,如今他擒获副国级殊荣,我跟不入流的逃犯混子私奔,条子顾虑他清誉,也忌惮我的尊贵,仅仅素描我的样貌,神似六七分,美人儿总是过目不忘,除非的确没碰上。 男乘客皱眉回忆,犹豫不决指着末等舱的门板,“好像…”他又踯躅缩回手指,“不太像…” 条子的耐性殆尽,横眉冷目催促,“有一说一,知情不报是窝藏罪!” 男乘客一激灵,“男的长得很俊,七八分像,女的也漂亮,应该是。” 我心脏噗通跳,屏息静气盯着那处,张世豪不露声色松开我的手,下意识触摸裤袋里的枪,条子循着男人视线张望,刚跨了一条腿,即将暴露的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拨警员登上了甲板,及时制止住,“慢着。” 这拨条子一愣,“哟,林处。您也执行公务?” 男人摘了警帽,交给随行的下属,“撤兵吧,这艘船没你们搜查的目标。” 他末了补充一句,“关总参谋长的指示。” 领队稀奇,龇牙咧嘴,“关总参谋长竟然也管这档子事?” 男人趾高气扬的架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关总参谋长是京城的大人物,年轻有为,他的前途吓得你祖坟冒烟儿。没他管不了的差事。” 领队谄媚点头哈腰,“那是,这艘船入了关总参谋长的青眼,是它的福分了。” 男人漫不经心掀竹帘,“多久出境。” “半小时。市局吩咐管制办的发海上讯号,进出的船只慢开,别漏了张世豪。东三省溜一圈,松花江绕两趟呢。” “奶奶龟孙的!”男人啐了口痰,反手一巴掌,打得领队帽子险些散架,“自作聪明,关总参谋恼了,你他妈的赚皇饷赚腻歪了?不乐意干活滚蛋!” 领队懵怔揉着被打肿的额头,“关总参谋长的指示,是查还是不查?” 男人冷笑,“你们通缉令上的女人是谁,清楚吗?” “张世豪的马子嘛。” “放屁!”男人怒目圆睁,他刚要吼,又察觉不妥,咽了回去,勾住领队的脖子,附耳念叨了句,领队腿一软,“关太太咋成逃犯了。” “关太太的称呼,倒没必要喊了,但关总参谋长就是这个指示,揣测不透上司的意思你能混好吗?” 领队眼珠子乱转,他阿谀笑,“谢林处点拨。” 他挺直身板朝着无头苍蝇似搜索的条子大手一挥,“撤,查下一艘,这艘清了。张世豪擦屁股纸都是金子碾的,能他妈的在末等舱闻屁味儿吗!一群饭桶。” 几十名刑警浩浩荡荡的园路折返,林处在跳下甲板的前一秒,回头看向我们隐匿的舱门,他意味深长的勾唇,帘子垂落,遮住了船头射入的黎明暖阳。 我心知肚明,关彦庭堂而皇之横插一杠的企图,让我眼睁睁瞅着落魄的张世豪在抓捕面前做狼狈的困兽之斗,束手无策,而关彦庭是大赦我岁月凄芜的男人,他捞我出愁苦的悬崖,加倍给予我焚烧物欲之火的干柴。 关彦庭借旁人告诉我他的怜惜,他的浓情,在大仁大义前,他本该快刀斩乱麻,铲净后患,他不舍我遭牢狱之灾,即使我挥剑兵戎相向,选择与他劳燕分飞,他仍牵挂我,护我最后一程的周全。 289 我掀帘子拴在舱板,推开嘎吱的木垛,张世豪额头抵着颠簸浮荡的窗柩,玻璃外巨浪呼啸,帆浆滔滔,他维持刚才的姿势,坐在破败的椅子,沉思着什么。 “条子下船了。” 他淡淡嗯,我拆了一枚面包的塑料袋,喂他唇边,他拂开,我也无食欲,“沈良州耳聪目明,他调查到我们在116客轮,先进舱的那一拨,握着笃定的证据。” 张世豪不露声色揉太阳穴,“后一拨是关彦庭的人。” 我没吭声。 他似笑非笑,“他顾念旧情。” 我斩钉截铁撇清,“他的事,和我无关。” 张世豪扭头,眺望粼粼的江面,“后悔吗。” 我烦躁闭眼,“这问题你始终耿耿于怀,我回答了,你不信,我不答,你多疑。逃也逃了,舍也舍了,你再落魄,我也从没想求饶。” 他夹着烟卷的手一滞,“我落魄吗。” 我倚着墙壁,默不做声。 他何止落魄。 逆境之中,再温润沉着的男人,也会发狂,暴戾,吵闹,敏感,猜忌。 一丝风吹草动,一剂别有深意的眼神,都插在他心窝,横在他心坎儿,张世豪本非善类,沈关击垮他,令他溃不成军,他们光鲜亮丽君临城下,对我毫厘的庇护,都是他的伤疤。 我伏在船舷的外缘,不言不语流着泪。 航程在两小时二十五分钟后顺遂泊岸,张世豪揽着我跳上甲板,长春港蹿动如海,我们挤在人群里,小步伐的挪着,长途巴士刚过收费站,俩条子背朝码头,嘻嘻哈哈的调侃一名梨形臀的妇女,未留意巴士转方向,张世豪打了个手势,司机刹闸,我们迅速钻进后门。 “哎哎,越站了知道吗?找死呢,玩命拦啊?” 张世豪微抬眼皮,“少废话,开你的车。” “妈了巴子的,胆儿挺肥啊,码头这趟线,就我一个跑。不稀罕坐滚蛋,差你不开张了?”他骂骂咧咧轰人,我眼疾手快投了一百块钱,他溜到舌尖的话戛然而止。 “师傅,您包涵,我男人喝酒了,这点买包烟抽。” 他不耐烦嘟囔了句,我扶着铁柱卧在张世豪腿间,仰面看着他,“世豪,沈良州办案轻易不罢休,忍一时风平浪静,和地痞瘪三儿,别节外生枝。” 他喉结滚动,攥拳抵着下颔,眉目无喜无悲,像幽僻的戈壁滩,在风沙干旱的荼毒与侵蚀,丧失它原本的生机。 他若不东山再起,凭河北的马仔反败为胜, 抵达长春火车站,十点零六分。候车室人满为患,到处是婴孩啼哭、大包小裹扛着串亲返家的身影,张世豪用邹太太置办的偷渡澳门的假身份证购了两张去往河北省石家庄的硬卧票,硬座区域三教九流一应俱全,民工、学生、混子,一旦有谁发现我们是通缉令的罪犯,轨道疾驰插翅难飞,接任务的条子基本也死磕硬座,逃得时日久了,囊中羞涩,鱼龙混杂的地方,志同道合的渣子,懦弱惶惶的妇女,讹诈机会和掩护的途径好寻觅。软卧客商、乡镇企业的官员居多,赶不及飞机,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世豪的咖位,虎落平阳几百万也拿得出,我陪伴在侧,宠着我睡得舒坦些,软卧成为众矢之的概率极大,两相权衡,硬卧躲避检票和侦查是最保险的,真露馅了,有转圜的余地。 路程过半,果然上来一批执行公务的条子,武警和铁路警兵分两道,从车头车尾朝中间堵截,我迷迷糊糊打盹儿,张世豪将他的风衣盖在我脊背,借后排女人的口红在我腮帮涂了两抹高原红,他撞击鞋底,簌簌的灰烬扑在我鼻梁和鬓角,脏兮兮的苍老了数十岁。 他动作利索装扮了我,竖起拉锁遮掩下半张脸,询问同一列另一端的少女,“经停哪座城镇。” “唐山。” 张世豪低着头,没入熙熙攘攘的过道。 千钧一发之际,各自自保,越是扎堆,越是瞩目。 我昏昏的睡着,一队铁路警察手持通缉令,勘察11号车厢所有的一男一女。 为首的领队踹了一脚我的椅子腿,“醒醒!炒蛤蟆似的你也能睡?” 我吸溜哈喇子,操一口吴侬软语,“唔哪能?侬组撒?” 领队一愣,“上海人?” 我挑拣着包里的火腿肠,他一头雾水,“上海女人精致的嘛,咋这副鳖孙样。” 下属把票根归还我前排的男子,“这年头,啥怪鸟都有,5号车厢6座的妇女,那一口的黄牙,上火都撒不出那么黄的,吓尿了我。” 他端详我的样貌,“底子不错啊,脏了点。哎——” 他疑惑摊开通缉令,对比着我和素描的相似,上手要擦拭我的腮红,领队以为他耍流氓,呵斥他,“滚犊子!” 下属指着我,“头儿,您仔细瞧这娘们儿,她脖子白嫩,脸却发糙,长得也太俊了,很像程霖啊。” 领队觉得离谱,兜着劲儿踢他的蛋,“你当程霖山沟沟里养猪的?嘴巴子猴屁股一样,关太太养尊处优,能这怂德行吗。北方土生土长的怎会是上海口音,你脑子落茅房了?张世豪呢?劈柴火还是扒苞米去了?蠢货!” 领队扇他后脑勺,铁青着脸色扬长而去,下属纳罕瞄我,我打哈欠又匍匐在桌上,他站了几秒,也风风火火的奔12号车厢。 张世豪在这拨条子搜索到17节车厢时,完好无损回来,他挨着我耳朵说,“河北省沦陷了。” 红色重A通缉令,新中国成立,总共发布了五张,近十余年,张世豪背负的累累血案拔得头筹,但凡他可能出现的省份,势必布下天罗地网。 “省会还安全吗?” 他接连灌了半瓶矿泉水,一抹肃杀的狠厉掠过眼底,“不确定。我让以前的司机接应,先找住处,再定风向。” 列车次日凌晨五点,耗时十八小时三十三分钟,进驻石家庄。 我随着张世豪在出站口好一阵绕,我不认得他的马仔,只能窥伺着巡警的动态,西南方密集的人流中倏地蹿出一抹影,男人扎着小辫儿,犀利的匪气,赔着笑接过张世豪的行李箱,“豪哥,火车站机场戒严了,增加了十倍的警力,在他们眼底下移花接木可他妈的费死牛劲了。” 我下意识看身旁的男人,他一颗石好歹落地,松着颈间的拉链,“你嫂子。” 男人自来熟,“我姓孙,嫂子喊我蜥蜴。” 早听闻河北的黑社会很个性,古惑仔代号取动物名儿,原来是真的。 “豪哥,承德的局势消停,买卖好做,那边一年四季毒品供不应求,稀缺得紧,这里卖六百一克的冰毒,倒手承德市,翻一番。” 张世豪听出他弦外之音,石家庄不好立足,他何其精明,这种文字游戏一眼识破。 “大当家的是谁。” 蜥蜴搓手,“河北四分五裂了,半壁江山被零散的小帮派割据。” 我问他,“另半壁呢。” 他说,“蟒蛇是总瓢把子,沧州的买卖也多,主要在石家庄,强子完蛋,他扛旗儿。但强子管控的手段,蟒蛇没学会,因此河北不团结。” “蟒蛇。”我重复了一遍,“公安厅没查他吗?” “查啊。豪哥在东北澳门,本地警署的条子松懈了吗?打不赢呗,不了了之。贿赂丰厚,走私偷税上级不搞就能无虞,豪哥得罪了中央的官,树典型罢了。” 走出乌烟瘴气的车站,张世豪摘墨镜四下梭巡,“变了。” 蜥蜴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老式的居民楼修葺,建盖新楼,确实大变样。但赌场窑子一如既往,越做越大,条子还分碗汤吃呢。” 他拉开车门侍奉,我心知肚明,张世豪喟叹的并非这座城市的陌生,是冷冷清清的阵仗。 我跟他去过一趟松原市,铺天盖地的马仔,气吞山河,虎啸龙吟,将站台包围得水泄不通,今儿唯独蜥蜴自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树倒猢狲散。 蜥蜴机灵,察觉张世豪的情绪,他系着安全带说,“手下兄弟收成小,养家糊口的担子捆着,有活儿了,硬着头皮件件不落,豪哥,我聚齐他们下周为您接风洗尘。” “折腾什么。”我拒绝了,“豪哥不讲排场。” “那是。”蜥蜴眉飞色舞,“豪哥在这地界,是腕儿。年少成名,河北省廊坊,安新县,承德,沧州,尤其是卧虎藏龙的石家庄,豪哥的威望在道上十分厉害,九十年代强子牛逼,公安局长和他称兄认弟,河北的局长啊,北京的二弟!在中国螃蟹似的横行,他都眼巴巴盼着招安豪哥,那时您多大?” 蜥蜴得意洋洋透过后视镜瞧车厢,张世豪波澜不惊说,“十九岁。” “蟒蛇在您这岁数,没断奶呢。他继母喂他喝奶,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不许外泄,早他妈一泻千里了。” 我没忍住笑,“有这事?” “蟒蛇跟豪哥干了半年,他家里挺有钱,他爸后来赌场出老千发家了,娶了个小妈,他和小妈搞得火热。把他老子活活气死了,他拿着钱招兵买马开窑子,从河南、贵州骗了六七十个女人下海,在窑子里当鸡,他风评很臭,经商头脑不低,够丧天良的。” 成王败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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