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问候和设想的告别。 护士过来做术前准备,轻轻拨开言逸收拢的手指,把纸条拿出去放在了一边。 从监护室到手术室的一段路上,有人在追着他,那个人握着他的手,热得发烫,恐慌的情绪随着指尖接触传进言逸的脑海中。 言逸轻轻收紧手指,想给这个人一点安慰。 但很快,那个alpha被推开了,站在远处凝望着自己。 骨缝里被扎了一针麻醉剂,言逸刚有了一丝清明的意识又被沉进梦里,后颈被割开时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又见到了那个alpha。 alpha狼狈地坐在台阶前,浑身被撕扯得全是伤口,脊背弓起一个孤独的弧度,坐在门前望着远方等待。 言逸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alpha抬起头,言逸发觉自己看不清他的脸。他把手搭在alpha脸颊上,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和污血。 言逸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每一道伤口都疼得厉害,但无法悲悯地去抱他。 忽然腰间一紧,alpha伸手抱住他,细密的亲吻落在额头发鬓。 言逸挣扎着推他,身上箍的手臂却越来越紧,恐怕他离开。 “原谅我,别走……”alpha的声音低沉,听来竟有几分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意味,和原本印象中的高傲大相径庭。 言逸看不清他的样子,于是不敢轻易答应原谅。 alpha失落地低下头,紧紧抱着他的腰,像没能要到糖的小孩儿,小心地把言逸抱起来,回了身后的房子。 熟悉的安全感再次包裹了全身。 手术很成功,用言逸自己的腺体干细胞成功率更高,目前并没有出现排异反应。 经过检查之后,陆上锦的伤势十分严重,肋骨微骨折、肩部骨裂,加上失血过多,腺体能量连续透支,整个人都是废的,上厕所都困难。 他不让人照顾,也不想见任何人,嘱咐护士什么时候言逸的病房准许探视了,过来跟他说一声。 他默默靠在床头,手里拿着言逸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指间轻轻转着从言逸左手上掉下来的戒指。 “锦哥带我看了电影,我第一次去电影院,屏幕好大,爆米花好甜。片子真好看,特意去买了一张碟片收起来。+17分” “电影。”陆上锦要了根红笔,把电影圈起来。很久没关心过最近新上了什么电影,等言逸好起来,就带他去看。 言逸喜欢普通的小o喜欢的任何东西,他并不喜欢枪。 翻一页,页面上随便画了简笔画,一个小人儿在亲小兔子的耳朵。 画得稀里哗啦的,从小言逸画画就丑得可爱,在别人看来能像任何东西的一幅画,陆上锦总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十多年前,他们还没在一起,那时候言逸喜欢兔斯基,几条黑线勾出来的一个眯眼的漫画图案,零几年的时候火得不行,言逸喜欢把自己的耳朵捏得小小的,学着那个小表情贱贱地晃面条手。 于是陆上锦给他买的一衣柜名牌都不穿,非要穿几十块钱买的兔斯基白t恤。 陆上锦又嫌弃又无奈。 在一起之后,言逸开始研究奢侈品、西装、红酒,陆上锦还欣慰他终于有了点品位,现在想想大概是为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给自己跌份儿。 爸说了,他们这个级别的omega,如果不爱上任何人,一辈子都会过得很好的。 言逸对奢侈或者便宜的东西认知很模糊,之前那颗胸针就算只是塑料做的,陆上锦也笃定他会喜欢,只是那么便宜的东西他送不出手罢了。 字里行间他看得出来,言逸喜欢的是二十岁的陆上锦,而不是他。 他还有机会赢过二十岁的自己,二十岁他不曾做到的事,都可以为言逸做。 病房的门轻轻叩响,护士进来给陆上锦换药,身后跟着一个小不点。 陆上锦赤着半边臂膀,解开绷带后露出三道略微化脓的伤口,这么严重的伤势难得一见,护士有点揪心,下手时刻意放轻了动作。 陆上锦像感觉不到疼,慵懒坐起来,手肘撑着盘起来的腿,托着下巴看床边悄悄趴着的小灰兔。 “联系你家人了吗。” “嗯。”小灰兔乖巧点头,“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他想问你的名字,说要感谢你。” “到这儿就认识了。”陆上锦从床头拿了个苹果扔给他。可能他爸爸是谁陆上锦不在乎,但陆家少爷的名字鲜少有人没听过。 小灰兔抱着苹果乖乖地啃。 “这两天干什么了。”陆上锦问,“让小宁带你出去玩玩。” 小宁助理这些天相当清闲,每天给陆上锦买买水果送送饭就完事儿了。 小灰兔说给同学和老师打了电话报平安,邵文池帮他记了作业,这两天都在忙着写作业。 陆上锦摸了摸下巴,微挑眉:“你同桌叫邵文池?”他模模糊糊记起来,那小蜘蛛也提起过。 助理早上拿过资料进来,这只小兔子的背景不简单,alpha爸爸境外生意做得不小,omega爸爸是连陆上锦都有耳闻的珠宝品牌设计师。 好极了。 陆上锦现在对于整个兔子种族都抱有好感,对这只小兔子的怜惜不过是出于恐慌下的慰藉。 一旦恢复了理智,陆上锦习惯性计较得失,他救了他,就必须从他身上得到利益,因为他不是言逸。 说到底是爱屋及乌,他想对言逸更好一点儿。 说话间,助理从门外敲了敲:“老板,他们来了,您见吗。” “不了,你知道怎么说。”陆上锦推了推小灰兔:“爸爸接你来了,去吧。” 小兔子的omega爸爸抱着孩子红了眼眶,一边的alpha揽着夫人孩子激动地吻了吻,走过来问方不方便见见陆少,好当面致谢。 助理客气婉拒:“老板伤得实在太重,心力交瘁,暂时见不了人。” alpha没别的办法,他不是个爱欠人情的人,在生意上跟陆上锦没什么交集,来时带的谢礼对陆上锦而言算不上什么心意,于是顺口跟小宁问一嘴陆少的喜好,能趁着这个机会跟陆上锦结交上就太好了。 助理轻声说:“我们老板唯一的喜好就是夫人,夫人现在在icu里躺着呢,这其中细节我不大清楚,只知道老板跟邵公子结了仇了。” alpha怔了一下,轻轻摸了摸下巴:“哪个邵公子。” “还有哪家邵公子能惹得着我们老板啊。”助理只当说漏了嘴,话锋一转又提起陆少最近筹划的一场珠宝展览会。 alpha不能再装听不懂暗示了,陆上锦的意思相当明白。 送走小灰兔跟两位先生,助理去病房回了个话。 陆上锦正埋头在笔记本上抄东西,他凑过去看了看,最上边一行是《垂耳兔饲养与护理》。 助理一过来,陆上锦笔尖顿了一下,立刻想把笔记本合上,转念一想又光明正大地继续抄起来。 助理在陆上锦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磨练出察言观色的本事,想起刚刚出去买饭的时候附近有家图书馆,于是跑出去交押金办了张卡,给陆上锦借回来一摞养兔子的书。 夏凭天过来带他弟弟换药的时候刚好撞见了,纳闷陆上锦的商业眼光是不是准备往农业上偏移了。 很快就因为夏镜天换药时候的一声惨叫给叫回了神,靠在墙边奚落:“活他妈该,小犊子。” 书把床头堆得像高三学生的书桌,陆上锦靠在知识的海洋里学习养兔。 他看书很快,半个小时就能看完一本,而且精挑细选的重点部分过目不忘。 “提摩西干草,苜蓿。”陆上锦记下几种兔粮的名字,再去宠物兔论坛研究品牌。 之前不曾了解,垂耳兔是兔子里很娇贵的一种,胆子小,极容易受惊,怕热,怕冷,吃的东西不能过凉不能过荤。 之前给他带的饭是虾腰鲜肉馄饨,还喂了他那么多冰草莓,言逸肯定挺难受的,还忍着不敢说。 兔子喜欢被抚摸。如果它悄悄凑过来,撅起屁股趴在面前就是在邀请抚摸,如果得不到抚摸会变得低落,时间久了就变成抑郁症。 分手之后的三年他都没怎么给过言逸关心,更别说抚摸。小兔子说自己有皮肤饥渴症,大概想表达的是,他想被抚摸。 陆上锦看了一眼表,什么时候才能探视呢。 好久没有把香香软软的小兔子抱到怀里了,他还好吗,麻药过了劲儿以后疼不疼,一个人睡在监护室里寂不寂寞。 陆上锦想了很久,挪下病床,乘电梯到监护室门前,想隔着门看看言逸。 夏镜天坐在门边,懒懒靠着墙,抬眼问:“刚刚听说可以探视了,但不能待太久,你进去看看吗?” 陆上锦怔了一下,指尖扶上门板。 “我没进去,”夏镜天举起缠着绷带的小臂,“我只是来换个药。” 陆上锦去确认了一遍可以探视,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言逸窝在病床里仍旧睡着,后颈的腺体上贴着纱布,干净的纱布已经不再渗血。 陆上锦小心地收敛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免得刺激到言逸,坐在床边,把言逸细瘦的左手拢到手心。 omega的骨架本来就小,这些天全靠营养剂和能量剂撑着,手臂瘦得几乎只剩薄薄一层软肉,搭在掌心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想把他抱进怀里,枕着自己的肩窝哄一哄。 陆上锦遵医嘱试探着释放一点点安抚信息素给他,观察他的表情有没有变化。 钟医生说,腺体完全损坏之后更换,之前的标记都消失了。 但陆上锦仍旧细微地控制着安抚信息素,之前他的信息素让言逸感到痛和抗拒,他不敢轻举妄动。 托在掌心的虚弱的手轻轻动了动,微微收紧了,握住了陆上锦的指尖。 他的手是凉的,陆上锦却感觉到一团温热的安慰放进了手心,顺着掌心细小的伤口淌进血流为他疗伤。 陆上锦尽力克制着靠近,言逸昏然睡着的脸映在瞳仁里,一笔一划描摹着刻到心上,再不能忘。 他想说句隆重的承诺来弥补,鼻子里忽然酸了酸,喉咙被哽住,声音哑得难听。于是只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谢谢宝贝。” 第60章 邵文璟的邮箱里收到境外加密邮件,一批精密医疗器械的订单被临时取消,对方宁可付违约金也要终止合作。 “……这么好利润的东西放着不做。”邵文璟往软椅里一靠,两条长腿搭在电脑桌前,慢悠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看了看表,晚上九点了。 他抓了抓头发,随手找了根皮筋把半长的发尾拢到一块,下了楼。 文池在玩拼图,上周买了一盒两千片的,没几天就拼完了,邵文璟托同样爱好的朋友弄来了一盒立体的,一万片的小城堡给文池玩。 他站到文池卧室门口的时候,小家伙还在聚精会神地琢磨手里的碎片。 “睡觉了小鸡居。”邵文璟轻轻敲了敲门。 文池回头看了一眼,把没拼完的碎片小心地拢到盒子里,光着脚踩着地毯走过去,轻轻握住邵文璟的手。 文池难过的时候就会一言不发地牵他的手。 他把小不点儿抱到小臂上,关了大灯,陪他睡一会儿。 文池窝在薄被里,邵文璟侧躺在床外沿,隔着薄被缓缓地拍,支着头问:“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文池摇头。 邵文璟耐心地等。 半晌,文池小心地问:“兔兔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邵文璟怔了怔,笑着拍他:“有我在还挂念别人。”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先救文池,也根本没有能力在带着文池的同时,从一个M2游隼alpha手里抢回言逸。 猛禽和猛兽都是昆虫和蜘蛛目难以正面抗衡的对手。 看陆上锦来抢人的时候那股你死我活的气势,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绝情人能浪子回头,他如果这时候再出现在陆上锦面前,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文池缩到邵文璟臂弯里,扬起大眼睛轻声说:“为什么只有我的爸爸妈妈变成星星了?” 话音细细的,在邵文璟心里扎了根细小的刺。 他抱他到自己怀里,靠着床头低声问:“我没照顾好你?” “可是你不会给我做奶糖,也不会讲好听的故事。”文池奶软的一双小手拢着邵文璟的脖颈,“我没说你不好,你也挺好的,但是不一样。” “哦宝贝你太伤我的心了。”邵文璟笑了笑,释放安抚信息素哄他入睡。 “有机会我去把小兔子带回来。”邵文璟边轻拍着哄睡,边思考什么时候动手。 “他身上有我的标记,迟早会回来的。” “你喜欢他吗。”文池乖乖坐在他腿窝里仰头看他,“喜欢吗?” 邵文璟略微沉思。 小白兔双手提着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确实让他惊艳了。 那时候心里有细小的电流爬过,不止源于信息素的契合,还有对绝美艺术品的憧憬和欣赏。 应该是喜欢的。 没等他说出思忖许久的答案,文池又问:“比陆上锦更喜欢吗。” 邵文璟微微皱眉。 至少他一定不会为了追回omega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难堪。 “如果我有了喜欢的omega,第一个告诉你。”邵文璟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去工作了,晚安。” 或许是自己感情太寡淡,尽管标记了言逸,还是觉得那种牵挂一天比一天疏离了。 就像标记消失了一样。 邵文璟没有多想。 在他的认知里,爱情本来就应该是优雅且适可而止的,像陆上锦那种天崩地裂的追求方式,不是喜欢,是精神不好。 陆上锦坐在病床边的看护椅里给言逸剪指甲。 垂耳兔需要定期剪指甲剪脚毛来保持洁净健康,陆上锦收拾了指甲,又拿棉球给言逸擦耳窝。 把言言打理成干净的小白兔,陆上锦趴在床沿边歇了一会儿,把最后一点安抚信息素释放给他。 他自己的伤势恢复也需要腺体供应能量,连续透支后的腺体受到了损伤,每天能恢复的能量只有见底的一小口,还全当成安抚信息素释放出去了。 这些天他半点都不敢松懈。 手术成功的几天之内,连续出现疑似排异反应,凌晨两三点机器警报尖鸣,言逸被接连推进手术室几次,期间陆上锦又签了一次病危通知。 他已经不敢再睡了。 陆上锦在监护室门口搬了一把椅子,到夜里就坐在那儿靠着墙,等待最恐惧的仪器警报,好第一时间把言言从死亡线前救回来。 言逸的情况稳定下来,转入了独立病房,陆上锦可以在旁边的床位陪着他。 今天早上去认真洗了把脸,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胡茬又忘了剃,头发里有几根雪白发亮。 陆上锦滴了两滴眼药水,缓解眼球的酸胀不适,他的手微微发抖,一不小心把药水挤得太多,闭眼就淌了满脸。 紧接着,鼻子也酸了。 他摸索着抓住言逸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言逸的戒指还在他口袋里,想等他醒来,等到他愿意,再为他戴在手上。 这对婚戒太旧了,而且承载着太多不好的回忆,陆上锦想换一对新的,转念想到言逸恋旧,还是不换的好。 “520那天就醒来看看我。”陆上锦闭着眼睛,额头贴着言逸的指尖,“你总这样、睡个没完,你看你瘦得一点肉都没有了。” “醒来咱们就回家。”陆上锦含糊呢喃,“让你当最幸福的小兔子。” 言逸忽然微微蜷了蜷身体,好像在努力翻身。 陆上锦惊了,连忙护着他另一只在输液的手,免得碰掉针头,一边小心地扶着他的后背,帮他翻了个身。 刚翻过身,言逸就缩成一个球,小兔耳都糊在脸上,小孩子似的弱弱哼唧了一声。 陆上锦匆匆绕到病床另外一边,拨开小耳朵,欣慰地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脸。 他尽力压榨着腺体里恢复的几丝能量,水仙的香味柔和地安抚着蜷成一团的小兔子。 “乖。”陆上锦半跪下来看着他,捏捏消瘦的软脸蛋,抬眼看见输液袋瘪了,悄声退出病房叫护士过来换药,顺便去问问检查结果。 钟医生拿着腺体ct指给陆上锦看:“腺体发育良好,可以放心。” 影像上的腺体比正常的成年人腺体小得多。 “新腺体还没有成熟,目前只长到七岁儿童的腺体大小,加上之前精神刺激过于剧烈,许多后遗症需要慢慢调理才能彻底康复。”钟医生解释说。 陆上锦连连点头,就差戴上眼镜拿小本子记下来。 “所以您也要注意伤口恢复,alpha的安抚信息素可以加速患者痊愈。”钟医生将注意事项逐个嘱咐给陆上锦,“在腺体成熟之前,尽量不要同房,新腺体太脆弱,承受不住撕咬标记和浓度过高的发情信息素。” 这时候了还同房,也太畜生了。 陆上锦顿了一下,由衷道:“谢谢。” 钟医生愣了愣,眯眼嘻笑:“陆少太客气了。” 他知趣地没提陆上锦在抢救室外失控地抓着他的衣领威胁,这种情况他见多了,谁有家人躺在抢救室里生死不明都难免发疯。 陆上锦在安菲亚医院陪床的这些天,钟医生见识到了一个人能有多体贴。 更让他诧异的是,让陆家大少爷为之疯狂的还是一只和他契合度只有75的垂耳兔。 这倒反而把先入为主的冷漠少爷形象拉下了神坛。 钟医生意外地健谈,从病情聊到现在的形势,后来又闲扯到生意上,侃侃而谈点到为止,没有让陆上锦感到不耐或者反感。 话赶话说到这儿,钟医生顺口打听了一句夏凭天的喜好。 陆上锦淡淡笑了笑:“之前他说他弟弟跟他吵架的时候打碎了他喜欢的一套紫砂茶具。” 小情儿想讨好金主,这点心思陆上锦不用猜。 从钟医生那儿回来,陆上锦去洗了把脸,推开病房的门,身子猛地一振。 攥着门把手的手颤了颤,匆匆走进去。 “你醒了?” 言逸抱着腿坐在床角,小耳朵紧张地贴在脸侧,抱着一团薄被发呆。 陆上锦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病房里,在垂耳兔敏感的听力中几乎像一声惊雷炸裂,言逸猛地一颤,小兔耳僵直了一下又软软垂下来,扶着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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