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让家里多摆冰盆,即便如此,每天夜里都热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到七月初十,立了秋,起了西风,这暑热才算是慢慢地散了一些。 京城里,旧曹门街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摆了十来个坛子,里面装的都是去年的菊花酿,听说是在菊圃的地下埋了快一年,才起出来的。 米团张罗着人搬,不停地嘱咐,“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要是摔了一坛子,仔细你们的皮!” 不一会儿,酒坛子就全部都被挪到了地窖里去,米团亲自抱了一坛子上来,坐着马车去了宫里。 皇极殿的偏殿里,已经摆上了菜,陆偃这两年吃得非常素淡,唯一的一盘荤菜是冬瓜虾仁羹。 陆偃已经在桌边坐下来了,正要端起饭碗,看到米团怀里的酒坛子,眉眼都温和起来,“郡主送过来的?” “是!”米团乐呵呵地将酒坛子放到了桌上,朝桌上的饭菜扫了一眼,“督主,奴才让御膳房再给您加两道菜,尝一下郡主送过来的菊花酿?” 泥封还没有拍,陆偃点点头,没有反对,他接过了酒坛子,轻轻一拍,酒香散逸出来,一股菊香混杂着酒香,馋得人流口水。 米团忍不住道,“督主,郡主让人送了十坛酒来,说是去年酿的多些,那边也没有多少人喝。” 这一坛酒约有五斤,陆偃用酒壶倒了一壶,多余的,递给米团,“郡主一向很爱护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米团惊喜不已抱着酒坛子要跪下来谢恩,陆偃摆摆手,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小酌起来。 御膳房又加了两道大菜,陆偃也没有动筷子,只就着一盘芹菜灼花生米喝了一斤酒,又吃了小半碗米饭。 酒并不上头,却令人心情有些复杂,他站在皇极殿的廊檐下,西风将他的袍摆轻轻地扬起,缓缓地飘荡在空中。 宫灯已经燃起来了,远处飘着一团云,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天气就变了,一时间,狂风大作。 第825章 侍疾 陆偃走下了台阶,朝前面的麟德殿走去,伺候在宫门口的李宝桢看到陆偃来,忙躬身行礼,“督主!”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是!”李宝桢听说皇极殿里,那些狗东西们在分酒,他生怕没有人给他留,便忙不迭地走了。 东暖阁里,闷热得很,看到陆偃进来,服侍在侧的小太监们,忙将窗户打开,风卷了进来,暖阁后面的一株杏树,树枝疯狂地拍打着窗户。 陆偃朝那边看了一眼,小太监吓得直哆嗦,忙绕出去,将那树枝折断了。 陆偃没当回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药丸出来,用热酒化开,递给小太监,“服侍皇上喝下!” 前两日,工部主事上了折子,说是皇上在西山的陵寝已经竣工了。 燕京城里的皇城还只修了一半,这边陵寝竣工也好,可以把这边的人都挪过去修皇城。 阿恂的意思,后宫暂时只修坤宁宫和宁寿宫,至于那些妃嫔皇子们住的地方,后面慢慢修,横竖他暂时也用不上。 陆偃也是这个意思。 他走神的瞬间,皇帝已经醒了,看到陆偃,气得不得了,指着陆偃,想骂“乱臣贼子”,却骂不出来。 “皇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到寿康二十年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寿康二十一年了?” 皇帝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惊恐地看着陆偃,陆偃却看都不看他,只望着外面暴雨倾泻的夜空,“陈敏还是不行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年时间过去了,手里还只有五万兵,号召起来的人也不多,多是些江湖人士,能成什么事呢?” “阿恂应是等不及了,原本我是想,让阿恂来见皇上最后一面,可我怕阿恂担上谋害皇上的恶名,既然他将来要继承大统,那还是干干净净地好。” 陆偃转过身来对皇帝道,“皇上,您看,是来继承皇位合适?总是要过度一下的,登基就不必了,最好能够写一份禅位诏书,大家彼此脸上都好看些!” “你你,你做梦!休想!” 陆偃一笑,没将皇上的话当回事,他道,“听说皇上给陈敏一份诏书,说是让四皇子登基,那三皇子怎么办?赐死的话,总要有个名头,不过,既然进了诏狱,出不来也是寻常。” 皇帝浑身都在颤抖,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伸手欲拉帐子,陆偃走了过来,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皇帝根本就使不上劲,他一双昏黄的眼睛与陆偃对视,口水不停地从唇角流出来,一股腐朽的味道从被窝里散出。 陆偃朝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那股难闻的气味,转身吩咐道,“去诏狱看看,三皇子或是四皇子殿下还活着没?要是活着,就将他们带来,皇上病重,还是皇子们在跟前服侍妥当。” 两位皇子还活着,听说要来东暖阁侍疾,激动不已,虽说两位皇子身体本来就孱弱,但好歹比皇上还是要强些。 只是,来伺候两天,两位皇子就受不了,萧昶炫大怒,“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会成这样了?太医呢?宣太医!” 许意和王世普背着药箱进来,各自为皇帝把脉后,跪在地上道,“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皇上卒中已经很久了,若想恢复到以前那样,哪怕是崔神医来了,都未必能够做到。” “狗东西,自己没能耐,还说什么崔神医!”三皇子听说皇上给常寿长公主带出去的血书圣旨里头是封四皇子为太子的。 那他算什么? 原本以为从诏狱里出来,给父皇侍疾,还能够有扭转乾坤的机会,可眼下,看到皇帝只剩了一口气还苟延残喘着,要皇上重新下废太子的圣旨,重新封太子,几乎不可能,三皇子这些年淤积在胸口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了。 四皇子则坐在一边,和颜悦色地道,“两位太医,你们还是好好商量,如何帮父皇把身体调养好!” 既然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将来继位,乃是名正言顺的事,眼下他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便连太医都不敢得罪了。 朝中听说督主将两个皇子放出来侍疾,震惊不已。 谢眺担忧极了,难道说,陆偃如今要改弦更张,不和萧恂联手,要与皇子们联手了? 他很想当面问萧恂怎么打算的,但,萧恂在楚州,离京城还有上千里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与陆偃谈一谈。 宫里既然有两位皇子侍疾,他便没有留在宫中,回到了旧曹门街,上了一壶酒,坐在庭院的树下,摆了一碟花生米,一盘卤菜,看着廊檐下开得极盛的菊花,慢慢地喝着菊花酿。 听说谢眺来了,陆偃笑了一下,道,“加两道菜,再去倒一壶酒来,本座陪谢大人喝两盅。” 谢眺才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心里堵得不行,想说他哪有心思喝酒,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个朝野里只手遮天的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过来在陆偃的面前坐下。 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 谢眺四处看了一下,头顶是银杏树黄灿灿的枝叶,廊檐下是开得正好的菊花,桌上是菊花酿,他不由得笑了一下,“陆大人倒是会享受!” 陆偃笑了一下,没接话,而是问道,“内阁事务多,谢大人不会是专程找本座喝酒来的吧?” “自然不是!”谢眺知道陆偃这里铁桶一般,天底下,哪怕皇上说的话有人传出去,陆偃这里也不会有人敢传话,他道,“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被放出来了,既然当初是两位皇子谋逆,害了太子的性命,怎么还能无罪释放呢?” “这都是皇上的圣旨,本座作为臣子,也不敢抗旨啊!” 谢眺呆呆地看着陆偃,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说鬼话的本事还不小,皇上是怎么个情况,他难道不知道? 见陆偃还在和自己转磨,一句实话都不肯说,谢眺不得不道,“陆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偃笑了一下,问道,“谢大人,您希望本座怎么想?怎么做?” 第826章 次辅 谢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燕京城送过来的菊花酿,谢眺也得了十来坛,他每晚回去,都会慢慢地浅酌两口,像这样大口地喝,还是第一次,果然很痛快。 陆偃的眉头一皱,却不得不再给谢大人斟满,笑道,“谢大人不必急,慢慢喝,有什么话也要慢慢说。“ 谢眺不得不说道,“陆大人,您准备将宸王爷置于何地?” 陆偃笑道,“谢大人希望本座将宸王殿下置于何地?” 谢眺不吭声了,他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口,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慢慢地嚼着,他能怎么说? 一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陆偃笑了一下,也不想把这个老家伙逼得太过了,道,“总要让皇上走得安心才好,且,阿恂的身份也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公布于世。” “什么时机?” “阿恂将来肯定不能以谋逆篡位的说法继承大统,如果要物归原主的话,谢大人,您觉得如何做才合适?”陆偃道。 自然是要捡到或是抢到宝物的人,心甘情愿将宝物还给原主了。 谢眺心里有了数,也懒得陪陆偃喝酒了,起身告辞,“陆大人,内阁的事太多了,我就先去忙了。” “谢大人先安坐,有几桩事,本座要和谢大人商量。” 谢眺只好又坐下来,他再次拿起筷子,捡了一颗花生米嚼着,将口中的酒味压一压,听陆偃说道,“一桩是选拔人才的事,丁忧候补的,择德才兼备者委任;二是来年的春闱,本座的意思是在燕京城举行。” “贡院来得及吗?” “北契时候在燕京城便有贡院,本座已经让工部这边将贡院拓展了,是如今的两倍之大,应是无碍。” “贡院是一方面,关键还有客栈,那些上京赶考的举子们,若是上了燕京城,没有地方住,如何是好?” “那就尽快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商家有利可图,必然会克服一切困难,想办法去燕京城挣钱。再那边道观和寺庙也多,不怕安置不下那些上京赶考的举子们。” 谢眺没有意见,这是迁都的第一步,他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做,不过一向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皇上的身体,若是能熬到明年去呢。” 谢眺道,“秋闱之事,暂时不宜激进。陆大人还有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内阁之中,谢大人以为,谁任次辅合适?” 次辅便是下一任的首辅,谢眺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陆大人,眼下内阁才五个人,依我的意见,应当再多选拔几个人进来,历练一番,至于次辅,我还是属意曾士毅。” 陆偃摇摇头,“曾大人才干是有,但性格软弱,还是差了一点。不过,这件事也不急,等谢大人有了更好的人选,我们再来谈。“ 谢眺恨不得现在就将这首辅给辞了,他有些不高兴,但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好愤愤不平地离开。 皇帝一日不在位置上,他这首辅当得着实辛苦,每一道政令都要仔细斟酌,全盘衡量,下发之后,要顶住多方压力,才能够得以成行。 往往,也打了很多折扣。 陆偃独自在院子里喝了一斤酒,他莹白的脸上,染上了一片云霞,眼底也有些红,不染而朱的唇.瓣鲜红欲滴,明艳得如同二月里开在枝头的海棠。 米团忙上前扶了陆偃一把,却被他推开,他踉跄着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去内室里躺了下来。 米团忙端了醒酒汤去,陆偃推开,“一斤酒,还醉不到本座,安排人去宫里瞧瞧,皇上还活着没?” 陆偃语气里充满了极其的不耐烦,似乎皇上多活一日,他都想拿把刀砍死皇上算了。 米团忙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他自己拿了一床薄被搭在陆偃的身上,陆偃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他这一睡,半夜才醒来,平日里一直头疼的症状没有了,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沿,嗓子里有点渴,芝麻听到动静后,忙抱着茶壶进来。 “督主,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他阴柔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接过茶,喝了一口,浑身都舒服极了,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饱的觉了。 书房里还有一堆折子等着他看,批红,用印,陆偃起身后,先去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案前。 芝麻将一份折子送到了他的手中,低声道,“原武安侯世子曹云辞跟着王爷立了战功,杀死了完颜宗望,差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王爷要升他的官,他不肯,要拿自己的战功换父亲的赦免,王爷看在其一片孝心的份上,准了。” 这折子才递上来了。 陆偃扫过一眼,在上面画了个“准”字,递给芝麻,“用印吧!” 说完,他加了一句,“六百里加急尽快送出去。” 折子批准后,司礼监的人有压折子的习惯,这天底下多的是看人下菜的,陆偃平日里只要做得不过分,一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芝麻忙答应道,“是!” 将那份折子放在了一边。 一个月后,曹阚被赦免的消息传到了流放之地,而此时,曹阚已经快死了,看到前来看望他的儿子,曹阚很是欣慰,问道,“你母亲和妹妹如何了?” “她们都很好,儿子也很好,父亲,跟儿子回去吧!” 曹阚摇摇头,“我没有庇护好他们,曹家走到今日,我死了都无颜去面对曹家的列祖列宗,我怎么还能跟着你回去享福呢?” 曹云辞摇摇头,“父亲,您已经快死了,儿子来接您,是为了让您叶落归根的。本来,母亲和妹妹要来的,您若是不回去,儿子回去了,来的就是她们了。” 曹云辞落下泪来,“儿子建了功业,才换来了父亲的赦免,父亲自己觉得对不起曹家的列祖列宗,愿意和二叔他们共进退,岂不是也辜负了母亲?” 曹家其他的人都挤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曹阚,三房的人道,“大少爷,您建了功业,怎么只能用这份功业换你父亲一人呢?难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亲人吗?” 曹云辞扭过头来,看向二房和三房的人,他们乃是先皇后的母族,可这些人却与韩进益密谋,他们想做什么? 第827章 云华 本来就是他们连累了父亲,如今还想逼死他吗? 曹阚见此,也很是不悦,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曹家二爷和三爷被斩首,当初曹家没有把女眷们罚没教坊司,已经是留了极大的颜面,虽如今剩下了孤儿寡母,但几个儿子都长大了,并不是撑不起来。 “大伯,曹家谋反,本来就是冤枉的,父亲和三叔与韩家只是寻常往来,是有人不满曹家乃是皇后母族,才会诬陷,还请大伯让三弟与朝廷说一说,最好能赦免我们无罪。”二房的大少爷张口就来,好似,朝廷的赦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曹阚见家里的后辈们受此磨难,依然没有任何长进,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屋顶上的茅草,“你的意思,曹家是被诬陷的?这话,你当初怎么不去跟朝廷说,跟东厂说呢?” “大伯,您不得不为我们着想,原先想着太子能登基,谁知,太子不在了,曹家难道要就这样泯然于众?” “是啊,曹家好歹也是百年簪缨世族,到了大伯的手里,连家都不在了,大伯,您就是如此庇护我们的吗?既然三弟立了功,为何不能帮我们求情?” 曹阚转过头,目光幽幽地在他们的身上转了一圈,这就是他一直护着的后辈,想着二弟和三弟已经不在了,纵然他心里再恨,这些后辈们却是无辜的。 是他错了! 好在,他的孩子们都很好,曹阚握住了曹云辞的手,道,“那你把我带回去吧,你祖母不在了,我百年之后,你就把我葬在你祖母的边上。” 曹云辞落下泪来,他点点头,“儿子记住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去不肯让他们离开,曹云辞手里握着剑,怒道,“我是斩杀过完颜宗望的人,我与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骨肉情分,你们谁不怕死,就上来!” 当地的知县得到消息之后,带着人过来了。 毕竟是大公主的外祖家,只要曹家的人不过分,知县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也并没有多苛待曹家的人。 曹家三公子是跟着宸王殿下立下了战功的人,知县自然不敢让二房和三房的人伤了他,约束了众人之后,曹云辞用一辆马车拉着曹阚离开了流放地。 他回到西疆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曹阚也宛若秋冬日里,书上一片枯叶,在风中,随时都会落下。 天色已晚,崔亭渭交代了留在店铺里的伙计,又将几个方子稍微修改了一下,和坐堂的大夫讨论了一番,便出了门。 明日,他要前往燕京城,表妹托人带了信来,让他去那边开个铺子。 也不知道叔祖如今去了哪里,该不会去了北境吧,原先叔祖就说要去看看人参生长的地方,他担心叔祖去了长白山。 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青年男子,见面就行礼,问道,“敢问是崔三公子吗?” 崔亭渭忙拱手还礼,“敢问阁下是谁?” 来的正是曹云辞,他父亲快要死了,他急得不得了,“在下乃是宸王殿下麾下的百户,曾经与宸王殿下和郡主都相熟,在下的妹妹与宸王妃乃是闺中好友,崔三公子,请救在下父亲一命!” 崔亭渭忙道,“公子不必客气,请将令尊挪进来,我先看看!” 曹阚被挪了出来,见一张脸都成了金色,崔亭渭不敢轻举妄动,忙让人来搭一把手,将曹阚放到了后堂的床上。 把脉之后,崔亭渭沉吟良久,对曹阚道,“令尊这几年身体亏空非常严重,若非早年养尊处优,身体锻炼强壮,恐怕坚持不到现在,这样吧,我先给令尊用药,慢慢调养。” 至于,能调养到什么程度,崔亭渭不敢说,这就要看曹阚的造化了。 不论如何,曹阚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请到了崔家的小神医为自己治病。 用过针,开好药方后,崔亭渭将曹云辞让到了外间,问道,“路上的时候,不知是谁为令尊用过药,也不知这人是谁,此人医术比在下高明,若是能请到此人,令尊的身体当无甚碍。” 曹云辞欣喜不已,忍不住说了实话,“是我姐姐去向郡主求来的药,说是强身健体的,一共三粒,我都给我父亲服了。” 他一直很担心父亲熬不到回来,每次服用之后,父亲都会昏睡两天,但醒来后精神会很不错,要不然,实在是坚持不到回来。 崔亭渭很是震惊,他没想到,表妹的医术已经精湛到了这个地步。 “我先帮你父亲调养些时日,等你父亲身子好些了,若是得便,还是要去请我表妹用药。” 既然,他们与表妹都是相熟的,这就很好说了。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曹云辞带着父亲,与母亲妹妹一道,到了燕京府。 此时的燕京府,已经热闹非凡。 一座宫城矗立在皇城的中轴线上,大雪覆盖了琉璃瓦,红色的宫墙在雪中,红白相映,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也无端让人觉得很安心。 曹云辞将父母亲安置在了提前租赁的屋子里,将父亲安顿好后,曹云华便去了宸王府,很快见到了谢知微。 谢知微才从娘家回来,她还穿着一件茜红遍地金通袖褙子,正在听府里的管事婆子说话,“李大人的岳母过世,李大太太带着孩子们奔丧去了。” 谢知微琢磨着,若是孙氏身上有孝,那就不适合帮她做保山了,她是想着,孙氏人利索,也很能琢磨人的心思,她想了想道,“那就给曾大太太下个帖子,我明日去拜访她!” 不管是萧灵愫的婚事还是萧惟的婚事都不能再耽搁了,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若是皇上驾崩,国丧是只有二十七天,可是做侄儿侄女的为大伯守齐衰,却是要九个月。 婆子知道谢知微口中的曾大太太,乃是曾士毅的太太,自从参加了萧恪的婚礼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京城,她应了一声,正要下去,百灵快步进来了。 “郡主,曹大姑娘来了!” 谢知微忙惊了一下,“云华姐姐怎么会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828章 平息 谢知微忙让人将云华迎进来,她说了父亲的情况,谢知微便换了一身衣服,跟着云华去了曹家租赁的院子。 很简陋,但收拾得极为干净。 在玉皇庙附近的白坊,住的多是些平民,也幸好,谢知微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幄马车,才因此而并不惹人注意。 这附近也在大兴土木,在永定门的两侧,一左一右建一个太岁坛和一个天坛。 曹阚的情况不算太差,应是有人帮忙调理过了,谢知微为他把脉之后,笑道,“是不是我崔家表哥帮您用过药了?” 曹云华也很是惊奇,不等父亲回答,就在一旁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崔家表哥,不是你外叔祖?” “若是外叔祖的话,您的身体状况应是要更好些。我崔家表哥不太敢用猛药,但有时候,人就需要一剂猛药。” 谢知微帮他开了药方,道,“我这里面用了一味附子,有回阳救逆之效。但附子有大毒,寻常大夫,不太敢用。” 任何毒药,用得好,也都是能够救命的良药。 等抓药的功夫,曹云华将谢知微请到外面去说话,她见谢知微对她父亲的病似乎很淡定,自己也放下心来,“我哥哥去把我父亲带回来的,我哥哥说,父亲都这样了,一个人躺在茅草屋的床上,他去的时候,父亲已经一天都没有喝水了。” 曹云华说着,眼泪落了下来,“要不是我父亲,二房和三房的人在那边根本就没法生存下来,你也知道,他们寻常享受,会做什么呀,和当地的人关系也处得不好,凡事都是要我父亲出面,我父亲一开始还不想回来,说是不忍心把他们丢在那边。” “后来呢?是曹公子坚持的吗?” 曹云华摇摇头,“你也知道我父亲这个人,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二房和三房的人听说我父亲被赦免了,很是不服气,逼我哥哥,我父亲自然是不答应,这才闹僵了,一气之下回来了。” “听说路上的时候,还挺自责,后来自己也病得要死了,很受了些折磨,才把那些护着二房三房的雄心壮志消磨了。” 曹云华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有气,二房和三房的人需要父亲关照,难道他们就不需要吗?父亲可曾考虑过母亲? 闵氏一向是个识大体的,方才谢知微来的时候,她还格外不好意思,说连累了谢知微,这会儿,闵氏还在屋里照料曹阚,两人说话的声音隐隐听得到。 谢知微握住了云华的手,安慰她,“你也别难过了,人都是这样,总是不知不觉就会让自己亲近的人受委屈,那是因为就算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们也不会生气。” “怎么不生气?我还是生气的,若不是二房三房,曹家就算被夺爵,也不至于会被抄家,我哥哥都过二十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就有孩子了,可我哥哥如今,根本没心思这些。” 曹云华心里难过,这些话不敢跟父母说,也只好在谢知微跟前发牢骚。 谢知微也能够体谅她的心思,笑道,“你还帮你哥哥担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哥哥的好姻缘还在后头呢,上次还有人向我打听你哥哥,我说挺好的人啊,只不过后来,你哥哥去接你父亲了,眼下回来了,估摸着就要有人上门提亲了。” 曹云华破涕而笑,她紧紧握着谢知微的手,“微妹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谢知微笑道,“谢我做什么?” 她环视了一下这屋子,道,“总是租赁也不是个事,你要是手上缺银子,就去找我拿。” 曹云华摇摇头,“我手上的银子够了,这一次是太急了些,眼下京城的宅子卖得可贵了,好在,我把真定府那边的宅子卖了,手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买个小点的宅子还是够了的。” 谢知微道,“云华姐姐,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如今的曹家不是以前的曹家了。” 她想在家里当个老姑娘,也得看将来的嫂嫂能不能同意了。 曹云华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他那双妖魅,而又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她不由得闭了闭眼,道,“等将来,我问问,要是他确实没有这个心思,我就死心了。” 如此甚好,谢知微便不再问了。 曹阚的药服下去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谢知微再次帮他把脉,见脉象稳定,也放下心来。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路上不好走,曹云华担忧不已,她这里却又没地方供谢知微下榻,心里一阵过意不去。 “没事,朱叔赶车很稳,我们路上走慢些,再说了,这里是燕京城,又不是在外头,不怕。” 曹云华要送谢知微出坊间,谢知微哪里肯,她身边带了不少侍卫,是一点儿都不用担心的。 看着谢知微的马车越走越远,闵氏见落了雪,让曹云华进去,“郡主是个好人,我们心里记着她的好便是了。” 进了屋子,曹云华道,“郡主说有人向她打听哥哥的事,不知道是谁家?要是哥哥能够有一门好亲事就好了。” 闵氏知道女儿单纯,便点拨道,“你哥哥的婚事有什么好愁的?以前,人家不愿意和咱们结亲,是因为你父亲还在流放,如今,他杀了完颜宗望,立下了大功,将你父亲赎出来,这就是大孝,于你哥哥的名声极好。” 闵氏道,“不是所有人的功劳都能拿来抵罪的,宸王爷并没有为难你哥哥,这世上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察言观色,他们必然会去打听,知道你哥哥与宸王交好,便不会有顾虑,今日郡主为了你父亲的病亲自跑一趟,你还怕明日,这燕京城里的人不知道?” 曹云华鼻头一酸,眼泪都落下来了,“母亲,等家里的事张罗好了,我帮郡主做双鞋子吧!” 中秋节那一日,萧昶曜被救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就此回燕京城,而是留在了徐州,与萧恂商量着如何平息这一场叛乱。 这里头牵扯最大的官员是湖北布政使肖成烈,谢家二房肖氏的父亲。 第829章 阿恂 消息传出来,忠靖王府便挂了白,说是王妃大肖氏暴毙,到底是暴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世人都不知道了,大肖氏小殓之后,不到七日,便大殓了。 倒是谢家,小肖氏不知情,还活得好好的,老太太冯氏老得很厉害了,和谢眺在一起,她看上去要比谢眺大二十岁不止。 全年年底大卒中之后,彻底卧床了,几个孙儿孙女的婚事还没有定,谢知微还没有身孕,谢家没敢让她死。 小肖氏倒是时时刻刻盼着她死,死了,她也可以不用每天来床边侍疾,尽孝,忍受她身上腐烂的气味。 陈敏死于立冬这一天,跟着他起兵的三万将士,无一幸免。 肖成烈被绑进了京城,剩下的事,萧恂交给了楚易宁处理,牧剑锋作为锦衣卫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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