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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饭了。 薛白锦见此,把雨伞放下,打开油纸包,放在了后面的窗台上,让鸟鸟自己吃兔头,还抬手抚着白色羽毛。 夜惊堂瞧着鸟鸟摇头晃脑的吃相,心底暗暗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冰坨坨。 薛白锦装扮向来朴素,不说耳环手镯,连根发簪都没有,只是用发带把头发束在脑后,也不施粉黛。但其本身长得天生丽质,睫毛修长鼻梁高挺,皮肤也嫩的出奇…… 夜惊堂刚观察一瞬,站在面前的冰坨坨,余光就瞥向了这边,本就比较有攻击性的狐狸眼,闪过一抹危险气息。 “咳……” 夜惊堂只是随意打量,发现冰坨坨察觉了,迅速把目光移向别处,做出观察周边动静的模样。 哼…… 薛白锦也没计较这小细节,摸了两下鸟鸟后,见夜惊堂手腕上多了根五彩绳,询问道: “这又是哪位红颜知己送的?” 夜惊堂低头看了看,展颜一笑,把手腕抬起来,取下五彩绳: “刚才在街上打探消息,五文钱随手买的,忘记摘下来了,我哪儿来那么多红颜知己。” 薛白锦半点不信:“连这异国他乡都有个能包庇你的红颜知己,私底下的相好恐怕数都数不清,和我解释有什么用?你该去和凝儿解释。” “唉……” 夜惊堂无奈摇头,正琢磨怎么解释自己不是花心大萝卜,忽然听到国子监内传来钟声: 咚~ 咚~ …… 夜惊堂知道散学了,当下也不再瞎扯,顺手把五彩绳递给薛白锦,拿起了油纸伞: “我过去了,你先回去安排,让凝儿她们收拾准备。” 薛白锦还没来得及回应,夜惊堂就已经跑向了大牌坊。 她看了看手里的五彩绳,觉得这是夜惊堂随手送她的,本想丢去一边。 但万一夜惊堂只是让她帮忙拿着,待会又回来要,她丢了多不合适,略微振作,最终还是先行收进袖子里,带着鸟鸟离开了小街…… …… 咕噜咕噜~ 随着钟声响起,无数学子陆续走出学舍,撑着油纸伞返回宿舍或者城里的住处。 华青芷昨晚上没睡好,今天上课的时候破天荒的打盹儿了,虽然没被夫子责骂,但心头很是不好意思,被绿珠推着走向大门,沿途都低着头,不好意思和同窗打招呼。 在轮椅推到半途时,后面的绿珠便看到夜惊堂撑着伞快步走来,连忙抬手打招呼。 而华青芷毫不意外的眼神一慌,又开始左右四顾,看模样是找东西把自己挡着。 夜惊堂撑着伞来到跟前,就接过了轮椅,推着往大牌坊行去,待走到僻静处,才开口道: “我过两天可能真得走了,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嗯?” 华青芷本来窘迫难言的,听见这话,眸子便是一动,嗫嚅嘴唇,回头看了眼夜惊堂,又把脸颊转回去: “你……你昨天就该走的。” “唉,昨天是事情没忙完。你不用担心,我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过来……” “我担心什么,你来不来,和我又没关系……” 华青芷因为昨晚发疯亲了夜惊堂一口,窘迫之下,说话都有点距离感了。 但把天聊死后,彼此无言走出几步后,和昨晚一样的那股空落落,就涌上了心头。 华青芷见夜惊堂不知道说什么了,稍作迟疑,又道: “昨天是意外,你别往心里去。不过爹爹把你视为知己,以后有机会,还是多登门拜访,不然爹爹恐怕会失落好多年……” 夜惊堂笑了下:“这是自然,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还得接华伯父去南朝逛逛,看能不能拜访下孙无极老剑圣,华伯父肯定高兴。” 华青芷自然知道爹爹会高兴,但等到天下太平,估计就是北梁被灭国了,她恐怕就和绿珠说的那般,不得不委身敌国主帅,从而保得一家老小太平…… 感觉思绪有点跑偏,华青芷连忙扫开了杂念,又询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走?” “云璃她们今晚上就得先行脱身,先去承天府落脚。我得等一天,照流程请假回乡探亲,以免给华府惹上麻烦……” 华青芷听到去承天府,眸子倒是动了动,回头道: “我今天听课的时候睡着了,夫子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有点。要不我让爹爹告个假,说我身体不好没法复学,得回承天府再休养一段时间,这样刚好能名正言顺带着护卫丫鬟回去。爹爹留在京城没走,也不会惹来朝廷猜疑……” 夜惊堂知道这要离开最合情合理,但还是道: “云璃她们武艺好,偷偷出城很简单,都已经麻烦你这么久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有始有终吗,不然府上忽然少了俩丫鬟护卫,还不好和其他下人解释。” 夜惊堂见此,倒也不好再多说了,微笑道: “那谢了。” “唉,举手之劳罢了,有什么好谢的……” 华青芷坐在轮椅上,心底其实更多是觉得往后夜惊堂走了,待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老家好好养身子。 这样过一两个月,要是夜惊堂再过来,她不久又能带着护卫进京求学了。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华青芷自己都理不清,自然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坐在轮椅上缓行,望着伞沿外的潇潇雨幕,眼底神色,恐怕只能用一句‘此时只恐君归去,又隔千山万水长’来形容…… 第三十五章 回马枪 翌日。 中午时分,万宝楼外的巷子里。 挂着万宝楼牌子的朴素马车,停在了华府的大门外,八名护卫骑乘骏马,在马车左右安静等待,绿珠和伴做丫鬟的云璃,则将小姐的些许私人物件,搬进了车厢里。 华青芷坐着轮椅,被夜惊堂推着转出影壁,沿途轻声叮嘱着: “爹爹近日一个人在京城,一定要注意安全,您并无官身,被朝廷临时征调只是帮忙罢了,其中分寸爹爹得把握清楚……” 华俊臣负手走在跟前送别,自然听得明白闺女让他浑水摸鱼的意思,对此道: “为父清楚自己斤两,再者华安都走了,我还能碰上什么事……” 夜惊堂此行以来,让华伯父背了不少黑锅,心头着实惭愧,不过马上到了门口,他也不好多说,只是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华伯父往后行事还是注意些。” 华俊臣点了点头,又询问道: “这次回去探完亲后,还过不过来?” 夜惊堂知道这是在问他,笑道: “一个月都没干满,怎么可能不过来,指不定小姐回家还没住几天,我就又跑过来叨扰华伯父了。” 华俊臣觉得夜惊堂这一去,想再来燕京,最少也得等到两朝局势明朗之后。两朝局势在此,这些东西说多了也没意义,他也不再废话,来到门前后,就摆了摆手: “行了,出发吧。回去后和你娘说一声,让她别挂念。” 华青芷轻轻颔首后,便在绿珠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夜惊堂把轮椅也搬上马车,而后就翻身上马,带着车队往城外行去。 自从昨天大概摸清北梁朝廷的形势,夜惊堂便打算速战速决,昨晚已经让冰坨坨先行离开,去城外摸情报做准备。 而青禾和云璃,因为身份本来就是丫鬟厨娘,自然是如来时一样,跟着华青芷一起离开,坐在后方的小马车里,凝儿也偷偷躲在里面。 随着碧水林和宫里出现乱子,京城内外盘查很严密,不光街道上五步一哨,进出城甚至得坊正开具文书,写清楚来路及去向。 华青芷饶是地位超然,还拿着国子监开的证明,出城时依旧被盘查了下,不过车队里也没什么可疑之物,夜惊堂和通缉犯画像也差距颇大,最终还是顺利放了行。 等待车队行出十里,逐渐远离后方的巍峨城池,一座小镇子就出现在了官道旁,镇子口的茶摊上,坐着个身材颇高的江湖侠女。 华青芷一直挑着车帘看着外面,发现路边等待的人影后,便望向了夜惊堂,低声道: “你要去忙了?” 夜惊堂走在车窗旁,微笑道: “嗯。你先走,我忙完了就追过来。” “要多久?” “后半夜吧,最迟不会超过明天早上。如果明早还没回来,你们就快马加鞭先回承天府,不要等我。” “……” 华青芷挺担忧夜惊堂安危的,但男人的事儿,她一个弱女子实在说不上话,想想也只能颔首,而后道: “华安,你回去帮我把书房的画取来,刚才忘记拿了。华宁,咱们先走吧。” 夜惊堂见此勒马停在了官道上,目送车队继续往前行去。 青禾云璃还有凝儿,都很想参与今晚上的行动,但以她们仨的武艺,对上仲孙锦完全起不到协助作用,当下也只是挑起帘子,对着夜惊堂轻轻摆手,眼神示意他注意安全。 凝儿还示意了下白锦,显然是让他好好保护她前夫,别让白锦出了岔子。 夜惊堂不好回应,只是抬手摆了摆送别,等到马车走远后,才调转马匹来到了小镇上。 …… 小镇只是晚上没法入城的临时歇脚地,左右两排十余栋房舍,全是饭馆客栈茶肆,用小街来形容其实更合适;因为近两天朝廷查得严,和封城区别不大,在此停留的人很多。 夜惊堂在镇子口翻身下马,坐在茶摊上的薛白锦,便放下三枚铜钱起身,走向了后方的一家小客栈。 夜惊堂在客栈外拴好马匹后,不动声色来到身侧,询问道: “情况怎么样?” 薛白锦目不斜视前行,带着夜惊堂走向客栈二楼: “昨天盯了一夜,碧水林内大兴土木,应该是在布阵,不过人手并不多,应该都是去保护皇帝了。天一黑,咱们便动手,过去试试深浅……” 夜惊堂沿途认真聆听,很快跟着薛白锦来到了楼上的一间房内。 房间只是普通客房,但里面东西挺多,桌子上铺着黑布,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雪花镖、飞针、火折子等用来潜入的器械,以及两套衣裳,旁边还放着铁锏和一杆长枪。 而昨晚随着薛白锦一起出门鸟鸟,此时还在碧水林盯梢,并未回来。 夜惊堂把门关上后,来到桌子旁拿起九尺长枪打量,微微点头: “这枪挺不错,从哪儿弄来的?” “黑市买的,七百两银子,记在你账上,回去记得还我。” “这是自然……” 薛白锦来到桌子前后,便开始准备,把衣袍拿过来检查了一番,而后便准备解腰带,发现夜惊堂杵在旁边,她又望向夜惊堂。 夜惊堂正在检验兵器是否顺手,瞧见冰坨坨望着他,才反应过来,把长枪放下,自觉转身出门: “待会我打头阵,你先别跳出来,看有没有机会偷袭……” 薛白锦待门关上后,才把腰带解开,褪下雪白长裙,露出完美无瑕的裹胸薄裤,对此回应: “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红河镇玩泥巴,这些需要你教?” 夜惊堂站在门口,也没敢用明神图、听风掌之类的去观察,只是笑道: “我小时候可没玩过泥巴,五六岁就打遍红河镇无敌手了。” “哼……” 薛白锦发现换衣服的时候和男人闲聊不对劲,便没有再说话,因为要从女装换成男装,她把薄裤和裹胸也取了下来,而后套上黑裤,又用质量极好的裹胸,把胸口缠平。 往日凝儿在的时候,都是凝儿帮忙下狠手,她独自行走,倒也能缠好,就是动作比较费力。 夜惊堂在外面站着,哪怕不想听,最后还是听到了布料被用力拉紧的声音,心底暗暗啧舌,觉得冰坨坨下手是真狠,这咋喘得过气。 但冰坨坨都没说啥,他自然也不好在这上面起话头,等到衣服穿好,屋里响起一声“进来吧。”才转身推开了房门。 已经换上男子锦袍的薛白锦,把头发盘成了男子款式,以发带束起,正往腰带、护腕上插着飞镖等物。 夜惊堂来到跟前,见冰坨坨还没收拾完,他也不好直接脱,便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色面具打量: “戴上这个,视野不会受影响?” 说着还想往脸上扣试试。 但薛白锦整天把面具扣在脸上,让男人戴着,岂不成间接接吻了,见此迅速把面具抢过来,转身便出了门: “你赶快换衣裳,天黑之前得赶到碧水林。” 夜惊堂见此悻悻然耸肩,也没说什么,等门关上后,便换起了衣袍…… …… 天空被厚重乌云笼罩,随着时间入夜,城外郊野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 距离燕京十余里的马鞍山,无数燕京禁卫军在山下扎营,时而有信使飞马从南方或京城而来,跑向山脚的一座衙署。 衙署本是中尉指挥所,不过随着天子忽然莅临视察,原本在其中当值的武官都已经退到了外面,取而代之的是梁帝的随行宫人。 营房的议事厅外,以十二侍为首的数名太监,担任亲卫,驻守在大厅内外;几名临时被从京城召来的朝臣,身着朝服站在门外,安静等着梁帝的安排。 大厅之中,身宽体胖的北梁太子,老实站在正中心的南北舆图之前,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非常平和,如果不是站在大厅中心位置,都很难注意到这么个人,看起来甚至没有后方的太监起眼。 而年过五十的梁帝李鐏,气态则要安闲的多,双手撑着长案边缘,扫视着案上舆图,正聆听着边关千里加急的信报: “南朝集结精锐步卒三万,以演练为名在天门峡南驻扎,另备火舟千条,竹筏难以计数……” 大厅里空旷而安静,除开臣子的禀报,便只剩下几道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梁帝安静听完禀报后,并未直接给天门峡的驻军传达旨意,而是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胖太子: “你觉得南朝女帝,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要打?” 胖太子白白胖胖,看起来有点迟钝,想了片刻后,才回应道: “儿臣觉得是虚张声势。南朝过天门峡,是逆流而上,有史以来仅有几次破关,都是里应外合从内部夺下关口,从无被正面攻破的先例。女帝就算要打,也不该正面攻天门峡。” 梁帝微微颔首:“继续。” 胖太子说到此处,拿起木杆,指向舆图东边的燕州: “南北已经太平了一代人,女帝若要率军北上,首战必须大捷,否则难堵朝野之口。燕王能征善战、为人骁勇,只要开战,右贤王很快会丢掉东部三镇。 “但燕王世子谋反刺驾在先,燕王若首战告捷,便戴罪立功,重新拿回了往年树立的威望,战后会威胁到南朝女帝;而若首战既败,燕王必然怕南朝女帝借机除掉他,有可能破罐子破摔投了我朝。所以女帝不会用燕王。” 说着,胖太子又把木杆移到梁洲的黑石关: “王叔为国捐躯,新王继位难以服众,致使西疆三城难成一体;而女帝无嗣,梁王想名正言顺入主云安,必须拿到开疆扩土之功,会尽全力。以儿臣来看,女帝若一心要打,必然是梁王先动。 “但目前现在已经三月中旬,等到四月初,天琅湖便完全开化,十余天时间,梁王就算啃下西海都护府,没有战船也过不了天琅湖,能拿到的无非西海蛮荒之地。而我朝放弃西线挥军南下,则能剑指南朝东部沃土。 “在三路出兵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儿臣觉得女帝不会冒险。” 梁帝微微颔首,但也没赞许,只是道: “你看懂了大局,但没看懂南朝女帝这个人。南朝是南朝,女帝是女帝,她以女子之身继承大统,对南朝来说就是篡位夺权、得国不正,位子坐的并不稳。往后她想把皇位稳稳当当传给自己儿子,必须得彻底压住平定诸王,让天下没人再敢说个不字。 “当前是她稳固皇权的最好机会,朕若是她,没优势也得出兵,打不赢也得打,不为灭北方强敌,只为牵制大梁主力,让天琅王遗孤,趁机去掌控西海诸部。 “只要西北王庭复起,且她能掌控住,南朝诸王便再无夺权的机会,她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生个儿子,同时接下南朝和西北王庭的皇统,让两朝名正言顺合二为一……” 胖太子眉头一皱:“若真到了这种局面,以南朝的财力物力和西海蛮夷的骁勇,我朝恐怕守不了多少年。” “所以说,天琅王一脉不除尽,朕寝食难安……” 梁帝轻轻叹了口气,双手负后还想再教导太子几句,忽然听到远方的天际,传来一声闷响: 轰—— 声音如同春雷,但并非从天上传来,而是东方郊野的某处。 梁帝眉头一皱,转身来到大厅门口,看向远方黑压压的天地,却见一道火光隐隐亮起。 而守在门前的几位公公,也同时色变: “是碧水林?” “那边又出岔子了……” …… …… 呼呼~ 天色渐暗,夜风吹动林间枝叶,发出枝叶摩擦的细密声响。 坐落于燕河沿岸的碧水林,随着前两天的动乱后,已经停了工;而原本的明哨暗哨也不在隐藏,皆换回了禁军服饰,在周边严防死守。 原本在其中劳作的工匠,则已经撤出,换成了千机门的弟子,在廊台亭榭间布置着各种机关阵法。 碧水林正面的河畔,夜惊堂身着黑袍,脸色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伶俐眼眸,手里握着长枪,蹲在灌木丛后,仔细观察着园林中的动向。 薛白锦腰间挂着两杆铁锏,背靠树干站在暗处,肩膀上蹲着忙活了一整天的鸟鸟。 在观察片刻后,夜惊堂蹙眉询问: “仲孙锦就这么光明正大布置陷阱?” 薛白锦昨天其实就有这个疑惑,而且也想到了解释,对此回应道: “可能是自负,觉得当面做局布阵,以我俩的水平也看不明白,没必要藏着掖着。” 夜惊堂觉得有点道理,想想又道: “布置的范围有多大?” 薛白锦略微侧身,示意庄园外的白石大道: “过了河岸路肩,就有机关绊绳,有没有暗藏的示警之物尚不清楚。以我拆机关的水准,最多往里走十余丈,就得被仲孙锦察觉,你擅不擅拆这个?” 夜惊堂以前看过青禾拆机关,虽然看似简单,但背后的功夫可不少;比如通过丝线松紧分辨类型,或者和花面狐一样通过声音确定锁扣位置,没有常年累月的技术积累,奉官城来了照样得抓瞎。 夜惊堂没有涉猎过这方面,跑去和仲孙锦在机关阵法上斗智斗勇,肯定是自取其辱,但说他不会拆机关,那还真不一定。 眼见碧水林外围机关陷阱重重,夜惊堂也不再去尝试判断各种机关的位置,提着枪起身道: “走吧。” 薛白锦瞧见夜惊堂自信满满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讶异,略微抬手,让侦察鸡升空注意周边动向,她则提着铁锏跟在了暗处,询问道: “你确定会拆?” 夜惊堂没有说话,也不再隐藏身形,任由夜风吹拂衣袍,走到了河畔的白石大道上。 踏踏…… 手中九尺长枪往后滑落,点在了白石地砖上,枪尖摩擦白石发出了‘嚓嚓’声响。 而一股骇人气势,也在河岸节节攀升,压向了前方的园林。 薛白锦瞧见此景,略微翻了个白眼: “早说你也看不懂,咱们直接打进去不就行了,亏得我还等你琢磨半天。” 夜惊堂眼神冷峻,单手持枪犹如九幽阎罗,听见冰坨坨吐槽,他低声道: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啥都会。人出来了,快就位。” 薛白锦也没啰嗦,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夜惊堂见此重新摆好冷峻无双的气势,拖着长枪大步走向园林。 而前方的建筑群内,则跳出了数道人影,呵斥声随着夜风传来: “什么人?” “报上名来……” 夜惊堂没有理会闲言杂语,待来到了路肩之前,右手便紧握枪尾,左脚往前滑开身若崩弓,继而便是: 轰—— 夜幕之下,闷雷骤起! 原本平整的地砖,在枪身崩弯瞬间,便被浩瀚气劲震裂。 九尺枪锋裹挟碎石与草业,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前倾泻,瞬间带起一条狂龙,撞入园林外的昏暗树林。 轰隆隆—— 不过一瞬之间,林中草木便被冲出了一条丈余宽的凹槽,往前蔓延之间来到了白色高墙之下,硬生生在围墙上撕开一条缺口。 而埋在林中的千重机关,也在同一时刻全数出发,火光与银铃脆响,瞬间密布了整片园林…… 第三十六章 劫营 碧水林深处,原本被破坏的佛堂,窗户已经更换,瓦顶也重新盖好,但内部还残留着不少战痕。 被撞开的金佛,依旧立在佛堂左侧,几名千机门的工匠,正在修复着地板下的滑轨。 佛堂正中摆着小案,仲孙锦席地而坐,以规尺在纸上勾画着湖东堡的草图;而对面则是负责协防的戌公公。 湖东堡在天琅湖东岸,也就是谢剑兰祖辈驻守的关口,吞并西北王庭后,边境线前移,湖东堡也就被西海都护府取代了。 但随着天琅王余孽现世,西疆有失控风险,年前又开始立项,修缮湖东堡,算是打造西部的第二道防线。 仲孙锦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不仅江湖地位超然,城池攻防、建筑水利等方面同样是祖师爷,顺带带着徒子徒孙研究材料、冶金、器械、医药等等,可以说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但可惜的是,南北两朝的江湖宵小太多,本事还不小,千机门刚搞出千里镜,逐步装备北梁军伍,红花楼就已经拿着开始跑船了,双方技术层面基本上同步更新换代的。 否则说千机门是以一家之力,拉开了南北两朝的技术代差也不为过。 因为朝廷在技术保密方面过于掉链子,千机门其实颇有微词。 此时千机门的老护法宋毅,正站在金佛旁,监督门人修缮机关,不停和戌公公絮絮叨叨: “微末之差,足以决定战事胜败。古时始帝能几年内一统天下,靠的并非文韬武略、用兵如神,单单是有巧匠研究出了‘马镫’。 “有了马镫,骑军就空出了双手,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战力强过了敌国。而敌国等察觉时,始帝已经兵临城下,根本来不及训练骑军适应马镫,就已经兵败如山倒。 “我千机门呕心沥血数十年,为朝廷打造的国之重器可不止一件,要是等到两国开战时才亮出来,打南朝恐怕和打没开化的蛮夷无异。 “但结果呢?今年去云安求学的弟子,被专门领到了云安的军器监,观摩南朝的新式战船;我那徒弟内外一瞧,从龙骨形制,到舱室布局,和湖东堡船厂停着的一模一样。 “我千机门为了打造新式战船,从设计到选材前后用了八年,耗费人力物力难以计数;而南朝从兵部偷到手,恐怕就用了几刻钟。这事说起来,和‘量大梁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有什么区别?” 戌公公管的是缉盗所,不插手谍报工作,但终究是十二侍的人,面对千机门的吐槽,轻叹道: “宋护法言重了,南朝窃取了我朝不少东西,我朝不也拿到了黑藤砖、溶石油等物的制造之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双方既然互相视为强敌,这些东西就不可能完全瞒住。 “此事多说无益,当前还是以丹药之事为重。明神图已经失窃,若是丹药再落于夜惊堂之手,往后这世上能压住他的,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奉官城了。宋护法确定外面布置的陷阱,能万无一失?” 宋护法在千机门中专精机关阵法,像是这种指挥门徒布防的事情,都是他在帮祖师爷操办,此时示意外面: “从河岸到这座佛堂,共布下九重阵法,以七绝阵起手、三仙阵收尾,机关共一百零八道,彼此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夜惊堂来了,哪怕师父亲自出马,从河岸走到围墙下,也要……” 话至此处,忽然一顿。 宋护法耳根微动,察觉不太对,转眼望向了庄园正面。 而坐在小案两侧的仲孙锦和戌公公,也转过头来,看向外面夜风呼号的园林。 嚓嚓嚓…… 铁器摩擦石砖的细微动静,随着夜风传来,虽然距离极远,但没有丝毫掩饰,甚至有故意让内部人手听见的意思,以至于在场诸人,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气息。 “什么人?” “当心……” 随着异响传来,在庄园外围巡视的高手,当即发觉不对,先后飞身跃上高处往外查看,开口呵斥。 宋护法和戌公公,见此想出去看上一眼,哪想到戌公公尚未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 轰隆—— 爆响声中,原本漆黑如墨的寂静长夜,炸出滔天火光,紧接着便是飞刀暗器横飞以及砖瓦断裂的嘈杂巨响。 戌公公定睛看去,可见佛堂正面极远处,赫然出现了一条烟尘滚滚的狂龙,瞬间从远方河岸冲到白色高墙之下,直接撞碎了围墙,气劲余波直扑而来,甚至吹偏了佛堂里的烛火。 原本飞身跃起准备查看的碧水林护卫,瞧见此景,惊的是魂飞魄散,几乎同一时刻往佛堂急退。 几名太靠前的人手,躲闪不及之下直接被裹挟无数暗器枝叶碎瓦的土龙卷入,只发出一声短促声响,便被滚滚尘雾掩埋。 哗啦啦啦—— 戌公公和宋护法瞧见此景,皆是脸色骤变,往后退出一步。 而随着佛堂里的火苗恢复笔直,碧水林外翻腾尘雾也被夜风迅速吹开,露出了围墙上的缺口,以及缺口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景观林。 景观林本来种着无数花木,此时草坪已经被摧毁,露出了下方的黄土地,变成了一条丈余宽的黄土直道。 而道路的尽头,则是河边的白石路,一道头戴斗笠的黑袍人影,右手斜持长枪,大步往缺口走来,斗笠微低只能看到被黑巾蒙住的下巴,但那股黑云压城般的骇人气势,还是瞬间让碧水林中所有人,明白了来的是谁。 “夜……夜惊堂?” “快去叫公公他们过来……” 原本被镇住的无数护卫,看到外面闲庭信步的黑袍人影,就知道大事不妙,连挡道的勇气都没有,齐齐往后退去。 而在碧水林中看守的三位大太监,此时则身着锦袍跃到了建筑群上方,神色如临大敌。 戌公公本来想呵斥两句的,但估计夜大魔头应该不会听,便对着同僚急声道: “烟火传讯,让所有人过来驰援……” 咻咻—— 话音落,两束烟火冲天而起,在半空炸响。 踏踏…… 夜惊堂提着九尺长枪,踏过黄泥道路,对冲天而起的烟火有视无睹,毕竟冰坨坨已经勘察了一天,方圆根本就没什么高手隐藏,其他人从二十里外的京城赶来,时间足够他进出三五回了。 眼见所有人如临大敌,仲孙锦却没现身,夜惊堂倒也不好闷头冲,不紧不慢来到围墙的缺口外,望向远处的佛堂: “前两天已经打过一场,仲孙先生不现身,莫非是心里没底,想先让这些臭鱼烂虾,再试试夜某道行?” 仲孙锦面对夜惊堂的不请自来,并没有方寸大乱,慢条斯理起身,从佛像前拿起黑鞘宝剑: “夜少侠果真好胆识,深入敌后龙游浅滩,还敢再来杀个回马枪。不过夜少侠前两天已经显了身,老夫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在此提前筹备了两天,你确定有把握全身而退?” 夜惊堂单枪匹马冲仲孙锦摆下的大阵,那肯定是没把握全身而退,但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为此并没有多少忌惮,遥遥回应道: “能不能全身而退,得打了才知道。若仲孙先生就只准备了外面这些花里胡哨,夜某还是劝你趁早把丹方交出来的好,都一把年纪了,该颐养天年就颐养天年,为朝廷办事,犯不着把命也搭上。” “呵……夜少侠倒是年轻气盛。” 仲孙锦提着剑走过鹅卵石步道,来到了庄园的龙凤影壁外,看向了站在围墙处的黑袍人影,左手轻翻,从腰后取出了一个小药盒: “丹药就在这里,想要,来取即可。” 踏踏踏…… 周边的护卫,见此都往外围退开。 此举并非崇尚武德,让夜惊堂和仲孙锦单挑,而是整个庄园,就是一座‘屠魔大阵’,他们这群杂鱼站里面纯碍事。 而戌公公和宋护法等人,则隐入了暗处,再无声息,显然已经按照仲孙锦的安排就位。 呼呼~~ 不过一瞬之间,偌大云林中便死寂下来,只剩下夜风吹动旗子和火把的细微轻响。 夜惊堂站在围墙缺口处,手握九尺长枪,看了仲孙锦一眼后,大步踏上了墙后的白石地面。 踏、踏…… 呲呲~ 往前走出不过三步,左右两侧的房舍以及建筑群间,便冒出阵阵白烟,随风逐渐遮蔽了视线,远处影壁下的仲孙锦,身形也模糊起来。 夜惊堂神色坦然自若,略微打量后,开口道: “就只会玩这些障眼法?” 远处的仲孙锦没有回应,但不远处却有房门被破开的声音。 咔嚓—— 继而便是巨物踩踏大地的闷响: 咚、咚…… 夜惊堂眉头一皱,借着火光看向烟雾深处,却见白雾之中多了两个人影的轮廓。 人影体型要比正常人大一号,和两米出头的轩辕朝差不多,腰围则赶得上屠九寂,打眼看去就如同一座小山,踏着厚重步伐往他走来,一个手持丈余长的钩镰枪,另一个则拿着长柄铜锤。 而仲孙锦的浑厚嗓音,也在此时从庄园内部响起: “大梁研究天琅珠一甲子,琢磨出来的方子可不止这一个,还有不少废品。老夫是江湖中人,不太喜欢这些有悖人伦的偏门之法,但为国效力,也不能拘小节。 “这两位义士,名为陈朝、封玉,是断声寂幼年的同窗,但服药后没能挺过去,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今日若能把你留下,或者死于你手,他们都算是全了义节,就此解脱。” 咚咚…… 随着两道人影走近,夜惊堂也看了的两人的轮廓。 两道人影身上都披挂着厚重铁甲,寒铁头盔包裹着整个脑袋,连眼孔都没有,只在头盔正面铭刻了凶神恶煞的鬼脸,远看去就好似两尊钢铁巨人。 而被重甲包裹的两名甲士,似乎没有神智,走到夜惊堂左右后,便停住身形,持着兵器无声无息站立。 夜惊堂提着长枪,略微扫了眼后,便环视白雾: “就这两个铁疙瘩,怕是拦不住我。” 迷雾之间没有传来仲孙锦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笛声: “嘟~呜呜……” 轰—— 几乎笛声响起的同一时刻,站在左右两侧的甲士,没有任何征兆的来了个原地直拔,在地面踩出一个圆坑。 一人手持丈余长的钩镰枪,直刺夜惊堂腰腹;另一人则铜锤高举,直接砸向夜惊堂头顶! 夜惊堂只是瞧此一眼,便察觉到铠甲里包裹的已经不算人了,毕竟从体型来看,这爆发力完全超出了常人体魄能承受的极限,让轩辕朝或者屠九寂这么来一下,估计能当场把肌腱拉断。 轰隆—— 两道庞然巨物同时落地,钩镰枪从夜惊堂站立位置一穿而过,两柄重锤也落在地砖上,瞬间撕裂砖石,余波直接在白石大道上震起一圈环形浪潮。 而本来持枪而立的夜惊堂,根本没有和这两尊傻大个计较的意思,先行一步闪至侧面,双脚重踏树干,在空中滑出一条黑色折线,直接冲向中心位置,半空持枪回旋。 咻—— 长枪搅动夜风,澎湃气劲倾泻而出,瞬间吹散了方圆烟雾,在庄园中推出了一个巨大圆环,露出了原本建筑群。 但原本立在影壁之下的仲孙锦,已经不见了踪迹。 夜惊堂眉头一皱,迅速在建筑群内搜索对手踪迹,不曾想下一瞬下方房舍便传来机扩声响: 咔…… 嘭—— 继而房舍瓦顶便炸开,喷出了一条腰粗的火龙,还有粘稠燃烧液体散落向周边,明显是特制猛火油。 夜惊堂不用想也知道这玩意黏在身上,得脱几层皮,面对猝然袭来的热浪,当即一枪劈向下方,将火龙连同房舍一分为二,同时枪尖点击断壁,闪向侧面。 叮~ 而一击落空的两尊甲士,在夜惊堂动手同一时间便折身追赶,重锤直接砸向夜惊堂落点。 夜惊堂脚步刚刚落地,双锤已经压顶,当即横起烈焰滚滚的长枪格挡。 铛—— 金铁交击的巨响声中,夜惊堂身形似乎未曾晃动,但冰坨坨七百两银子买的长枪,在双方的强横蛮力下如同竹竿,瞬间弯曲,连同锤子一起砸向夜惊堂胸腹,钩镰枪也接踵而至,再度灌向胸腹。 而就在两人合击锁死身位的同时,夜惊堂背后已经悄然亮起一道剑光,没有任何出招前奏,无声无息来到了十丈开外…… 第三十七章 现学现卖 轰隆隆—— 不过一瞬之间,原本死寂的园林便响起金铁交击的轰鸣。 藏在暗处的薛白锦,一直在寻找仲孙锦位置,瞧见夜惊堂背后亮起剑光,身形便如同猎豹自暗处冲出,双手持铁锏直接撞向剑光。 但仲孙锦上次就被两人联手合击,这次又岂会相信夜惊堂会单独登门,手持长剑现身瞬间,衣袍便爆出黑雾,身侧同时弹起两条锁链。 嘭嘭~ 锁链崩碎泥土同时,带出了两道火墙。 薛白锦去路被阻,当即停住身形,抬锏想要强行破开路障,却听见侧面传来一声: 呛啷—— 园林中刀光一闪! 夜惊堂双手持枪夹住重锤,在钩镰枪刺来之前,一脚蹬在巨汉腹部,整个人借力往后飞驰,半途螭龙刀已经出鞘,窜入火墙之内的黑雾,一刀精准无误直取仲孙锦咽喉。 仲孙锦发现夜惊堂和前几天大相径庭,能准确找到他位置,便明白夜惊堂练过了明神图,但反应丝毫不乱,在刀锋临身之前,以剑尖靠上刀身,右手猛然一震。 铛~ 三尺青锋带出浪涌,浑厚内劲当即倾泻在刀身之上,把螭龙刀弹起扫向斜上方。 而仲孙锦左手同时上抬,一掌直接拍向夜惊堂心门。 嘭—— 双掌半空相接,左右弹起的火焰铁链硬生生被倾泻气劲震断,火焰也随之散开。 夜惊堂见仲孙锦老整些偏门左道,本以为其和青禾一样,正面能力不强。结果一掌对上,才发现仲孙锦哪怕不用暗器,也是货真价实的老武圣。 这一掌蛮力算不上强,内劲却堪称刚猛,入手瞬间掌心便直接麻木,气劲灌体而入,针刺般的痛感传遍右臂,身形也当即被往后震退。 而仲孙锦的内家造诣,显然比夜惊堂这新人高出一个台阶,气劲涌入胳膊瞬间,能明显看到衣袍掀起浪涌,从左臂到腰背再到左腿,直至灌入地面。 嘭—— 仲孙锦左脚立足的地面后方,瞬间被崩出一条漫长土槽,完全卸力之下,身体硬是半步未退,还继续上前一剑点向夜惊堂咽喉。 ? 夜惊堂瞧见此景,此时算是认识到了左贤王和仲孙锦的差距,如果不是亲自交手,他都没想到这一掌拍出去,还能被人通过身体无损卸力。 眼见仲孙锦瞬间反手压了过来,夜惊堂当即飞身拉开距离,呵道: “吹笛子的。” 薛白锦临场反应并不差,发现后方两名甲士冲向夜惊堂,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已经冲向笛声传来的位置。 “嘟……” 发现薛白锦掉头冲来,吹笛子的宋护法当即收声飞退,而三名太监则飞身而出,开始拖延,两个悍不畏死的甲士,动作也停了下来。 夜惊堂没了后顾之忧,手中单刀连斩,瞬间破掉仲孙锦十余剑,准备抽空反手。 但待他退到两名呆立甲士附近时,持剑连刺的仲孙锦,却忽然吹出了一声口哨: “咻~……” 轰轰—— 原本已经变成木头人的两名甲士,再度手持兵刃攻向夜惊堂后背,而且动作明显受仲孙锦掌控,打的都是夜惊堂腾挪死角。 夜惊堂瞬间面对三头六臂的仲孙锦,肯定是难以招架,侧身躲开直刺钩镰枪,左手上抬硬抗重锤,同时用刀挑开仲孙锦刺来的一剑。 嘭—— 重锤砸在手掌之上,虽然金鳞玉骨没被砸断,但蛮横力道依旧传递到全身,硬生生把夜惊堂砸的往右侧横移数步。 而夜惊堂被砸中后并未松手,右手刀丢向紧随其后的仲孙锦,五指扣着婴儿脑袋大的锤头,旋身便是一记侧踹。 咚—— 巨响声中,山岳般的甲士浑身铁甲巨震,身体往后滑出,重锤铁杆也随之滑出双手。 夜惊堂夺过重锤,便是原地旋身重锤横扫,直接砸在紧随其后的钩镰枪甲士腰侧。 铛—— 两尊甲士只是服用仿制天琅珠后肌肉骨骼过度发育,神志没抗住的活死人,虽然不惧疼痛有宝甲护体,并非不死之身。 重锤强击之下,寒铁重甲腰侧当即剧震,虽然没有大面积凹陷,但甲片缝隙间明显崩出了血雾,显然是被重锤直接震碎了皮肉。 而身形高大的钩镰枪甲士,也在通神蛮力之下当场侧翻,摔在了地上。 夜惊堂拿到专属兵器,瞬间觉得顺手多了,扫开两名甲士,便往前再度迎上仲孙锦。 但重兵器好处显而易见,坏处也相当明显。 仲孙锦对上夜惊堂的快刀都能接住,现在夜惊堂提着七八十斤的重锤,要是占不到速度优势,那这辈子武艺算是白练了。 发现夜惊堂夺下重锤,仲孙锦依旧吹着口哨,指挥甲士从挡住折返的薛白锦;他则气势浑然一变,化为无骨柳叶,在重锤扫来之前就被劲风推出,几乎是在地上滑行,长剑点向夜惊堂双手。 “嘟、喔~……” 铛铛铛—— 园林中再度响起嘹亮笛声,随之便是横风肆虐。 夜惊堂双手持重锤旋身如滚雷,所过之处碎屑横飞,无论是砖石还是建筑几乎触之即碎。 而薛白锦发现仲孙锦也能控制甲士,便已经折返,冲到了夜惊堂背后,手持双锏,与三名太监、两名甲士缠斗。 虽然重锏是破甲利器,但两尊甲士身上的重甲太厚,薛白锦力道也没夜惊堂重,短时间还真打不废。 仲孙锦单手持剑,虽然被疯魔锤法压的且战且退,但本身也没往上冲的意思,稳扎稳打间,甚至还说了句: “就这点水准的话,老夫能陪你打一整天。” 夜惊堂手持重锤对付仲孙锦,约等于用重炮打到处乱窜的扑棱蛾子,蹭一下就死,但就是蹭不到。 发现硬撼没意义后,夜惊堂也不再和仲孙锦拉扯,全力旋身挥舞重锤丢出,砸向后方的钩镰枪甲士,双腿同时弹起。 咚—— 一瞬之间,夜惊堂速度近乎翻倍,不躲不避直接压到仲孙锦近前。 仲孙锦眉头一皱,面对手无寸铁的夜惊堂,右手长剑毫不迟疑点向咽喉。 而夜惊堂应对也相当不讲究套路,抬手左手直接抓住剑刃,旋身强行拧弯,同时一记长臂摆拳,扫向仲孙锦面门。 嘭! 仲孙锦见此手腕一震,没能崩碎夜惊堂手掌,便意识到了夜惊堂体魄坚韧非人,确实有乱拳打死老师父的资本。 眼见长臂摆拳扫过来,仲孙锦左手反拦,不等气劲爆发,左臂便化为柔蛇,沿着夜惊堂左臂爬上去,双指扣住肘关节穴位。 嘭~ 夜惊堂摆臂尚未着力,只觉胳臂气脉瞬间被堵死,气劲无处宣泄导致大臂青筋暴起,直接崩碎了自己肩头衣袍。 如果换做寻常武夫被这么来一下,恐怕当场就得把自己震出气脉暗伤。 但夜惊堂气脉不知被淬炼过多少次,硬是抗住了余震,右腿随之上抬,膝盖撞向仲孙锦腰身。 仲孙锦扣住手肘后,便是上下推拿,本想让夜惊堂胳膊脱臼,发现根本拆不掉后,面对冲膝入怀,又改为右手弃剑,单指精准戳向膝盖上方。 嘭—— 夜惊堂一记冲膝,结果和方才一样,没能伤到仲孙锦,反倒把自己右腿震的生疼,但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拳脚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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