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 马仔被我唬得一愣,他旋即醒悟,苦大仇深的抱怨,“豪哥没辙了。沈国安狗娘养的,他图豪哥的钱,他想生吞。” 我反手一耳刮子打在马仔的额头,他猝不及防,踉跄了半步,我呵斥他,“告诉张世豪,辽宁收买老仇,老仇有私人飞机,国内航线不需临时报备,除了这条路,别无他法。” 马仔揉着脑门战战兢兢说记住了。 我怒气冲冲返回出租,我透过后视镜,看见起先跟着我的四人,少了两人,大约是落在别墅,等马仔和张世豪接头转达我的话,摸清他藏匿的老巢。 我冷笑一声,“师傅,拐着弯绕远开,围着哈尔滨中心广场转几圈。” 我掏出手机,调出邹太太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讯,按了发送后,便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车在一番颠簸抵达新月茶楼,我从包内拿出一顶折叠的黑色礼帽,压了几道褶皱,我抻平扣在头顶,压低帽檐,故意在台阶晃了晃,确定两人跟住了我,才迈步上露台。 我特地选择了露台,是方便观望情势,邹太太不知我的用意,她匆忙与我汇合,张口有些不满,“关太太,您怎地一点不避讳?大庭广众之下喝茶碰面,老邹跟随关参谋长背叛沈书记的事败露了。” 我说我有数,是周副秘书长捅破的,他们同在秘书部,彼此是瞒不住的。 邹太太恍然大悟,“老周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当初没有老邹提拔他,他还是秘书部副主任,哪来的这份荣光?” “乌鸦反哺是畜生,人类反咬也是畜生,人与乌鸦的区别,乌鸦有人情味,人却是畜生味儿。” 邹太太接过我递她的乌龙茶,“关太太说要紧事,您说吧。” 我喝了几口润喉,百感交集说,“沈关张三国之斗,张世豪先败了。” 我刚启齿,邹太太脸色顿时大变,她拎起皮包义正言辞,“关太太若是为这事,恕我不能奉陪。” 她侧身抬脚,我及时叫住他,“邹太太别急着拒绝,空手套白狼的戏码,我玩得多了,懒得和您耍花招,我是诚意交换的。” 我笑得气定神闲,“邹太太既然赴约,想必十有八九猜出我几分意图,您不想了解我提供的筹码吗。” 她黛眉频蹙,若隐若现一丝动摇,好半晌,她勉为其难落座,“关太太,请您体谅我,您卡在风口浪尖,枉顾关参谋长的名誉与张世豪来往,替他出面谋划,老邹是他那艘船的人,我作为妻子,有我的不可为。” “你怎知我为他谋划。” 邹太太反问难道不是吗,顺其自然,等结果便是。 我笑着端起茶杯,“邹秘书长对关彦庭,当真忠贞不二吗。” 邹太太坐下不足十分钟,已然变幻莫测,像川剧变脸似的,“您什么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官场之人的聪慧之处,妥善留后路,而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一尊靠山。且不论邹秘书长是否被我猜中,关彦庭生性多疑,他的副常委宝座尘埃落定,已无需辅佐了。扫清异己,扫清掌握他太多秘密,清楚他如何爬上来,那些不堪揭露的过往的巩固之臣,是必然过河拆桥,竹篮打水的,邹太太想一想,邹秘书长是这个队伍里的人吗?” 邹太太垂眸,她手指摩挲着托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可死,也可不死。” 邹太太掀眼皮儿,她踯躅片刻,“莫非关太太有法子?” 我捏着杯盖掸了掸水面的浮沫,“一手襄助邹秘书长在关彦庭的扫清里平安脱身,一手交换邹太太一样东西。” 她搭在小臂的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反复数次后,她豁出去咬牙,“关太太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两男一女崭新身份的证件,和飞往澳门的机票各三张。” 她惊叫一声,察觉自己失态,匆忙掩唇,“你想扯我下水,替张世豪偷渡出省?” 我缄默不语。 她神情满是荒谬,“关太太,您跟随沈检察长和关参谋长,不在仕途也清楚利害。协助通缉犯偷渡包庇罪上升为同伙,何况张世豪是黑白两道的眼中钉,省委办他没得商量。倘若失败,法庭盖棺定论,会牵连老邹。莫说秘书长之位,十年大狱算他劳苦功高了。” 225爱别离,放不下 她不识抬举,我自然变了一副嘴脸,“邹太太有得选择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既提出合作,您答允与否,我都有我的方式达 成目的。” 她盯着我讳莫如深,“关太太威胁我?” 我拎起茶壶绐她斟茶,她不太情愿,便挪着杯子躲幵,我不气馁,反握住杯壁,愣是抢了过来,源源不断的水注入陶瓷杯口, 像一曲波澜壮阔的将士出征的挽歌,”邹太太 嫁邹秘书长三十年了吧。” 她戒备不语。 “大好青春赌注绐自己的丈夫,年轻时陪 他同舟共济,年老时祈盼家和万事兴,男人 逆境生存,兼顾不周,何为贤妻?操持奔 波,井然有序。大难临头,鲫鱼妄图横渡长 江,一双慧眼识清谁是救苦救难的真扁舟,谁是假龙门。” 邹太太揉着眉骨,〃争论哲理,我不是关太太对手。您不必迷惑我。为老邹好,我会做,不利于他,任凭您舌灿莲花,我也不能害他。” 她这一回不曾抗拒,端着杯子饮茶解渴,“关参谋长是成大事的人中之龙,老邹一早 心知肚明,可那又怎样?老邹是文职,没有实权,省委暗流涌动,不攀龙附凤,孤军奋战得以立足,何其困难。承蒙关参谋长瞧得 起,老邹绝无二心,只是关参谋长行事一向神秘莫测,盟军也好,仇敌也罢,老邹琢磨 不透他,难免保留余地。关太太也多谅解。〃 我黛眉一挑,坦诚而直率,”我是谅解的。彦庭倘若这么好商量,他还爬什么高梯呀,军委虎视眈眈的,轮得到他当副书记?他草根升中将军衔,最扛打的便是铁石心肠。” 我的弦外之音,令邹太太哑口无言,她满是凝重,端详着见底的茶水,“关太太认为,老邹难逃一劫了?” “我不是向您吹了一盏孔明灯吗?接不接 看您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顶级政客皆是大器晚成,邹秘书长正值壮年,还有得熬呢。彦庭不留后患的性子,您比我枕边人还了 解吗?结交党羽,拉帮结派,中央反感得 很,届时,他的功励,他的苦劳,他的口碑, 功亏一篑在这上面。邹秘书长,是他结交的 最大党羽。” 邹太太抿唇,吐出一剂长长的呵气,〃三 人的身份证和机票,我马上可以绐你。但港澳通行证,需要时间办理。〃 我笑眯眯触摸耳垂的吊坠,”邹太太,我等不起。张世豪的危机迫在眉睫,每消耗一 分钟,都有变故。港澳通行证寻常百姓的确 难搞,您不一样。邹秘书长执掌省委文案、 会议输出部署、买他面子的,相关部门大把 抓。 ”你的意思,要我明目张胆办黑证?” 我竖起一指,压在薄唇间,”暗箱操作, 仕途的游戏规则。邹太太何苦与我装傻。“她舔了舔嘴角的茶叶丝,”我很难洗脱 的。” 我不再浪费唇舌,自斟自饮,让她考虑。 她踌躇了半分钟,紧咬牙齿说,”关太太,我豁出冒险,您也信守承诺。算是我们绐彼此的合作,画一个完美句点。” 我这才发自内心欢笑说:“邹太太尽管相 信我。” 她攥着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那端响起 她娘家司机的声音,她将我的筹码转述,吩咐他找负责备办通行证的王处长,做三份澳门加急,跳过申请和审批环节,当事人不能现身。他下属直接制证,另外不要录入公安 职口,最多三天,安排备案厅销毁。 ”太太。是黑证吗?” 邹太太捂住话筒,“是。嘴巴闭严实,老邹也不许提。” 司机哎哟了声,“王处长的儿子先前遭绑 架,对方的赎金便是索取一男一女的港澳通行证,之后被公安击毙,通行证的模子有 了,只是没签署,您看” 邹太太曈仁一亮,〃当天拿到吗?” 司机说用不了 一天。 “速办。” 她挂断对我说,“关太太,天不亡张世豪傍晚前全部能办妥。少了一张,您不妨分 两批,偷渡的目标也小一些,另一张我尽快! ” 风口浪尖阴晴不定,跑一个是一个,扎 堆也非百分百有益。 东西没影儿,我不能放邹太太,女人心 海底针,万一回了,又怕了,买卖岂非砸了,下一站柳暗花明我没把握耗。 我们待在茶楼连沏了三壶茶,夕阳渐落 时,她娘家司机的车在一楼的松树树冠下鸣笛。 邹太太动作迅速,以邹秘书长在省委多 年的人脉维护,他暂时没站错队伍,升与贬,局外看来前者几率很大,巴结他的人不胜 枚举,这点事对我不容易,我没路子,我的 一举一动也太惹人注目,对邹太太却易如反 掌。 她从司机手里接过信封,使眼色让他下 去,她递绐我,“你查验。” 我撕开胶贴封固的信口,倒出里面东 西,确认无误后,利落塞进皮包,〃邹太太,我指你一条明路,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 邹秘书长官职在握且平安脱身。〃 她俯身倾轧,缩短了间距,我在她耳畔 轻声念叨,她脸色比方才的苍白惊愕有过之 无不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邹太太糊涂了。无关紧要的丑闻,掌握得越多,越是众矢之的。官场忌讳有三,功高震主,必诛;权倾朝野,必倒;知之甚 多,必哑。可有一解,一百个细小丑闻,断送 性命,一个滔天丑闻,漩涡自保。” 我指尖蘸了茶水,摊幵她掌心,一笔一 划写了三字,“关彦庭便是笑面虎。稳中求进,绝不失手。沈良州会滥杀无辜,他不会, 他喜欢大事化了,粉饰太平。所以邹太太不 必担忧。” 她问我证据呢。 ”码头有监控。日期久远,您耐着性子必 能找到。” 她仍顾虑,“同场未必同伙。” 我揺晃着茶杯,“不同场,有借口洗清, 同场,人嘴两张皮,婆说婆有理。关彦庭无 暇做口舌之争,争来争去,损失的乃自己名誉。” 邹太太若有所思沉默着,良久,她笑着 看我,“关太太,难怪东北的权贵为您神魂颠 倒,趋之若鹜。有时男子的谋略虽宏观硕 大,但费尽波折,倒不如聪慧女人的一点花招奏效。” 我和她碰了碰杯,”自古疆场屠戮将军, 猎杀帝王,有几人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红颜祸水亡国呢?史书不记载,后辈信吗?” 邹太太仰脖将冷却的乌龙茶一饮而尽,“ 美貌精明,敢为常人所不为。张老板或许在 您的襄助下,东山再起也不一定。〃 我侧目打量巷子口鬼鬼崇崇隐匿在三轮 车旁窥伺露台的俩男人,那俩留在华莊别 墅,想必马仔也解决掉了,我装作视若无睹喝 茶,”只愿他保命,别再淌这滩污水。” “我其实不解,关参谋长前途似锦,关太太嫁他荣华富贵,多少女人求之不得,您怎 地偏要追随一个败北的亡命徒?” 我把玩温润如羊脂的薄胎瓷,“时过境 迁,钱的铜臭味,我厌弃了,不行吗?” 邹太太半信半疑,但她没反驳,我们喝 光了仅剩的茶水,压灭炉子里焚烧的锡箔, 她漫不经心问我,“张世豪在澳门的根据地提 早盘好,澳门也不安宁,他这位全国头号通缉犯,去哪儿都是深水炮仗,不炸则已,一 炸粉身碎骨。” 她在挖掘我的底细,邹秘书长留一线生 机,他夫人也精,没全盘托付我,”信”字在 当今社会,已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了。 我不露声色合上茶盏,〃且走且看吧。落 脚点还是未知数。” 我们分道扬镳后,我独自走出露天茶 楼,并没有打车,而是不疾不徐的扎进一条空 荡的小巷子,东北的老式居民楼九十年代末 拆迁了不少,没来得及盖新楼,狼藉的废墟 随处可见,这条巷子怡巧是规划圈,迟迟没 有重建,非常适合演绎无间道。 那两人按部就班的尾随着,石灰砖缝揺 曳着三道人影,我时不时瞟一眼,镇定自若 的拐倒数第二重弯。 我加快速度开始闷头猛行,七歪八扭的将他们领进一节死胡同,我驾轻就熟的关 键,在于这路走过几次,那阵当二奶,乔栗狂 妄,我拍她自掘坟墓的证据不是一招制敌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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