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在前头伺候着,周从信挤到李青文他们这车上, 问他们封城时候的事情。 “怕,咋不害怕。”李青文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走动而摇晃着, 回应周从信的话,“我们觉得凶多吉少,都寻思写遗言了。” 这话倒不作假,当时不但不能出门, 外面时不时就走过一群官兵, 他们这些人从前哪里见过这阵仗,只知道京城出大事了,覆巢之下无安卵,谁也不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躲过这一劫。 周从信也是叹息不止,他比李青文年长几岁,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 他们在内城, 听到的动静可比外城大多了,府里的小子和丫鬟吓的哭都得紧紧的捂着被子, 不敢漏出一点声音来。 这些话在京城可没人敢说, 就算是出来了,也得避着人小声问, 都怕多嘴惹上祸端。 李青顺在一边听着, 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京城是好, 长了多少双眼睛都看不够,但还是家里好, 自在。” 可不就是,在京城,这个注意,那个小心的,哪里比得上乡野之地随意散漫。 听到这话,周从信觉得颇有道理,他从前还未觉得,可能是跟公子在边城待了这几年,再回京城,冷不丁的遇到这档子事,也是心有所感。 半路落脚的时候,李青文看到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周丰年请去边城建城的人,这些人好像是京城的工匠和小吏,都挺和善的,碰到李家众人也会点头。 赶路的这几日,并不寒冷,可能对于路上的行人来说还是冷的,但李青文习惯了边城那边的风雪,现在抗冻的很。 李青文看周丰年穿的也不厚,但脑袋上时时刻刻戴着一顶帽子,吃饭的时候都不摘,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周从信瞥见了,吃完饭小声跟李青文说,让他别盯着他家公子脑袋看,要不公子又该气恼了。 李青文不解的问咋了,周从信说,他家公子在家里跟小辈玩火,不小心把头发给烧了,在家里罚跪了好几日,到现在余怒未消。 玩火就玩火吧,烧了就烧了,以后再长就是了,李青文并未放在心上,听了周从信的话也没再看周丰年的脑袋。 但是,周丰年却找到了周从信,阴测测的道:“你是不是把头发的事情跟别人说了?” 周从信立刻摇脑袋,一脸忠厚,“李青文问我你为啥一直带着帽子,我说公子着凉,头疼,大夫说带帽子利于养伤。” 周丰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周从信抽个空又去找李青文,告诉他不要把这事说给别人。 几日后,他们这一长队马车终是到了码头,李青文早早就下了车,头也不回往海边跑。 码头太大了,又增了许多把守的官兵,李青文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不用他寻,江淙早早就看到了过来的车和人,在关卡后面候着,看着李青文像是一头傻鹿般横冲直撞,忍不住笑着喊他的名字。 李青文循声看过去,瞧见江淙那张俊脸,卯足力气快跑,快到近前时,跳到江淙的身上。 江淙早就准备,微微弓身接人,饶是这样也被撞的晃了晃。 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激动的,李青文脸颊泛红,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哥!” 看着他明显圆了一圈脸,再掂掂身上这分量,江淙终于放心了,眼带笑意,问道:“京城好不好?” “好!”李青文眼睛弯成一汪月牙,道:“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咱们回家喽!!” 关卡旁边的官兵一直盯着李青文看,冷不丁开口道:“江淙,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李青文没想到官兵会喊出江淙的名字来,懵了一下,旋即顺口道:“官爷,您认错人了吧,我哥姓张!” 张常庆这个名字是临肃那里一个流犯的,江淙上了船,可能会被盘查身份,所以借用了这个名字,这是在船上他们都通好气的。 李青文知道江淙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随意走动,这次来京城是冒着危险的,他脑袋里那根弦一直绷的很紧,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反驳了回去。 那官兵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有没有露馅,李青文还是拉着江淙走远了些,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你没被人发现不?” 应该没有,要不早被抓了。 但是刚才那官兵明明喊出了江淙的名字,李青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嘴。 李青文一紧张,眼睛溜圆,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像是兔子出洞时四处张望的模样。 江淙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压低声音道:“也是巧了,这里的官兵大都认得我……” 李青文一脸惊愕,旋即飞快的看向四周,像是在想从哪里逃能容易脱身。 不敢将人逗弄的狠了,江淙宽大的手把他的头拢过来,贴着耳朵,说道:“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洪州的府兵,过去一同为府衙做事。” 李青文:“……” 对着江淙,他是捏不起来拳头的,只能哼哼哼哼的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江淙安抚道:“昨天出海打了些东西回来,等会烤给你吃。” “都有啥?”李青文决定用吃的来填补他心里的愤愤不平。 “海蛎子、海带、石头蛤,还有海鱼。” 临肃的那几个官员比周丰年他们早到的码头,江淙知道李青文他们也快了,特意借了船,和船老大他们沿着海岸寻了一圈。 看他俩说个没玩没了,官兵咳嗽了一声,过来察看李青文的路引,手捏着路引,眼睛却多李青文的时候多一些。 面对他哥从前的同僚,李青文喊了一声,“官兵大哥。” 这一声明显比刚才亲近多了。 官兵将路引还回来,李青文拽着江淙往里走,“趁着没上船还能开火,能吃的赶紧都吃了。” 之前停船靠岸,后来又发生了戮战,不少被迫上岸的船员丢了性命,码头一解禁,所有人逃命似的上船离开。 生还的人一走,还把消息递给了海上其他船只,所以,解禁后,这个码头也没甚船往来,临肃的大船孤零零的停在一边。 这时候,他们的马车还在过关卡,再把货物弄上船,一个多时辰怕是都忙不完,在岸上还得呆一阵子,正好弄点东西果腹。 柴禾啥的江淙都准备好了,李青文蹲在地上生火,江淙把弄来的海物撬壳的撬,宰杀的宰杀,很快,两排蛎子就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壳里面白色的肉不断的收缩,冒出了香气。 这东西很容易就烤熟,江淙把肉剜下来,放在壳里递给李青文,李青文一边喊着好吃,一边拿下最大的两个,给江淙递过去,“哥,你也吃。” 许久没有吃过新鲜的海里东西,吃一口都是幸福的味儿,李青文美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李青文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白嫩的两腮被塞的鼓起来,微微圆润的下颌一点一点,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就像是窝在阳光下抱着骨头的幼犬,浑身都散发着舒服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去。 江淙并不饿,看着他吃,只觉得喉头发干。 李青文从来不吃独食,但他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没法给江淙挖,自己吃一个,就给江淙那边分去一个更大的,塞满食物的嘴巴张不开,他就用圆眼睛示意江淙——趁热吃呀。 “吃啥哩,可真香。”丁杰带着几个人走过来,看着江淙拾掇好的几桶东西,嘴巴咂的响亮,道:“大侄子,我就说你定藏了东西,给我们吃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原来好的,大个的都给人留着。” 江淙起身叫了声“叔”,“你们身上有伤,不能吃这些发物。” 看着李青文嘴巴一停,江淙便把丁杰等人的身份告诉给他,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李青文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眨着又圆又亮的眼睛,乖乖的喊叔叔伯伯。 男娃都调皮,一个个恨不得把天都给捅下来,尤其是半大小子,更是能闹的人牙根痒痒,李青文一看就跟他们见过的那些皮小子不一样。 丁杰他们看了都很意外,就是这样一个白豆腐一样的娃十三岁就跟着江淙远走边城,一呆就是三年多?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心里感叹着,嘴上可没含糊,几个人坐在地上,把李青文留给江淙的那些烤好的海蛎子都给吃了。 江淙和李青文把一条条鱼穿上,架到火上,丁杰问李青文过年的时候京城发生的事情。 李青文一直在家里,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丁杰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是重重的叹口气。 这事应是过去了,不会再起什么波折。 他们这次到京城来,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只庆幸有江淙在,洪州带来的弟兄没有死伤太多,还白白捡了个大功劳。 知道江淙就要回边城,丁杰等人过来道个别,并没有多呆,临走时想多拿几条鱼,被江淙无情的给拦住了,只好空手而归。 第145章 城门刚开时, 李青文就写信托人往码头捎,当然,信里没说城里如何如何, 主要是报平安,另外着重提到了苏树清和捐献银子的事情。 当时李青文还在等苏树清的信儿,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从贴身的口袋里把盖了朱红大印的文书拿给江淙看,李青文嘴巴不停的道:“林学士说,户部肯收这个银子, 你们的事情就好办, 他说我们做的对,因为……” 李青文突的停下来,向四周看了一圈,没有人了,他挪动腿挨着江淙,小声道:“新登基的这位不是甚心慈手软的主, 十分严苛, 以后咱们边城可能会更热闹。” 这次皇城争权极其惨烈,听说新帝手刃了好几个亲兄弟,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从前的势力要大清洗, 以后死的人或者被流放的会更多。 他们边城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江淙仔细的看完文书, 重新给李青文放回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从未想过事情这么顺利,这一切都是托仔儿的福。” 李青文喜形于色, 但还要努力绷着嘴角不要翘的太高,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苏树清才是贵人,另外还有银子,银子才真好使……哥,你不知道,你捞的那些不是玛瑙,是红玉髓,特别值钱,还有那些珍珠,光这两样,这次就卖了好几千两银子……” 江淙只是笑着,不说话,李青文才是他命中的贵人,但又不止如此。 那些账目早就烂熟于心,李青文像是倒豆子一般跟江淙都报,嘀嘀咕咕的说明年到时候,再去河滩那里仔细的摸一遍,卖玉石和珍珠的银子真是好赚。 李青瑞等人把货物的行囊陆续搬上船,喊了几嗓子,李青文不但没动弹,还叫人一起过来吃。 并州地处北方,本来就干旱少雨,杨树村方圆几十上百里见不到一条河,村里人对水就天生的渴望,水不但能养活人,还能养很多没见过的活物。 河水他们到边城见识过了,对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个个都怀着敬畏的心,一听说吃海物,都好奇的过来了。 江淙起身对着方氏叫道:“嫂子。” 方氏连声应着,上上下下看着江淙,又惊又喜,道:“江淙,你可真变了不少,从前就是咱们西江府府兵最英气的,现在怕是更是没人能比的了。” 江淙被押解走的那年十九岁,过去了三四年的光景,变成了更加沉稳的大人模样,五官硬朗,肩宽体长。 方氏想,难怪秦冬梦会一直念念不忘,他这个弟弟却是招姑娘喜欢。 方氏是跟着丁杰等人一起来的京城,刚才在关卡没想到又看到了洪州的官兵,她是是高兴,但看到江淙心里才终是踏实了。 江淙跟自己家男人一起发配边城,看到江淙,也就很快能看到孩子他爹了。 江淙一边跟方氏说话,一边把烤好的鱼递给她们娘三个,“嫂子,我记得你不晕船,多吃些熟食,上了船就只有干粮了。” 方氏“哎”了好几声,也把包袱里带的吃的分给江淙。 几桶东西都烤好了,吃了一部分,另外的拿到船上给周丰年和朝廷来的人,众人说说笑笑的收拾干净,然后上船。 今年的风比往年早变了好多天,随时都可以北上,离开了京城几日,他们不舍的心思淡去,现在都想早点回家,所有人都这个心思,出发可不是就快了。 李青文站在船舱口,看江淙在和丁杰他们在说话,端着盘子继续吃他的蚝肉。 有船员走过时,忍不住多嘴说道:“没成亲少吃这玩意,小小年纪可别憋坏喽。” 这东西挺壮阳的。 李青文:“……” 盘子里就剩下两个了,李青文想自己都那一堆都下肚了,不差这俩,便吃了下去。 船开动后,李青文看着一群人奋力的拉着帆,隐约听到背后有女人的笑声,是那种很特别的娇笑,他从前没有过,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回头看去,就见旁边的船舱门虚掩着,门缝里露出半截轻纱。 李青文有点摸不到头脑,大冬天的,这轻纱不能挡风也不能御寒,这不是累赘? 还有,这些人咋不住上面宽敞透气的客舱,难道是京城来人多了,住不下? 看江淙一时半刻忙不完,李青文钻回船舱,不一会儿周从信来了,说那海鱼挺好吃的,到临肃后跟那里的人换点,回边城以后可就尝不到了。 李青文问他,“船上的女人是做甚的?” “临肃的官员带上来的。”周从信如是说道,他刚才也看到了,不知道是他们的妾室还是别的什么。 流放之地的官员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当然,即便不是家眷,只要愿意,他们带多少个女人回去都没甚大碍。 既然是去临肃,那跟他们就没啥关系了,李青文是这般想的。 一想到回边城后还有恁多事情要做,李青文就摸出了他二哥精心给他准备的书,一边看一边背,提前把功课做好,才好腾出功夫做别的。 他手一摸到书上,船舱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李青顺等人都知道读书不易,都恨不得出去,不想打扰李青文。 李青文心无旁骛的一直背到晚上,船稳当了,外头也黑了,他打了个呵欠,躺在李青瑞的腿上。 就在李青文想要睡觉的时候,旁边船舱里传出别样的动静。 李青宏他们这些没成家的留在了京城,回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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