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要是哪天皇上来了咸福宫,瞧见你这副样子,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 钮祜禄氏无言以对,心里又委屈又憋闷,半晌僵着脖子憋出一句:“我管有什么下场!大不了一死了之,难道这么多年了,我还稀罕这所谓的圣宠吗?” 舒舒觉罗氏闻言心里疼得更厉害了,却不敢对女儿软语轻言半分:“死?是,死多容易啊,你死了一了百了,可对得起你阿玛的在天之灵?” 提起遏必隆,钮祜禄氏顿时心如刀绞 ——阿玛疼她、护她这么多年,她却连阿玛最后一眼都没能见到。 舒舒觉罗氏见状又下了一剂狠药:“你阿玛拼上自己一条命,才为你换来一线生机。要是知道你这样自甘堕落,轻易放弃,前不顾家族荣辱,后不念亲人之痛,额娘和弟妹全都抛诸脑后,只想着一死了之,不知道九泉之下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女儿?” 钮祜禄氏愣住:“什么?” 第12章 怨望 ◎争宠与子嗣。◎ 舒舒觉罗氏也是无奈,这事儿原本她打算带到棺材去,死都不说的。 其实遏必隆当年入罪被贬,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到了大渐弥留之际。 毕竟是一等公府,好大夫尽有的,精心调养着,少说也还有个两三年的光景。 谁知去年五月仁孝皇后崩逝后,遏必隆的身体却突然急转直下,不过三个月就到了回天无力的地步。 舒舒觉罗氏这些年早已失宠,身为侧室,除了偶尔侍疾,已经很少能见到遏必隆。 伺候在侧的一直是继福晋巴雅拉氏。 舒舒觉罗氏当时得知消息,只顾着伤心,并没发现其中的蹊跷。 没承想皇上来过之后,遏必隆突然叫了舒舒觉罗氏过去,细细嘱咐了一些事,她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舒舒觉罗氏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眼泛泪光 ——她实在没想到他竟为女儿打算至此。 “你阿玛当时道,如今朝里因为与三藩的持久战,已是筋疲力尽,人心也一日日涣散。再加上一天不停地满蒙、满汉之争,皇上和太皇太后此时亟待拉拢满洲的亲贵们,否则外患未除,若内忧再起……” 舒舒觉罗氏言语未尽,但她知道自幼坚持读书,又被家族女先生教导数年的女儿一定能明白这里头的纠葛。 “去年先皇后一去,你阿玛……其实就有打算了。后位不能久悬,若要立继后,论家世、论资历、论家族背后牵连的势力,论……现在哪个能带给朝廷最大的好处,除了咱们家的女儿,还能有谁呢?” “但,”舒舒觉罗氏一停顿:“偏偏你身上除了这些好处,还有旁人都没有的忌讳。” 钮祜禄氏摇摇头,不敢再听:“额娘!” 舒舒觉罗氏直视着女儿的眼睛:“就是你阿玛……” 钮祜禄氏双目含泪,可舒舒觉罗氏却不放过她,仍死死盯着她道: “皇上当年恨极了鳌拜,也厌恶你阿玛。鳌拜已死,但只要你阿玛活着一天,哪怕立你有再大的好处,皇上也是决计不会立你的。而一旦立的不是你,失了这次的机会,以你的性子,在这宫里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舒舒觉罗氏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哽咽:“你阿玛道,反正他只有两三年好活了,只看皇上为了安抚亲贵老臣还能来探望他,这事就有机会可寻。你嫡妹当时年纪还小,尚未承宠,他可以请恩旨接回家。但你却已进宫数年,又身涉从前旧事,只能从宫里挣活路了。所以他宁肯少活几年,也不愿见你悲苦一生。” 钮祜禄氏双眼红肿:“阿玛是为了我才……” 舒舒觉罗氏用手轻轻拭去女儿的眼泪:“塔娜,你阿玛是为了你,但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法喀,为了妮楚娥,为了公府上下大大小小几百口人,为了整个钮祜禄氏一族!” “你阿玛拼却性命给你挣来了今天的局面,可后面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从此以后,公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你弟弟妹妹的前程,钮祜禄一族的荣辱,便全都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了。” 舒舒觉罗氏看着女儿:“塔娜,你可明白?” 锦绣辉煌的正殿静谧无声,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钮祜禄氏:“额娘,女儿明白了。” 这宫里不关心继后人选,只一心过自己日子的人还是少数,毕竟是未来的主子娘娘,几乎关系到后宫每个人的生活。 所以,在太皇太后接连不断的赏赐下,想巴结咸福宫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可惜咸福宫一直闭门谢客,大家巴结都摸不着门路。再加上皇上一直没发话,也没去过咸福宫,久而久之,这些人也就慢慢散了。 毕竟后宫里,还是要以皇上的心意为准。 而皇上这些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钟粹宫——据说马佳福晋的胎气不稳。 钟粹宫里,纵太医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也只将将把马佳氏的胎往后拖了半个月。 六月二十五,马佳氏虚弱的身子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挣扎了一天一夜,产下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子,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儿子。 玄烨看着襁褓中斤两不足,哭声细弱的小儿子,面上一片平静,但旁边的杜太医却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话时都战战兢兢的。 “小阿哥……因尚不足月出生,有些体弱。但好在距离足月时日不算太长,精心调养着,或可慢慢养回来。” 玄烨淡淡道:“那就多调几个擅儿科的太医过来,轮流看着吧。” “是。” 产房里仍留有挥之不散的血腥气,马佳氏气力早已耗尽,却仍撑着不肯休息,不管琪儿怎么劝都执意等着万岁 ——以前生产,皇上都会进产房看她的,只不知这次还会不会…… 见到玄烨进来那一瞬间,马佳氏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玄烨疾步上前止住她:“起来做什么,躺着吧。” 马佳氏刚才已经见过了小阿哥,孩子成了那个样子,她既心痛又愧疚,只盼皇上不要因此而厌弃她。 “皇上,都是我不好,小阿哥…….” 玄烨给她掖毯子的手一顿,想要说些什么吧,看到马佳氏面色蜡黄,气虚力弱的样子,终归还是心里不忍,最后只能若无其事道: “别胡思乱想,小阿哥没事,不过有点体弱之症,朕已嘱咐了太医院精心看护,过几个月就养回来了。” 玄烨抿了抿马佳氏抹额边散乱汗湿的头发:“你累了这一场,也别强撑着了,睡吧。朕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 马佳氏见皇上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并没有怪她,心里终于放松下来。精神一散,转瞬便睡熟了。 玄烨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她面色放缓,气息平稳悠长后,才静静起身离开。 顾问行缩着头,心里直叹气,皇上这一年从钟粹宫出来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皇上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伺候的就得倒霉。 想起马佳福晋,顾问行也是唏嘘,他算是亲眼看着马佳福晋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 别看现在皇上还记挂着她,看起来和旧年没什么大分别。 但顾问行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对皇上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皇上心里装的都是正事、大事,本就不甚在意后宫。马佳福晋能数年得宠,一是她以往的性子投了皇上的缘,能让皇上开怀;二是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她又殇了那么多孩子,皇上对她存着怜惜。 可现在马佳福晋性子变了,整天郁郁寡欢,强装笑脸儿,不仅不能给皇上解闷,反而让皇上每见她一次都心烦好久。 这样下去,时间久了,皇上哪还愿意见她呢? 还有这次的事,更是大大触了皇上的忌讳 ——皇上本就厌烦心思多的女人,马佳福晋这正怀着孕呢,竟然心存……怨望,多思多虑,最后甚至影响了皇嗣! 顾问行心道,瞧着吧…… 皇上今天没怪罪,那是她刚生了小阿哥,皇上怜惜才不忍迁怒。 可这事,皇上必定已经在心里大大记得了一笔。 皇上如此看重子嗣,马佳福晋却这样不知轻重,令皇上失望,想必……失宠之日不远了。 顾问行缩在一边正想着呢,就听辇上的皇上突然问道:“纳喇格格有几个月了?” 顾问行立马打起精神,算了算:“回皇上,将要五个月了。” “嗯,去翊坤宫,今儿的晚膳就在她那用吧。” “喳。” 纳喇格格已经几个月没见过皇上了,一听消息立马喜上眉梢,费了好一番心思精心打扮。 谁知玄烨见了她却是一皱眉:“正怀着身孕,怎么上这么浓的脂粉?” 纳喇格格笑脸一僵,摸摸脸颊,尴尬地辩解道:“奴才这些日子气色不佳,脸上生了斑,怕容颜有污,搅了皇上的兴致。” 再说也不能素面朝天地见驾啊。 玄烨见她身形已显,脸上确实有些掩盖不住的倦色,到底没再说什么。 “女子有娠,面容不佳很正常,朕又不会在意。这些脂粉往后就不要再用了,对孩子不好。” 纳喇格格讪讪道:“是。” 膳桌摆在了堂屋,纳喇格格规规矩矩地在一旁侍膳。 玄烨摆摆手:“你也坐吧,不必站着伺候了。” 纳喇格格却不敢逾越:“奴才不敢,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奴才虽有身孕,却绝不敢忘妾妃之德。” 纳喇格格统共侍寝过没几次,皇上又素来待她不亲近,她每次侍驾都是诚惶诚恐,一点都不敢疏忽的。 虽说现在有了身孕,但这几个月皇上的冷落,早就把纳喇格格从喜悦中打醒了——有了身孕也不是就一步登天了。 所以她半分不敢僭越。 这次好不容易见到皇上,纳喇格格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只求能让皇上满意,能多来瞧瞧她。 玄烨的手轻轻一顿,见纳喇氏坚持,便随她去了。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用完,玄烨擦擦手,对纳喇格格道:“朕有些乏了,先去歇会。你现在怀着身子,饿不得,不用急着过来伺候。你先用膳,多吃点,要是觉得饭菜冷了,就让膳房再送些热的过来。” 纳喇格格难得被皇上如此关怀,心里高兴极了。 不过皇上在暖阁里等着,纳喇格格也不敢多耽搁,随便挑了两口还热乎的垫垫,就漱漱口进了东暖阁。 玄烨见纳喇氏不过片刻就进来了,一皱眉:“这就用完了?是膳不合胃口?” 纳喇格格满脸堆笑:“奴才不饿。都这个时辰了,奴才瞧着皇上累了,想着还是先伺候皇上歇息要紧。” …… 玄烨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这一日先是被马佳氏生的小阿哥弄得心烦意乱,紧接着又让纳喇格格的不识相气个正着 ——一心只想着争宠,全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当下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冷声斥道:“这个时辰?你也知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饿,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饿?口口声声妾妃之德,却一心只想着争宠献媚,全不顾腹中胎儿,你也配为皇嗣之母!” 纳喇格格突然被皇上当头痛斥,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殿伺候的奴才也慌忙跪下伏身,大气不敢喘。 玄烨见纳喇格格面色惊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顾忌她的身孕,只得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但玄烨实在不愿再看到她这张脸,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资料载: 康熙十年进宫的六位格格中,有一位是遏必隆的女儿。据内务府档案载,遏必隆曾请旨说自己女儿年幼需要保姆照顾洗漱、穿衣等事项。而此时孝昭仁皇后(生于顺治十六年)已经十三岁了,已至婚龄,所以不是她。温僖贵妃是康熙十九年进宫的,有明确记载,所以也不是她。这姑娘后来是死了还是出宫了,现在还没有公布的资料。遏必隆的家谱中也未写明确这是他哪个女儿。按照年纪和剧情,以及史料记载中,六位格格中的佟佳氏格格十六年也被送回娘家了。本文将这位格格设定为孝昭的嫡出妹妹,她四妹,继福晋巴雅拉氏所出。康熙十年为三岁,后来遏必隆老病待死,在康熙探望的时候请旨把她接回家了。史载这位后来嫁给了太宗之孙不入八分辅国公云升为继妻。 钮祜禄氏的册文,后世评价中都称她“览披图史”,是康熙三个皇后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按照其他外八旗格格进宫时的档案“携带家下女子四名”看,她大概率也是带人进宫的,所以这里设定为带了家族专门配备的女先生。 第13章 执念 ◎爱情重要吗?◎ 宫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看着皇上脸色过日子的。 当天瞧见皇上怒气冲冲从翊坤宫出来的人不少。 虽说宫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只看过了那么些天,乾清宫的人一个个还跟吃了哑药似的缩着头,连顾大总管都脚步匆匆,悄没声儿的,就知道皇上这火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虽说惹怒皇上的,可能是翊坤宫现在唯一住着的小主纳喇格格,但宫里人多有眼色啊,可不想当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所以这些天几乎所有人都自觉夹起了尾巴过活。 小主们不敢串门子了,姑姑嬷嬷也不敢高声呵斥了,连宫道上补墙修瓦的都轻手轻脚地,生怕吵着隔了‘八百里远’的皇上。 慈宁宫里。 太皇太后弄明白这里头的事后,也是无奈得很,忍不住和苏麻喇姑念叨:“吉鼐,哎,我都不想说她了。” 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递了盏茶,宽慰道:“您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尽了,福晋愣是听不进去,您又能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她这是痰迷了心窍,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太宗、世祖两朝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明显吗? 怎么这些女人就非要在这上面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太宗那么宠爱姐姐,福临也恨不得把董鄂氏捧在手心上,可这碍着他们宠幸其他女人了吗? 没有。 哪个不是阿哥格格一个个地生出来? 爱新觉罗家是出痴情种子,可爱新觉罗家的皇帝不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痴情种子。 非要对一个皇帝存着不该有的痴念,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姐姐和董鄂氏都是吃了这个亏,一面受着皇帝的‘偏爱’,遭着六宫的嫉妒;一面又巴望着不可能实现的‘独爱’,最后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多明显的例子,马佳氏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太皇太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她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怎么一个个的都非要……” 巴望着一个男人的‘爱’过日子呢?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 当年太皇太后就劝宸妃,想开点,好好调理身子。她这么得宠,孩子还会有的。不要老是多愁善感,太宗一去别的地方就伤心难耐。 她不听,结果…… 到了董鄂氏,这姑娘知书达理,性子也好,虽说来头有点不名誉,但放在草原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皇太后其实对董鄂氏没什么意见,她和儿子的矛盾委实是因为政见不合,他宠爱哪个女人太皇太后根本不在意。 董鄂氏人不错,儿子喜欢就喜欢吧,别昏了头就行。 谁知后来儿子犯了轴,这姑娘眼瞅着竟也走上了姐姐的老路。 现在又来一个马佳氏,太皇太后都要无奈了,怎么这样的姑娘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呢? 而且玄烨和他阿玛、玛法比起来可要理智克制得多,对后宫虽说不上薄情,但也绝不是个专情的人。 这些年虽说盛宠马佳氏,但也没断过宠爱别的女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给她的错觉,让她以为皇帝能只爱她一个呢? 苏麻喇姑一边给主子揉肩,一边道: “格格,您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去猜她们,她们都是指着爷们儿过日子的人,整日心里想着的就是那点儿事。所以一旦入了巷,生了痴念,这再想走出来啊,就难了。而且女人么,有时候明知道不可能,可就是会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找证据,自己说服自己,时间一长,可不就着了魔了么。” 像马佳福晋,和皇上相识于幼年,又数年盛宠,就自觉着最了解皇上了,能做皇上心坎儿上的人了。 可这么些年下来,皇上早不是十数年前在慈宁宫陪她荡秋千的小少年了。 皇上的世界越来越大,她的世界却越来越小。 马佳氏越觉得拽不住皇上,就越想拽得再紧一些。 可现在的皇上哪还是她撒个娇、哭个鼻子就能拽回来的人呢? 太皇太后摇摇头:“算了,不说她了。好歹她现在又有了个阿哥,皇帝既取了名字叫长生,只盼着这个真能好好站住了吧。有这么个念想留着,将来真有那一天,她也不至于没了主心骨,活不下去。” 怎么说也在自己跟前儿伺候过几年,又是她亲自挑给皇帝的,太皇太后还是不忍见马佳氏下场凄凉。 苏麻喇姑劝道:“格格放宽心,奴婢瞧着,咱们皇上也不是个无情凉薄的人,不会叫福晋没有下场的。” “但愿吧。” 至于那个被玄烨拿来作筏子的纳喇格格,太皇太后说都不想说她 ——连眼色都不会看,有什么好提的。 想起玄烨这几天还不定怎么憋气呢,太皇太后就心疼。 这孩子打小懂事,即位又早。时时刻刻把‘克制’二字记在心里,生了再大的气,也习惯性自己忍着。 这一次不舍得怪罪马佳氏,对着纳喇氏一个孕妇又不好发大火,可不就得自己憋着了吗? 太皇太后:“我记得前些日子听人说,最近皇帝新纳的格格里,有一个好像颇为受宠?” 苏麻喇姑想了想:“是听下头人提起过,叫乌雅氏,是这次小选出来的。宫人都道这位格格生得十分貌美,听说皇上最近有几次心情不好,也都是召她去伴驾。” “乌雅氏?哪家的?” “他玛法是以前的内大臣额森。” 太皇太后一愣,笑了:“原来是他家的,难怪了,额森人虽说滑头了点儿,惯会想些讨主子好的巧宗儿,但也确实生得好。我记得他媳妇儿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当时在盛京还传过一阵儿呢,说是俏小子找了个美婆娘,不定要生出怎么个俊娃娃呢。” 额森在盛京的时候伺候过太宗,后来还随军立过功,得过爵位。他又是宫里数得着的美男子。 盛京旧宫没那么大,也没什么严苛的规矩,额森当膳房总管的时候,当时好多芳心暗许的小宫女为着能见这美男子一面,都争着抢着去给主子提膳呢。 想起年轻时在盛京自在的日子,太皇太后不由一笑:“只盼额森这孙女有他一半的精明,能哄得皇帝开怀啊……” 储秀宫里,终于被上头大佬知道了的沈菡,最近日子过得却十分平静。 不管是前些日子宫里的继后风波,还是这些天引人关注的‘宠妃’马佳福晋产子,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虽说沈菡现在也勉强能称一句‘新宠’了,但实际上却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沈菡刚得宠的时候还担心过这个问题。电视剧里,妃嫔一得宠,各种找茬、陷害、下毒、打胎就会纷至沓来。 但是那么久过去了,沈菡既没路遇过拦路找茬的,也没哪个傻帽儿把她叫到宫里折辱一番。 除了旁边混得更差的几个小姑娘来过一次,连个上门拜访的都没有。 更别说特别针对她来一套阴谋诡计了 ——想太多。 沈菡后来闲着没事就研究这个问题,终于在汇总了紫芙和青衿打听来的各种后宫妃嫔履历、消息后,研究明白了。 归根结底的原因——‘康熙爷’现在的后宫里受过短期、中期or中长期宠爱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青衿是找自己在关防衙门的教引姑姑打听的,她现在伺候着‘新宠’乌雅格格,在外面打听点不要紧的事儿,人家一般都会给面子。 教引姑姑是这么说的: “这都多少年了,皇上大婚以来,得过宠幸的小主子少说也得有十几个了。有那刚得幸就被扔到脑后的,也有皇上宠过一两个月转眼忘了的;得宠半年以上的都不多。谁要是能被皇上记着一两年,那都是天大的福分了。除了马佳福晋,我还没见哪位小主能一直被万岁记着呢。哦,有了阿哥格格的小主,许是境况能好点儿,不过啊,” 教引姑姑凑近青衿低声道:“这有了,不代表能一直有。若这阿哥格格能站住,那皇上还会记着多关照关照。像延禧宫的乌拉那拉福晋,现养着大阿哥,哪怕不侍寝了,皇上三五不时还要去坐坐,任谁也不敢小看了不是?可这要是没站住,那转眼可就不知道被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儿里了……” 所以,像沈菡这种一没有家世,二没有子嗣,三还不知到底能受宠多久的‘新宠’,大家除了背后讨论两句,真心换不来太多关注 ——说不定还没等想好怎么针对她,这人就自己失宠了呢? 等她混成下一个马佳氏再来关注不迟。 沈菡:…… 虽然职场氛围比想象得好一点,同事们被老板逼得都“佛系”了。 但老板很难搞,事业发展前景很渺茫,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们这么多,实在让人压力山大啊! 所以,沈菡最近一直在努力提高自身‘职业技能’,研究皇上的喜好,以及应对皇上各种需求的方法,力争在本职工作上取得优异的成绩。 这研究着研究着,沈菡就发现她最近好像有被迫转职的倾向。 皇上这几次召她不像是以前单纯为了侍寝,更像是拿她当消防员了。 一有不高兴就找沈菡去陪着解闷儿,她越来越像个专职灭火的了,ps:怒火。 就连一向带点儿高冷范的顾总管,最近见她态度都更亲热了。 今天他一见沈菡,脸上更是破天荒给了个笑容:“格格您可算来了,皇上这都问了您两回了。” 沈菡客气道:“顾总管辛苦,怎么敢劳动您亲自来迎呢?” 沈菡今儿一来,见顾问行竟然在昭仁殿宫门外等着,吓了一跳,这待遇可是头一遭。 顾问行半弓着腰,放下袖子,抬起手臂:“格格这是哪儿的话?您是主子,奴才伺候您是应当应分的。” 沈菡心里略一犹豫,但很快面色如常地把手搭了上去 ——宫门外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下顾问行的面子。 顾问行小心地扶着沈菡往里走,到了正殿门口,沈菡放下手,微微一福身:“总管可是皇上的贴心人,真是偏劳您了。” 顾问行避过了礼,但面上的笑更真诚了:“不敢当格格的礼,格格快进去吧。” 第14章 解闷 ◎《论毛笔的一百种使用方法》◎ 沈菡已经好几天没见皇上了,也不知道这次皇上又是为的什么事生气。 不过瞧着顾问行今天这么热切的态度,估计皇上这次的闷气不小。 沈菡和皇上相处得多了,心里倒不像以前那么害怕皇上生气了,实在是她最近当消防员都快当成习惯了。 这些日子为了给玄烨灭火解闷儿,沈菡已经陪他进行过无数活动。 下过棋——沈菡不会围棋,为了不露怯,她把五子棋搞出来了。 结果玄烨一上手就弄明白了,沈菡连一局都没赢过。 沈菡:…… 算了,她就不跟当皇帝的拼智商了。 喝过茶——沈菡负责泡茶,结果自己折腾半天的成果,被玄烨好一顿嫌弃,然后被迫聆听了一堂有关茶道、茶艺、茶的种植、分类、冲泡等等知识的茶经课程。 沈菡:…… 太专业了,没记住,当皇帝的记这个干嘛?闲的吗? 写过字——当皇帝的字当然很霸气,好看! 沈菡的字…… 沈菡:我不会写毛笔字好吧……所以写成那样很奇怪吗?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还笑话我! 玄烨笑话完之后就要教沈菡练字,但沈菡已经被笑话得有点生气了,不想学。 不就是用毛笔吗?你会用毛笔写字,你会用它干别的吗? 沈菡虽然经验不行,但她理论过硬啊。 沈菡用自己阅文观影多年的经验,亲身给玄烨来了一堂生动的《论毛笔的一百种使用方法》实践课。 嗯…… 反正从那之后玄烨再也没提过练字这茬,就是床头抽屉里多了几支笔。 其他还有诸如陪着画画,陪着听戏听曲儿等等。 沈菡基本都是顺着自己心意来的,所以到现在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在她陪过之后,心情就好多了,只能归结于皇上还是挺好哄的。 今天的解闷儿活动是看书,这个沈菡还是很喜欢的。 沈菡上辈子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别的事干不了,只好当个二次元宅女。每天文、剧、漫不离手,最后养成了阅读癖,一天不看点东西难受。 没承想到了这儿之后,想找本书看都难,文荒真是太难受了。 昭仁殿是玄烨的藏书之处,各种题材的书应有尽有,玄烨也不限制沈菡。 沈菡就在玄烨看书时自己找本感兴趣的看。对于看习惯台版小说的沈菡来说,除了没有标点符号这点比较费脑子,竖版繁体那都不叫事。 不过跟玄烨爱看的那些高大上的正经书相比,沈菡看得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她只喜欢传奇话本、野史杂谈等故事类书籍。 而且必须是写得不那么文言的,不然她看不懂。 好在这个玄烨倒没笑话她。 现在不说外面的百姓,就是亲贵大臣家,让女儿读书认字的都不太多。 乌雅家能教女儿读书认字,识文懂礼,已是难得了。 女人又不用科考举仕,看那些枯燥的经史也无用。杂书有趣又不乏世情道理,玄烨无聊时也常用来打发时间。 两人读书间歇偶尔会就手里的书聊起来。 玄烨看的书太深奥,沈菡很多都听不太懂。 但秉承着一个‘优秀下属’的职业素养,沈菡也会认认真真努力听,并适时提出一点疑问。 这让玄烨很高兴——他根本不需要对方懂,他不过是想找个人,抒发一下自己的读书见解和感想。 可要是对着大臣说,难免被记下来冠以各种含义;对着完全不懂的人说又很没意思,对着太懂的人说,玄烨还很烦别人在自己面前显摆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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