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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堂若有似无颔首,目光望着北梁阵营深处: “我手段可不止这一点,阁下不出来见识见识?” “呵呵……” 万千军卒后方传来一声轻笑,继而脚步声便响起。 李光显等人当即左右让开,露出了一条过道。 折云璃对这种江湖人神秘人,自然非常好奇,眯眼仔细打量,可见千军万马后方,走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并不奇形怪状,只是个身着文袍的老者,头发雪白,相貌普普通通,甚至带着三分文雅,身上唯一的点缀,就是腰间挂着块小牌子。 夜惊堂目力过人,瞧见牌子上的‘萧’字,往日所有猜疑都一扫而空,开口道: “萧渊萧老祖,没想到还真是你,老而不死是为妖,果真不是句玩笑话。” “萧渊?” “这是……” 话语传出,南北阵营都出现了些许嘈杂,寻常军卒大部分不明所以,而江湖高手或阅历过人的将官,则是眼神惊疑,有点不可思议。 折云璃常年在市井间听书,对江湖人物如数家珍,闻言也面露难以置信。 在江湖上提萧渊,可能还有人不清楚是谁,但说‘萧祖’,只要是有点阅历的江湖人,基本上都听说过。 毕竟萧祖是奉官城之前的天下第一,虽然成就没有奉官城、夜惊堂这么高,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南北第一人,其出身的萧山堡,到现在都雄踞江州,是大魏的江湖豪门之一。 按照江湖说法,萧祖属于大器晚成,四十余岁才崭露头角,六十多岁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了天下第一,而后八十余岁看破红尘,踏海而去寻仙问道,江湖上一说是死了,一说是登仙了,反正从那之后再无踪迹。 萧祖是大燕开国前期出生,踏海而去时已经到了大燕中期,而后过了六十年多年,奉官城才出生。如今朝代早已更替,连奉官城飞升成仙了,可以说是距离相当遥远的人物。 折云璃都没想过这人竟然能出现,此时不禁惊疑道: “他是萧祖?他怎么还活着?!” 夜惊堂本来也不确定,但看到萧山堡的腰牌,便笃定无疑了,回应道: “后三张图能延年益寿,外加长生果当饭吃,活这么久不稀奇。不过头发都白完了,看起来距离大限也没多久了,怪不得近十几年动作如此频繁。” 萧祖走到北梁军阵,站在了裂谷另一端,双手笼袖气态老成: “跳不出这方天地,便跳不出生死轮回,活了这么些年,大限确实快到了。好在天道酬勤,老天爷也不是那么绝情,大限之前,把你送到了老夫面前。” “呵~” 夜惊堂笑了一声,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道: “大漠下面的酒坛剑痕,还有月牙湾下面的佛头,以及那句‘前辈误我’,都是你的手笔?” 萧祖看着年轻俊朗的夜惊堂,似乎也在回忆此生走过的路: “老夫六岁入萧山堡,打铁铸剑为生,熬了十余年,也不过是个外门,后出山自谋生路,兜兜转转到了不归原,成了淘金客。 “老夫没你和奉官城的天赋,但胜在勤奋,也有点运气,偶然撞入大梁王宫,找到了些许失传秘法,以及月牙湾的线索,那是老夫鱼跃龙门之地,时常都会过去坐坐。 “靠着月牙湾地宫的石碑,老夫学了始帝的功法,成了天下第一,但却发现始帝的道,终究没有吴太祖的高。 “为此又出海访仙,用十余年时间,搜集起了所有鸣龙图,想要隐居仙岛练功,修得长生之法。” 夜惊堂点了点头:“然后发现行不通?” 萧祖回应倒也坦诚: “棋路是千古无同局,功法亦是如此。老夫在奉官城出世前,就步入了炼虚合道,但总卡在最后一步;改练鸣龙图之后,亦是如此。 “老夫可以重头开始,但以老夫的天赋,不说比肩吴太祖,比肩始帝都是问题,珠玉在前,自己琢磨的歪瓜裂枣,实在难以入眼,只能另寻出路。 “为了合道登仙,老夫把前六张图散在了大魏各地,然后让人演练。前六张是炼体,错一点问题不大;而后三张则通玄,千人千面各有不同,得让武人自己去悟,所以老夫藏了起来,还毁掉了后三张图的所有线索……” 夜惊堂和在场诸多武夫,此时也算明白了后三张图为何失传,而且为什么六张鸣龙图五张都在南朝,北梁仅有一张,还是开国时抢的。 折云璃听到这里,觉得萧祖初心也没啥问题,便插话询问: “然后没人成器,你就气急败坏,开始四处煽风点火养蛊?” 萧祖摇了摇头,回应道: “代代都有天赋异禀之辈,只是缺机遇。老夫本来瞧上了玉虚山的掌教,自其幼年起,就精心引导培养,希望其道法大成后,能反哺我这领路的前辈。 “但只可惜,她长大成人后,意外发现了老夫的身份,把老夫视为邪道异端,想要为人间除害。 “老夫确实算不得正道,但好不容易养出了个苗子,也不忍下杀手,只能静观其变思量对策,结果某次和她商量时,遇到了个姓吴的年轻人,也就是后来的奉官城,天赋冠绝古今,和夜小友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老夫从那时起改变了主意,想要培养奉官城。奉官城确实霸道,起初烂泥扶不上墙,啥蠢事都干,就是不好好习武,而收心之后,短短数年,就把南朝十大宗师打穿,直接无敌于世。 “老夫对奉官城很满意,但奉官城被前辈叮嘱过,先练功后合道,没有对付老夫的十足把握,就别踏出最后一步。 “老夫苦等几十年没机会,也感觉到了大限将至,便组建了‘绿匪’,重新在天下间寻找好苗子,以驱虎吞狼之术,搅动局势,迫使这些人成材,私底下也收了北云边为徒……” 夜惊堂听到这里,插话道: “结果北云边还没成器,你就看到了我,又改主意了?” 萧祖轻轻颔首,眼神犹如欣赏一件无上珍宝: “奉官城能比肩吴太祖,而你能超越吴太祖,看到了你,北云边等碌碌庸流,哪里再能入眼。” 夜惊堂微微颔首,有些不解: “你竟然还知道此理,你连奉官城都拿捏不住,又哪来儿的底气,来拿捏我夜惊堂?” 萧祖摇了摇头:“奉官城功力浩瀚入海,但遵从前辈叮嘱,苦练甲子才步入合道之境,老夫并非打不过,只是胜算五五,风险过大。 “而你不一样,二十年的功力,与老夫十倍之差,还已经步入了合道之境,老夫取之犹如探囊取物。” 夜惊堂知道萧祖功力厚到令人发指,但并没有什么忌惮,只是道: “我的东西和吴太祖区别不大,就算教给你,我不帮你调整引导,你以为就能合道?” 萧祖露出一抹笑意:“老夫确实没法把你的道照搬过来自己用,但苦心钻研鸣龙图百年,可以把自己变成你,体魄完全一样,功法自然就行得通。” 夜惊堂听见这话,算是明白了意思——萧祖自己天赋体魄不行,学了鸣龙图没法悟出自己的东西,又不想滥竽充数,便只能偷师别人。 但别人琢磨的功法,照搬过来和体魄不符,还是得消化成自己的,以萧祖的悟性根本做不到。 为此萧祖干脆反其道而行,连底子一起搬,通过全方位扫描的方式,把对方体魄、气脉、运功路线等等完全复刻一遍,这样就跳过了‘知其所以然’这个步骤,不管明不明白原理,都能正常运转。 以九张图逆天改命的通玄手腕,这想法确实有可能达成,但就算行得通,成了之后该笨还是笨,不可能再更进一步。 而之所以非要等到‘合道’才下手,也是因为不合道,想法就只装在脑子里,萧祖拿不走。而合道之后,身体自然会产生变化,萧祖就能通过各种方式偷师了。 夜惊堂弄清萧祖的目的后,眼底显出了几分异色: “手握九张图,从大燕初期开始,步步为营踏实练功的,就算是傻子,到今天也该大彻大悟登仙了。 “结果你倒好,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就想出这种走捷径的取巧之法。 “就算你成功了,也不过止步我当前的境界,甚至还不如我,往后去了外面,遇见同样位列仙班的天骄,还不得成为‘飞升之耻’?” 萧祖对这讥讽话语并不在意,回应道: “老夫生来没有你和奉官城的天赋,走错路乃人之常情,如今也难以回头。夺了你的道,虽然天赋不够注定再难寸近,但能出去看一眼天高几重,也比在天地牢笼中老死的好。” 夜惊堂手腕冰枪,看着对面有些可笑的深水老王八,左手抬起勾了勾: “井底之蛙,也配谈天高地厚?你觉得此举能成,来试试即可,我还得回家陪媳妇,没空和你在这里瞎扯。” 呼呼~ 猎猎寒风卷动双方旗帜,两军对垒的冰原,渐渐安静下来。 距离不算远的北梁军卒,见状很默契的往后退去,给大战一触即发的两人,让出了战场。 折云璃虽然想帮忙,但这种级别的搏杀,她实在无能为力,当下也往后退开。 萧祖双手拢袖,站在冰原裂口的对岸,显然感觉到了夜惊堂眼底的那股轻蔑,本来宁和的神色,也渐渐显出了三分不悦。 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祖出身江湖底层,没有俊朗相貌万贯家财,也没有傲人天赋、过人师承,心中做梦都想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也最嫉妒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 因为天赋愚钝,他想要讨教,经常被那些天骄讥讽,眼神就和现在的夜惊堂一模一样。 靠着过人运气,他最终成为了举目无敌的‘天下第一’,世间再无人看不起他了,本以为自己能和那些天骄一样傲然世间,结果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度看到这样的眼神。 萧祖不明白自己已经强横至此,为何还是得不到夜惊堂的尊重。 如果说夜惊堂性格狂傲也罢,但夜惊堂在阳山面对奉官城,眼神可从未流落出半点轻蔑。 甚至夜惊堂面对轩辕朝、左贤王等仇家,眼神都没有任何蔑视,打归打杀归杀,骂的再狠,心里也是当做对手看待,唯独此时看他,像是看着个羞与为伍的杂鱼。 夜惊堂此时的眼神,显然勾起了萧祖藏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多年不显山露水,本来还想多说两句,此时也停下了话语,在对视良久后,往前跨出一步! 轰—— 整个冰原随之一震,蛛网般的裂纹,从萧祖脚底出现,往四野扩散,瞬间延伸到两军所在之处,直接密布整片冰原。 夜惊堂下巴微抬,有点鼻孔看人的意思,手中九尺冰枪微抬,周边天地便瞬间平静下来。 萧祖刚刚凝聚的冲天气势,也荡然无存,连随风飘动的衣袍都被摁住,几乎成了钉在冰面上的一根木桩。 步入‘合道’,就是与周边天地融为一体,万物为己所用。双方都合道,那功力强者拥有绝对控制权;而一方没合道,那就是脚下蝼蚁,只能依靠自身体魄功力,不说施展通玄神术,想听清外界声音,都得看夜惊堂允不允许。 如果换做常人,夜惊堂只需心念一动,就得被按死在冰面上,连头都别想抬起来。 但萧祖体魄功力过于强横,不借助天地外力,仅靠强横功力体魄,也足以和夜惊堂抗衡,此时大步上前,走出三步后,脚下骤然发力。 轰隆—— 方圆数十丈的冰面,瞬间化为碎冰,连同下方湖面,都被强劲风压摁出一个海碗般的巨大凹坑! 夜惊堂发现完全摁不住,萧祖眨眼已经到了面前,心头稍微郑重了几分,右手冰枪不见如何动作,便往前刺出,直击来人胸腹。 咻—— 轰隆—— 萧祖天赋虽然不行,但苦练数个甲子的鸣龙图,无论功力还是体魄都已经堪比神佛,面对刺来的冰枪,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往前一掌抵触,掌心触及枪锋,整杆冰枪便当空炸裂,气劲余波如同空气炮,轰在了夜惊堂身上。 夜惊堂已经有所预估,但萧祖功力之厚还是超出了想象的界限,上方并未接触,强横气劲便瞬间粉碎了上半身衣袍,连胸口都被震出大片红色血丝,整个人当即倒飞出去,连同后方大片冰原,都被震出近百丈的扇形裂痕。 嘭嘭—— 萧祖如影随形,两掌再度轰出,掌法没有技巧可言,就是纯粹的一力降十会,用浩瀚功力硬堆杀伤力。 夜惊堂在山崩海啸般的轰击下,连碰到萧祖都是问题,眼见萧祖掌掌连环完全不给喘息之机,右手当空轻勾。 咻—— 挂在腰间的暗金天子剑,当即脱壳而出,往迎面而来的萧祖胸口激射。 夜惊堂已经步入合道,萧祖功力再厚,也没法剥夺控制权隔空御剑,但并不代表没法反制。 眼见无双利刃袭来,萧祖双掌合十猛拍! 轰—— 闷雷般的巨响传出,下方冰原彻底粉碎,连同远处的两军军卒都感觉震耳欲聋。 而夜惊堂处于正对面,直接被震的胸口发闷,脑子里嗡嗡作响,疾驰而去的天子剑当即失衡,等他重新凝神,萧祖已经抓向了天子剑。 咻—— 夜惊堂抬手轻勾,天子剑便往远方激射而去,和萧祖拉开了距离。 而萧祖没抢到剑,便再度往前强压,眼神也出现了一抹讥讽: “老夫本就准备铸剑诛仙,你以为老夫会蠢到不去想被奉官城抢夺该如何?” 一句话间,萧祖再度压到身前,一掌直击夜惊堂胸腹。 夜惊堂见技巧无用,此时也不再避让,双脚落入冰原再重踏,身形便如同龙蟒般撞出,一拳直击萧祖掌心。 轰隆—— 这一记冲城炮,称得上摧山倒海,但强横气劲出去不过三尺,就被萧祖带起的掌风硬压了回来,等到拳头勉强送到掌心,被损耗的几乎不剩下多少力道。 嘭—— 拳掌相接,虽然是拳拳到肉,但结果显而易见。 萧祖浑身气劲瞬间爆发,轰在已经不剩多少力道的拳头上,夜惊堂整个人当即被震出去,半空直接飞旋数圈儿,在冰原上砸出一条巨大裂口。 轰隆隆—— 围观的两军将士,瞧见此景皆是目露骇然。 梁王、姚次山见夜惊堂竟然被摁着打,脸色都白了,甚至想上前帮忙,但这场面他们哪有资格掺和? 而诸多北梁高手,也没高兴,毕竟李光显等强人还是能勉强看出问题——双方虽然看似场面很大,但说白了还是武夫拳脚单挑,除开那手御剑,其他东西他们都看得懂。 论双方拳脚,夜惊堂攻防行云流水毫无瑕疵,而萧祖则纯粹的仗着一把子力气蛮干,虽然夜惊堂被打的到处飞,但看起来就是在试试萧祖有多霸道,完全就没拿出真本事,也没受到重创。 而事实也不出在场高手所料。 嘭嘭嘭—— 夜惊堂犹如马球般,被萧祖轰了半天后,发现体魄功力确实差得远,靠拳脚根本打不动,也不再尝试硬莽,落地便往后飞跃,同时双手合十、剑指指天。 轰—— 月朗星稀的苍穹之上,猝然响起一声惊雷。 万千军卒连乌云都没瞧见,就发现一道水缸粗的青色雷柱当空砸下,落在了步步紧逼的萧祖身上。 轰隆—— 往前疾驰的萧祖,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被雷霆击中,连发冠衣袍都被劈碎。 但萧祖虽然略有僵直,却没受到多大阻碍,落入冰面便再度弹起,一拳攻向夜惊堂胸腹。 嘭—— 这一拳来势极快,夜惊堂左手上抬格挡,手臂却被摁到了胸口,直至整个人被撞出,再度往后滑去。 萧祖乘胜追击,眼神显出傲色: “老夫九张图傍身,奉官城都能抗住的小把戏,你以为老夫扛不住?仙人又如何……” 说着萧祖也不再硬莽,而是提气致使胸襟鼓胀,浑身气劲瞬间催发到极致,连同满头白发都飘扬开来,飞身跃起当空一拳轰下: “给老夫破!” 这一拳明显倾尽全力! 夜惊堂刚刚落地,萧祖便已经压倒头顶,右手重拳犹如坠世流星,带着堪称可怖的力道,尚未临声便压碎了下方冰面,直至周边湖水喷涌。 轰隆! 夜惊堂双手上抬格挡,却被一拳砸的直接贯入湖底,整片冰原如同被蛮力撕开,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直至露出湖底。 而后数丈高的海啸,涌到了冰面之上,往四面推移,飞溅出的水花甚至落到了远方军卒头顶。 萧祖虽然悟性不行,没能登上仙道,但这沉淀数个甲子功力的一拳,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强一拳,前无古人也注定后无来者,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脚踏实地的武夫,这程度早该飞升成仙了,根本没人会练体魄练到这种夸张程度。 夜惊堂抬手格挡,犹如被流星砸中,在绝对的肉体力量面前,指骨硬生生震裂,身体也砸入湖底淤泥数丈,几乎瞬间不见了踪迹。 如果换成寻常武夫中这么一拳,当场被打个粉碎也不无可能,西海联军瞧见这翻江倒海的场景,甚至怀疑夜惊堂被直接打死了。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早已经不是寻常武夫,虽然功力不够,但论境界已经足以跳出天地牢笼。 萧祖再强也只是深处牢笼之内,肉体凡胎能诛仙,除非是对方犯蠢。 轰隆隆—— 一拳落下后,已经遍地狼藉的冰原安静了一瞬。 萧祖要抓住夜惊堂偷师,还有点担心出手过重直接打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刚刚合拢的湖面冲窜出。 哗啦—— 人影犹如鹰击长空,破水而出后便飞升而起,不过转眼间就到了苍穹之上,在万人眼底只剩下一个渺小米粒。 虽然衣袍被震烂,右手上还有些许血迹,但夜惊堂神色依旧如常,低头看着站在冰面上的萧祖,开口道: “打够了?” 萧祖九张图傍身,能御风而起,但夜惊堂以合道之境掌控周遭一切,不让他飞,他就只能靠腿跳,而距离这么远,跳上去也没法追,当下也没再动手,抬眼道: “不敢下来?” 夜惊堂悬于九天之上,眼神显出几分感叹: “这么多年都没练明白鸣龙图,果真不是没道理。 “我的对手只有奉官城,和他打我九死一生,而和你打,即便功力再高,也不过是个只会打王八拳的蛮汉,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官大一级压死人,道高一尺也一样,你没合道就跳不出我手掌心,拿什么和我打?” 萧祖迎风而立,抬眼望着天空: “话是如此,但以你的功力体魄,方才这几下,已经消耗过半,老夫连皮毛都没损伤;你把白莲子当豆子吃,也只能恢复伤势,没法恢复力气,你又能如何奈何老夫?” 两军阵营在远处打量,本来目光惊悚犹如看神仙,但双方交流两句后,又觉得这场面有点像是: 夜惊堂:“有种你上来!” 萧祖:“有种你下来!” 李光显愣了片刻,目光忽然古怪起来,看着一上一下的两个活神仙,询问道: “萧祖怎么不上去?” “应该是被夜大魔头摁住了,上不去,不过夜大魔头确实有点嫩,打不动萧祖,也不好下来……” “那这算谁赢?” “估计是萧祖,他打不到夜惊堂,可以打其他人……” 而事实也不出陆行钧所料,萧祖见摸不到夜惊堂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西海联军,毕竟以夜惊堂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他肆意杀伤联军兵马,必须下来阻挡。 但萧祖还没动手,天空便再度传来话语: “杀人只需要一下的道理,你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弄明白?” 所有人再度抬头望天空。 萧祖改为单手负后: “哦?” 夜惊堂本来不想拼尽全力,但萧祖这老不死不要脸皮,他未防殃及无辜,这时候也不再保留: “奉官城打我没出全力,我同样如此,毕竟我俩全力以赴,这片天可能扛不住。 “你活了这么些年,走到今天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个可怜人,你想知道天高几重,我便让你看看。” 呼呼~ 话落,冰原上忽然吹起横风。 夜惊堂悬于苍穹之上,双手摊开,天空却没出现雷云,反而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人呼吸都出现凝滞。 萧祖眉头一皱,本来心神戒备望着夜惊堂,但片刻后,目光又移向西北方。 西北方的尽头,是天涯山,没人知道山后面是什么,始帝、吴太祖等人去的山的后面,指的就是那边;亱迟部世世代代迁徙,追逐的也是那个地方。 随着横风越来越大,冰原上的万千军卒,渐渐发现西北方多了一抹光亮。 转眼看去,才愕然发现西北天际出现了金红霞光,如同火烧云般往天琅湖涌来,把夜间的西北天际照的通红。 “这……” “这是……” 万千军卒瞧见这天地异象,顿时出现骚乱。 见多识广的萧祖,眼底也显出了疑惑。 萧祖道行高深,能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的变化,本来冰原上犹如荒漠,但此时却感觉好似有人捅穿了西北方的天幕,让天际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窟窿。 比仙岛浓郁百倍的天地灵气,犹如银河倒灌,从西北方倾泻而下,涌向这片天地,又往悬于半空的夜惊堂汇聚。 虽然肉眼看去,霞光移动不快,但到了近处,万千军卒才发现是一股汹涌洪流。 无数肉眼可见的金红霞光,瞬间淹没了双臂摊开的夜惊堂,直接让其成了夜间的悬空烈日。 夜惊堂身体随之发生变化,浑身伤痕几乎瞬间消失不见,气势也不再犹如洪荒恶兽般咄咄逼人,而是如同真正的仙人般,虽然看在眼底,却又好似隔着几座天地,带着一股遥不可及的缥缈感。 夜惊堂悬于半空,满头黑发飘扬,低头看着萧祖: “武道无止境,仙道亦是如此。鸣龙图不止九张,合道之上自然也还有更高的境界,踏入后可以真正与天同寿,只不过这里灵气稀薄,养不起这种大龙,才必须出去。 “你练了九张鸣龙图数甲子,这片天地间没人能杀你,但在外面可以。如今我让你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你也算此生无憾了。” 萧祖知道武道无止境,不然也不会想着往外跑飞升成仙,但他想不到夜惊堂在这天地牢笼内,还能硬往上拔高一筹。 古往今来先贤那么多,吴太祖也好道家也罢,都只走到了‘合道’这一步,最后要么出去了要么老死了,原因就是这方天地就养不起这种真神仙。 而夜惊堂现在干的,显然是强开天门,从外面借力攀升道行,在不该出现更高境界的地方,硬弄了个‘化神境’出来,不用想也知道算真神了。 萧祖不清楚这么瞎搞,会不会引来天罚,但他接下来肯定会面对神罚,心中暗道不妙,直接双脚重踏。 轰隆—— 所有人还在惊疑茫然之中,冰原上便再度响起轰鸣。 萧祖身若破海强龙,几乎眨眼已经带着无边飞水,冲到了半空之上,几乎是舍命一拳,攻向夜惊堂: “给我死!” 而夜惊堂满头黑发飘散,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痛苦,甚至双眼都精光四溢,眼见萧祖近乎疯狂的冲杀而来,眼神犹如看着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只是右手高抬,而后一掌摁下! 轰—— 下方冰原,犹如被无形手掌压住,整体下沉丈余。 而万千军卒则感觉强风拂面,整个冰川都开始后退,冰层彼此碰撞堆叠,瞬间变成了一座高耸冰山,而冲天而起的萧祖,正处于冲击正中。 萧祖知道撞上了这方天地不该有的的东西,此刻已经拼尽了所有,但身在天地牢笼之内,体魄再强横,又岂是世外真仙的对手。 夜惊堂一掌压下,萧祖便如同撞上了难以撼动的天幕,面部瞬间变形;五指合拢,坚不可摧肢体便随之扭曲,目眦欲裂尚未发出惨嚎,半空便传来一声: 嘭—— 无数人目视之下,体魄已经堪比神佛的萧祖,便如同被碾死的蚂蚁般当空炸开,化为了一片红色血雾,往外扩散出数十丈的范围,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半分,就如同瞬间消失在了半空。 轰隆隆—— 冰穿碰撞的响动依旧在持续,但方才惊天动地的风暴,却猝然停滞下来,只剩下一道身影悬于九天之上。 “叽叽叽……” 鸟鸟飞在夜惊堂头顶上方,被强风吹的东倒西歪,都看呆了,想凑过去都不太敢。 折云璃万万没料到惊堂哥已经成了高攀不起的模样,站在下面目瞪口呆仰望,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而余下万千军卒,现在哪还有心思打仗,光顾着震撼抬头看神仙了。 夜惊堂收起右手,神色一切如常,但想要收功静气时,却发现有点收不住。 为了彻底平定天下,夜惊堂先从高空缓缓降下,背对西海联军,望向北梁军卒: “萧祖已死,你们还有谁不服?” 双方阵营听到声音,顿时回神,北梁军卒当即丢下兵器,往后退去。 而西海联军,则是躁动起来,各部青壮举起兵刃,高呼声四起: “天琅王!天琅王……” 如果只是如此,那南北两朝的纷争,乃至夜惊堂的所有江湖路,也在此刻彻底走完了。 但折云璃瞧见夜惊堂落下,正想上前抱一下,却发现天空再度出现异象。 呼呼~ 冰原上的横飞开始转向。 方才西北天际出现的霞光,一直未曾消失,此时也开始往天际退去,速度依旧奇快,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抽走。 夜惊堂方才在吸纳天地之力,而此时则完全反了过来,浑身衣袍大动黑发飘扬,身形剧烈颤抖,犹如强行按着体内想要脱壳而出的蛮荒凶兽。 “惊堂哥?” 折云璃察觉不对,想要跑过去查看,却发现浑身微微颤抖的夜惊堂,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拽了一把,摔倒在了冰面上,继而便随着漫天霞光往西北滑去。 “惊堂哥!” 折云璃脸色骤变,当即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夜惊堂,但却感觉夜惊堂似乎被龙蟒拉扯,把她都拽了出去。 夜惊堂刚才无波无澜,此时脸色却化为涨红,眼底都出现了血丝,右手抓住云璃,左手拔出螭龙刀,直接插向冰层。 刺啦啦…… 鸟鸟见状,也抓住夜惊堂的裤腿,煽动翅膀试图把夜惊堂拉住,但这完全不起任何停滞作用,几乎一瞬之间,两人一鸟就被漫天霞光拽出好几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又飞到了半空,几乎是往天际尽头激射,连地面山川原野都开始模糊。 夜惊堂强行挣脱异样,感觉却如同本来待在水底,身体忽然出现了巨大浮力,导致身体强行往水面浮,根本没法抗衡,心头暗道不妙,咬牙道: “快下去!” 折云璃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周边视野都变得光怪陆离,急道: “我怎么下去?” “叽叽叽……” 夜惊堂察觉速度太快,丢下云璃估计能摔个半死,当下也只得死死抓住云璃,尝试从吸扯中挣脱。 而后冰原上的万千军卒,就看到一个黑点,追着漫天霞光而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彻底不见了踪迹。 “……” 无数军卒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光显抬眼眺望天际,半天不见夜惊堂回来,低声询问: “夜大阎王也飞升成仙了?” 陆行钧道行浅薄,弄不太懂,对此道: “看起来像,不过夜大阎王似乎不乐意。” “那还回不回来?” “别人不一定,但夜大阎王想回来,道祖估计都拦不住。” “那还是投吧……梁王殿下,在下李光显,好友乃夜惊堂岳父华俊臣……” “在下陆行钧……” 第二十五章 云璃 北荒大地早已经万里冰封,山川河谷皆化为一片雪白,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活物。 而便在这种生灵禁区之中,一行四人的队伍,在前往天涯山的路上扎营停泊,此时都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抬眼望着化为金红色的夜空。 裹成毛毛虫的小丫头,双手插兜站在营帐外,仰头打量,询问道: “师父,这是什么呀?” 仇天合身着羊皮袄,头发胡须上都挂了些许白霜,认真琢磨片刻后,回应道: “应该是火烧云。” “现在是晚上,也没云呀~” 轩辕天罡夫妇站在旁边,因为是第一次来北荒,也搞不懂异象从何而来,外面太冷,看了片刻便想抱着小丫头回帐篷继续睡觉。 但也在此时,几人忽然发现,漫天金红霞光,又往西北天际退去,看起来就像是整片天幕在往天际移动。 仇天合目测了下方向,又开口道: “这霞光好像是从天涯山那边照过来的。” 轩辕天罡也发现了,对此道: “是又如何,天涯山离这儿还远,咱们跑不过去……嗯?” 正说话间,轩辕天罡隐隐察觉不对,转眼望向东南方。 仇天合同样察觉到东南方风雷大动,手放在了刀柄上,结果还没怎么看清,就发现一条黑线追随漫天红霞,从天空一闪而过,带起的轰鸣震耳欲聋,还能听到悠长尾音: 轰隆隆…… “叽~~~~” 小丫头连忙捂住耳朵,不过马上又眼前一亮: “刚才是不是有鸟叫?” 仇天合根本就没看清过去的是什么东西,但熟悉的鸟叫声却分辨了出来,眼底显出惊疑: “刚才过去的是夜小子?” 轩辕天罡也只能看到模糊两道人影,转头看着黑线消失的方向: “应该是。” “这臭小子,路过也不知道下来打个招呼……” 仇天合发现夜惊堂闪身就不见了踪影,此刻也感觉到了什么叫‘仙凡有别’,对于夜惊堂路过问都不问一声,还有点多心。 但夜惊堂显然也没办法。 不过片刻之间,夜惊堂已经拉着云璃,穿过了天琅湖和西海诸部,来到了北荒的领域。 虽然靠着惊人目力,他看到了仇天合等人,但往西北飞驰的速度已经被推到极限,下方的山川几乎是一闪而过,他都被强风吹的面部变形,根本就停不下来。 折云璃本来抓着夜惊堂的左手,但速度太快风阻过大,到最后根本就抓不住,此时已经跑到了夜惊堂怀里,用手抱着同样惊恐的鸟鸟,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咬牙询问: “惊堂哥,咱们不会死吧?” 夜惊堂现在担心倒不是死,而是就此一去不回。 在对战奉官城步入‘合道’前,他便知道武道无止境,一直在构思九张图之后是什么境界,而后也琢磨出来,只是发现再往上跨一境,需要的支撑太过庞大,才没去尝试。 而和萧祖交手时,九九归一已经打不动,他才去触及那重境界,结果意外发现‘如有神助’。 虽然此方天地不足以支撑体魄攀升,但天地却好似被牵引,不知源头的浩瀚天地之力,如同漏斗般倾泻而下,让他成功在第十重境界站稳了脚跟。 夜惊堂交手时,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感觉如鱼得水。 但常言乐极生悲,他打完后想收功,就发现‘请神容易送神’,聚集而来的天地之力,根本不听他指挥,等到他体魄难以容纳之后,就自行如同潮水般退去。 若只是退去也就罢了,但夜惊堂随之便发现,他不知从何处借用的浩瀚天威,也跟着一起退潮,并不能在这方天地间留存。 浩瀚灵气已经被他吸纳到体内,融入四肢百骸,根本出不去,那感觉就如同在被人用‘吸星大法’往强行外抽气血,他身体肯定不允许,然后就连人带气劲一起被拉走了。 夜惊堂飞了这么远,完全停不下来,也在分析原因,最后猜可能是——他借来的东西,和此方天地的灵气性质不一样,就如同油和水,油比水轻,就算暂时搅匀,最后还是会飘到水上面,彼此界限分明。 他不知从哪里借了一肚子油,又站在水底,结果就是连人带油一起被此方天地挤了出去,想要留下,估摸得有盘古在混沌中开天辟地的实力,而他显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夜惊堂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可以确定只要身体停下,内外压力恢复均衡,就到了无边神力应该存在的地方,有可能是山的后面,也有可能破碎虚空,直接去了另外的世界。 发现根本没法抗衡天道法则,夜惊堂肯定着急了,媳妇都在此方天地,要出去也是一起出去,哪有他一个人先走的道理。 眼看飞的越来越远,已经跨越西海到了北荒,朝着天际尽头飞去,夜惊堂也不再留念借来的东西,强行静气凝神,开始尝试自降修为,回到炼虚合道的境界。 已经悟道的境界,就和学鸣龙图一样,学会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能修改变更,没有逆转舍弃的说法,不然陆截云之流也不会被逼的走绝路。 但现在夜惊堂也不是放弃悟出的境界,而是封锁新开辟的气脉,让身体不再自行吸纳不属于这方天地浩瀚灵气,而后驱逐体内已经吸纳的力量。 结果这个方法还真行的通。 折云璃趴在怀里,死死抱住夜惊堂的胸口,很快就发现夜惊堂身体化为炽热火炉,有肉眼可见的雾气从身上冒出,汇入周边的金红霞光。 虽然飞驰速度在减缓,但夜惊堂显然也不怎么好受,浑身青筋鼓胀,脸庞也化为赤红,整个人就如同即将炸开一般。 “叽叽?” “惊堂哥?” 折云璃睁开眸子,试图查看夜惊堂的情况。 夜惊堂感觉犹如被抽筋剥骨,不过神识还算清醒,咬牙安慰: “没事,在散功,待会就能停下来,别慌……” 折云璃都看不懂夜惊堂在做什么,只能抱着夜惊堂和鸟鸟,强忍刀削般的寒风等待。 在过了不知多久后,一座横隔在天地间的黑色山脉,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远看去就好似一座往上直插云霄,左右无限宽的黑色城墙。 折云璃被拉着往天上飞,此时也跟着霞光飞向了巍峨山脊,山脊后霞光万丈,照亮了整片天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而也就在两人飞过山脊,浑身都被霞光照亮,几乎难以睁眼之时,夜惊堂发出一声闷哼,最后一缕雾气从眉心飘出,身体随之失衡,往下坠落砸向下方雪岭。 哗—— 砰砰砰…… 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漫天红霞,也在下一瞬完全消失在山脊之后,整片天地重新恢复月朗星稀,再难见到半点异向…… …… 于此同时,天的另一头。 无边云海在险峰之下汇聚,从云层中探出的山巅,便如同一座在云海中航行的孤岛。 孤岛上有无数花木,雪湖花、长生树、白莲等等山下至宝,在山巅却如同路边野草,随处可见也无人打理,甚至显出了杂乱之感。 一面悬崖,正处于云海边缘,三道人影在崖壁旁站立。 中间是个腰悬黑青色宝剑的老剑客,双手负后,望着天际尽头滚动的霞光,看起来在欣赏山下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观。 而背后两人,则都是中年人,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和玉虚山的款式相差无几,不过面貌在南北两朝从未出现过。 两人背负长剑,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此时正低声商谈: “上个月吴道友才上来,这又有人上山了?” “不像。山下最多练到第九重,这是‘化神境’引发的天象。” “山下怎么可能出现十境老祖?” “估摸是某个走邪门歪道的九境老怪,藏在某处洞天福地闭关,忽然破境压不住天象,被迫飞升出来了……” “那此事得汇报宗盟,尽快搜寻下落,能在山下突破化神境的仙家老魔,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任其成长,日后弄不好会演变成一场浩劫……” …… 崖壁旁的老剑客,听到两人疑神疑鬼的交谈,回过头来,露出那张让天下人胆寒百年的脸颊: “我起初还以为,山上都是真神仙,不说看破世事、大彻大悟,至少也该临危不乱,有个像样的道行。如今看来,山上和山下区别真不大,也就地方大了些、人多了些。” 正在交流的两人,闻声都转过头来,态度颇为谦和,其中一人含笑道: “山上人也是人,无非起点不同罢了。宗门天骄,佼佼者也不过万里挑一;而从山下杀上来的好苗子,都是从亿万万人中竞争出来的独苗,就算暂时境界差些,往后也无一例外都是仙家巨擘,和我等不能同日而语,吴道友觉得我等稚嫩,也正常。 “不过吴道友也别小觑山上,像您这样从各个地方打上山的天骄,外面不多,但也不少,其中不乏比你天赋更高的能人……” 老剑客轻轻笑了下,眼见霞光消散,便单手负后往山下走去: “比我厉害的人,不在这里,在我老家。” “呵呵~” 两个中年人笑了下,并未反驳,但对这话显然不大信。 毕竟面前这剑客,忽然登门时的强横气势,直接把宗主都给吓到了,如果不是对方自报家门挺客气,他们都能以为是某个仙门老怪来灭门。 山下若是有人比这老剑客还厉害,那除非是刚才引发天象的仙家老魔…… ? 两人念及此处,又转头看向无边云海,欲言又止。 老剑客并未多说,走出几步,又问道: “你确定你家老祖,就是我要找的那人?” “吴道友放心,我们开山祖师,来的时间和面貌,和你说的完全符合,只是目前在闭关不能打扰。只要吴道友肯拜入我宗,什么事都好商量……” “拜师就免了,当了一辈子天下第一,不习惯屈居人下。” “理解,当老祖其实也行……” “你们看起来很缺人呀。” “唉,开宗立派才两百来年,放在山上啥也不是,全靠老祖一个人撑着,吴道友和老祖是同乡,虽然宗门给不了太多供奉酬劳,但他乡遇故知,于情于理,也该扶上一把不是……” …… …… 日起日落,转眼到了第二天。 山巅寒风呼啸,鹅毛大雪遮天蔽日,让能见度不足几丈。 一道清瘦人影,身着较为淡薄的冬裙,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往山巅艰难攀登,背上还背着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子。 而毛发雪白的鸟鸟,害怕走散也不敢乱跑,用爪爪扎着男子的后衣领,煽动翅膀尽全力往上飞,给吃力攀登的姑娘减轻些许负担。 折云璃并未受伤,但在这根本没路的冰天雪地中爬山,饶是武艺高强,依旧被冻的瑟瑟发抖,呼出的雾气在发髻上结成了白霜,呼吸都有点困难,脑子还晕乎乎的,害怕睡着冻死,只能边走边说话: “要是迷路找不到吃的,我就把你烤了。佛家都有‘割肉饲鹰’的典故,你是不是也该‘割肉救主’?” “叽?” 鸟鸟一身厚毛,非常怕热但完全不惧严寒,此时听见荷包蛋没良心的话,眼神满是震惊,不过看她背着夜惊堂确实辛苦,倒也没去踹她。 “不摇头那就是默认了,待会我就去找柴火……” “叽?!” 一人一鸟如此瞎扯,在不知爬了多久后,还未曾看到山顶,背后倒是传来了动静: “呼~……” 折云璃一愣,连忙在雪坡驻足,回头打量: “惊堂哥?” 夜惊堂趴在云璃背上,面色苍白如纸透着股虚乏,睫毛动了动后,才睁开眼眸,看向白茫茫的世界,沙哑询问: “咱们……到仙界了?” 折云璃见夜惊堂醒了,自然如释重负,转头继续往山上爬,回应道: “仙界应该是花红柳绿,到处都是貌美如花的仙子,怎么可能这么荒凉。这里是座高山,我们刚掉下来了,我正在往回翻……” 夜惊堂听见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暗暗感知起身体的状况。 过来的路上,他为了挣脱天地束缚,封闭了第十重境界的所有气脉,把体内游走的气也驱逐了出去。 但体内那股气已经游走于四肢百骸,和他原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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