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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将一生的句点落于这个男人。 她还是爱他的,大家都这样说。 而我来找陈瘦棠的真正目的,正是为解这个疑惑,我问他:“周默玉真的这么爱罗君儒?” 罗君儒,是周默玉的丈夫,坊间公认的,她一生挚爱的名字。 很巧,他也是一个文人。 陈瘦棠没有直接回答我,他避开我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夹竹桃:“大概是1962年吧,那一年周默玉24岁,写出了她最得意的作品《琅嬛记》,《琅嬛记》由铃兰负责出版,那时候为宣传,杂志还给她开了专栏……” 四 二十四岁,大好春光,周默玉突然变得很忙,彼时她的稿酬已跃升到很高水准,有钱有闲,她选择了周游列国。 周默玉旅游起来与一般人不同,她专挑偏远闭塞的地方,忽而在非洲,忽而在拉美。这样一来,她的供稿就成了问题,实在交不上稿子的时候,陈瘦棠就会屈尊代笔。偶尔周默玉良心发现,将稿子远洋寄来,陈瘦棠本月就能松一口气。 那是六二年四月的一天,下班前邮差送来信,陈瘦棠忍不住微微一笑。 接过信封来却发觉不对劲,里面似乎是薄薄的一张硬卡片。 那是周默玉的婚礼请柬。 周默玉要结婚了,在千里之外大西洋的某个海岛上,和她刚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 请柬里端端正正地写:我4月26号结婚,希望你来。 周默玉的字体向来飞扬跋扈,请柬里的字体却乖巧方正,但又分明就是她,透过这字体,陈瘦棠仿佛看见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周默玉——微微笑着,端正坐着,羞怯地望着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叫罗君儒。 罗君儒此人陈瘦棠是知道的,香港文坛大名鼎鼎的人物,除了文名,他花名亦在外。 他是如何和周默玉结识并相爱的? 时隔半年,在大西洋的海岛上陈瘦棠再见周默玉,热带海岛,她穿着异域风情浓郁的纱裙,挽着罗君儒的手臂放肆纵情地笑弯了腰,陈瘦棠站在远处静静望着她,一瞬间恍如隔世,她和他记忆里大不相同了,留在他记忆里的她,多是她二十二岁初出道时的女大学生模样,或者是她十七岁时穿高中制服的模样。 陈瘦棠惊觉,此前她在他记忆里留下的最后身影,是那夜宋的婚礼过后,他送她回家,依旧是用那辆老旧自行车,做了一年她的责编,带着她出入文人沙龙、各种展馆,都是用这辆破旧的自行车,周默玉说她笨,除了写作一无是处,连骑自行车都学不会,更不要说开车。 夜已深,夏风徐徐,后座上周默玉突然开口:“陈瘦棠,给我讲讲你的未婚妻吧。” 有什么好讲的呢?那姑娘实在是乏善可陈,旧式农家女罢了。陈瘦棠想了又想,说:“她家世代种茶,她会唱采茶小调。” 周默玉感兴趣起来:“采茶小调是怎么唱的?” 陈瘦棠沉吟了片刻,唱起来:“一支情歌两人唱,唱的蝴蝶双双飞,唱的茶花并蒂香……” 那年离家,与她告别,转身后她站在家门口唱这首采茶调送他,那旋律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永志不忘。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一个女人在等他,烧掉自己的一生等他,每当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过了很久,后座上他的背后传来悠悠的问声:“陈瘦棠,你哭啦?” 他微微侧过脸去看她,余光里可见她仰起的面容,落在他的阴影中,看不清楚神情。 五 周默玉的婚礼在第三天举行,当晚,陈瘦棠去敲周默玉的门:“我有话同你讲。” 两个人漫步在夜风沙滩上,抢在陈瘦棠开口前,周默玉说:“如果是劝我不要结婚,那麻烦别讲,这些天我听的劝告已经够多了。” 陈瘦棠急忙道:“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罗君儒有过多少段感情,他是个很复杂的人,你涉世未深,我们都担心你上当。” 周默玉微笑着摇摇头,面朝大海她伸开双臂,海风鼓荡着她的披风:“陈瘦棠,你大概不知道,我和其他女人一样俗气,憧憬着做一个终结者,终结一个浪子的浪荡。这或许很危险,但也很刺激不是吗?我愿意冒这个险。他未娶我未嫁,我们的相爱合乎道德,在这个前提下,一切未知都不足以使我退却。”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只好说:“祝你好运。” 谈话就此戛然止住,一段路分两头走,陈瘦棠走出很远后回头望,周默玉竟还在原地,她的嘴边有微微火光在闪,她在吸烟,她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曾经那个由他一手发掘和提拔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已经离他这样遥远? 周默玉的婚礼如期举行。 周默玉的婚礼如众人意料中那样惨淡收场。 婚后,周默玉随罗君儒移居香港,她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里她依旧给《铃兰》供稿,却再也没有回过台湾,期间她除写作外一切的消息,陈瘦棠都是自小报上得悉,港媒多八卦,从富商到明星再到作家,无不是他们报道的对象。周默玉频繁出现在小报上,她在菜场买菜,她为罗君儒购置冬衣……《昔日才女为爱落凡间》标题耸动,所有人都说,周默玉真的是很爱很爱罗君儒啊。 但是罗君儒却辜负了她这般厚爱,婚后第三年,罗君儒被拍到与文坛新秀出双入对。 消息刊出后半个月,另一则爆炸性启事在报上刊登:周默玉登报,称自己日前已与罗君儒离婚,两人不复是夫妻。 握着报纸,坐在杂志社的陈瘦棠一阵恍然。 就在这个位置上,收到她突如其来的红色炸弹仿佛还在昨天,她的离婚启事又已在眼前。陈瘦棠蓦地想到那年与她重逢,问她为何消失五年无踪,她不无孩子气地说:“不乐意给不识货的人看我的文章,他不配。” 她一向是这样的人啊,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她容不得轻视,容不得背叛,这些于她是侮辱,她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六 二十七岁那年,周默玉又回到台湾。 台湾的老朋友们为她接风洗尘,陈瘦棠作为她的“恩师”自然也在列。席上不免有脾气火爆的人拍桌子大骂罗君儒,朋友们撺掇着要为周默玉报仇,在台湾文坛封杀罗君儒,搞臭他的名声,一位评论家朋友说:“不如我写几篇文章,把他的作品批得一钱不值……” “够了。”周默玉淡淡打断他,“把他踩进尘埃里,那当初爱上他的我,又算是什么?” 顿时满座寂静,许久,一位女性朋友叹息道:“你爱他比较多,爱情里吃亏就在这一点上。” 周默玉没有说话。 这场宴席,从头到尾,陈瘦棠都没有说话。 谁都没有想到,不肯罢休的,竟然是那个辜负者。 罗君儒的新欢是文坛新秀,与罗君儒出双入对后,她很快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说,这本小说一出便引发哗然,很显然,这本书在影射现实,小说中频繁出现一位y小姐,这位y小姐年少成名文思敏捷,漂亮风情颇有异性缘,在小说里,她与多位文坛同侪关系暧昧,其中甚至不乏已婚者。 y小姐,很快便被锁定在了周默玉身上。 丑闻长角飞跑,一夕之间便传遍了圈子,对于丑闻,无论多么夸张,人们总是乐于接受的。陈瘦棠去杂志社上班,在茶水间里听到女同事窃窃私语谈论这件事情,他走上去,手一歪,一杯滚水泼下来,溅在女同事崭新的时装上,陈瘦棠面不改色:“年纪大了手不灵,别见怪。” 他好难过,周默玉的名字在口口相传里生着锈,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他想去看看她,劝劝她,但他知道,在她面前表现怜悯,会让她受不了的。 那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回家路上,骑车路过她的家,他在小楼对面的马路上停了下来,他想故作轻松地去敲她的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口气轻快地和她说:“走呀,台北博物馆新开了一场美术展,展出的都是文艺复兴名家的作品,我骑了自行车来,带你去看呀。”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在对面站了几分钟,然后就离开了。 周默玉拔掉了电话线,独自在家静静待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她做出了决定。 她再次离开了台湾,这次,她去了美国。 二十八岁,周默玉离家去国奔赴大洋彼岸,她再没回来过,一直到1991年死于美国公寓家中。 在美国,她供职于某间大学的文学系,她的余生与学术打交道,翻译了很多别人的著作,但她再没自己动过笔,1967年到1991年,二十四年间,周默玉再无新作。 而罗君儒呢,过于放浪形骸的生活消磨了他的文才,罗君儒亦再无惊世之作。80年代起突然兴起了一股周默玉热,人们对周默玉的一切热情高涨,罗君儒再次发挥了卑鄙小人的本色,晚年他以贩卖周默玉的相关过活,一本本与周默玉有关的小说相继出版,在这些书里,罗君儒和周默玉是相爱的,而周默玉爱罗君儒尤甚。对于这些,周默玉从未回应过。 直到她去世后整整二十年,遗作的出版终于佐证了这点。 最幸运的当属陈瘦棠啦,1987年他与未婚妻再见,迟来了半个世纪的婚礼终于举行,他们的爱情万人艳羡,陈瘦棠的痴情万人称颂,人们赞誉他为当代尾生。 婚后,他携妻子来台,一同度过了十年光阴,1997年,妻子因病去世。 她和他的结婚照仍然挂在墙上,我望着墙上那花甲老妇,她是坎坷的,但同样是有福的,她这一生或许被时代糟践过,但她的爱情并未被人辜负过。 尽管她那样容貌普通,不通文墨,但她比才华横溢的周默玉幸运太多。 陈瘦棠平静地向我致歉:“对不起,没有什么秘辛。” 望着他无澜的眼睛,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问出了一个让我后悔至今的问题。 我问他:“你爱周默玉,是不是?”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困惑地望着我。 我轻轻开口:“我是周默玉的骨灰级书迷,她二十二岁时候写的一篇散文里提到你家住在罗斯福路三段,你至今仍然住在罗斯福路三段,说明你几十年来都没有搬过家。从《铃兰》社回你家,根本不经过周默玉的家。你根本不是回家路过,你是特意去的。” 一个男人,特意绕路经过一个女人的家,在马路对面驻足凝望,谁会相信这与爱情无关呢? 惊讶渐渐从他的脸上退却,他很久没有说话,或许他在回想,回想那个驻足对面的晚上……过了很久,他轻轻回答我:“木已成舟向东去。” 木已成舟向东去,奔流至海不复回,这一生已经结束了。 我满心酸涩哽于鼻腔,许久,才问道:“如果她也爱你,你会为她背弃承诺吗?” 他轻轻阖上眼睛:“没有如果,她爱罗君儒,全世界都知道。而我……我不愿做薛平贵,亦不想同时辜负王宝钏和代战。” 走出陈家门时,我停了一下脚步:“陈先生,其实,薛平贵没有错。”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回答我:“我没有糟蹋别人,我只是辜负自己罢了。” 七 那是2011年的事情了,很快,我结束了交流生生涯,离开了台湾。 几年后的某一天,关于周默玉突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新闻。 周默玉遗产的继承者,她的朋友汤先生夫妇在报纸上披露,周默玉的出版遗作,实则是删减版,真正的结尾并不是出版物中那样。 那报道里,汤太太是这样说的: 1987年,我和先生去美国探望玉,不知怎的,玉的精神极佳,这在二十年间是极为罕见的……吃过饭后,她拿出了一沓稿纸,告诉我们这是她最新的作品,尚且没有给人看过,我们是第一批读者。过后她会将书稿寄给老伙伴《铃兰》社审阅校对出版。我用一下午时间看完了那书稿,大为震惊,这书中玉自述的自己与外界所知的她全然不同,尤其是她的感情生活,一旦书稿发表,必然震惊文坛。阅完书稿,我与她交谈,问及她的想法,她回答我:“时日无多,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就像当年与罗君儒的婚姻是场赌博,我决定再赌一把,将心迹表白,结果便随他去吧。” 期间,玉接了一个电话,接完后回来时脸色已经变掉,变回了过去二十年间那个沉默阴郁的玉,她从我处拿走了书稿,没有再和我交谈。晚餐时也并未出现。直到半夜,我起床去卫生间,见到阳台上有火光闪烁,走近一些看,玉正蹲在阳台上烧东西,她着睡袍蹲在地上,搪瓷脸盆里有纸张在烧,火光映着她脸,脸上是令人揪心的寂寥,她的手里攥着一沓纸,正一张张往火里添……我扑上去夺下余稿,果然是那篇新作,已经烧掉十页有余。幸运的是,大部分稿子得以保留,不幸的是,烧掉的竟完完整整是关于某人,或者说,完完整整,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周默玉。 幸而,我从小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那十余页内容早已刻于脑海,回到房中,我即刻照记忆写下……先次出版时,未附焚稿。现觉余日无多,深感周默玉不应被世人误解,故此披露余稿。周默玉一生,由人去评说吧。 不久后,那所谓周默玉“焚稿”重现世间。 谁都没有想到,那被焚的书稿相关的“某人”,竟是陈瘦棠。 这许多年来,已经鲜少有人记得,周默玉的人生中有一个叫陈瘦棠的人。他文才只是一般,并未有惊世之作,他与周默玉似是君子之交,在世人所知里,除了提携之情,他们无甚相关……可是在周默玉自述的、焚烧的那部分书稿里,全部都是他。 1987,1987……蓦地,我想起,1987年,陈瘦棠回到了福建老家,找到了等她半生的未婚妻,与未婚妻终结连理。 想来,周默玉那下午接到的电话,便是与此有关的吧,不知是哪位热心又多嘴的人,及时向她传达了这个“喜讯”——可不是喜讯吗,恩师半个世纪的等候终于有了完满的结局,谁敢说这不是喜剧,谁敢不送上恭喜呢? 只是她积蓄了二十年的一腔勇气,就此烟消云散罢了。 原本想将半生心事寄予他,如今也只好黯然收起,装作若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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