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也几近崩溃的时候,奇迹般的,赵柯伸出小手,抓住了树枝…… 她力气不够大,没有办法把赵柯拉上来,只能拼尽全力攥着树枝不松手,直到有大人听着动静,跳进河里救,才栽进水里。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就忘了呢? 一定是妹妹不舍得她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无法自拔…… 赵柯看姐姐情绪不是坏的,用手肘撞了撞赵枫。 赵枫俩手都抱着于师傅硬塞的肉酱和水果,二姐一肘子,一下子想起来,他们还有别的事儿。 赵柯起身,“姐,你晚上好好休息,我带赵枫去找个地方住。” 于师傅说:“要不你姐俩都住在这儿,让我赵枫去跟我儿子住招待所?” 赵柯当然不能答应这个安排,连连摆手,“公社我熟,而且我俩在一起,没事儿的。” 她说完,就拽着赵枫匆匆离开。 于师傅抓不住人,只能无奈地回来,叮嘱赵棉:“你身体还没好,早点儿休息吧。” 赵棉胸口鼓胀,躺在上铺,平复着情绪,含笑入睡。 第二天一早,赵棉等在于师傅宿舍,一直没等到赵柯和赵枫的身影。 于师傅本来说要去食堂打饭,却空着手从外面回来,鼓动她:“你回宿舍换一件衣服,去食堂吃饭吧。” 赵棉没多想,乖巧地答应,只是踏出于师傅宿舍前,手指紧了紧,深呼吸好几次,始终难以迈出那一步。 于师傅装作没看见,在桌上装忙胡乱摆弄,不去催她。 赵棉心里建设了很久,走出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等着迎接众人异样的视线。 但是没有。 于师傅的邻居是另一个车间的师傅,看见她,热情地打招呼:“诶,赵棉,你身体怎么样?” 赵棉怔怔地眨眼,呆呆地回答:“没、没事,好多了。” “那就行,快去食堂吃饭吧。” “好、好。” 她一路从家属院走到集体宿舍,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跟她笑着打招呼。 赵棉受宠若惊地回应。 等到了宿舍门前,赵棉想,舍友们常说不喜欢不正经的女青年,她们就算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也正常。 门从里面打开,两个结伴的女工友看见赵棉,惊喜,“赵棉,你回来了?你昨天没回宿舍,我们担心好久。” 女工友拉着她进去,里面的几个人都跟她打招呼,然后像往常一样随口聊 起各自发生的新鲜事儿。 赵棉边换衣服边听着她们说话,嘴角抿起。 几个人等赵棉换好衣服,拉着她有说有笑地出宿舍。 宿舍的人少些,食堂必然是人来人往,几乎所有人前天下班都走过大门口,意味着他们看见过她的狼狈…… 但赵棉左右手都被挎着,根本不容她犹豫,直接走上了通往食堂的路。 人来人往,认识不认识的人,看见赵棉,都会笑一笑再路过。 熟悉的人会打个招呼,笑着催促她们:“怎么来这么晚,食堂快没东西了!” 女工友赶紧拉着赵棉小跑进食堂。 没有人对赵棉指指点点,每个人都在用笑容抚平她的忐忑。 崔大姐拿着大勺子,在汤桶底下使劲儿一搅,舀起一勺满满的干货,倒在她的饭盒里,笑呵呵地说:“多吃点儿,啥事儿没有。” 赵棉眼眶有些泛酸,“嗯。” 厂里几乎所有人,昨天都迎来两个年轻的客人,他们诚恳地拜托,请他们对赵棉笑一笑,只需要笑一笑。 而从日落奔走到月升的赵柯和赵枫,此时此刻在招待所里呼呼大睡。 第21章 赵柯和赵枫昨天挨家挨户地跑, 当了小半个晚上的烦人精,挖空脑袋说好话,掏空了精神,睡到九点才睁眼。 肚子空的难受, 赵柯坐在床上醒神儿,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 来回踱步那种。 “赵枫?” 门外脚步声停下, 赵枫惊喜的声音响起:“二姐!你醒了!” 赵柯趿拉着布鞋,下地开门。 赵枫对她早起头发凌乱的疯婆子样儿见怪不怪, 举起手, “我买了包子, 快不热乎了。” 赵柯让他进来, 整理了一下头发,去公共洗漱间洗漱了一下,回来吃包子。 “我刚才碰见个大哥,可斯文了, 你说是不是于师傅儿子?” 有可能。 本地人, 就算是厂里的工人,气质也多数都很质朴,赵枫这么说,对方肯定是气质很不一样。 赵枫思维跳脱,又问:“咱们啥时候回去?” 赵柯啃包子,“下午, 一会儿我去国营饭店点几个菜, 中午叫着于师傅母子一起吃顿饭。” 中午, 赵枫特意到工厂大门截大姐和于师傅。 赵棉老远就注意到有不少工友都会跟弟弟打招呼, 眼里又有些泛酸。 家人是她永远的避风港。 赵棉走到弟弟身边, 人来人往之中,和他一起等于师傅,心里格外安定。 于师傅和两人碰面,推辞了几句没推辞掉,就答应下来。 赵柯先等在国营饭店门口,远远就冲四人招手。 于师傅给赵柯和她儿子方煦互相介绍。 赵枫兴致勃勃地说:“原来早上我碰见的大哥真的是于师傅的儿子。” 赵柯不意外,随口笑着应了一句,“那真是巧。” 国营饭店就是个小馆子,屋里只有四张桌。 赵柯引着他们在窗边坐下,从于师傅手中拿回证明,得知厂里的举报取消了,再次很郑重地道谢。 于师傅说她:“别客气了,又不是外人。” 赵柯大大方方地说:“我跟您再熟,也不能光吃肥丢瘦啊。” 她什么时候都这样,有度,不会让相处的人心里不舒服。 所以赵柯询问打针的钱,于师傅没说什么客气话。 倒是方煦,下意识瞥一眼安静微笑的赵棉,推辞了一句:“没多少钱。” 赵柯的雷达嗖地一下支起来,笑眯眯地说:“钱一定要还的。” 赵棉出声,说了昨天打针开药的钱,“离开卫生所之前我问过大夫,我身上的钱不够,本来想着今天给的。” “那正好。”赵柯从挎包里拿出钱,放到方煦面前。 方煦又看赵棉一眼,没再推,收下了。 之后几个人边吃边聊,赵柯都会留意一下两人的状态,赵棉很正常,方煦也没什么其他明显的表现。 而赵枫全程没心没肺地干饭,一点儿没多想。 · 李村—— 李大胜又一晚上没回来,李会计夫妻心里没底,吵了一晚上架,第二天互相臭脸。 李大队长收到了儿子李大富让人带回来的话,拉着脸来到李会计家,告诉他们李大胜进局子了。 李大胜妈立马哭嚎起来:“赵家那杀千刀的,害我儿子,我要去跟他们拼了!” 李会计没她表现的那么激烈,可表情也恨得不行。 “拼命?别说你们有没有理,你真敢拼命吗?就算你敢去拼命,赵村儿的人是摆设吗?你去找事儿,赵家人能放过你们吗?” 李大队长看着两人的表情,实在厌烦,“讲点儿道理,是昨天你们儿子又去纠缠赵棉,赵棉才报警的。” 要李大胜妈说,她儿子就算缠赵棉,赵棉也应该受着,不能报警,可她不敢说。 大队长在村里,就像是土皇帝,基本都说一不二,很有权威。 现在他言辞一严厉,李会计夫妻就都不敢闹。 而李大富带话还特意说了今天早上工友们对赵棉态度扭转的事儿。 是赵柯在里面出力。 李大队长昨天就看出来,赵村那个丫头不是啥省油的灯。 他不想得罪人,以后影响他儿子在厂里的工作,万一害儿子丢了铁饭碗咋整? 于是,他很严肃地训斥李会计夫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相了一面儿,早不找去,看人赵家姑娘当上工人,就想上去咬一口肉下来,丧不丧良心?” “都给了赔偿,签了证明,凭啥还关我儿子?” 李大胜妈抹眼泪,她现在也后悔了,但是晚了。 她瞧着可怜,可办得事儿一点儿不值得人同情。 李大队长转向李会计,警告:“赵家签那些啥意思?就是把住证据,让你们以后看好儿子。他们手里握着证明,要是去公社举报你,一举报一个准儿,你会计不想干了?” 李大胜妈的哭声戛然而止,慌急地问:“还会去举报吗?” 要是连工作也丢了,他们家可就真的完了。 李会计也紧张地追问:“队长,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答应别举报?” “我能想啥办法,还不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其实李大队长估摸着,赵家应该也有点儿顾忌,毕竟那姑娘以后还在公社,还得上班嫁人。 不过他不能说这话让李会计家又长胆子,就口气极差地说:“我抽空去赵村儿大队再打打招呼,你们以后也避着点儿人家,别上赶着招人恨,万一又惹恼人家,本来没想做绝也要去举报了。” 李会计一听,点头哈腰,“行行行,我们以后避着。” 李大队长说完事儿了,准备走。 李大胜妈带着哭音儿,着急忙慌地问:“队长,那我家大胜咋办啊?” “也不用想办法去捞他了,让他在里头待几天长长教训吧。” 李大队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帮忙,夫妻俩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可又放心不下李大胜,就打算去公社看看。 自行车没了,他们只能跟村里头借牛车。 李村儿的人都知道李大胜被抓了,全都疏远他们,尤其是家里有闺女的人家,生怕也被他们家坏了姑娘名声,看见夫妻俩都绕道走。 有板车的社员家里也有闺女,虽然借了板车,但他们家女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叮叮咣咣,态度明显不耐烦。 以前这些人全都巴结他们家的,现在变成这样…… 李会计夫妻难堪极了,却还要赔笑脸。 还有更火上浇油的。 他们路过李宝强家时,李宝强妈正在骂儿媳妇:“懒驴上磨,连个蛋都不下,不多干活白吃食吗?” 但她一瞥见道儿上的李会计夫妻,立马止了骂,钻进屋。 留下她儿媳妇一人低头垂泪,默默加大力气推磨。 李大胜妈气得肺疼,“活该她断子绝孙!” 她还想抽打牛,被李会计掀开,“打坏了你赔吗!你能当牛使吗?你有牛值钱吗?” 牛是集体财产,要是有个伤,全生产队都得戳他们脊梁骨。 李大胜妈坐在板车上,哭她自己“命苦”,李会计根本不搭理她。 半路上,夫妻俩迎面撞上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的赵柯姐弟,下意识地低头扭脸。 赵柯目不斜视地骑过去,赵枫随后。 李大胜妈看着自家的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越来越远,突然哭得更凶。 而赵枫骑远后,回头望了一眼,吃着风说:“李大胜爹妈是要去看李大胜吗?他们会不会去找大姐?” “他们不敢。” · 赵村老槐树下—— 妇女们坐在一块儿,都在议论昨天大队长带人去李村的“战况”。 东婶儿啧啧感叹:“有文化办事儿就是不一样,能要到那么多钱,现在余秀兰家可是翻身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是啥喜事儿一样。 妇女们对视一眼,孙大娘说:“赵柯他们姐弟上公社去了,不知道大姑娘咋样了,没想到李家是这种人,差点儿也把我家冬妮儿推进火坑去。” 东婶儿哈哈笑,“人能看上你家冬妮儿?你还挺当真。” 她这心直口快,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有时候直戳人痛处。 两家又是邻居,平常没少为这事儿那事儿闹矛盾。 孙大娘不舒坦也不忍着,顶回去:“你再说,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你看你,咋这么开不起玩笑。”东婶儿满脸扫兴。 孙大娘翻了个白眼。 旁边儿,常山嫂子打圆场,岔开话题:“那啥保证书,管用吗?” 生产队社员闹矛盾和解的时候,也签过字儿,可以后该吵还是吵,妇女们都有些怀疑。 这时候赵柯和赵枫骑车出现在村口,妇女们有人打量他家的车子,有人问起保证书。 赵柯就给她们随便讲了讲。 至于有没有用,她说的很直白,“这些东西,肯定是有比没有强,要不然有地儿说理都不占理。” 她这么一说,妇女们纷纷点头。 赵柯得去队委会跟大队长说一声儿,离开老槐树后,在路口跟赵枫分开。 大院儿井边,有两个人在打水。 男青年五月份就只穿了个粗布坎肩,粗壮的手臂露在外面,摇动摇柄时,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旁边,皮肤有些黑的姑娘害羞地不敢看。 男青年倒水的时候故意留个底儿,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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