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最终也只是眼神示意,而后把白色武服解开,露出银光闪闪的胖头龙,脸色也化为涨红。 夜惊堂确实有点飘,不过仪态维持的很好,帮忙把胖头龙小衣推起来,自己捧着让笨笨倒酒。 “唉~……” 东方离人面红耳赤,把酒顺着倒下去,冰凉凉的让她一激灵,敬完就连忙分开,迅速坐回了位置,转眼看向旁边: “太后,该你了。” “啊,我?” 太后娘娘脸早都红的和苹果一样,完全没想到几人能玩这么花,书上也没这么离谱呀…… 但离人都没说她,她还不敬酒,那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太后娘娘都快窘迫哭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法逃避,只能慢悠悠起身,挪到夜惊堂面前,和三娘一样跪着直起腰身,用袖子挡住,偷偷喂夜惊堂。 悉悉索索…… 等敬完后,太后娘娘人都懵了,慌慌张张回到位置,低着头都不敢看众人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了坐在正上方的钰虎身上。 女帝显然不会怯场,当下便慢条斯理起身,拿着酒壶准备继续敬酒。 但东方离人为了收拾乱拱火的师尊,此时开口道: “夜惊堂是为大魏效力,南征北战至今不求封赏,姐姐作为一国之君,这犒劳总不能和我等一样吧?” ??? 女帝脚步唯顿,难以置信回头,望向自己的亲妹妹: “我倒是想加彩头,但这还能怎么喂?” 东方离人是半点没留情面,回应道: “以前夜惊堂讲过‘负荆请罪’的典故,就是犯错道歉,得脱光衣裳背着荆条去道歉,以示诚意。姐姐是犒赏,自然不用背着荆条,不过为了表示诚意,衣服是不是得……” “……” 女帝微微颔首,看在是自己妹妹的份儿上,并未揍离人,把酒壶放在了桌上,拉开红裙系带。 哗啦~ 红纱落地,金帐中顿时亮堂了几分,凝儿和青禾都不太好意思看。 女帝本想过去敬酒,结果发现离人又眼神示意,只得把腰侧的蝴蝶结拉开,又把金色胖头龙解下,而后才在夜惊堂面前跪坐,双手端起酒壶: “夜爱卿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朕……” “咳咳……” 夜惊堂也不是神仙,瞧见虎妞妞如此有诚意,哪里扛得住,都快岔气了,抬手道: “应该的应该的,我喝便是,别着凉了。” 女帝其实也脸色通红,不过气态维持的很好,挺身凑到面前,认真给夜惊堂敬酒。 等敬完后,女帝才把红裙穿上,回到原位坐下。 也在此时,金帐中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罪魁祸首陆大仙子。 璇玑真人也没料到局势演变到这种地步,当下总不能认怂,便准备起身。 但在场这么多姑娘吃亏,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青禾开口道: “你刚才说了自己是长辈,长辈奖励晚辈,能和我们一样随便意思下?” 裴湘君也是颔首:“是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怕是得戴着‘旗开得胜’敬酒。” “哈?!” 璇玑真人一愣,她心理素质再强,也不是什么场面都招架的住,这种场合让她来个‘旗开得胜’玉萝卜,那还不如让夜惊堂直接把她弄死。 眼见所有人都准备收拾她,璇玑真人便把目光望向身边的夜惊堂: “惊堂,为师给你敬酒,怎么来自然是你说的算,你说怎么敬?” 夜惊堂上次都把水儿欺负的不搭理他了,这次也不敢太过分,见好就收道: “要不敬完酒跳个舞助兴?” 璇玑真人如释重负,解开了如雪白裙,来到夜惊堂跟前认真敬酒。 梵青禾感觉还是便宜了妖女,当下又转眼望向三娘: “酒杯有点小哈?” “噗……” “哈哈哈……” 金帐内顿时哄笑声一片。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先把禾禾的仇记下,等敬完酒后,便穿上了裙子,来到中心的地毯上,开始跳起了宫廷舞助兴。 梵青禾和东方离人都通乐理,当下便拿来了琵琶长琴,帮忙奏起乐来。 铛~铛铛~…… …… 金帐灯火通明,时而传来欢笑声和婉转乐曲,数名宫女则在外面等待的差遣。 而平夷城外也是热火朝天,大魏将领和各部将士在一起推杯换盏,庆贺着首战功成。 而后方的一间帐篷里,华青芷在摆满佳肴的小案上就坐,回忆着方才敬酒的场面,到现在还面红耳赤,暗暗琢磨着: 我走后,骆姐姐、陆姐姐、太后娘娘怕也敬酒了…… 还有女皇帝…… 夜公子如此君子的人,怎么会…… 估摸是迫于压力,被女帝一家看上了,又不好拒绝,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 与默默发呆的华青芷相比,对面的大鸟鸟,则要欢快的多,摇头晃脑吃着烤羊腿,不时还伸出翅膀“叽叽~”两声,示意瘸子姐姐快吃。 华青芷都不敢听金帐的动静,只是在鸟鸟头上摸了摸,而后便又琢磨起烂七八糟的关系。 好像不止女帝一家,薛白锦和骆姑娘是‘夫妻’,云璃是徒弟,这一家三口…… 啧啧啧…… …… 翌日。 清晨时分,在城外驻扎的大军,陆陆续续拔营,穿过了平夷城的关口,北上朝着西海都护府方向进发。 金帐的彻夜欢闹,已经停了下来,后方寝室中,钰虎和离人睡在床榻之上,把太后娘娘护在中间。 三娘躺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凝儿,两个人酣睡正香。 水儿和青禾最特别,因为较劲儿了半晚上,最后才脱战,此时直接打地铺睡在了地毯上,身上盖着薄被。 夜惊堂悄然起身走出金帐,看向天边升起的朝阳,连日来的疲倦,也在宁静的气氛中逐渐消减。 不过脑子依旧不太清醒,到现在还在回想着昨夜七进七出的恶战。 虽然战斗细节很多,但夜惊堂被敬了不少酒又一晚上没闲着,细说倒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满脑子都是白花花。 夜惊堂回头看了眼,见媳妇们还在睡觉,也没再过多打扰,开始围着金帐转圈散步,让自己的脑子重新正经起来。 不过一圈儿尚未转完,夜惊堂便看到一个宫女,用托盘端着药碗,往金帐后方走去。 夜惊堂只是闻到药味儿,就知道是送给谁的,当下来到跟前,把托盘接过来,让宫女先去休息,而后自己弯身进入了帐篷。 帐篷本是给水儿青芷两人安排,内部空间并不小。 此时华青芷已经起床,穿着小姐裙,在水儿的床铺上侧坐,望着纹丝不动的鸟鸟,看模样在判断是睡着了,还是撑死了。 发现门帘掀开,华青芷回过头来,见进来的是夜惊堂,神色微微一僵: “夜公子,你……你醒了?” “是啊。” 夜惊堂来到跟前把托盘放下: “不用管它,待会吃饭自己就醒了。” “叽?” 鸟鸟听到‘吃饭’,晃晃悠悠翻起来,看向端来的碗,发现不是鸟吃的东西,又栽倒下去,没了反应。 华青芷把薄被拉起来,帮鸟鸟盖上,表情有些古怪,想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肯定在瞎想,把药端起来: “昨晚陆仙子她们都喝多了,在金帐休息,我也喝了不少,刚清醒过来。来喝药吧。” 华青芷半信半疑,小声询问: “昨晚我敬酒,是因为圣上已经开口,君无戏言,公子别当真。” “那是自然。” 华青芷本来还想问问,她走后,太后和陆姐姐敬酒没有,但这话显然不好启齿,最终还是当做眼不见为净,接住药碗: “我自己喝就行了,公子要不去外面巡视一圈儿?” “我又不会排兵布阵,抛头露面下面将领肯定得请示我,要是指挥错了那不得丢人。怎么,嫌我在这里碍事?” “怎么会。” 华青芷只是紧张罢了,捧着药碗准备喝一口,但略微琢磨又想起了什么,把药碗递给夜惊堂: “公子不是说同甘共苦吗?那。” ?! 夜惊堂关切的表情一僵,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当下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来灌了一口: “咳……那什么,看吧,一点都不苦。” 华青芷见夜惊堂脸都绿了,可不觉得不苦,但有人陪着,心里压力总是要小些,把药碗接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开始: “吨吨吨~” “诶?” 夜惊堂暗暗抽了口凉气,连忙取出手绢,等青芷一口闷了,便帮忙擦嘴。 华青芷喝完之后,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好久,才自己接过手绢: “我……我没事,挺好的。” 夜惊堂摇头一叹,扶着华青芷起身: “我陪你出去走走,光喝药不运动,腿好了也走不动路。” 华青芷怕被人看见,但她哪里拗得过夜惊堂,最终还是被扶着起身,慢悠悠走出了帐篷,开始围着在金帐附近转圈儿。 金帐是女帝的寝居之所,日常起居由宫女和暗卫负责,周围倒是没有外人。 但两人如此走了一截后,夜惊堂忽然发现,大表哥王赤虎,在外面和一名暗卫沟通: “传个信儿都不行?” “圣上发话,琅王殿下需要静养,谁敢过这条线,无论官职皆以军法处置……” “那有紧急军情怎么办? “有紧急军情,自然另当别论,但王将军这消息也不紧急……” …… 夜惊堂遥遥听到这对话,心头自然疑惑,扶着华青芷来到外围,询问道: “王兄,怎么了?” 王赤虎转眼瞧见夜惊堂和燕京第一才女在一块儿,倒也没多问,笑呵呵上前: “夜兄起的倒是挺早,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也没啥事,就是昨晚有个人跑过来,说要求见夜兄。 “哦?”夜惊堂见此疑惑道:“什么人?” “不清楚,只是自称‘老刘’,说夜兄必然会见他。下面人也弄不清真假,便让人在外面等着,过来通报一声,看夜兄怎么回复。” “老刘……” 夜惊堂听见此言,本以为是‘后门枪小王’的搭档,但黑衙捕快,王赤虎不可能不认识,当下仔细一回想…… 青龙会的接头人刘老…… ? 夜惊堂一愣,叫宫女过来,继续扶着华青芷散步,跟着王赤虎往外走去: “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外面等着。这是什么人?还需要您一异姓王亲自相迎?” “江湖熟人罢了。” …… …… 军营外围。 四名大魏军卒,持枪站在营帐左右,不时回头看一眼。 因为已经准备拔营,营帐内空荡荡,只剩下一张竹席。 背着书箱的老者,在帐中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个茶壶,半夜等待下来,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琅王殿下,王将军……” “免礼。” …… 听到外面传来话语,老者顿时惊醒,继而便翻身而起,还没整理好仪容,就瞧见一个气度不凡的的黑袍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开口道: “刘老,您怎么来了?” 刘老是青龙会在燕京的接头人,往日和夜惊堂打过不少交道,但出于职业特性,双方都没露过脸。 此时瞧见纵横南北的活阎王,就这么站在了面前,刘老一个江湖小人物,自然是压力如山,连忙拱手: “老朽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殿下亲自相迎……” “诶。” 夜惊堂略微抬手,在席子上就坐: “青龙会帮了我不少忙,该有的礼遇还是得有。坐吧,刘老这次跑过来,是准备给我派新活儿不成?” “唉,殿下说笑。” 刘老见夜惊堂十分随和,才在对面坐下,帮夜惊堂倒茶: “以前在燕京,是我青龙会有眼无珠怠慢了,如今已经得知了身份,哪里敢再把殿下当杀手使唤。这次过来,是给殿下送消息。” 夜惊堂很佩服青龙会的情报能力,但也知道青龙会‘认钱不认人’的规矩,见此询问道: “多少银子的消息?” 刘老把茶杯递到夜惊堂面前,笑容和煦: “以前也曾共事,殿下的信誉老朽放心,银子的事儿待会再说,老朽先把消息给殿下看看如何。” 夜惊堂轻轻颔首:“青龙会不失信于我,我便不会失信于青龙会。” 老刘放下茶杯,而是从背后书箱子,取出了几张纸,递给夜惊堂。 夜惊堂接过纸张仔细打量,可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北梁朝廷和雪原近期的情报,后面还有青龙会高层的总结分析,大略信息便是: 北梁朝廷严重缺人,近几个月都在招募江湖高手,连关在死牢的恶匪,都被特赦放出来戴罪立功,其中主要目标则是北云边。 从近期的各种动作来看,北梁朝廷开的价码,是封北云边为崇国公,执掌整个雪原,地位和项寒师平起平坐,顺带给与‘仙丹’和各种物资支持。 这种条件,北云边没理由拒绝,似乎已经谈拢,近日北云边已经给整个北方江湖下了英雄帖,请各大派首脑去朔风城做客,目的想来是准备招兵买马…… 最近两国交战,大魏的暗桩,重心必须放在军队调度之上,这些江湖上的蛛丝马迹,很难去仔细搜集。 夜惊堂仔细看完之后,觉得这消息挺有份量,询问道: “受邀去朔风城的有哪些人?” 老刘回应道:“原本就向着朝廷的门派,根本不用请,这次请的都是北梁江湖见不得光的人物,我青龙会就在其中。 “英雄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收到帖子不去,北云边肯定亲自登门。据消息所言,田无量、霍知运、姚上卿这些个悍匪枭雄,都已经往雪原走了…… “另外,平天教主近期在青龙会这里买过‘北云边’的消息。本来这事儿,青龙会不该往外说,但有求于殿下,殿下和平天教主又是至交,还是破例给您说一声。” 夜惊堂听到冰坨坨也跑去了,不禁暗暗皱眉,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询问道: “青龙会有何事相求?” 老刘轻叹道:“帮会里的杀手十二楼和梁上燕,以前接朝廷的差事,刺杀过殿下,还望殿下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法外开恩放归北梁,赎金我青龙会尽全力赔偿。 “另外,霍知运干的也是杀手行当,为抢生意,以前杀过我青龙会的人。 “而姚上卿则是崇阿道的海帮老大,靠私运劫船为生,被豪商悬赏三万两银子取其人头,青龙会没杀掉。 “殿下若是顺路的话……” ? 夜惊堂听见这话,有些好笑: “刘老的意思,是聘请我当青龙会的杀手,去北云边的地盘,杀北云边想招募的两个人?” “唉,我小小青龙会,哪里请的起当代武圣,只是顺带。” 刘老继续道:“北云边年少有奇遇,似乎和海外仙岛有关。 “平天教主来打探这消息,我青龙会出于‘认钱不认人’的规矩,把朔风城的详细舆图卖给了平天教主。 “舆图是从前任城主暮云升手上得来,过往买这个消息的人,只有‘花面狐’活着走了出来,但其也是被北云边利用,去宫里偷明神图。 “此等风险,青龙会告知过平天教主,但以平天教主的性格,应该不会知难而退。 “以帮主的推断,平天教主应该不是北云边对手。殿下和平天教主在碧水林外联手对敌,关系匪浅,若是要过去的话,殿下顺手宰两个悍匪,也算为民除害。”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的性格,实力高强还稳如泰山,没把握绝不会轻易涉险,心里并不是非常担心其安危,当下只是询问: “可否代为传讯,把人叫回来?” 老刘摇了摇头:“我青龙会是消息贩子,平天教主这种豪杰,不上门,我等哪里找得到。不过若是殿下难以抽身,青龙会也会尽力传达。” 夜惊堂没再多言,转而道: “长生果的消息是真是假?” 老刘摇头道:“这只有北云边知道,不过能成武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奇遇傍身,是真的也不奇怪。 “另外,还有个无关大局的消息——承天府的华老太师,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据上门的大夫所言,应该已经时日无多。 “虽然此事和大局无关,但殿下接了火凤斋的差事,成功拐走了华府的大小姐,这消息老朽还是得顺带告知一声。” 夜惊堂眉头一皱,觉得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大,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十二楼和梁上燕,近期便会放归北梁,赎金就免了,全当这些消息的酬劳。 “至于其他差事,如果朝廷安排我过去,会帮你们解决,酬劳另算。” 老刘见此松了口气,从书箱里取出一封请帖,递给夜惊堂: “这是北云边给青龙会下的英雄帖,夜大人若是用的上,可以以青龙会的身份过去。” 夜惊堂略显意外,把请帖拿过来翻看: “这请的可是青龙会的‘龙王’,我拿着这个上门,若是搞出事,你们不怕被北云边报复?” 老刘对此道:“青龙会是杀手行当,‘龙王’则是位列第一的最强刺客。这上门写的是‘请龙王赴会’,又没说请帮主,那按照规矩,自然得位列第一的人去。 “殿下是已经登记入会的刺客,上次离开,又没说在青龙会除名销档,那帮会自然得把这帖子给您带过来过目……” 夜惊堂觉得有点道理,想想还是把帖子收起来…… 片刻后,军营之外。 蹄哒蹄哒…… 背着书箱的老刘,骑乘骏马朝着荒原深处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夜惊堂站在军营中目送,等人影消失后,转头看向东北方的天际尽头,轻轻叹了口气,又回望已经传出欢声笑语的金帐。 一边是江湖路,一边是温柔乡。 再坚毅的男人,这时候难免都会产生不舍犹豫。 但事情来了躲不开,早点忙完才是正理。 夜惊堂沉默良久后,拿起腰间的螭龙刀看了看,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金帐,沿途呼喊道: “小破鸟,起床了,带你去吃北荒熊掌。” “叽?!咕叽咕叽……” …… 随着背影消失在金帐内,西北大地喧嚣的风沙与燥热,彻底归于沉寂,而一段新的旅程,也在此刻悄然开始…… …… 黄龙万里归何处,只有青山似旧时。 第十一卷 沧溟龙啸 第一章 举头三尺有阎王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乌云遮天,雪亮电光划过云海,黄豆大的雨粒砸在船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夜惊堂身披蓑衣,顶着甲板上的狂风暴雨,降下已经快要被扯碎的风帆,两丈长的小货船在浪涛中翻腾,连船身都在咯吱作响。 后方的船舱内,书香小姐打扮的华青芷,被晃得东倒西歪,尽力抓住门框才能坐稳,焦急道: “夜公子,船不会沉吧?” 鸟鸟因为太圆润,被甩的在船舱里滚来滚去,不停:“叽叽叽……” 夜惊堂在尽力操控船只,但风浪太大,能保持方向已经实属不易,实在没法保证舒适性,听见华青芷的呼唤,回头道: “放心,沉不了。这是暴雨,最多一刻钟就过去了……” 华青芷半信半疑,但她连走路都是问题,这时候也帮不上忙,只能把到处滚的鸟鸟搂住,等待风浪的停歇,同时心里也非常迷茫。 早上夜惊堂拉着她去散步,中途有事离开了,回来就说带鸟鸟去吃熊掌。 华青芷不明所以,本想等夜惊堂过来后问一句,结果不曾想夜惊堂从金帐回来,就已经是江湖客的打扮,和强抢民女似得,把她扛起来就走。 华青芷本以为是带着她去附近的地方吃东西,心里还挺紧张,结果跑了一截,就发现方向不太对。 西海三城都是依天琅湖而建,平夷城东面十余里开外,就是天琅湖岸,夜惊堂把她扛到湖边后,就找了条船往东驶去。 当前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天琅湖南部,东西宽约三百多里,只要过了天琅湖,就到了湖东道。 华青芷虽说非常想回家,但如今‘私奔’的事儿都坐实了,显然回不去,满心疑惑硬熬了半天,等到雨势减小,才开口询问: “夜公子,你准备送我回家不成?” 夜惊堂在外面掌着船舵,回应道: “要去雪原那边一趟,刚好从承天府路过,带你回去看一眼。” 华青芷见只是回去看看,不是把她遣返退货,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点茫然: “我跟着夜公子也帮不上忙,就为了带我回家看一眼,便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 夜惊堂此行带着华青芷往回走,是因为从青龙会那里收到了华老太师时日无多的消息。 他此行带着鸣龙图,如果能救自然得救,以华老太师的名望,对以后两国一统有莫大益处;而如果已经为时已晚,华老太师是华青芷的爷爷,这种血脉至亲,肯定得带着尽快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不过目前尚未确认华老太师的情况,夜惊堂也不好直接说这种噩耗,当下只是道: “这有什么大动干戈的,顺路罢了。再者你是我的幕僚,万一再又遇上看不懂的东西,你也能当参谋不是。” 华青芷可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大忙,但如今都已经出来了,她也没选择余地。见夜惊堂浑身湿透,便往里面挪了: “你要不也歇一会儿?” 夜惊堂是想在船舱里休息,但有上次让鸟鸟掌舵,船直接冲上岸的经验,他还是放弃了忙里偷闲的想法,回应道: “得有人开船,你要是无聊可以试着打坐练功,现在是顺风,只要方向对,晚上就能靠岸。” “哦……” 华青芷也帮不上忙,当下依言收腿盘坐,学着陆姐姐的模样开始慢慢练起了功…… …… 与此同时,北荒雪原。 时值盛夏,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驰过泥土道路,来到了苍东镇上。 折云璃骑乘高头大马,头戴斗笠提着长刀,打扮如寻常江湖侠女,转眼打量着北地风光,有些失望的道: “这也没雪,怎么能叫雪原呢?” 薛白锦依旧女扮男装,在江湖人聚集的镇子外翻身下马,解释道: “这里八九月份就开始下雪,来年四月才会解冻,所以叫雪原。现在正值盛夏,再等一两月就能看到了。” “哦……” 上次在海角港,薛白锦从江湖人口中听到北云边‘可能身藏奇遇’的消息后,便带着云璃朝雪原疾驰,准备看看北云边到底藏了什么大宝贝。 雪原位于北梁的崇北道关外,算是北荒唯一一块能住人的地带,其他地方都是积雪终年不化的高寒地区。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而苦寒,雪原基本上和天南一样,算是划在北梁版图内的飞地。 不过和天南不一样的是,天南有奉官城坐镇,虽然没王法,但没人不守江湖规矩,治安甚至比梁州燕州这些边境地区都好。 雪原则不然,因为北梁朝廷鞭长莫及,又没有奉官城这种正派人物坐镇,基本上就是群雄割据的局面,门派就是各路诸侯,手握一切生杀大权,不讲道理也没规矩,谁拳头大谁就是王法。 此时两人抵达的苍东镇,就是雪原的门户,距离北梁的‘瞭北关’约莫两百多里,而项寒师的师父薄凤楼,当年就是被天琅王钉在了瞭北关的城头上。 虽然刚入七月份,但苍东镇已经相当凉快了,给人感觉似乎已经入了秋。 薛白锦带着小云璃进入镇子,可见小镇上随处可见带着刀兵的北朝武人,其中大多数人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不过时而也能看到些衣着得体的武人,带着门徒从街上飞马而过。 折云璃向来好奇心重,提着刀走在薛白锦身侧,一路倾听着街边的江湖消息,途径中心的扬尘客栈门口时,发现里面坐着几个看起来有点地位的小掌门,正在隔桌交谈: “朔风城大张旗鼓摆英雄宴,邀请各路豪雄赴会,朝廷却没半点动静,要我看,朔风城怕是已经受了招安……” “这不废话,要是朝廷没点头,朔风城在打仗的时候,忽然在北疆集结这么多人物,和密谋造反有什么区别?我从钧天府那边得了点消息,据说是准备封北云边大侠为‘北贤王’,用以制衡南朝的夜大魔头……” “不可能,招安是真,但顶多和国师平起平坐。不过用来制衡夜大魔头,应该是真的,朝廷如今真缺人……” “话说朔风城动静这么大,会不会把夜大魔头引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雪原!夜大魔头来这里,不亚于咱们国师跑去天南撒野,只要敢露头,南朝武圣就过来包饺子了。你让夜大魔头过来找死不成?” “那可是夜惊堂,燕京都敢去的人物……” “去燕京是出其不意,世上没人料到他胆子大到这种地步,国师又在闭关,才让他给钻了个空子。咱们要相信上面的智慧,这次朝廷必然有所准备,夜大魔头要是还敢来,我把桌子吃了……” “倒也是……” 折云璃悄悄聆听片刻后,凑到薛白锦跟前,低声道: “师父,你说惊堂哥会不会过来?” 薛白锦在异国他乡听到夜惊堂的名字,难免回想起了彼此往日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出门跑了这么久,她没看出云璃的牵肠挂肚,自己倒是有点操心那小子当前身体状况的…… 听见云璃询问,薛白锦回过神来,斟酌了下: “听江湖传言,夜惊堂刚在大漠揍完神尘和尚,为你师娘报了仇,如今西海又在打仗,等他收到消息跑过来,英雄宴早就开完了。” “哦……” 折云璃好久没见惊堂哥和鸟鸟,心底其实还是很想念的,当下轻轻叹了口气,又道: “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先去朔风城看看北云边到底藏了什么大宝贝,没有的话,咱们就顺着北荒往西走,绕到西海诸部……” “北云边不容小觑,还是得步步为营,先摸清朔风城的底细。” “哦……” …… …… 时间转眼入夜。 华家庄园内灯火通明,原本散在各地的华家子侄,都已经赶了回来,聚在老太师的院子外,面带愁色等着消息。 而同在承天府的世家大族,也派了人过来慰问老太师当前的情况。 华俊臣作为华家的嫡长子,此时则坐在正厅之内,招待着李嗣等贵客,眉宇间愁云不散。 月牙湾一战后,华俊臣带着残部‘侥幸’逃脱,用了近十天时间躲躲藏藏,才绕过西海诸部,从落日峰一带回到了西海都护府。 结果一行人屁股都没坐热,就从赶来的管家口中,得知了华老太师卧床不起,时日无多的消息。 华俊臣作为嫡长子,父亲病重不可能不归家。子良公公都死了,李嗣和寅公公等人,也不想留在西海都护府白给,于是便向燕京申请撤退,收到许可后,便一起返回了湖东道。 李嗣在华府停留探望,并非感恩华大剑仙一路不离不弃,而是华老太师确实有这个资历。 华老太师如今已经年近八十,在大魏开国前,就已经入仕,一路从地方官坐到宰相的位置,执宰多年,也曾当过梁帝的老师,在梁帝继位前,可以说北梁就是华老太师在一手把控。 后来告老还乡,也并非华老太师干不动了,而是君权与相权之间存在冲突,梁帝刚继位还是‘主少臣强’的局面,以梁帝的性格,必然会动刀子。 华老太师教过梁帝,也已经看透了官场,未等梁帝动手,就干净利落的选择了自己体面,辞官归乡开始颐养天年,连家中子侄都没入仕,一直到今天。 虽然早已经不在朝堂,但华家的地位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毕竟主动辞官归乡,合了梁帝的意,如果有必要,华老太师再度复起,也不过是梁帝一句话的事情。 就算至死都没再度入朝,那等到华老太师寿终正寝,华家就陷入了衰落的境地,必须依靠君主来维持地位。 而胖太子母系出身低微,斗不过几位皇子,同样需要一个大世家当左膀右臂。 华老太师已死没法再独揽大权,华家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疑是托孤的最好选择。 可以说如果不是华青芷莫名其妙和人私了奔,这太子妃之选根本跑不掉,而华家再度得势也是必然。 李嗣坐在正堂中,分析着华府的局势,忽然有点明白,夜惊堂为何把华青芷掳走了——这是一步釜底抽薪的大棋! 只要掳走华青芷,太子就没法和华府结姻。 没有华家当背景,太子选择其他太子妃,很可能斗不过有王家当背景的三皇子。 三皇子势头太猛,只要梁帝一死,必然出现夺嫡内乱。 内部陷入夺嫡之乱,外部还大敌当前,这不就妥妥的灭国之兆? 这布局之长远…… 南朝背后有高人啦…… 李嗣越想越是惊心,同时也思考起,到底是什么高人,给夜惊堂出谋划策,指点出了‘掳走华大小姐’的妙计…… 而与此同时,华府庄园之外。 踏踏踏…… 星月之下,一道黑色残影,沿着河道往灯火通明的山庄飞驰,沿途只在河面上留下一串蜻蜓点水般的细微涟漪。 鸟鸟飞在高空之上侦查情况,夜惊堂则背着华青芷在河面起落,自从下午在湖面靠岸,已经如此奔行了近两个时辰。 华青芷趴在背上,也不清楚跑了多远,虽然夜惊堂轻功极好,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但胸口和脊背细微磨蹭,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是感觉奶奶都蹭麻了…… 发现夜惊堂已经汗气蒸腾,依旧没有停步歇息的意思,华青芷也意识到了不对,凑在耳边询问: “夜公子,你怎么这般着急?是不是我家里出事儿了?” 夜惊堂眼见距离府城只剩十余里,此时也没再隐瞒,柔声道: “没大事,就是华老太师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 “啊?” 华青芷听见是爷爷出事,柔雅脸颊当即慌了。 华青芷因为幼年习武落下残疾的事情,和华俊臣关系其实并不是十分亲密,再加上华俊臣不怎么通文采,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乃至为人处世之道,基本上都是华老太师闲赋在家时手把手教的,祖孙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瞧见夜惊堂不计代价千里奔袭的模样,华青芷只以为爷爷已经驾鹤西去,眼泪都出来了,想询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夜惊堂感觉到了华青芷的情绪变化,连忙道: “没事没事,我带着鸣龙图和安宫丸,只要赶到就绝对能救回来。” 华青芷听见这话,便想催促夜惊堂再跑快点,但夜惊堂一路紧赶慢赶,虽然没告诉她消息,但必然已经尽了全力。 华青芷嘴唇嗫嚅几下后,最终还是抱住了夜惊堂的脖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望向华府的方向。 踏踏踏…… 夜惊堂为了及时赶到,一路上都是高速巡航,直到距离华府还有三五里后,才放缓脚步,以免被附近的高手察觉。 华青芷趴在背上,看着故乡熟悉的景色,心底也愈发紧张,生怕入眼就看到满院披麻戴孝的场面。 但好在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虽然华府门外停满了各大家族的车马,也有不少文人仕子在外面围聚,但管家仆人还是保持着笑容待客,并没有换上丧服。 华青芷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轻拍夜惊堂肩膀: “快点快点,爷爷就住在后宅的文竹园……” “嘘~别说话,宅子里有不少高手……” 夜惊堂轻声示意后,便压住所有声息,顺着华青芷的指引,从西宅围墙飞身跃入,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中宅后方。 华青芷悄悄打量,可见平日里极少过来的偏房叔伯都聚集在院子里,眉头紧锁低声商谈。 而娘亲和婶婶等人,也在厢房里坐着轻声私语。 因为主屋的门窗都关着,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夜惊堂只能背着华青芷,落在了后窗处,往卧房中打量。 为了透气,面向小竹林的后窗开着,借着里面的灯火,可以看到头发花白的华老太师,靠在病榻上,气色暗沉很虚弱,不过表情倒是挺平和,还在和大夫闲聊: “人终有生老病死,医圣来了都无计可施,你个小郎中,能看出个什么来。” 坐在床榻前号脉的大夫,是从燕京退休的老御医,年近七十显然不是小郎中,但和华太师比还是小一轮,此时左手摸着胡子,含笑回应道: “看得开就好。记得当年先帝病危,太医院里的先生,没一个敢进去,都知道治不了,但也没人敢说,最后推来推去,还是把我给推了进去。 “好在先帝开明,直接问我还有多久,我说最多三天,先帝就让我出去了,把当今圣上叫了进去。这要是遇上个不开明的君主,脑袋搬家是小,弄不好九族都没了……” 老太师叹了口气:“先帝贤良,既无大功亦无大过,和魏明帝一样,都是治世之君;只可惜魏明帝运气不好,生了个蠢儿子,以至于驾崩后,新君坐不稳皇位,女帝又得国不正,直接埋下了诸王之乱的祸根。 “先帝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当今圣上有大才,亦不缺雄心壮志,要是等到南朝诸王之乱,成千古一帝不无可能。但可惜……” 老御医听到这里,连忙抬手: “哎哎哎,我还想多活两年,您老要是路上缺伴儿,可以去找王老爷子,他跟您较劲儿半辈子了,您走了他不陪着,多无趣……” “呵呵……” …… 华青芷趴在背上,从气息中都能听出爷爷已经时日无多,但看到爷爷还在笑,心里还是放松了些。 夜惊堂虽然到了跟前,但总不能直接把御医打晕翻进去,当下又背着华青芷,来到了屋脊之上,寻找华伯父或者伯母的踪迹。 结果这一看,未曾找到岳父岳母,反倒是发现许天应和曹阿宁,在外宅的廊道里。 夜惊堂瞧见熟人,自然没啰嗦,当即悄悄摸摸走了过去…… …… 李嗣等人在正堂做客,随行太监和护卫,自然是在外面照常巡视站岗。 此时前宅的池塘侧面,曹阿宁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赏月,心底琢磨着卧底生涯何时是个头。 而许天应则站在不远处,思索着朔风城英雄宴的事情。 朔风城的英雄宴,在许天应看来,夜大阎王很有可能会过去。 毕竟北云边摆明了是站在了北梁那边,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准备对付夜大阎王。 夜大阎王若是收到消息,不登门砸场子,让北云边把英雄会开成了,怎对得起如今这番名声? 虽然雪原在北梁后方,夜大阎王只要踏进去,就是前有北云边,后有项寒师、仲孙锦,周围还有无数北梁群雄围堵的绝境。 但夜大阎王办事,何时考虑过这些? 夜大阎王的行事风格,用阿宁的话来说,便是——能用刀解决的问题,凭什么还要动脑子?你先别管事办的糙不糙,你就说人死没死…… 许天应正暗暗思索间,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寒意,感觉犹如被人在背后看着,脊梁骨都在发毛。 作为顶尖高手,许天应知道这忽如其来的感觉,不是背后有脏东西,而是有强者在暗中窥探,就如同捕食者暗中盯着猎物! 许天应瞬间回神,双手下垂做出逃遁的前置动作,不动声色回头。 结果转眼就瞧见,游廊尽头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正从拐角处探身望着他,发现他转头,就悄悄勾手。 ?! 许天应浑身一震,而后便反应过来,悄悄拉了下曹阿宁的袖子。 曹阿宁见此回过头来,发现夜大阎王竟然在后面,整个人都惊了,第一句话就是: “不对呀,我又没说夜大阎王不是……” “你估计心里说了。” “啊?天地良心,我……” “嘘……” 许天应哪有心思解释这些,当即和满眼蒙圈的曹阿宁一起,不动声色跑到了游廊拐角…… 第二章 这可怎么办…… 片刻后,华府正厅。 华俊臣手里端着茶杯,等待着后宅的动静,结果大夫还未曾出来,反倒是,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华俊臣抬眼看去,可见许天应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李嗣见此疑惑道:“许少侠为何面露难色?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有话明言即可。” “唉。” 许天应见李嗣等人都望过来,轻轻叹了口气: “华老太师的病情,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哦?!” 华俊臣本来满眼愁色,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起身来到跟前: “什么办法?” “诸位也知道,家师陆截云,曾自行推演过鸣龙图,但出了岔子。事后家师能撑这么多年,全因为曾经寻访名医,得了一个续命秘法……” 众人听见这话,自然来了兴趣,想要洗耳恭听。 但许天应却面露为难,歉意道: “此法为家师传授的保命之法,叮嘱切勿传于外人,我本不想拿出来,但华兄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实在不忍看着华兄如此憔悴……” 厅内众人听见这话,倒是明白了意思——江湖上无论保命还是杀人的绝技,都是无价之宝,没有告知外人的道理,许天应能说出来,已经算是把在场之人当兄弟了,他们再听显然强人所难。 虽然不确定许天应的法子行不行,但老太师已经大限将至,有法子试试,总比等死的好。 华俊臣当下也没说太多,拉着许天应的胳膊就往后走: “此等秘术,许兄能拿出来,已经是把我当生死弟兄,无论成与不成,许兄都是我华家的恩人,快里面请……” 许天应此时也不好露馅,只是做出凝重之色,跟着华俊臣来到后宅主屋,在门前道: “师命在前,还望华兄能屏退左右,华兄跟着我进来即可。” 华俊臣见此,连忙让外面的华家族人离远点,又把老御医请去了客厅,本来他自己都想出去,却被许天应给拉住了。 华俊臣进入房门后,把门关上,先给老太师行了个礼: “爹,这位是许天应许少侠,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有一法,能给爹看看……” 华老太师躺在病榻上,看着儿子又激动又紧张,还挺欣慰,轻叹道: “有法子就看看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怕折腾了,提前送走,刚好能早点去见你老娘,命数如此,也别怪人家许小友。” “……” 华俊臣满眼纠结,但是还是抬手示意。 许天应半点医术不会,哪里会上去把脉,当下转身来到了后窗处。 华俊臣见此面露疑惑,还没说话,就听见‘嗖~’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外面跃了进来,继而便是一声焦急心切的: “爷爷!” “青芷?” 靠在病榻上的华老太师,本来还在看这许小友要玩什么花活儿,结果直接给他来了个大变活人,变出来的还是他的宝贝孙女,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竟是想垂死病中惊坐起。 华青芷满心急切,连爹都没心思看,踉踉跄跄来到病榻旁: “爷爷你别动!好好躺着……” “青芷,你不是和华安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是带人回来给爷爷治病的……” …… 许天应见此,悄然来到了门外放风,以免有人靠近发现异样。 而华俊臣看着闺女忽然冒出来,整个人都愣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望向窗口的贤婿,感动的恨不得当场喊声义父。 因为青芷和夜惊堂的事情,华俊臣没敢告诉老爷子,他也不敢直呼其名,只是来到跟前,一把抱住夜惊堂: “华安,有你这女婿,我华家真是祖坟冒青烟。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这时候能带着青芷回来……” 夜惊堂被华伯父抱着捶背心,实在盛情难却,用力把浴火图和药盒取出来: “治病要紧,其他的待会再说。” “对对对……” 华俊臣看到鸣龙图,激动的都怕碰坏了,连忙拿着来到病榻之前: “爹,这个能治你的病,你快看看……” 但华老太师脑子又没病,岂会看不出问题所在。 华老太师靠在病榻上,抬
相关推荐:
百美仙图:女神宝鉴
一枕欢宠,总裁诱爱
规则怪谈:就算死了也要过副本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
婚里婚外
树深时见鹿
机甲大佬只想当咸鱼
虎王的花奴(H)
桃源俏美妇
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