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放在宝座的前面,还没有举丧,绫华和萧昶远夫妇一身斩衰裳,跪在棺椁前,人显得很木然。 谢知微一身素白,上前进香祭拜之后,走到了绫华跟前,她扶起绫华,“绫华姐姐,请节哀!” 绫华的泪原本流干了,此时,鼻头一酸,又溢出泪来,她靠在谢知微的肩上哭起来了,“母亲为何要离开我们?我都没有出嫁呢,她从前常说,很想看到我穿嫁衣的样子,母亲亲手为我做的嫁衣,我都来不及穿啊!” 谢知微心头微动,她没有想到,贵妃早就在做准备了。 “绫华姐姐,贵妃娘娘将你和大皇子殿下抚养大,将你们照顾得这么好,已经很好了。你不要难过,你过得很好,幸福美满,贵妃娘娘才会放心。” 第600章 昭阳 从宫里出来,谢知微坐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她一句话都不说,杜沅和杜沚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谁能想到,进宫一趟,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事。 襄王府里,所有的大红灯笼都取下来了,谢知微才回到了凝晖堂,槛院那边来了人,让谢知微梳洗一番过去,说侧妃有话要说。 萧恂和她原本的计划是,从宫里回来后,要去槛院给容侧妃敬茶,如今,萧恂送皇太后出京了,她一个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服,只头上戴了一只镶嵌了绿宝石的玉钗,略做装饰。 槛院里,襄王爷已经哭了好久了,一双眼睛红肿不堪,不停地问,“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这样了,我还怎么活?” 容侧妃难免动容,问道,“你和阿霓什么时候见面的?” “在,在御狩山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她。” “她当时看到你,是什么神情?” “不知道,我没敢看她。” “有机会,问问她身边的宫女吧!”容侧妃叹了一口气,“她的孩子都大了,你如今……一会儿让阿恂媳妇为你把脉,看看你身上的毒,还有没有救了?” “崔神医都说没救,何必让阿恂媳妇给我看?多一个人知道,岂不是多一个人难过?大嫂,你说,她是不是看到我这样,知道了什么,才会寻了这条绝路?” 正说着,花楹进来了,道,“娘娘,王爷,郡主来了。” 谢知微进来了,看到襄王在,很是惊讶,她不动声色过来,花楹在容侧妃跟前放了垫子,谢知微跪下来,给容侧妃行礼,有丫鬟端了一盏茶过来,谢知微接过来,双手举过头顶,“媳妇给娘亲敬茶,请娘亲用茶!” 容侧妃眼中有泪,唇瓣哆嗦,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茶,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好后,捉住了谢知微的手,“好孩子,你起来吧!” 她从嬷嬷的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谢知微,“回去后再打开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着玩儿。” “多谢娘亲!”谢知微双手抱着匣子,很是乖巧,匣子很重,谢知微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只压得她胳膊沉。 花楹忙帮她接了过来,谢知微在容侧妃的右手边,正对着襄王坐下。 “微儿,你跟我说说,云贵妃是怎么死的?”容侧妃问道,语气里带了一点威严。 “娘亲,我怀疑孝成皇后是自己服了毒药。”她将鸩毒里面有若颜的事说了,“若颜非常难得,且剧毒无比,只要一滴,便能瞬间毒死一头牛。而若颜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保尸身百年不坏,如同活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襄王觉得不可思议,抹着眼泪,“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啊!” “她原以为你很好,见了你,才知道原来你的毒从来没有解过,她也是恨透了萧璴和曹兰清二人,才会以命为引,布下这个局。” 容侧妃叹息一声,“不愧是是将门虎女,如此决裂,这些年她身居后宫,竟然还能性情不改,实在是难得!” 谢知微试探着对襄王道,“王爷,可否容端宪为王爷把脉?” 襄王摇摇头,“不必了,她都死了,我身上这毒十多年了,难解,我也不想解了,就这样吧!” 他说完,起身朝容侧妃拱了拱手,“我先走了!” 容侧妃点点头,“你也别难过,死的人太多了,不是她一人,她如今是解脱了,我们还不得不活着。” “我知道,我不会如何的,我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了。” 谢知微一直低着头,这些话,她听得懂,听不懂,都要装作听不懂。 等襄王离开了,容侧妃柔和地对谢知微道,“孩子,你怕不怕?” 谢知微抬头嫣然一笑,摇摇头,“娘亲,我不怕!”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谢知微点点头,容侧妃问道,“阿恂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身上中了七星蛊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侧妃接连问了很多问题,但并没有质问的语气,相反,她的神色恬淡,目光柔和,如同母亲的手,抚摸在身上,让人特别舒服。 有些人,她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人无端就能信任她,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下,无法说出违背真心的话来。 “娘娘,如果说,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够让你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奇妙的缘分,您会信吗?” 容侧妃丝毫不以为异,笑着点头,“信,当年我遇到昭阳帝的时候,我就一眼看出,我与他前世今生都有缘,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与他的缘分会如此浅。” 才短短几年,他们原以为会是一辈子的。 容侧妃想到那个人,高阳一般,光明正直,坚毅沉稳,而又聪明剔透,只可惜,自古以来,都是过慧易夭。 她多年干涸的眼里,淌下泪来。 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朝她走来,他说,“原谅我,我太相信兄弟了,我原以为我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给老百姓做事,将大雍带向繁荣昌盛,学子们能够一展抱负,武将们能够开疆扩土,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我没有想到,这巍巍皇座,困人的龙椅,在他们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我会把你们平安送出去。” 他说,“容昭,若有来世,你还愿意遇到我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你这一生,答应我的都没有做到,你欠了我这么多,难道下辈子想不还吗?” 那一刻,萧琅笑得非常开心,像孩童一样,摸了摸她并不显怀的肚子,“如此,我就放心了,等他长大了,告诉他,即便如此,将来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的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人这一生,输了就输了,担得起输赢,为自己而活,哪怕一跤跌死,也不必怨怪道路坎坷,命运不公,活出铮铮铁骨,方显英雄本色。 第601章 夺子 谢知微不知道容侧妃想到了什么,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很平和,没有怨与恨,宁静得好似她们讨论的不是生与死,只是午后花前的一场契阔。 谢知微心想,难怪萧恂有那样的身世,却从来不见他的脸上有任何阴霾。 如果说,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是什么的话,无外乎有一个伟大的母亲了。 这一刻,谢知微似乎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从前,她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今生的命运,能够保住谢家,她嫁给了萧恂,与萧昶炫再无瓜葛,谢家如今很好,父母安康,兄弟姐妹和睦争气。 而她的将来,将会与萧恂有孩子,她能不能也像自己的母亲,像容侧妃这样,无论人生经历怎样的惨痛,都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走一条向阳的路呢? 或许会很难,但谢知微相信,自己一定做得到。 凤趾宫里,除了日常能够在内殿里进出的宫人外,寝殿外面的宫人们都换了生面孔。 八皇子殿下喝过奶后,吐了,呛得踹不过气来,待呛奶好了,又无缘无故地发起了高烧。 皇后急得面色如纸,吩咐奚嬷嬷赶紧去请谢知微来。 奚嬷嬷根本出不去,皇后一气之下,将八皇子递给了门口的宫人,“你们把八皇子抱去给皇上,就说本宫的话,八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孩子。” 宫人们不敢擅自做主,哪里敢接这孩子,忙跪下来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奴才等要去禀报皇上。” 皇后看着乳母怀里的八皇子,心如刀绞,她的孩子,一落地就是来吃苦的,若是早知如此,她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要这个孩子吗? 皇后不敢想,她必须要这个孩子,如若不然,她这一生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皇后急得在宫门口打转,奚嬷嬷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对皇后道,“皇后娘娘,翠鸳不见了!” 皇后的心陡然一跳,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她不是一直在本宫的寝殿里吗?” “昨日夜里,她说肚子痛,去了恭房,就再也没有回来。今日一大早,八皇子吐奶,奴婢等一时忙急眼了,也没有留意,适才奴婢才发现。” 奚嬷嬷也知道事关重大,心里没底,虽说她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皇后不是那种善妒的人,也从不在宫中避着皇上做些丧尽天良的事,她也不怕对方从翠鸳那里套出点自己的什么事。 但,她是皇后的人,一荣俱荣,对方显然是拿翠鸳在攻击皇后,若是皇后不好,她们这些跟皇后的人,岂会好? 奚嬷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麟德殿里,皇帝才睡了一觉,精神头儿稍微好点,慎刑司的老太监求见,皇帝本不耐见,但陆偃不在,他摆摆手,让李宝桢把人放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的宫里翠鸳说有话要说。” 老太监的声音特别尖锐,皇帝听得耳朵疼,朝李宝桢看了一眼。 李宝桢将老太监打发了,让人领了翠鸳进来,翠鸳跪在地上,浑身跟筛子一样地抖个不停,话都说不清楚。 李宝桢看着着急,温声道,“翠鸳姑娘,你也是皇后娘娘身边见过世面的,你好好儿说话,若是没你什么事儿,你也不必害怕。” 翠鸳稍微冷静一点了,“回皇上的话,奴婢一开始不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服侍的人,是,是青雉姐姐枉死之后,奴婢才被提拔上来的,奴婢……奴婢……求皇上饶命啊!” 翠鸳想到青雉的死,顿时崩溃了,她吓得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就跟疯了一样,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皇帝顿时心中警觉,“你别怕,有什么事跟朕说,朕恕你无罪!” 得到了这一道口谕,翠鸳才松了一口气,哭道,“皇上,宁德妃给皇后娘娘下毒的时候,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她为了报仇,故意自己先服下解药,再服下毒药,皇后娘娘为了让皇上相信,才故意栽赃给了青雉姐姐。这次,这次……” 翠鸳吓得两眼呆滞,“奴婢怕皇后娘娘又把奴婢推出去,说是奴婢毒死了贵妃……啊,不,孝成皇后。” 皇帝想到他可怜的小八,瘦弱不堪,当初皇后怀小八的时候,竟然为了栽赃死宁德妃,竟然先服解药,后服毒药。 这是把他的嫡子当做什么了?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他激动之下,咳嗽起来,突然只觉得喉头一阵腥味,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米团公公快步进来,道,“皇上,八皇子病了,皇后娘娘要奴才等把端宪郡主宣进宫来。” “端宪郡主不是太医,她还说了什么?”皇帝没好气地道,连半点颜面都不打算给皇后了。 “皇后娘娘让奴才等把八皇子抱来给皇上,说八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让奴才等把八皇子抱来给皇上。” 原本是皇后担心儿子气急了才会说的话,谁知,皇帝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皇后是什么情绪,自己气得拍案而起,正好陆偃进来,皇帝稍微克制了一下脾气,对陆偃道,“阿偃,把八皇子从凤趾宫接出来,交,交给……” 一时,皇帝想不起要交给谁抚养了,宫里,谁有资格抚养八皇子? 贵妃已经不在了。 想到贵妃,皇帝又是一阵心痛,他闭了闭眼,正不知道该如何,陆偃道,“皇上,五台山显通寺的含光方丈乃是得道高僧,年轻时通药理,皇太后这些年在五台山修行这么多年,身体日渐康健多亏了含光方丈,若是将八皇子送到五台山去,一来,得圣地佛光照拂,又有龙气护体,一定会日渐壮实,二来,若能跟在皇太后身边,承欢膝下,也当是为皇上尽孝。“ 皇帝一听,这果然是个好主意,皇太后从来亲近襄王府,也亲近萧恂,对他一向冷淡,若是把小八养在皇太后膝下,将来皇太后对小八感情也不一般。 “阿偃,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皇后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宫里如此优渥的条件,她的小八都三灾六病的,去了五台山,佛门净地,皇后不敢想象。 八皇子被乳母抱着,被司礼监的人带走时,皇后哭得肝肠寸断,趴在门槛上,往外看着,喊道,“皇儿,不要忘了母后啊!” 哪里还有半点母仪天下的风范? 第602章 回门 皇后的哭声,久久地在后宫的上方回荡。 咸福宫的偏殿里,敬嫔跪在小耳房里供奉的佛像前,若非能够依稀听到她口中的念叨声,香稠都要怀疑,娘娘成了一尊雕像。 良久,敬嫔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香稠的手起身,她从内室出来,如往常一样在次间的窗前坐下,开始翻看佛经。 不一会儿,二皇子一身甲胄,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儿子,敬嫔的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曜儿,你怎么来了?” 她吩咐香稠,“去把我早起做的糕点给二皇子拿些来,装一食盒,回头让二皇子带出宫,给二皇子妃。” “是!”香稠知道母子二人有话要说,出门后,体贴地关上了门。 敬嫔用帕子沾了沾儿子脸上的汗水,“还是在神机营训练吗?有没有领什么差事?” “儿子最近跟着谢将军,学到了不少武器方面的事,若想打造一支精锐的部队,光靠将士是不行的,如今的军中,武器有许多改良方面的事要做,儿子想了想,论行军打仗,恐无人能及五皇弟,若可以,儿子想以后在武器方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敬嫔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你喜欢就好,你只别忘了,行事须磊落,哪怕不能建功立业,能光明正大地做人,做到心底无私,也可!” “儿子记住了!”萧昶曜忙站起身来,听完了母亲的教诲,他方才坐下来。 “母亲,才儿子来的时候,听说皇上要把八皇子送到五台山皇太后膝下教养。母亲,贵妃娘娘真的是皇后娘娘毒死的吗?”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经相信了。 敬嫔笑了一下,“你记住母亲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你做过的错事,你忘了,世人忘了,佛祖却会记得,总有一天,他会一笔一笔和你算得清清白白。” 说完,敬嫔虔诚地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是昭阳皇后宫里的宫女,那天,她也想为为昭阳皇后去死,可娘娘说,她年纪小,生得秀美,若是死了,太可惜了,况且,宫里还要人周旋。 那一日,昭阳宫大火冲天,唯独那张脸在火中不灭,她被当今皇帝掐着脖子问,“火里的人是谁”,她看着那张脸,咬着牙说“是皇后娘娘”,皇帝松开手的时候,她咳了好久才接上了气。 当今皇帝登基后,她在宫里活不下去了,是皇太后把她要了过去,后来,皇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要她服侍,生下了皇儿。 敬嫔的脸上,浮现出一道讽刺的微笑,想当年,贵妃和襄王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啊,她还记得襄王从嵩山寺回来后,一溜烟儿地跑进宫里,对昭阳皇后说,“大嫂,我看中了一个姑娘,我说给你听,你帮我参详参详吧!” 那时候,襄王的脸上笑得如同开了一朵花儿,满殿里服侍的人都跟着沾了喜气,开心得不得了。 萧恂将皇太后送到五台山后,就快马加鞭回来了,离他们大婚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谢家本来从谢知微出阁第二日就开始安排回门的事,结果,一耽误,就没有后话了。 次日是端午节,离孝成皇后的葬礼还有数日,萧恂带着谢知微轻装简从地从襄王府出发,回到了谢家。 国丧期间,谢家的大门敞开,门廊下没有挂灯笼,上下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 袁氏看着难过得不得了,这算什么事儿啊?她女儿好好的大喜的日子,结果,一过去就遇到了国丧。 见面后,没有多的话,萧恂随谢家的大老爷们去了七谏斋说话,谢知微随袁氏去扶云院,钱氏和谢家的姐妹们陪着。 屋子里,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宫里的事,不是没有人好奇,但也知道不能问。 气氛正有些沉重,庭院外,传来了谢明溪欢快的声音,“姐姐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快想死你了!” 谢明溪如同一只鸟儿飞了进来,朝谢知微的怀里扑过来,谁知,半路被人截了,袁氏拉着他的后领子,不高兴地道,“你瞧瞧你身上,都成泥猴儿了,你就这么冲到你姐姐身上,你想把你姐姐的衣服弄脏?“ 谢明溪根本听不进母亲的话,他两只眼睛盯着谢知微,眼睛里燃着两簇火光,兴致勃勃,“姐姐,姐姐,我想死你了!” 谢知微朝弟弟伸出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用帕子将他脸上的汗水沾干,问道,“你才去跑马了?” “不是,爹爹给我请了个武功师傅,我如今开始练拳了!”他说完,一踩弓步,轰出一拳,嘴里喊了一声“嘿哈”,颇有虎虎生风的气势。 却把谢知倩等人看得哈哈哈大笑起来,谢明溪气得要死,但他素日和谢知倩她们就不太合拍,只横了一眼,扭头就钻进谢知微的怀里,朝谢知倩斜眼看去,眼里充满了挑衅。 那意思,我姐姐还是疼我一些! 谢知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朝谢明溪冷哼了一声,扮了个鬼脸,谢明溪乐得笑起来了,他到了换牙齿的年纪,小虎牙缺了一枚,看着很有喜感。 谢知倩噗嗤笑起来,钱氏气得不得了,伸手拍了谢知倩一把,“你多大的人了,啊?你知不知道,你都定亲了,是大人了,你成日里和溪哥儿斗什么狠?” 谢知倩羞得红了脸,娇嗔着喊了一声“娘”,便扭过头,不肯搭理谢明溪了。 谢知微摸了摸谢明溪的头,对谢明溪道,“让嬷嬷给你把后背擦干净,去沐浴一番,你姐夫来了,你去前头看看。” “好!”谢明溪这就跟田嬷嬷去沐浴了。 谢知微的身上,被谢明溪蹭出了几块灰印子,袁氏便让谢知微回倚照院去,“屋子还给你留着,你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在内厅里摆一桌,那儿凉快,离咱们这儿又近,过去方便。” 钱氏和海氏出门,对袁氏道,“大嫂,你先陪着大姑奶奶,我们去厨上看看,几个姐儿张罗桌椅摆设的事,这都是小事,劳动不了大嫂。” 第603章 大媒 一家人分工有序。 不一会儿,卢琦龄带着谢氏来了,她挺着大肚子,脸上挂着笑,比起出阁前,略富态了些,气色也极好,谢知微看了她一眼,道,“姑母,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你肚子里是个表弟还是表妹?” 谢三娘笑道,“好啊!” 她走过来坐下,朝谢知微伸出手来,谢知微三根手指头才搭在她的手腕上,周围便聚拢了好几个人,萧恂站在她的身后,卢琦龄弯腰站在桌前,谢明溪挤了进来,几个哥儿姐儿团团围着。 谢知微顿时有些无语,无奈地看了众人一眼,一面道,“你们就这么心急?” 一面收了手。 “如何?”卢琦龄迫不及待地问道。 “姑父,是儿子如何?是女儿又如何?”谢知微故作高深地问道。 “不如何,儿子女儿不都是我的吗?多生几个,将来儿子女儿一大堆才好呢!”卢琦龄显得很兴奋。 “要生你自己生,当我是母猪呢?” 谢三娘彪悍地道,她话音未落,惹得一屋子都大笑起来,谢知微笑了一会儿,“恭喜姑父姑母,先开花后结果。” 那就是说,谢三娘肚子里怀的是个姑娘了,她高兴不已,另一个大肚子挤了进来,朝谢知微伸出手,“来,大姐姐,给我们也把个脉。” 海氏这是以孩子的口吻在称呼,谢知微欢喜不已,给海氏把了个脉,笑道,“若是有缘分的话,倒是可以定个娃娃亲。“ 那意思是海氏肚子里是个儿子了。 谢眺一听,高兴坏了,对卢琦龄道,“琦龄啊,你家这大姑娘,将来给我这小孙儿做媳妇,行不行啊?” 卢琦龄还没有说话,海氏已经将手腕上的一枚镯子摘下来递给了谢三娘,“小姑,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将来我把你闺女当我闺女养。眼下是国丧,我们把话说定了,等孩子们大一点,要是投缘,就过礼,如何?” 谢知微欢喜极了,拊掌笑道,“哎呀,我可是大媒啊!” 谢三娘想都没有想就接了玉镯,将卢琦龄腰间的玉珮摘下来给了海氏,“四嫂,将来我女儿长得像他,可不许嫌弃!” 谢三娘指向卢琦龄,众人都大笑起来,卢琦龄哭笑不得,与谢季柏对视一眼,一对未来的亲家相约一起去坐席。 海氏挽起了谢知微,“他大姐姐,你这媒人酒等将来再补给你!” “好啊!”谢知微欢喜不已,想着,总算是有了高兴的事。 谢眺精神矍铄,坐在上首,看着儿孙满堂,叹了一口气,“可惜,国丧期间,不许饮酒。” 饭后,谢眺的七谏斋坐满了人,因谢明澄即将远游,这一次也被破格列席其中,唯一的女子便是谢知微,她坐在萧恂的旁边。 谢眺对萧恂道,“微姐儿未出阁前,家里有甚大事,她也一向参与商议,不论是国事还是家事,她总能有所见解,我把她喊过来,也请王爷见谅。” 萧恂忙道,“祖父客气了,这是把我当外人呢!” 他一声调侃,谢眺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的众人也都开怀而笑。 之后,谢眺便敛色道,“阿恂应当很快就出京了吧?” 萧恂愧疚地看了谢知微一眼,“我打算在秋日前就打下燕云十六州,原本想湄湄明年春才过去,但眼下,把她留在京城,我太不放心了,我打算她跟我一起走。“ “这样来得及吗?”谢元柏自然不愿意女儿就这样跟着萧恂去西北那种地方,不由得很是反对。 萧恂正要说话,谢知微按住了他的手,“现在就跟着王爷去,恐怕不妥,一切以边关为重,我在京城,一切都会小心行事,不会有事的。” 萧恂想反对,但想到真定府那边,连房子都没有收拾好,他想一刻都离不开湄湄,暂时不太可能,一瞬间,心头攒了一股狠劲,日后全部将这口恶气撒在了西北战场。 商议完了谢知微的事,谢眺道,“皇上如今日渐懒怠政事,一应的事都交给陆大人在处理,很多政令实施起来要顺畅多了,你在前线放心,我会盯着粮草一事,你不要太着急一味冒进,一定要注意安全!” 萧恂心头涌出了一阵暖意,他站起身来,朝谢眺拱手,“多谢祖父,多谢岳父大人!” 谢知微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还一阵恍惚,她记得前世为了保萧昶炫坐上太子之位,她不是没有回来求过祖父,可祖父却摇头说,谢家不参与夺嫡之争,也让她凡事都要记得适可而止。 可是现在,难道说,在祖父等人的眼里,萧恂是因为要收复失地,才会如此鼎力相助? 是因为萧恂不是皇子,所以才会会倾尽全力? 谢知微挣脱了萧恂的手,她转身快步朝七谏斋走去,她父亲和几个叔叔瞧见了,都很意外,但见谢知微神色肃穆,也都没有过问。 七谏斋里,谢眺见孙女儿去而复返,很是惊诧,正要问,谢知微已经上前来,站在他的面前,急切地道,“祖父,如果今天王爷是某一位皇子的话,您还会支持他吗?” 谢知微问得很是蹊跷,可是,谢眺一听就懂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问道,“若阿恂是某一位皇子的话,你会让祖父帮阿恂吗?” 谢知微想到前世的悲惨,摇摇头,“不会,祖父,谢家不会掺和任何夺嫡之争。” 谢眺点点头,摸了摸胡须,道,“此话对,也不对!” 谢知微惊诧地抬起眼,看向祖父充满了睿智的眼睛,她听到祖父一字一句地道,“微姐儿,将来你还须懂如何看一个人,看他的身份地位,看他的脾性性格,谢家不是不参与夺嫡之争,而是要看夺嫡的是个什么人,若有明君之相,谢家助一臂之力,让天下百姓得享盛世,未尝不可。” 谢知微鼻子一酸,几乎哭出声来了,她很想问一句,前世,皇上下旨之后,为何祖父答应了那门亲事,难道是因为圣旨已下,不得抗旨吗? 第604章 婆婆 谢知微最终都没有问,她只要想起前世,皇上下旨,她被赐婚给四皇子萧昶炫,接圣旨时,她欣喜不已的心情,便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孙女多谢祖父!”谢知微很快收敛了情绪,郑重地给谢眺行了个福礼。 “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宸王看似放纵不羁,实则性情洒脱,品性高洁,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相夫教子,不违祖训!” “是!孙女记住了!” 谢知微告辞后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这才出门正式与家里的人道别出门。 等出了二门,萧恂跟着爬上了车,他坐在谢知微的对面,眼睛盯着谢知微的眼睛看,小心翼翼地道,“湄湄,祖父是不是责备你了?” 谢知微望着他,笑问道,“责备了如何?不责备又如何?” “若是责备的话,一定是因为我,你这么好,怎么会被责备呢?”萧恂愧疚不已,想了一会儿,低头道,“湄湄,我听说,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祖父便不肯让你嫁给我,如今,我们成婚了,我又要去西北,不能在家陪着你,我想,我原本也不是良配。” “谁说你不是了?”谢知微看着他这模样,很有几分谢明溪的憨态,又是稀罕,又是心疼,“你若不是,那你告诉我,谁才是?” 萧恂瞬间就被取悦了,眉眼即刻就飞扬起来,一把将谢知微拉进了怀里,“既然湄湄说我是,我就一定是,全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好的了。” 他低头就在谢知微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低头见她羞得满脸通红,萧恂心里就好似有十七八只猫尾巴在扫来扫去,痒得不行。 萧恂忍不住,又在她右侧脸上亲了两口,嘿嘿笑起来,略有些单薄的胸腔里逸出一串串的笑声,一下子温暖了谢知微的心。 马车从王府右边的大门里进去,在仪门前停下来,萧恂先下了车,转身朝谢知微伸出双手,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们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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