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车,还请了两名司机,三个人每天拉几趟,活多到停不下来。 “那就好,难得回来一趟,就多歇几天。”舒立农一边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一边问,“文晏还是经常加班?” “他比我还忙,天天加班到十点多,回家孩子都睡了,早上孩子没醒他又得起,人也累瘦好几斤。” 舒文晏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勉强当上一个小领导,还是分管教育工作那种,当年他任教的小学就在他管辖之下,可现实跟他想象相差甚远。 “以前他总想当官,觉得当干部比当老师舒服,现在好了,天天念叨还不如当年就好好当个老师呢。” “当干部要考虑方方面面,当教师只要教书就行了,事儿没那么多。” 众人感慨不已,要不说人就是这样呢,没得到之前觉得啥啥都好,真得到了又觉得还不如没得到呢,不用那么费心费力。 “我想这家里总没大人不行,我打算再招一名司机,到时候三辆车都让司机开,让他们全撒出去,我自己就留在书城,搞搞后勤,谈谈客户,再管管孩子算了。” 舒文明一针见血地说:“对,当老板就该这样。” 几道视线齐刷刷落他身上,他挺了挺胸膛,“我就这样,一开始我还自己学做羽绒服,这不,两年摸索下来发现,没用,我会做没用,因为有工人,压根不用我做,我出去做的事,收益更大。” 随便谈成个单子,随便学个新潮款式回来,随便想个点子出来,能赚到的钱比他在车间吭吭哧哧做一个月羽绒服多多了。 大家深以为然,舒今越听得哈欠连天,“我先睡了,明早八点以后再叫我。” 因为太累,她连电话都不想打了。 ***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洗漱好,收拾好行囊,才开始叫今越,早点是一锅水煮蛋,加舒老师亲自骑车去东大街买的杨记大油条,带回来还冒着热气,又粗又长一大根,炸得金黄黄的,外皮酥脆掉渣,里面却又是软软的,一股麦子的香味。 真不愧是惦记了两辈子的杨记油条,今越一个人吃了两根,鸡蛋就吃不下了,舒立农给揣保温壶里,要拎到公园里吃。 这年头出门,大家都习惯自己带吃的喝的,带着孩子不好骑车,就全部坐公交,到达西山公园的时候,太阳渐渐升高,热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天,来玩的人很多,门口已经开始排队,进园是免费的,但划船需要买票。 老老小小十几口人,他们干脆租了一只大船,不像后世还配备专门的划船师傅,现在公园划船就是真的靠自己硬划! 舒文晏舒文明一个在船头引着方向,一个在船尾殿后,刘慧芳和赵婉秋就在中间位置划,其他人就负责吃好看孩子——三个小不点实在是太调皮了,只有今越能镇得住他们。 炎热的夏天,烈日晒得人眼前发昏,他们专挑柳树底下划,让习习凉风吹拂在脸上,仿佛连心里的燥热也随着荡漾的波光消散了一半。 中途还看见一个戴草帽的大叔,挎着一个大棉被箱子顺着岸边的柳树下,慢悠悠的摇着蒲扇走路,萌萌立马大声叫:“卖冰棍儿的伯伯!” 老汉回头,“哎哟,你们要吃冰棍儿吗?有糯米的,绿豆的,你们要啥味儿的?” 今越掏钱,给全家人一人来了一根,船就让它自由的漂浮在水面上,反正也飘不远。 甜滋滋、冰凉凉的口感,瞬间让所有人的燥意一扫而空,徐文丽忍不住轻轻哼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刘慧芳加入,没多久连舒文晏也唱起来。 五音不全的其他人:“……”我们只负责听和吃就行。 吃完的木棍儿,小平安收集起来,说是回家有用。 大家为了满足他,还帮忙用水洗干净,反正他就经常收集这些纸壳、作业本和牙膏皮的,拿去废品收购站卖了就是零花钱。 “对了今越,前几天还有个收购站的工作人员来找你,说她姓王,你叫她王大姐。”文丽差点忘了这事,“她让你改天有空去找她一趟,说是有什么事和你商量。” 舒今越最近又从张德胜那里买了些东西,除了一些古书之外,她觉得好看的旧花瓶旧家具,买回来就当个摆设用,反正要品鉴她肯定是品鉴不出什么的。 要是徐端在就好了,他懂得多,高低能帮着看个好歹。唉,又是想徐端的一天。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神秘兮兮的,她估摸着是不信任我。” 舒今越心说,王大姐估摸着是又捡到什么“好东西”了,自己还是她的头号冤大头,首坑目标,无人可取代那种。 既然如此,她才不着急,让她自己急去。 一家子玩到下午五点多,租的船都到时间了,才恋恋不舍的从船上下来,到了岸上,舒文明请客,请全家上西山脚下的私人饭馆吃饭,舒家这几年日子好过是好过了,但还真没正经的全家一起下过馆子。 靠近西山的地方,以前是一片小渔村,后来建成公园后,很多当地村民就悄悄开起小饭馆,主打特色就是一个海子里的鱼虾。 “我们家跟其他家都不一样,我们家那口子的堂叔在乡下养牛蛙,不知道你们吃过没,说外省人可喜欢吃这个了。”老板娘从后厨出来,热情地介绍道。 舒今越在饭店门口跟三个孩子玩,本来没在意,忽然觉得这声音挺耳熟的,回头一看,嘿—— 居然是包大姐! 包大姐显然也愣了愣,“舒同志?” “包大姐。”今越其实并不讨厌她,只是不喜欢她而已,但后来知道她男人的遭遇后,她对她也有一点同情,再后来知道徐端借本钱给她自力更生之后,她对她又改观不少。 还是那句话,包大姐的性格她确实喜欢不起来,太爱多管闲事了,指手画脚一点没有当人保姆的自觉,但包大姐作为一名妇女同志,能把整个家撑起来,能靠自己双手供孩子上学,在这个年代连闺女也没辍过一天学,这就是一名值得钦佩的劳动妇女。 今越很快调整好心情,“你的饭馆开在这里吗?” 一听饭馆,包大姐很快把那丝不自在掩饰下去,“一开始是开在我们乡里,先是叫公社,后来改乡镇,生意还行,我家老大去当兵,老二考上城里高中后,我就搬来了这边,平时方便照应孩子,我家那就口子打针吃药也方便。” 包文贵高位截瘫后,身体毛病很多,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对劲,一个月大半时间都要靠药物维持,搬来城里确实是比住村里方便多了。 “我家老大可牛了,验兵时候人武装部的都说了,他是这批新兵里面身体条件最好的!”本来她还想着,要是验不上的话,就跟上面领导提提包文贵的情况,看能不能有点照顾。 至于找徐领导?她可不敢,让她家男人知道,又是一顿吵吵。 就连老二考高中,她也想的是考上哪儿算哪儿,三丫头转学来城里也是,分配到啥学校算啥学校,搁以前,她肯定想找徐领导找点关系,现在她可不敢。 她挺了挺胸膛,有种扬眉吐气的自信,朗声道:“我们这房子别看小,还挺方便,下面开馆子,上面住人,娃他爸在床上坐着,也闲不住,开始绣枕巾,你别笑话哈,我也是从他身上发现,原来大老爷们做针线活也不比咱们女人家差。” 舒今越怎么会笑话他呢,靠自己双手自食其力,只要不是做违法犯罪的事,都值得尊敬。 “他绣的鸳鸯枕巾可漂亮了,我去年才听说你和徐领导结婚的事,本来想送一对给你们的,但怕你不待见我,就没去你家。” 今越心说:原来你也知道我不待见你啊。 “老板娘,这牛蛙到底杀不杀?”后厨工人过来问,包大姐一拍脑门,“瞧我,跟你聊天忘了正事儿,牛蛙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们,你们尝尝吧,我请客,不需要你们花钱。” 舒家人都没吃过,今越自然也想尝尝鲜,“不能让你破费,就给我们杀一点吧,你看我们家人多,要几斤合适?” 包大姐看了一眼,确实人不少,“来个爆炒牛蛙吧,上四斤吧。” 她又去后厨,专门给挑了两条肥肥的鲟鱼,“这鱼刺儿少,适合孩子吃,就来个酸菜烧的吧?” 今越和二哥对视一眼,同意。 包大姐看了看后厨现有的备菜,“再炒个回锅肉,现成的红烧肉还有,来上一份,嗯,我看……再清炒一点茼蒿,酸辣土豆丝行吗?” 她一口气风风火火安排了八.九个菜,舒文明悄悄说:“这牛气哄哄的,哪里还有以前在徐家当保姆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以前可不唯唯诺诺。”都能给徐端介绍对象呢,一次不成还敢二次三次。 舒文明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想起来还老大不爽,“跟咱们去吃她家的饭一样,今越还给她分了野猪肉呢,哼!” “行了行了,我看她现在变化也挺大的,知道今越不待见她,也不去徐端跟前凑,你就少说几句吧。”舒立农一边说,一边给三个小不点挑鱼刺。 今越想起那年徐端给王红萍打电话被包大姐听见,那副欲言又止的看渣男的神情就想笑,一世英名差点被她毁了。 “她这人,有时候还……嗯,说不清,反正就是远香近臭吧。”以前经常见,她挺不待见她的,互相都看不顺眼,但这么多年没见了,骤然看见她的改变和进步,今越好像又忘了那些不愉快。 这是第一次正式的下馆子,舒家人都很高兴,上个啥菜都要好好的品评一番,舒老师和舒文晏甚至还要发表几句感慨,要不是赵婉秋和刘慧芳拦着,他们高低还要吟几句诗。 其他人:“……”吃个饭还要掉书袋,这是啥家庭哟! 正吃着,包大姐端着一口铁锅上来,“几位同志,味道怎么样,合适吗?” “合适合适,难怪你生意兴隆。”赵婉秋站起身,帮忙把她端上来的菜接过来,还要拉着她坐下,一起吃点。 包大姐现在请了专门的厨子,她已经很少亲自掌勺了,但这锅爆炒牛蛙是她自己做的,也是她亲自端上桌的,“我就不吃了,你们尝尝,这东西叫牛蛙,好些客人吃了都说好,我也不知道他们是随便夸夸,还是真的好,你们帮我看看……嘿嘿,我信舒同志,她最爱对我说真话。” 舒今越没忍住笑出来,包大姐蛐蛐过她,她也当场怼回去过,可不就是说“真话”嘛! 她先夹了一筷,牛蛙肉入口鲜嫩,因为是现杀的,还有股淡淡的甜味,当即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好吃。” 舒文明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徐文丽都顾不上说话,埋头猛吃,也就是今天出来玩,文明才允许她吃这种重口味的,太爽了呀!她连小平安都顾不上,就是一个哐哐吃! 大家都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慢点吃,还有呢,不够咱们再点。” 包大姐见舒家人都喜欢,也没急着下去,而是悄声问今越:“徐领导现在去深市了?你别误会,我上次去金鱼胡同,张珍嫂子说的。” 今越点头,“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包大姐扭捏的抓了抓围裙一角,“也没啥,就是……就是,想你告诉他一声,要是想吃啥了,来我这儿坐会儿……然后,然后陪我家文贵喝两杯,他一直念着徐团长。” 要不是她做事太过分,丢了自己的本分,文贵也不会就此没脸见徐团长,再也不去金鱼胡同。 人的眼光是会变的,当年在徐家,她热衷于给徐领导介绍对象,主要也是想通过这份“人情”稳固住他们和徐领导的关系,万一以后自己不给他们家当保姆了,念在她促成婚姻的份上,徐领导能继续照顾他们家,以后孩子招工啥的能照顾一下。 可现在,自己开了饭馆,也接触过这么多社会关系后,她发现自己当初挺……挺蠢的,徐领导要是想照顾他们,他们就是不联系他也会照顾,要是不想照顾了,他们就在眼前也没用。 更何况,当时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徐领导对这个舒同志的情义呢?还一直自以为是的给人家介绍对象,纯纯的添堵啊,徐领导没当场开除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唉! 包大姐想到那些蠢事,也不好意思再多待,赶紧溜了。 倒是舒文明吃着牛蛙不错,下去找她聊了一会儿,问具体养在哪儿,需要什么样的水质条件,苗在哪儿买,什么价格之类的。 舒今越奇怪:“二哥你不会是又想涉足养殖业了吧?” “有何不可?” 舒今越张了张嘴,心说你现在办的可是制衣厂,怎么还养牛蛙了?这完全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啊!跨专业也不是这么跨的。 舒文明也不逗她,小声解释起来:“你李妈妈他们家现在不是种菜嘛,怪辛苦的,他们村水利条件好,村里还有几家养鱼的,他们也不好去凑热闹,不如试试这个。” “种菜累死累活,早出晚归的,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多少。” 舒今越连忙点头,她怎么没想到这茬!李妈妈对她好,王老五还救过徐端的命,她也可以让徐端提点王老五几句。 他有养殖经验,以前养的鱼还赚了一些钱,只不过这两年时运不济,干啥亏啥,最近收山货也挣不了几个钱,他开始收菜,就是以前李妈妈家做过的那样。 当然,王家村和李家村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也不存在近期的竞争关系。 舒文明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以前李妈妈冒着风险帮我藏的确良和羽绒被,分文不取,我一直寻思着找个机会报答她。”平时给钱她又不要,也不太合适,买东西横竖也就那些,这两年农村条件好了,不用票也能买到罐头麦乳精这些曾经很稀罕的东西,他再买啥对他们家的生活改善也不大。 舒文明还跟包大姐要了一个包文贵堂哥的地址,回到柳叶胡同第一件事就是上李玉兰家,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哪天有空回娘家去一趟。 李玉兰也很惊喜,这可是明摆着的商机啊,一般人谁会告诉? “行了文明哥,谢谢你啊,明天老尚休息,我回去一趟。” 舒文明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儿,刚走到16号院大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你好,请等一下。” 舒文明回头,指指自己鼻子。 “是的,你好,请问你住在这个院里吗?” 舒文明点头,不着痕迹的打量来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格子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是口音略怪。要是舒今越在,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年跟她买了假铜人的金贤重。 金贤重掏出一包中华烟,直接塞舒文明手里,“你好,我是从北边来的朝族人,方便跟你聊聊吗?” 舒文明的舌尖顶了顶牙花子,“行啊,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金,你叫我老金就行,听说你们院里住着一位很厉害的中医大夫,对吗?” 舒文明抽出一根华子,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销魂,“你说今越啊,对,就我们院的,咱们这一片上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金贤重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她的医术,真就这么厉害?” “谁知道呢,反正我家人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就是她给治好的。” “这不能吧,她才多大年纪,真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你们不会好奇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吗?” “不用好奇,你随便逮个人问问就知道,今越的医术是十多年前下乡时候,跟一个老中医学的,听说那老中医更厉害,那才叫出神入化,能跟阎王爷抢人的,好几个只剩一口气,快死的人,都是他给救回来的。” 金贤重还是一副“我不信”的样子,“你信吗兄弟?” 舒文明呵呵笑了两声,这次是直接两根一起抽,双倍的享受,吞云吐雾间,他露出一丝神秘:“这不好说,我听说的是,她手里有好些医书,有的是那个老中医传给她的,有的是她自己在外头搜罗买来的,手里拿着这么多法宝,就是傻子也能把病看好,对吧?” 他挤挤眼,金贤重心领神会,看来这也是一个嫉妒舒今越的邻居。 他自诩很了解龙国人,知道他们的劣根性,那就是狭隘自私,舒今越年纪轻轻声名在外,赚了很多钱,虽然还住大杂院,但兜里的钱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想象出来的数字,不被邻居嫉妒才怪。 “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有空的话,星期天我在石兰宾馆请你共进午餐,怎么样?” 舒文明舔了舔嘴角,“真的?你没骗我?这不能吧,别到时候我去了你溜了让我付钱,我可不干。” 金贤重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你放心,这点小钱不算什么,要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赚到钱。” “行吧。”他走了两步,“对了,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不会是要让我干坏事吧?” “不会,我只是感觉跟你挺投缘的,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想跟我做朋友的人挺多的。” 金贤重嘴角抽抽,心说这家伙真是又贪婪又愚蠢,还特别自负。 舒今越是没时间关注这些事的,因为她忙啊,上报纸的轰动效应,前几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奏,在发酵了半个月后开始向着大家都没想到的方向发展——先是就近方便的书城人,后来是邻市邻省人慕名而来,最近居然有京市海城的病人也找过来了! 当一连看了三个不同时段从全国其它省份赶来的病人的时候,今越知道,这意味着有更多的五湖四海的病人正在向她涌来。 一下子,舒今越在防疫站和诊所的号变得真正的一号难求起来。 第108章 假花瓶&冰粉风波&进贼了! 现在要挂舒医生的号难到什么程度呢? 提前三天的下午六点半, 准时在三百货对面的今越诊所门口排队守候,现场抢!号倒是便宜,才四毛钱一个, 可真的实在是太难抢了呀! 这还是照顾从外省来的病人, 只能提前三天挂,要是把时间提前到七天, 那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少天才能抢到, 大大增加了大家看病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 徐端从深市回来后,和今越带着东西上马淑惠和刘书记家,商量大半晌, 最终谈妥:可以不辞职, 但今越在街道办坐诊的时间减少到每周一、周五的全天,相当于把工作量减少到以前的三分之一。 她自愿降低工资, 但刘书记为了留住她, 没同意, 同时, 他们向上级申请同意, 把今越在防疫站的挂号费提升到一块钱, 且全归今越所有。 一般来说,公立医院的普通医生, 挂号费并不(全)归他们所有, 就像今越以前, 一毛钱一个号,她一分摸不着,但都说了那是普通医生, 徐端拿着两份报纸给她争取到了专家待遇,特事特办。 直到离开刘书记家, 今越还觉得不敢相信,自己这“狮子大开口”居然还真谈下来了!她一开始做的心理预期是,能减少一天门诊就行,一天也能让她缓一下了。 谁知道,徐端居然把六天的工作量减少到两天,还把挂号费给提那么高! 明明他也没拎什么贵重的礼物,就一点南方特产的荔枝酒和两条烟,也没请客吃饭,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聊了几句,事情就成了,这就是谈判的技巧吗?关键还是那两份报纸吧,他想办法让她上报纸,不仅是为她造势,不仅是为中医正名,最基本的还能为她的谈判增加筹码。 舒今越觉得,她自己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想什么呢?”回去路上,徐端牵着她的手,俩人也没骑车,顺着马路慢慢往回走,就当散步了。 “我在想,这以后在防疫站只用上两天班了,开心。”谁天生喜欢上班呀,她只是喜欢上班带来的成就感而已,但频繁的源源不断的成就感也会让人麻木和疲劳,阈值一旦提高,满足感和成就感又少了。 “我想缓缓,诊所的班也不用那么密了,只去周二、周四全天加晚上,周六周天就哪儿也不去,全身心看书,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徐端笑着摇头,“不行。” “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 “不能两天都看书,还要休息啊,你不是机器。” 舒今越怔了怔,打他两下,“好。” 重生这么多年,她忙着工作,忙着上学,却还没好好享受过生活,她是该休息一下了,“等两边的工作步上正轨,我们出去玩几天吧。” “好,想去哪里?” 今越仰着头,能看见他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我们去一趟江南水乡吧,再去一趟海边,去东北,去青藏高原。” 徐端紧紧牵住她的手,眯着眼睛想象地图上这些或高或低的线条凹凸,脸上也流露出向往之情,“好,我们去坐飞机,坐火车。” “还要坐轮船。” “小舒?” 俩人回头,“王大姐?” “哎呀小舒,这是你对象啊,真俊,方便上家里坐会儿不?”王大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徐端刚才就发现了,这人跟了他们两分钟不到,他正想带着今越绕道甩开,没想到是今越认识的人。而且,他也听过。 舒今越一点也不想上王大姐家,都没地方落脚了,但难保有什么好东西呢?毕竟王大姐不识字,就是收到啥好东西她既不懂得鉴别,又不舍得拿出去找人看,难保能捂着些好东西。 她上次的铜人和《皇汉医学》也算尝到甜头了,现在家里几乎一半的书都是从回收站淘来的。 她这么一犹豫,不情愿,王大姐就急了,连忙奉承道:“我听人说了,你上报纸了,能给外国人看病呢!那外国专家治不好的病,你都能治好,厉害着呢!” 谁也想不到啊,当初为了留城买工作,腆着脸找她去废品回收站做小工的女孩子,现在成了远近闻名,乃至全省都有名的名医,她心里真不太是滋味。 一开始她是欺负她面嫩,想从她身上抠点好处,是有点不厚道,早知道人家现在会这么出息,当初她就该跟她打好关系,这种人脉说不定啥时候就有用了呢? 徐端不动声色的打量王大姐,又聊了几句,可以肯定,她是一个比较贪财的小市民,大的坏事不敢干,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绝对没少干。 今越挠了挠他掌心,示意他别紧张,她自有章法。 到达王大姐家,她要去倒水,今越连忙说不用,“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家里还有事。” “也不是啥事儿,就是想问问你,这些书你收不?”她从成山的废纸中翻出一摞旧书来。 徐端让今越先去门口透气,他自己低着头一本一本的翻,他虽然不精通医学,但基本的医书和其它书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你对象真好,还生怕你闻……我家这屋子确实是有股味儿,但我们闻惯了不觉着有啥,你……”王大姐三句话不到头就开始打量今越的肚子。 三年了,这种眼神今越都习惯了,一开始是大院邻居,后来是乔大姐等同事,似乎结婚就意味着要怀孕,不怀孕就不正常似的。 她没接茬,但王大姐一点也不尴尬,她继续说自己的,眼睛也没忽略徐端那边,一直好好的盯着,直到徐端初步挑出三本旧书,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几本应该是对你行医有帮助的书,对吧?” 今越接过来,随便翻了几下,不算什么稀有珍贵的古书,但也算是医学相关,还有一本是石兰省某几位老中医做过批注的《伤寒论》,还盖着好些人的章,虽然目前价值不明,但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收获。 见她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王大姐心头失望,但也知道这事可遇不可求,不能每次都遇到那本鲁菜菜谱不是? “这样吧,你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了,当作添头。” 今越挑眉,看来她今天想卖的并不是这几本书。 王大姐见小两口压根不接茬,似乎是对自己的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着急了,心说这舒今越出名后跟以前是真不一样了,能藏住事儿了。以前但凡是听说自己有好东西“给”她,她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这次却是不为所动。 不,准确来说也不是不为所动,她在市井混迹半辈子,压根就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她到底是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想要还是不想要? 可时间不等人,来不及了!王大姐一咬牙,跺脚,“那年你喜欢那花瓶,大姐一直给你留着,来了多少人,出的价也不低,但大姐记着你的情,一直给你留着,你还要吧?” 这话说的,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她俩当真死至交好友呢。 舒今越憋着笑,跟她装傻,“哪个花瓶,什么花瓶?” 王大姐见她这副模样,显然这几年压根就没惦记过那东西,“叮咚”一声,她在心理预期价位后面减了个零。 “嗐,瞧你,真是小孩子心性,那年你多喜欢这花瓶哪,抱着就不撒手,都快哭了,撒泼耍赖的说你就喜欢就要,怎么现在还忘了,你好好看看,喜欢吧?” 她从炕柜里掏出一个茂叔爱莲的青花花瓶,放在小桌上,觑着今越脸色。 舒今越是真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哦,这不就一个旧花瓶吗,这么大一条裂纹,卖不出去吧?” 王大姐一哽,“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可是正宗的如假包换的元青花,整个龙国也找不出多少件的元青花,这图案还是啥,猫叔爱莲的,很高雅,很有格调的。我也是记着你喜欢,所以没卖,想着万一你哪天自己手里有钱了,又回头来买了呢,是吧?” 舒今越憋笑,好一个“猫”叔爱莲,没说成猫叔恋爱都算她记性好。 “我不懂这些,反正我也看不出啥好来……对了,真要这么好,你咋不卖别人?还真是为我留着?”她似笑非笑的,摆明了不信她这套说辞。 王大姐再次哽住,是她不想卖吗?她托人找了好些买家,人家一看就摇头,说是假的,还指着这里那里的分析一堆,她是一句没听进去,就记住人家说的——这玩意儿顶多二十块钱,要是拿到古玩市场上去,顶多二十五。 王大姐傻眼了,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信的,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找老师傅看的时候,人家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元青花里比较少见的茂叔爱莲花纹,再放几年至少值三千块,所以这么多年里她一下也没动过,结果捂了几年变成二十五块?! 这跟掏了她的心肝脾肺肾有什么区别? 王大姐当场就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送去医院抢救过来之后,她又嚎啕大哭了几次,不信邪,找其他“专家”看,依然是这么句话,她终于死心了,差点把花瓶给砸了。 上个月她在报纸上看见舒今越,忽然心头一动,别人不要,这不还有个冤大头嘛! “今越啊,你现在是名医,不差钱,但你王大姐啊,就等米下锅呢,你看咱们以前合作也挺愉快的,要不你就帮大姐收了吧,就当帮大姐个忙,可怜可怜大姐家孩子?这孩子最近睡觉老是叫腿疼,去医院一查,发现是啥生长痛,就是缺钙,缺营养,你学医你肯定知道的,就是要多吃点好的,对吧?” 舒今越似乎有点动容,“你家孩子也挺可怜的,你这花瓶吧,也倒不是不可以买,可就是……大姐你可不能能坑我,跟我说个实话。” “二百,人家外面的人给我二百,我也不多要,你一百八拿去吧,成不?”王大姐忍痛割爱。 舒今越立马摆手,“那可太贵了,我不要。” 她连那三本书都不想要了,说实在的又不是啥孤本,这种公开发行过的旧书,再过两年街边上天桥底下敞开的卖,她还真不稀罕。 见她要走,王大姐急了,“行行行,那你给多少,你开个价吧。” “三十块,不能再多了,你拿外面去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吧。”一直没开口的徐端忽然说。 王大姐不敢跟他对视,吭吭哧哧半天还是决定,“行吧,拿去吧拿去吧。” 三十块钱,假花瓶连上几本旧书,今越还不大想要呢,抱着东西离开王家的时候,她还埋怨徐端:“你干啥要,一个假的,留着也没用。” “你以为她真是为我留了这么多年啊?那是假的,卖不出去,见我上报纸又想起我这冤大头来了。”今越想想就来气,她怀疑自己身上真的写着“我好骗”三个大字,不然怎么阿猫阿狗都要来坑她。 徐端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舒今越忽然脚步一顿,心头一跳,压着嗓子说:“等等,这不会是真的吧?那么多人都看走眼了?!” 徐端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闷笑出声:“想什么呢,我们这种外行怎么可能在那么多内行手底下捡漏,这是假的,不过是假得不太明显。” “那你买来干啥,白白浪费我半个月工资。” 徐端用大拇指摩了摩她光滑的手背,“等着吧,有用。” 今越再问,他就不愿说了,只是回到大院的时候,他还显得特别爱护那东西,去老屋找舒老师要件旧棉衣,捂得严严实实。 “我看你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吧。”徐端那二十辆小汽车全部卖光了,挣了很大一笔钱,他交给今越保管,今越拒绝了。 她只是把自己凑给他的本钱拿回来,剩下他自己挣的,手里还有二百多万,就当他的启动资金。 “贷款我暂时先不还清,每个月还点,我打算用这笔钱,回来书城建厂,先从汽车零部件做起,以后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他摩着今越软软的手指,指腹皮肤很粗硬,他每次一摸到就会想起她的十六岁。 “好,你自己看着办,对了,那天包大姐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去找文贵大哥一趟,陪他喝两杯,明天你就不用回家吃饭了,我跟爸说一声。” 徐端沉吟片刻,“好。” *** 今越觉得他买花瓶这事古里古怪,但她没空管这么多了,第二天趁着他在家,把铺盖洗掉,再给屋里做个大扫除。 平时她一个人在家,铺盖没有他在的时候换得勤,他在的话一个星期就得换一次,这还是上面垫一层呢,每次完事之后洗干净才躺上去,不然污得更快。 今越不用干这些事,就在门框上靠着,嗑着瓜子儿,邻居们看见徐端忙进忙出,又是洗又是晒的,而她手都不用伸一下,那叫一个羡慕,当然嘴上都是真心实意的夸小徐勤快。 范秋月本来趁着今天制衣厂放假,也在搞大扫除,正在拆被套呢,见此顿时放下手里的活,指着正在窗边看书的杜爱国,“你来。” 杜爱国最近正准备考试,文件上说马上就有一批转正教师名额,他工龄和下乡经历都符合,属于优先转正对象,现在就等着考试,一旦通过就能去劳动局办手续,不再是一名拿最低工资的代课教师了。 闻言,他头也不抬:“我正看书,时间紧任务重,你先辛苦一下。” 范秋月把被褥一扔,“你怎么就这么死板,考上又能怎样,不就是多三四十块工资,我现在一个月就挣二百多,你多出这三四十块够干个啥?” 杜爱国抿了抿嘴角,不敢再顶嘴,连忙默不作声的过去拆被套。 “你看看人家小徐,听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在深市赚到大钱的,结果回来对今越,那叫一个疼爱,家里啥事都不让她碰一下,我不说逼着你挣多少钱吧,至少你也向人家学学,眼里要有活,懂吧?” 杜爱国哪敢顶嘴呀,自从去制衣厂上班后,范秋月的腰杆子一天比一天硬,现在对婆家人那叫一个硬气,不爽就怼,他哥哥姐姐家孩子欺负他们家俩孩子,范秋月都懒得再跟那几个熊孩子讲道理,直接上手就是教训,美其名曰“替咱哥咱姐教教孩子”。 这要是以前,她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杜爱国想起哥哥姐姐吃瘪的画面,想到那几个熊孩子被揍得哇哇叫,心里就痛快,老婆批评他也认了,卖力的干活就行,反正16号院里干家务的男人多的是,从上到下好几号呢,他不丢人。 舒今越不知道徐端到包大姐家聊了什么,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人有点醉了,眼神不似平时的清明,在炕上也折腾得特别狠,都快把她腰给折断了。 “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今越迷迷糊糊的,累得浑身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没。” “那你跟吃了……”春.药似的。 徐端搂着她,抚着她纤细的脊梁骨,手上老茧带来一种粗糙的摩擦感,今越整个人又酥了,露出一点点细碎的声音。 那种细碎的哼唧,让他刚歇下去的雄风立马又抬起来,“再来一次?” 舒今越连忙摇头,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她这块田都累坏了,老黄牛还乐此不疲呢。 *** 接下来几天,今越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天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了,只需要有排班的时候去一下,别的时候都自己在家看书。天气依然很热,她坐在窗边,透过开着的窗户能听见大家议论最近的新鲜事。 “最近办停薪留职的人可真不少,书钢和书机算效益好的,咱们院里多数是这两个厂的,没听说有人办,但棉纺厂好些人都办了呢,说是厂里鼓励,现在主动办理停薪留职的话,厂里分的房子也不会收回去,这要是留在厂里的,工资也只能发基础工资啊。” “只要厂里承诺不收回房子,那点基础工资,随便出去干点啥都能挣到,就是不知道这个停薪留职能办多久,以后等效益好了还能不能回来。”赵大妈这么说,倒是真的也这么认为的。 赵大叔这种技术娴熟的焊工可不多见,虽不如手搓核弹的八级钳工,但在他们行业也是叫得出名号的。这不,前年退休后被一家乡镇企业请过去,按计件开资,一个月能挣一百七八,比他以前在厂里还高呢! 大家想起这茬,只有羡慕的份。 刘大妈叹气,“这全书城,你家老赵那样的老师傅也没几个,被劝着办停薪留职的都是没啥技术的年轻人,离了单位还能吃啥?” 众人唉声叹气,是啊,谁知道哪天这座山就落她们家孩子身上呢? 李大妈忽然插嘴道:“我听说田美芝也办了停薪留职。” “她?”所有人精神一振,这可是爆炸性消息啊! “你确定?她一个人养着田老头,还养儿子,真能办?” 舒今越悄悄放下手中的钢笔,竖起耳朵,想听。 “不是,她当年不是买了刘老光他二姐的工作机会才进厂的吗,听说花光了全家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那老些钱就白瞎了啊?” 李大妈不屑的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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