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辽袖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她尽心伺候,是否老祖宗不会在忧虑中逝世。 重活一世,辽袖想通了一个道理:要想让旁人瞧得起,自己首先要瞧得起自己。 只一味唯唯诺诺,行事时顾忌重重,走路上怕踢了花盆,多吃一口饭怕惹来讥笑,并不会令人生出尊重。 辽袖嘴角微牵,笑道:“老祖宗屋里供得这尊白玉观音像,拈指结印,宝衣层层迭迭,处处可见其虔诚用心。” 少女声音本就脆生生,红唇贝齿,娓娓道来,落在人耳里既舒服又大方。 老祖宗手捻佛珠一滞,睁开眼,有些诧异,这个总是畏怯的小姑娘,竟然破天荒主动开口说话。 “这尊观音像是淮王孝敬的。”老祖宗携了笑意。 辽袖抿嘴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可是,我听外头和府里都传,老祖宗眉目慈悲,心肠和善,总是救济穷苦,才是真正的菩萨。” “真的吗?”老祖宗顿时眉头舒展,笑着问道。 她的调子软软的,眼眸清亮又真挚。 “真的,老祖宗怜惜我孤苦贫弱,给了我庇身之所,养我衣食无忧,可不就是咱们的菩萨。” 她这几句话娇憨的话,老祖宗明知是哄自己,却说到了自己心坎里,说得令人舒坦。 嬷子眼明心亮,见到辽姐儿讨得老祖宗欢喜,将手中捧着的佛经递给她。 老祖宗每晚都要念佛,只是眼昏,需要嬷子读给她听。 辽袖捧过佛经,口齿清晰地念起来,温柔又清洌,竟比那一柱安神香更令人安定。 老祖宗闭目养神,靠在绣榻,手里捻动佛珠。 当她念完,放下佛经时,老祖宗抚住了她的手,缓缓道:“以后,每晚都来给我念吧。” “你念得比她们好。”老祖宗笑道。 辽袖不胜感激地抬头,对上老祖宗慈蔼的目光。 “老祖宗深仁厚泽,袖袖愿为老祖宗抄写佛经。”她深深地俯首。 嬷子暗许这位表姑娘聪慧,老祖宗是个信佛之人,早就听闻她那桩惨不忍睹的婚事,怎会坐视不理呢? 忽然,小婢女打外头进来,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通报:“老祖宗,出事了,淮王殿下那边,用刑了书房外的下人共计十余人!” 老祖宗惊得口里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踏出门槛,辽袖望了一眼书房方向,想必是淮王因为媚香的事,严惩书房仆从,幸好她没进去。 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辽袖卸下钗饰。 得了给老祖宗念佛经的差事,往后,她可以慢慢提及退婚一事。 雪芽眨了眨眼,不解地问:“姑娘,方才您念佛经的时候,奴婢担心死了,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不知道您竟然识字呢。” 辽袖心头噔地一下,想起来了,确实,她此时应该是不识字的。 前世她自幼养在乡下庄子,大娘虽然待她极好,给她吃饱穿暖,乡下妇人毕竟见识短浅,从不曾让辽袖读书识字。 长到十五岁进京,辽袖仅仅会念出自己的名字。 她从目不识丁到饱通文墨,都是由淮王亲手调教。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正襟危坐跟个人似的,冷漠地教她背诗,一到无人时,他将她抵在殿柱,按住后颈,炽热又迫切。 少女被困在这袭龙袍中,老老实实,一点儿不敢动,被他用手掌托起下巴,她认命似的闭了眼,泪珠碾碎在他手指上。 “今日背诗错了几个字,该罚几下,自己数。” 辽袖心知,他教自己读书认字,压根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认了字,他便可以惬意地卧坐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弄她的衣襟扣,漫不经心又霸道。 逼少女磕磕巴巴地念那些话本子,话本子的内容布满春意,令人脸红耳热。 这是他的乐趣之一,欣赏辽袖羞得满脸通红,耳根子几乎羞愧得滴出血,一字一字念出那些触目惊心的词眼。 少女越念越小声,他的手指也已经将襟扣解开至最后一粒。 他每回批阅完奏折已是深夜,饶是如此依然龙精虎猛,喜欢将她抱在膝上,修长的手指一笔一划在她光洁的脊背上写下:“喂。” 这根手指缓缓下移,在她小腹划着圈圈,又写了一个“我”字。 “方才朕写了什么?”他问。 “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 她被这两下弄得几乎哭出来,肩头不可抑制地颤抖,不敢说出他写的字,心知只会落入陷阱。 “怎么这么笨呢!” 他抽出腰带,反缚住她双手在背后,按着她的脖颈,压在书案上,气恼地咬住了她的肩头。 恨不成器又恶狠狠地咬字:“袖袖真笨!” …… 这天夜里,辽袖一笔一划地替老祖宗抄写佛经,仅披了一套半旧狐裘,怀里搂着一个汤婆子,忽然觉得冷浸浸,望了一眼炉子,银罗炭已经烧成一捧白灰,不见冒半点火气。 窗外,院子里涌来一群灯火,雪芽似乎与人争执起来。 过了一会儿,雪芽气呼呼地一掀帘子,抱着空荡荡的炭筐,不禁红了眼:“这帮烂心烂肺的东西,方才领炭,说没有银罗炭,只有黑炭,黑炭呛人,上回熏一整夜,姑娘咳嗽得带了血丝,我看老祖宗拨给咱们院子的吃穿用度,都被他们倒卖到外头去了!” “窗外是谁在吵?”辽袖问。 柳氏站在院子里,她是老王爷的遗孀,淮王殿下的小娘,年轻妖冶,一股子媚气。 她用帕子捂嘴冷笑:“你们姑娘好大的心性,我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发脾气呢,咱们府里秉承老祖宗的意思,历行节俭,你们屋子没日没夜烧银罗炭,也不怕火星子溅上房梁,烧了府里一砖一瓦,甭说雪芽丫头你,就是你那个病怏怏的正经大小姐,卖了也赔不起!” 柳氏讲话一向难听,她本就是老王爷一个不入流的侧室。 自从辽袖进了府,她对辽袖横挑鼻子竖挑眼。 料峭寒冬,辽袖屋里想多要一床被褥,都被她讥笑着驳回去。 辽袖若在饭桌上多夹了一筷子肉,多吃一口饭,她都给人记数,跟雪芽吵嘴的时候拿出来说道。刻薄地骂辽袖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乡下农户女,小杂种,专戳人痛处。 总归辽袖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也无处告状。 前世,辽袖中了媚香与淮王一夜过后,也是这位柳氏,气得大肆在府里阴阳怪气,成日站在院子打猫踹狗指桑骂槐,闹不消停。 柳氏细眉一压,薄唇携着杀气,厉喝道:“今日殿下书房里出了那种脏东西,给我搜!这间院子里每一个屋子,给我搜得干干净净!” 雪芽气急道:“你们疯了!咱们小姐还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哪里容你这么污蔑她?” 柳氏咯咯地笑了,她说了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哟,这可说不准,辽姐儿的老娘连肚子里怀的种都不清楚,我看,这媚香的事儿,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辽袖阻止了雪芽与她们推搡,一伙人冲进来,当着辽袖的面,一通乱砸乱翻,故意丢坏了许多东西,心疼得雪芽无处适从。 其余各院的小厮们探出头来,都在看笑话。 柳姨娘好威风,这是在训诫辽姐儿呢。 污这样一个女儿家的名节,无异于当众打人耳光,任谁脸上都火辣辣的,可是辽袖面色冷静。 什么也搜不出来,屋子里翻箱倒柜,一片狼藉。 柳氏趾高气扬地满意离去,临走前,鼻子哼出一声冷嗤,目光如剐。 “听说信国公府已将辽姐儿的聘礼花光了,您还赖在府里不嫁人,不会也想跟你娘一样,未成婚便大了肚子吧?” 雪芽狠狠啐了一口。 子时刚过,老内宦冯祥给窗前的男人递上一盏香茶,恭敬道。 “回殿下,那根媚香名叫雪簪春,一两金的上品货色,京城里卖这东西的地方不多,三大胡同都派人去查来源了,明日便知道是谁在您书房点了这玩意儿。” 冯祥瞧着主子的脸色,又道:“殿下英明,一进书房便闻出不对劲,伸手用茶水泼了香。” “其实,这贼人也太过蠢笨,媚香压根对殿下您造不成任何影响,您常年运筹机锋,随身都会携带解毒药丸。” 陷入阴影中,一身紫金贵气的男子,摩挲着杯沿,淡淡一声:“嗯。” 冯祥小心翼翼地俯首:“还有一事,今晚……那位辽姑娘给老祖宗念了一个钟头的佛经。” 冯祥从来事无巨细地给淮王禀报,这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冯祥心想,殿下兴许连辽袖这个女子是谁都记不住。 半晌,凤眸一瞥,他的声音落下来。 “本王记得,她初入府时,你们查过她从未读书。” 冯祥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然遗漏了这个细节,同时心底暗惊殿下记忆天赋异禀,感知敏锐。 殿下自小过目不忘,喊得出每一位军队都尉名字,熟悉每个人的经历与作战优缺点。 “奴才马上去核查!”冯祥颤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9 11:10:13~2022-05-21 11:5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辽袖来送抄好的佛经时,淮王正在老祖宗屋里说话。 她一心避开那人,宁愿站在游廊下多等一会儿,冻得耳根微红。 淮王是大宣唯一异姓王,出身勋贵世家,少年时鲜衣怒马,从北辽打到西域十六部再到南部七洲,十七岁时,阵前拖死南阳兵神,一战成名。 他排兵布阵,滴水不漏,指挥军令精准到极致,被众多国士评价兵法上不世出的天才,自此也成了无数名将心头的阴翳。 这位年轻异姓王,仅携了徽雪营骑军一支精锐进京,大部仍留在北辽,如今权柄焰盛,操纵生杀,人人畏惧的白袍阎罗。 屋门被推开,一群门子赶上前给淮王递热茶。 辽袖低下头,冯祥给她努了个嘴,示意她行礼,不明白平日懂事的表姑娘,怎的这么慌,淮王殿下不喜欢没规矩的人。 雪芽扯了扯姑娘的袖子,辽袖跪下,将头俯得更低。 她开口:“见过淮――” 调子拉长,愈来愈小声,直至微弱不清,她一回神,淮王长腿一跨,已经走出去了。 她抬头,冻雨初停,青砖面,他的鞋履踩过一地熹光。 前世,淮王谋反那日,攻破皇城。 他也是这样,漫不经心,残忍冷酷地用脚碾轧过高官的脸颊,满朝大儒瑟瑟发抖,在他脚下伏跪一地。 辽袖给老祖宗奉上亲手抄写的佛经,一翻开,笔法洒脱婉丽,气脉畅通,圆熟精当。 老祖宗阅遍当世大家真迹,眼光精刁,原以为辽袖只是识得几个字,心中暗惊小姑娘一手好字,在京师只怕也是佼佼者。 一念及此,又惋惜终究是养在深闺埋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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