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直是欺人太甚。” 常嬷嬷一面哭一面火上浇油,“谁说不是呢?二老爷和四老爷从小就和老太太不亲,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欺负成这样,还站在长房这边助威,这是要把老太太往死里逼啊!” “说起来,梅姐儿如今还没有找到吗?”孙氏皱着眉头,对永昌伯道,“伯爷,梅姐儿好歹也是二姑奶奶留下来的一点血脉,丢也是在谢家丢的,难道说,大姑爷对这事儿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这件事,我要向皇上上折子!”永昌伯气冲冲地,气得脸都潮红了。 初冬的暖阳,高高地悬在天空,将麟德殿上的琉璃瓦照得一片金黄。 谢眺从正殿出来,远远看到一道大红彩绣麒麟殿的身影从西挟门过来,他拱手行了个礼,正要朝麟德门走去,便被一道阴柔的声音喊住了,“谢大人,请留步!” 陆偃三两步走了过来,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紫漆识文描金仙庄载泳长方盒,毕恭毕敬地走在陆偃的身后。 谢眺知道,陆偃这是要送奏折进殿里去,忙谨慎地行礼道,“督主,不知有何吩咐?” 陆偃含笑道,“吩咐不敢当。圣人曰君子慎独,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谢眺以为陆偃说的是风夕节当晚的事情,他脸涨得通红,心里把老妻恨得要死,却只能拱手,越发恭敬,战战兢兢地道,“督主,下官有愧!” 陆偃冰雪聪明的人,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多说,只偏头朝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忙将匣子打开,陆偃将最上面的一份奏折拿出来,递给谢眺。 谢眺不敢接,但也不能让陆偃一直这么举着,心说,他敢给自己为何不敢接呢? 双手捧过之后,也不打开,陆偃含笑道,“谢大人不敢看?还是觉得本座只有批红掌印之职,没有私下传授奏折之权?若事关国家大事,本座自然不会在这麟德殿的门口行此事,谢大人放心看吧,一应事,有本座!” 说完,陆偃转身离开,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谢眺忍不住将奏折打开一看,气得一阵眩晕,幸好路过一个太监,及时扶了他一把,谢眺道谢之后,便行色匆匆地出了麟德门。 等坐到了车上,谢眺才冷静下来,忍不住想到,陆偃为何要把这本奏折给他?永昌伯府参微姐儿的奏折,陆偃单独挑出来给他是几个意思? 虽说,这的确关系不到国家大事,但哪有上奏给皇帝的奏折能够随随便便就给人拿走的? 想到这里,谢眺不由得多想了些,这满京城里谁也不敢得罪陆偃,不管谁家办什么喜事,都会给陆宅发一份请柬,可也从来没有见陆偃去谁家贺过,倒是上次,微姐儿被封县主,陆偃说是奉旨来送贺礼,可陆大人要不想来,随便派个太监来宣旨,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说白了,如今的朝堂之上,泰半以上的事都是陆偃说了算。 皇上初登基那些年,还算励精图治,自从陆偃接替陆淮中掌司礼监,皇上便日渐依赖陆偃,甚至不惜违背祖制封陆偃为掌印使,允许陆偃一个宦官称臣,陆偃也成了从古至今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朝中,说一不二。 第186章 奇事 陆偃为何要这样帮谢家?还是说,他帮的只是微姐儿? 皇帝在东暖阁小憩,他已经听惯了陆偃的脚步声,眼睛都没有睁,不待陆偃行礼,便道,“阿偃来了?” 陆偃示意小太监将匣子放到了炕几上,朝小太监点了点头,小太监忙蹑手蹑脚地躬身出去了。 “皇上,臣送奏折来了。”他恭敬地,微微含笑道,“说起来,今日出了桩奇事。” “什么事?”能够得陆偃称一个“奇”字的,能是什么大事?寿康帝来了兴趣,睁开眼,眼中满是笑意,“阿偃说说,让朕也乐一乐!” “皇上之前因端宪县主救了臣一命,赏了端宪县主一个爵位,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乐意赏谁便赏谁。有人因此对端宪县主生出羡慕嫉妒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连臣都没想到,头一个跳出来的是永昌伯府,参端宪县主的奏折都送到皇上跟前来了。” 皇帝皱眉道,“这与永昌伯府什么干系?” “是臣没有说清楚,永昌伯府是谢眺的夫人冯氏的娘家!” “这不是亲戚关系吗?” “皇上英明,端宪县主受封,这应是与有荣焉的事,臣想着,永昌伯府怕是对臣不满,又不敢与臣对上,方才恨上了这个救了臣一命的端宪县主吧!” “岂有此理!”皇帝气不打一处,终于想起来了,永昌伯原先领了一桩为十二监衙门采买的差事,永昌伯胆大包天,居然将在街上随便买的梳子以次充好送到宫里来,说是出自常州府邢家,结果被进宫请安的襄王妃一语道破,还把皇帝的一个妃子笑话了一番,说她没有见过真正的邢家梳子。 那妃子哭到了自己跟前,皇帝自然大怒,下旨夺了永昌伯的差事。 皇帝记得当时去宣旨的是陆偃,永昌伯因此而把陆偃恨上了?这哪里是在恨陆偃,这分明是在恨皇帝。 “朕记挂着当年,冯氏为先帝妃子时,母后病了,令冯氏抚养过朕几个月,朕念着这份养育之恩,才没有虢夺了永昌伯府的爵位,这点子小事,原本就是冯缵贪赃枉法欺君,他不但不念朕对他网开一面的恩情,反而还记恨朕,真是胆大包天。” 陆偃将一盏茶递到皇帝的手边,阴柔的声音温和,“皇上,为这等人生气不值当,臣看着,皇上这些日子吃端宪县主开的药膳方子,气色好了许多。” 说起这个,皇帝不由得想到昨日夜里在一个新进宫的美人身上龙精虎猛,哈哈一笑,道,“还别说,端宪这小丫头一手调理身体的本事还是不错,朕看皇后,怀这一胎比别的妃子们要轻松多了,昨日去看,都长胖了。” 陆偃莞尔一笑,“这是大雍的福气!” “可不是!”皇帝很高兴,扫了一眼炕几上的奏折,没什么兴趣,随口问道,“都有些什么事?” 陆偃捡几件重要的事说了,“……今冬北边提前降雪,从河间府那边快马加鞭来的奏折,交河和沧县受灾严重,当地房屋坍塌,死伤惨重,已经出现了流民……” 皇帝不爱听这些,只是一两个下县而已,摆摆手,“这些,阿偃你自己决策,若是无法决策,就交由六部商议处理。” “是!” 陆偃便将后面几桩事都按下不提,只说皇帝感兴趣的事,“皇上,若往年,这个时候皇上该启程前往北苑冬猎了,臣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礼部呈上了奏折,言冬至日乃吉日,适合祭天,地点设在乾位,若去北苑,与乾位正好背道而驰了。” 按照先天八卦,坎位在南方。 皇帝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说少华山上几个土匪占地为王,派了谁去剿匪?” 陆偃道,“臣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少华山那帮土匪原是莱州蔚县分过来的一支,匪首是一个叫做朱武的人,被白莲教教主,自称李二太子的贼匪封为地魁王,手下七八百喽啰,前次怀远侯派麾下猛将黄信领三千强军前往讨伐,因时运不济,中了对方埋伏,黄信被活捉,如今怀远侯正整兵欲亲自前往讨伐!” “还讨伐什么?”皇帝猛地将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扔,吓得角落里服侍的小太监全身一哆嗦,只听见皇帝怒道,“三千强军,对付七八百个小喽啰,居然败了,连主将都落到别人的手里了,这是把朕的脸面扔到地上去踩!” 陆偃也不着慌,打了个手势,忙有小太监过来收拾地上的残局,他又亲自倒了一盏茶递给皇上,“皇上,胜负乃兵家常事,黄将军恐怕是轻敌了才有会遭此败仗,吃了这次亏,下次他应当会长记性了。” “长什么记性?朕的兵士是用来给他买教训的?韩振一天到晚在朕跟前说黄信胸有谋略,勇猛无双,乃韩信再世,结果呢?”皇帝想到三千将士,在七八百个喽啰面前全军覆没,他倒不是牺牲不起,只是觉得丢脸。 这要让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笑话他这个大雍之主? 皇帝问道,“阿偃,你可有推举的人选?” 陆偃想了想,温和的目光迎上了皇帝看过来的视线,“皇上,韩振有从龙之功,禁军统领,依臣之见,不若还是派宸郡王领兵出征。宸郡王年少有为,上次平叛,以军功进封宸郡王,朝中颇有微词,以为皇上不重宗室爵位,臣以为这次正好是机会。” 皇帝又被气了个倒仰,“这大雍乃是萧氏天下,朕看重个晚辈,赏赐个爵位又怎么了?都是些什么人在乱嚼舌根?是不是那帮子御史?” 陆偃笑了笑,“皇上,还真不是那些御史们,他们这些人,讲究个文人骨气,若是有什么话会当面说,说这些的反而是军中一些人。” 皇帝兀自气难平,陆偃怕把皇帝气出个好歹来,便招手让小太监过来,将炕几上的奏折全部都收起来,他看了一眼钟漏,提议道,“皇上,今日冬阳甚好,不若去御花园走走,臣方才进宫,从御花园那边过来,看到几丛兰花开得甚是不错。” 第187章 护卫 “那就去看看,阿偃,你不用陪朕了,你且忙着去。” 陆偃恭敬不如从命,笑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告退!” 他朝李宝桢使了个眼色,李宝桢忙上前来,将一只手递给皇帝,陪着皇帝朝御花园去,一面笑道,“皇上,臣听说,几位殿下在那边烤栗子吃,一面喝茶赏花呢。” 皇帝顿时兴致来了,大步朝前走去,“走,去看看!” 陆偃出了麟德殿,朝麟德门出来,迎面看到了韩振从东挟偏殿出来,整了整衣袍,抬眼看过来,他唇角含笑,不动声色地看了韩振一眼。 “陆大人!” 韩振忙快步从廊檐下下来,朝陆偃拱了拱手,“陆大人,陆大人这是刚刚从麟德殿出来?不知这会儿皇上可在?” 陆偃似笑非笑地看了韩振一眼,“本座不敢打探皇上的行踪,韩大人要见皇上,可递了折子?” 韩振正是早就递了折子,向皇上禀报了黄信因为对少华山地势不熟,那帮土匪在山里和黄信打游击,奏折里一力为黄信脱罪,并主动提出要再领三千军前往少华山剿匪。 韩振心里一股无名之火直往外冒,他一个武将,一贯看不惯陆偃这些阉人,倨傲地道,“本侯自然递了折子的,不过,所有递上去的折子,要先经过内阁,再经过你们司礼监,才能到皇上跟前,本侯才问过兵部,折子已经递到了司礼监,不知陆大人是否送到了皇上跟前?” 陆偃偏头朝身后的小太监看了一眼,那小太监连忙从里头拿出了韩振的那份折子,双手呈给陆偃,陆偃接了过来,看也不看递给韩振,“这些折子都是本座才呈上去的,正要返回六部存档封印,那就劳烦侯爷,本座的人也少跑一趟。” 韩振怔怔地接过了折子,他连忙打开看朱批,谁知上面一个墨点儿都没有,韩振震惊了,正要问,一抬头,陆偃已经过了麟德门,大红彩绣麒麟袍迎风飞扬,青年迎风而行,若同踏着彩云而归。 陆偃回到了旧曹门街,不起眼的黑顶青幄马车进了角门,停在了影壁前,汤圆公公忙迎了上来,一面递过凳子,让督主踩着下来,一面禀报,“督主,温公子来了!” 陆偃如同戴了一张面具的妖魅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他朝屋里走的脚步稍微快了一点。 一盏茶后,陆偃换好了衣服,月白色地柿蒂蟒纹织金锦圆领长袍,腰间束玉带,白玉簪将他一头乌黑的头发箍在发顶,眉眼如画,坐在南窗下,端着一碗茶才喝了一口,窗边便出现了一道人影,“你终于回来了?” 陆偃也不抬头,但唇角已是微微勾起,“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这人一身白衣,头发用一根银丝带绑着甩在脑后,年约二十来岁,一张圆脸充满喜庆,乌黑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他纵身往上,坐在窗沿上,甩动着两只脚,“你火急火燎地叫我给你找来这对姐妹,难不成你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有多珍贵了,要在身边放两个人了?” 陆偃懒得跟他废话,吩咐汤圆公公,“把人带上来吧!” “是!” 汤圆公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进来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个头身高也看不出异样来,猛一看,就好似眼花了,把一个人看成了两个人。 那两个小姑娘不等陆偃发话,便双双上前,单膝跪在陆偃面前行了个江湖礼,“杜沅杜沚见过公子!” 陆偃手里捏着茶杯,他低着头默然半晌,点了点头,“起来吧!” 双胞胎姐妹下去了,汤圆见书房里的气氛很不好,他也有些待不下去,悄悄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屋子里的时间与气流似乎停了下来,沉寂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陆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块地砖,好久才突然笑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原来是把她们二人带来了,我不是说了,这辈子都不再见了的吗?” “是她们俩非要求着我带来的,我也说了,你未必是在给自己找护卫,可是她们俩说,不管你想保护谁,她们都帮你护着那个人。”温应寒从窗外跳了进来,在与陆偃一几之隔的椅子上坐下来。 “阿偃,我横竖迟早都要知道的,你要不先告诉我,无缘无故的,你让我给你找两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做什么,还非要女的,男的不要?” 陆偃眼中的神色稍微柔和一些,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瞧着似乎心情很好,他眼际一圈的妖魅也跟着消失不见,神色气质收敛之后,他便只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世家公子,而非权势熏天的掌印使。 “既然迟早都要知道的,你何必现在问我呢?” 温应寒知道陆偃是个一言九鼎,意志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人,他不由得很失望,问道,“那你决定什么时候才把人送过去呢?” 等送过去的那天,他不就知道了吗? “嗯,等调教好了才能送去,那边规矩很多,也很严,暂时……不急。”陆偃道。 温应寒一声“哀嚎”,想捶人了,最后也只能妥协,“那好吧!我暂时也不走了!” 陆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走与不走,他都不关心,只是想到那份奏折,他的眼中泛起了一层寒意。 谢知微得知萧恂要出征,是萧恂派人送谢明溪回来后,听谢明溪说的,小胖子就像是从灰尘里刨出来的。 起了一夜北风之后,天气就变凉了,小胖子浑身都是汗,灰尘和着汗水,沾了满头满脸,谢知微在仪门口接到他后,眼看着他要朝自己扑过来,她忙让嬷嬷们将谢明溪拦住,“你别过来!” 谢明溪被伤了自尊心,哭丧着脸道,“姐姐,为什么嘛?” 送谢明溪回来的人是曹云沾,他朝谢知微拱手道,“县主,郡王爷临时接到了圣旨,有事要忙,命属下把人妥善送到,属下要回去复命,先告辞了!” 第188章 嫌弃 谢知微知道,这人是萧恂跟前很得脸的人,不敢怠慢,让童管事好好打赏,送他出门。 回扶云院的路上,谢明溪考谢知微,“姐姐,你猜郡王哥哥领了什么命?” 谢知微也在琢磨这个事儿,道,“不就是领兵出征,不是平叛就是剿匪,如今也没有人叛乱,应是剿匪了。” “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谢明溪兴高采烈,他非要牵姐姐的手,谢知微看着他的黑爪子,只肯跟一根手指头,用帕子包着,勉强让他牵着,离他快有一步之远了,也依然被他身上的灰尘蹭到。 袁氏看到儿子,吃了一惊,谢元柏在喝茶,看到进来的这个灰团子,看了好久才认出是自己亲儿子,差点被茶给呛着了。 “我的天爷啊,你这是去做了什么呀?还不快把你姐姐的手放开!” 袁氏差点从榻上蹦下来了,喊着丫鬟嬷嬷,“快备热水,把他带下去洗干净了再送来,溪哥儿,你这,这还是个孩子吗?” “娘,你怎么能嫌弃我呢?”谢明溪要靠近榻前,袁氏给吓着了,“你别过来,这垫子,这靠背都是才洗过了的,你一靠,又要重新洗。你还说我嫌弃你,你照过镜子吗?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儿吗?我是你亲娘我都不认识你了,你知不知道?” 谢知微在一旁坐下,眼看这对母子已经相互伤害得越来越深,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溪哥儿,你才说郡王爷要出去剿匪,什么时候出发?” “听说挺急的,既然圣旨下了,郡王哥哥肯定要遵旨,要先点将,再点兵,准备粮草装备,想必很快吧?”谢明溪将自己听来的话,卖弄着说了个大概,等于没说,但他却觉得,这番话挺有深度的,自己好歹进过军营的人了,以后和小伙伴们都不一样了。 出门的时候,他眼睛都快长到额头上去了。 谢知微看到弟弟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元柏也是忍俊不禁,道,“看样子吃了不少苦,我还以为他会叫苦叫累,没想到,还挺得意的,还不错!” 袁氏与有荣焉,也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谢元柏嫌弃她,而厌屋及乌,儿子能够得相公一声赞,她也就放心了。 谢知微坐了一会儿便回了院子,她喊来紫陌,问上次让她出去买的药材,紫陌将药材一一摆出来,放在案上,紧张地看着谢知微。 “是从三个不同的药店买的吧?”谢知微问道。 “是,姑娘吩咐下来,让不同的人去买,奴婢把甘棠和秋蔓派了出去,又去求了太太那边的田嬷嬷,没叫人看出端倪来。奴婢愚钝,对药材认不全,就不知道买的这些都对不对路?” 谢知微一一检查了一遍,见最容易出错的两味药车河草和半夏都没有问题,方才放下心来,“我有事,你让人守在外头,不要打搅我,再太太那边,你亲自去说一声,我不过去吃晚膳了。” 她暂时还没有收集齐用于解萧恂体内七星蛊毒的药材,便也没法开始给他治疗。这非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功夫,眼下只有做一些可以压制他体内蛊毒的药材,天长日久,待将来彻底治疗的时候,也会有好处。 她一个人躲在药房里,鼓捣了好几个时辰,至二更多天的时候,她才得了约有十来粒药丸,装在一个琉璃瓶子里。 谢知微已经累得快要脱力了,她瘫倒在椅子上,正要透口气,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拿起了药瓶。 谢知微吓了一跳,几乎不假思索,便出手扣住了这人的手腕,他衣袖上面的暗纹绣线扎在她细嫩的手心,她才醒过神来,顺着这手臂往上,对上了萧恂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 两人都愣着了,谢知微的手就跟被火烧了一样,缩回来,她结结巴巴地道,“你来了,正……正好,这药,你拿走吧!” 萧恂不知道是什么药,他拿起来,打开瓶塞,朝里头嗅了一鼻子,熟悉的又有些不一样的味道钻入鼻子,他吃惊不已,很想问,她怎么知道他中了七星蛊毒的? 话到了嘴边,他咽了下去,将瓶子往怀里一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就为了弄这玩意儿,连晚膳都没有用?”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怕惊动你,没敢进来。” 谢知微朝窗外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小花园里的那棵海棠树,要不是这海棠树已经逾百年了,她真想砍了算了。 萧恂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眉眼间的疲色,什么都不想问了,他将一包糕点放到她的面前,“吃吧,还是热的。” 谢知微的确饿了,油纸包被打开,晶莹剔透的米糕里头铺着两层枣泥,淋了蜜糖在上面,让人食指大动。 谢知微也没有客气,捻起了一块枣泥米糕放到嘴里,丝丝甜味弥漫在口腔中,她享受地眯了眯眼,倒是看得萧恂心情复杂。 萧恂很不见外地帮谢知微沏了一碗茶,道,“我后日出征,你要不要去城门口送我?” 生怕谢知微不答应,萧恂忙诱惑道,“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出征,是去剿匪,危险极了,一个不慎或许就回不来了,你都不去送送我吗?” 谢知微一口米糕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了,她梗得一双桃花眼泛起了泪花,瞪着萧恂。 萧恂吓了一跳,他一面将一杯水递给谢知微,一巴掌拍在谢知微的后背,谢知微的喉咙咕噜一下,好不容易将一口米糕咽了下去,她赶紧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 谢知微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总觉得每次和萧恂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不是他出状况,就是自己吃口米糕都差点被噎死。 “后天,大家伙都会去送我,你要是去送我的话,明日,我带你出去看热闹。保证是你从来没有看过的热闹。” 萧恂见她缓过气来了,才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看什么热闹?” “当然是你们家那个白表姑娘的热闹啊!” 第189章 下场 谢知微眼睛一亮,抿了抿唇,“既然大家都去送你,我若是不去的话,也不好。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去吧,想必溪哥儿也想去送送你!” 萧恂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只是看到她眉间的疲色,也不再逗她,“这点米糕不顶饿,你让你丫鬟给你弄点吃的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谢知微心说你能有什么公务?不过也巴不得他快点走。 入夜已深,谢知微吃了几块米糕,垫了点饿意,也不那么饿了,秋嬷嬷亲自去下了一碗鸡汤馄饨端过来,谢知微吃了方才洗漱一番睡觉。 次日,谢知微想来无事,便做了一些疗伤药丸,等到了起更的时候,见萧恂还不来,以为他是有事缠身,不会来了,正要喊紫陌进来,备水沐浴,眼前一花,萧恂一身黑色锦袍,翻窗进来,他手里还提这个包袱,“走,我的马车在外头等着!” 谢知微愣了一下,朝他手里的包袱看了一眼,来不及问,萧恂已经将包袱塞进来,“你去换一身衣服,让丫鬟给你梳个我这样的发式。” 谢知微看了一眼他甩在脑后的马尾,愕然不已,让她梳成这样出门? 她能走出谢家的大门吗? “快别愣着了,赶紧的,要是迟了,这热闹就看不到了!” 谢知微被他推着出了药房的门,等进了内室,将包袱一打开,里头居然是一套精致的男装,蓝地蔓草夔龙凤宋锦圆领长袍,一双男式粉底皂靴,均是崭新没有上过身的,谢知微怀疑,这估摸着都是萧恂小时候做了没来得及穿的。 “姑娘,要,要,要穿成这样出门?姑娘,您要去哪儿啊?能不能带奴婢们也去?”紫陌看着这身衣服,快哭了。 谢知微犹豫良久,想到前世,祖父一场风寒便丢了性命,父亲虽活着,在她的心中犹如死了一般,她和母亲都看不到父亲,从父亲口中出来的话,都是白梅芷这个妾室传递,天知道父亲落到她的手里,受过怎样的折磨? 她若是不去看白梅芷的下场,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对她来说,重活一世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规矩,礼数,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若带你们出门,今晚我怕是出不了门,我随郡王爷出门,不会有事,你们留在家里即可。”谢知微下定了决心,吩咐紫陌给她换上衣服,紫陌吓得两腿打颤,又和谢知微商量,“可否让郡王爷也带上奴婢?姑娘这般出门,奴婢在家里如何安心?” “好紫陌,你若是跟着我出门了,我又如何安心?我还要靠你瞒过秋嬷嬷呢。” 紫陌快哭了,却也知道,姑娘的话,她不能不听。 等谢知微收拾妥当,来到药室,萧恂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漂亮的小郎君出现在他的面前,谢知微嫣然一笑,萧恂一阵眩晕,他抚了抚额头,有点后悔答应带她出去。 今晚的牡丹楼张灯结彩,与往日不同,用彩绸扎成的金边莲花,大朵大朵地盛开在大门口,楼梯扶手处,还有半空之中,彩绸被熏过香,熏香从花蕊中散发出来,引得人一阵意乱情迷。 年过半百的老鸨,如往常一般,鬓边戴了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亲自来门口迎客,将一位位金主恩客往里头引,熟稔地打着招呼。 永昌伯从马上下来,腆着一个肚子,整了整衣衫,一本正经地朝门楼走来,“潘妈妈,听说今日有姑娘要开苞?长得如何啊?多少价?” “哎呦,伯爷,您也是这楼里的老主顾了,还问这种让人笑话的话,多少价?妈妈我还能多挣你们的钱?妈妈我也不能得罪了你们,谁出的价高些,就是谁的。” “到底如何啊?通知我们前来,若是姑娘不出彩,可别怪我不客气!”一个锦衣华服的人从另外一边进来,没好气地道。 “嘿嘿,庄大爷,今日的姑娘要是不能令人满意,妈妈我不要钱,让姑娘白陪你们睡,睡到满意为止。” 都是楼里的老主顾,永昌伯认识庄大爷,两人一起进去,彼此也不相互嫌弃,又很聊得来,便提议一个雅间好喝酒。 谢知微跪坐在萧恂的旁边,占据了最好的雅间,面前一块纱幔将二人遮蔽,从外面看不到这雅间的景象,倒是谢知微能够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景。 花楼下面,不时有人进来,看到永昌伯和人相互拱手边说边笑地进来,谢知微的瞳孔微缩,眼角余光不由得朝萧恂瞥了过去,他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手段了吗? 他是怎么让永昌伯来的? 牡丹楼一共三层,呈回字形,中间偌大的一个天井下方一个圆形的舞台,被妆点成了金色莲花的式样,华丽炫目。 老鸨眼见得人差不多了,她笼着手走到了舞台边缘,环视一圈楼廊隔间,这些都是今日闻风而来的贵人,没想到,金莲姑娘吸引力这么大,就一个名字,便能引如此多的人来捧场,一看将来就是个聚宝盆。 老鸨笑眯眯的,团团拱手,行了个江湖大礼,“各位老少爷们,今日是金莲姑娘的好日子,承蒙各位捧场,妈妈我感激不尽,一会儿姑娘就会被带上来,大家伙儿看到了,规矩还是和以前一样,价高者先得,在我牡丹楼,有钱就是大爷,不管你是乞丐还是走卒,只要肯出得起银子,金莲姑娘就能好好服侍你!” 老鸨倒是调节气氛的高手,话音一落,气氛便哄然起来了。 谢知微坐在雅间里,极为拘谨,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萧恂居然把她带来了青楼,站在门外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来都来这里了,难道她还能回去? 待看到萧恂比她还要不自在,谢知微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率先走了进来,萧恂反而跟在她的身后,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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