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涕而笑,“是我。” 麻布袋子听到声音后,好半晌,几根细嫩的小手指才怯生生地扒开了袋子口。袋子里,掩着两颗黑豆子一般的眼睛,栏杆外的小男孩冲那视线的主人咧开笑颜,招了招手,“过来。” 麻袋里的小玩意儿像是受到了鼓舞,咕噜咕噜,滚到了栏杆前。他也像刚才那孩子扑倒时一般,咣当一声撞到栏杆后才停下来。 他先是把两双小手伸出去,有些吃力地往外爬。麻袋里爬出来的是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天生白嫩,又总不见光,皮肤白得像是个假娃娃。小家伙的脸上也没有孩童该有的圆润和血气,惨白又清瘦。 “今天是中秋,我拿一块给你尝尝。”栏杆外的男孩将一个装着一整块月饼的小盒掏出来。他看上去,比笼子里的小家伙大上四五岁。 男孩并没有直接将月饼递到栏杆里,而是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铁勺,耐心地将月饼掰开,用勺子将月饼里松软的莲蓉糖心挖下来,递到了小家伙的嘴前。 小家伙眼神懵懂,歪过头。 “吃。”小男孩动动勺子,道。 小家伙这才小心翼翼地含住勺子。他显然是第一次尝到月饼,糖心在舌尖化开,纯粹的喜悦不加掩饰地在嘴角漾开。 看小家伙笑了,男孩也很高兴,“好吃吗?” 小家伙张了张嘴,虽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却重重地点了头。男孩又在月饼里挖了一大口,塞到了小家伙嘴里,两人隔着一道冰冷的铁笼,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 “哎。”祠堂里只有男孩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你都三岁了,还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走路都不会,只会用爬的。” 小家伙只顾着一口一口吃着勺子上的美味,对男孩的话充耳不闻。 男孩将月饼皮搅碎,混着糖心喂给他,“我听宅子里的婶婶说,只要我以后当了家主,就能把你放出来了。” 像是在听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小家伙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勺子,没反应。当然,对于很少与人交流的他的来说,男孩的话他根本听不懂,也说不出回应的话。 小小的月饼很快就喂完了,男孩伸手拂去小家伙嘴角的碎屑,“这样可不行,我见二叔家的那个小光头两岁的时候就会说不少话了,你再这样被关下去,以后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了。” 说着,男孩将勺子放在空盒里,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好,探着脖子询问笼子里的人,“小奂,还记得我上次教你说的话吗?学会了吗?记得吗?” 小家伙也学男孩一样,小屁股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他对上男孩焦急的视线,两颊一股咧嘴笑了,“哥哥!” ...... “哥!” “哥你说话啊!” 冷小台跟上闵仑的身影,焦急地询问,“那年我假装溺死逃离闵家,你是不是又领回来一个孩子冒充我?那孩子是不是你从岛上带回来的?他为什么会在十九岁那年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他脚踝上也有那个纹身,那纹身是炼婴的锁灵符,我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接近我?你在看见我影子的时候就认出我了是不是?那影子怪是你做的吗?闵家的其他人呢?闵仑你站住!” 闵仑果真在一扇门前站下了。他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静静等着冷小台的下文。 “那孩子,是你杀的吗?” 半晌,闵仑未答,冷小台暗自叹了口气,继续道,“看见他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该见见你了。可我找不到你,而你也不会来找我。所以我扮成他的样子,假装他还活着。凶手知道他的死,凶手会主动来找我。我猜害死他的是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闵仑缓缓拿起手机,打开翻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又停了。他放下手机,转过头,声带勉强发出喑哑的声音,“十三年不见了。” 这夜与十二岁溺水那晚一样,月明星稀,恰好也是在这样的季节,整整十三年。 “啊...”冷小台从天幕上收回视线,“嗯。” “闵家其他人呢?”冷小台问。 话音刚落,闵仑伸手将身前的门推开了,门合页发出的干涩声响,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间房隐在老宅的最深处,小小的一扇门里掩着整座古宅最宽敞的一块天地。烛台之上,即将燃尽的蜡烛晃着黯淡的烛焰,数量惊人的星星点点如盘山一般绕着四面的墙壁,地上那大滩的蜡油泄露着这里的秘密。——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墙壁之上,纵横无序地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牌位。这里是闵家宗祠,牌位上都有一个闵字。冷小台最初就是靠认他们的名字来识字的,如今这间房里又多了许多新的。 冷小台十二岁以前的日子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重回故地,他的心情意外地没有一丝起伏。他默默跟上闵仑的脚步,向房间中央走去。 整间房的正中央立着一个庞然大物,一块大到离谱的绸子罩着其上,闵仑走上前,一把将绸子扯下。浮尘轰然腾起,冷小台屏住呼吸,拧着眉头仰头看。 那绸子里的是一个巨大的金丝鸟笼,据说是族里的镇邪锁灵之物,曾经是冷小台专享的,如今却易了主。 微弱的烛光照进笼内,地上那团黑影如受惊的章鱼触手一般猛地缩成一团。 冷小台微不可查地倒吸了一口气,了然。 虽然老宅里的人的去向与他预料中一样,然而真当听到确凿之音时,冷小台还是为闵家人凄惨的下场感到唏嘘。他闭上眼,道,“我没恨过他们。” “嗯。”闵仑绕着鸟笼走,手指在栏杆上一根一根划过,敲出铛铛的声响。 冷小台睁开眼,“是谁干的?” 突然,那被惊醒的巨物发疯般朝闵仑扑来,哐地一声撞在禁锢它的铁笼。烛光中,那裹着尸浆的亡灵不再透明,浑浊扭曲的一团空气在笼中失控地冲撞,伴随着栏杆发出的铮铮声响,无法数计的嘶鸣声正拉扯着冷小台的神经。 “呕。”冷小台忽地感到一股血气上涌,莫名的剧痛使他不得不扶住栏杆站稳。 就在这时,闵仑的指尖触碰到鸟笼的门锁,只听清脆的咔哒声,闵仑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将门锁挑开,随后,他一把扯过不明状况的冷小台,把人拽进了鸟笼里。 “哥!?”冷小台扑到铁栏前,不知所措地看着闵仑,“哥你这是干什么?” 闵仑面色沉静地将笼子再度锁好,转身向冷小台正对面的灵位走去。 鸟笼内,冷小台的进入惹得那鬼影一滞,紧跟着便是更狂暴的嘶吼,像是有上百人,不,上千人! 狂躁不安的一团黑影暴起根根黑刺,黑刺笔直地刺穿冷小台的影子,那团浊气也如藤蔓一般缠住了冷小台的颈喉。 “闵仑!!”冷小台泛白的指骨紧紧握住栏杆,困惑地看着闵仑的背影。——无法使用能力的他本就毫无抗争之力,更何况此时此刻,冷小台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灵质正在不受控制地四窜着。 “你知道,那个光头为什么会变成那块烂肉吗?”闵仑在抽屉里翻出一只落了灰的白烛。 冷小台感受着五脏六腑拧搅的疼痛,艰难抬头,灵速正以难以承受的高速增长着,膨胀的灵质仿佛要破体而出。 闵仑将蜡烛点燃,端端正正地立在灵位前,“这里是灵漩的正中心,即便是灵质异常庞大之人都很难保证清醒,更何况那光头灵质那么低,顷刻之间就爆了。” 说完这话,他身后的冷小台也早已承受不住地软下膝盖,缓缓地跪坐到地上。闵仑又在抽屉里摸出一个牌位,那牌位像是早就备了的,上面的名字都刻好了。他将牌位上的灰土用袖子蹭了蹭,摆到了祠堂里最后的一块空位上。 做完这一切,烛火又是一晃,昏黄墙壁上的人影缓步离开了祠堂。冷小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原地,双眼失焦地看着前方。新燃的烛焰一耸一耸地窜动着火光,那光亮照亮了最后立在祠堂里的牌子——亡弟闵奂。 狰狞的鬼影撕扯着地上那不再挣扎的人影,原本就不该有生迹的祠堂再次回到沉寂。 第70章 鸟笼之内 ‘我死了吗?’ 冷小台站在回廊上,逆着人流。 院子里的人们窃窃私语,相互拉扯着向宗祠走去。 “真的要处死他啊?那脏东西也没犯什么事啊?” “别装傻了,这事咱本家人多少都看出点意思了,只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而已。” “我只是没猜到高祖父动作会这么快。” 冷小台猜想,自己的灵质怕是被那团浑浊的亡灵吞了,所以与之融为一体后的他便能看到这些亡灵生前的镜像碎片。 几个人低眉顺目地肩挤肩沿着墙根走,他们的影子藏在墙影下。 “其实我一直没懂,那脏东西不是妖邪之物吗?高祖父为何要把他养在宗祠里,一养就是十九年?” “难道你看不出那脏东西的影子缺了一块吗?” “我年纪小,还没学会读影呢。缺了一块又怎样?很稀罕?” “稀罕,稀罕着呢。这人灵都是完整,打个比方说,就像那表盘,但凡哪个齿轮缺了歪了,这表盘就不牢固了。表针每过一分一秒都是侥幸,你要是把这表往地上一摔,或许表盘就崩了。人灵也是这样,那脏东西的灵魂不稳固,每活一分一秒都是侥幸,说不准受到点什么冲击灵魂就散了。虽说是坏处,倒也有好处,就是残缺的灵魂既然极易受波动,弹性大。” “弹性大?那不就是灵速增长快吗?能吸收好多好多灵质?!靠,那有了他,不就能延年益寿了?!” “对,老高祖就是看上他这点,不然那脏东西一从少主身上剥下来就给弄死了。什么妖邪之物都是幌子,为的是把人名正言顺地锁起来,养成个废人。不能让他在时机成熟之前长了反抗的本事,更不能让他跑了。” “呵,防不胜防,结果他被害死了,还是被他亲妈害死的呢。” 冷小台面色黯然,转身跟上那几个人。 “什么意思?” “咱们闵家世代以九代为一轮,历代的家主之位由高祖传位于玄孙,而坐上家主之位者,也会成为全族人最为长寿者。如今高祖能靠吸纳闵奂的灵质延寿,你觉得他还会让位吗?七年前,二爷家那几个小公子把闵奂拖到湖边去险险把人溺死,你以为是谁蛊惑了这帮孩子?这些年又是谁一直在宅子里散布闵奂不祥的谣言?就是少主的母亲。那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如期坐上家主,利用了宅子里的人对闵奂的恐惧与歧视,不动声色地把整座老宅变为仇视闵奂的刑场。” “听你这么一说,对那脏东西来说,确实是笼子里更安全。” “说到底这女人还是太势单力薄了,不能直接用下毒暗杀给这孩子来个痛快。这事儿我从父辈那儿听来的。其实那天闵奂确实溺水了,不过人没死,跑了。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少主竟然从外头领回一个孩子,影子与闵奂如出一辙,样貌也是极为相似。现在在宗祠里跪着的是个冒牌货,全族上下不少人都看出是假的,只是没人敢说。” “少当家这是做什么?” “博弈退出。要我说啊,闵家大少从一出生就是倾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年纪轻轻就有了家主风范,他接任家主,全族人没人不信服。只是毕竟老高祖已经治理了闵家百年,这场权位之争少主稳输不赢,所以干脆不争了。你们也知道少主从小就护着闵奂,所以他也只要保住闵奂一人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冒牌货的灵魂也缺了一块,可以代替脏东..呃,闵奂?” “嗯,少主将冒牌闵奂交给高祖,还立下约定,只要闵家人不去追查闵奂的下落,他可以完全不过问家主之位的事。如今时机成熟,高祖公开对冒牌闵奂处刑,就是要当着全族的面给闵仑一个下马威,从今天起,怕是再没有‘少主’这一说了。” 说话间,冷小台已经跟着这几人来到了诺大的宗祠前,屋里人头攒动,他抄着口袋,肆无忌惮地踩在门槛上往里看。 人群前跪着一个清瘦的少年,皮肤惨白,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际。少年低着头,被两个壮汉架着双臂,他明明看上去已经虚弱到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力气,却偏偏要多此一举。 乍暖还寒的季节,少年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白色单衣,短窄的裤腿处露着白皙的脚踝,冷小台冷眼看着那道熟悉的刺青,听到嘈杂的人声骤然静了下来。 一位老者缓步走到少年面前,干瘪的手缓缓抬起了少年的脸。那面容冷小台再熟悉不过,与记忆里十九岁与之初遇时重合了。 “仑儿。”那老者说道,“我记得,你说今天要借全家聚齐的时机,有事对大家说?” 闵仑恭顺地立于人群第一排的最角落,直到老者提起,人们才注意到,往日气场压人的闵家大少竟这般毫无存在感地隐在人群中。闵仑天生一副笑眼,在任何场合下都能显得从容淡定。 他恭谦地走上前,朝众人行了礼,声音干净清亮,“各位长辈们,闵仑自幼在老宅长大,深受各位长辈的关照,闵仑也深知全族寄予闵仑的厚望,开春后便是家族既定的传位之日,闵仑深思熟虑后,有个不情之请。高祖爷爷柏松之寿,精神矍铄宝刀不老,比起不经世事的我来说,自然是阅历丰富治家有方。闵仑恳请长辈们推延传位之日,也请高祖爷爷晚退休几年,孙儿心性还不成熟,没有勇气接受家主一位。想求爷爷批准孙儿到山外历练些年份,让山外分家的叔叔们带孙儿多走动几个分家,长长见识。” 老者苍老的声音干笑了两声,“我的孙儿这是还没玩够啊。也罢,想玩就玩去吧,爷爷还不老。” 言毕,老者将视线重新回到少年的面庞上,“别忘了正题。”他手掌扶着少年的侧颈,拇指按在少年的喉结上,“卦书上说,这妖邪十九年为大限,不除必成大患。我念你投胎于我闵家,也有骨血之情,所以养你至今。如今你大限已至,高祖爷爷要送你上路了。” 少年清澈的眼底映着老者和蔼的笑颜,睫毛一颤,扬起的血水溅在了少年白嫩的脸颊上。一瞬毙命,泛光的瞳仁立刻暗淡下来。 “死了?” “死了。” 耳边有微不可查的低语声。 “带下去吧,厚葬。”老者用手绢擦着手指上的血水,走向一旁,少年的尸体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他颓然地跪坐在原地,脖颈处有拇指宽的血洞,贯穿颈喉。大片血水从血洞中涌出,划过锁骨,浸染的白色的衣襟。 众人一时失语,不敢作声地立在原地。一个光头的少年吓得像要失禁,捂着裤裆仓皇跑出了祠堂。老者笑,道,“散了吧。” 众人沉重的双脚这时才松快了些,纷纷抬步要往门外走。可就在这时... “啊!!!” 女人的尖叫声十分刺耳,冷小台闻声望去,见一中年男人拿起祠堂上的烛台,发疯般向身旁的女人头上砸去,女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死了。 正当不明缘由的众人上前拉架时,另一边,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尖叫声四起,越来越多的人无法自控地加入了这场自相残杀的混战,人们哭喊着,叫骂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用野蛮的方式残杀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又被亲人残杀。 混乱中,或许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在那名少年断气的一瞬间,他们所有人的影子都已被笼罩在少年散灵的阴影下。 那老者面色苍白地执着拐杖,已然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无措中,他看到了人群中的闵仑。——血光横飞中,闵仑泰然自若地负手而立,一双锐目藏在狭长的眼缝里,除了笑,泄露不出更多的情绪。 “高祖爷爷,我没食言。”闵仑笑道,“我不会接手你家主一位,因为从今以后,不再有闵家。” 说着,一把长扇刺入老者的胸口,闵仑松开手,依然恭敬地站在老者面前,“还有,高祖爷爷,您已经很老了。” 咣当,尸体应声倒地,画上了整场惨剧的休止符。祠堂里无声无息,四散的散灵也渐渐缩回少年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那可怖的血洞已经完全愈合,少年动了动手指,抬起头,唯有那双颓然的眼神还是没有生者的样子。 “都杀掉就好了。”少年站起身,“就像岛上的那些垃圾一样,人死了就只有烂肉了,死了才有垃圾该有的样子。” 他冷眼看着地上的尸块,提醒闵仑道,“要把烂肉装进垃圾袋,可燃物的垃圾回收日是星期二。” 闵仑嘴角一扬,突然打了一个响指。紧跟着,地上的尸块轰然炸成了浆液,刚刚在大气中散开的亡灵也以违抗自然的力道凝聚在一起,混着浆液在半空中汇成了一道风漩。 仅仅数秒内,尸浆与亡灵就被揉成了一个肉眼难辨的庞然大物。闵仑走到少年身前,声线有难得的温柔,“垃圾如果被好好利用也是可以被做成艺术品的,比如它,比如你。” 少年脸上一团死气,声线也平缓得没有波动,他仰起头,看向近在身前的闵仑,“你还需要我帮你杀谁吗?” 这回闵仑是真的笑了,他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头,“不用了,你自由了。” 被摸了头的少年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喜悦,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向门口走去,抬头,与门槛上站立的冷小台对视了。 对视的一瞬,冷小台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骤然一黑,再睁眼,他又回到了那间鸟笼里。 “刚才那回忆是什么?我死了吗?”冷小台扶额自言自语着,他发现自己仍是被闵仑锁在鸟笼里,而那本该要了他命的庞然大物竟然消失得无声无息。 “怎么回事?”冷小台不明状况,很快,他的疑惑就被体内躁动难安的灵魂解答了。——那个大家伙被吸纳进了他体内?! 看着地上的尸浆,冷小台豁然明朗。如果这里是山棱灵漩的正中心,他的灵速不可控地疯狂增长就意味着他要从大气中吸收更多的灵质。而在他身边,最大的灵质源就是这个由尸浆和亡灵制成的怪物。所以只要冷小台的灵速增长比这怪物快,那就不是怪物吞噬他,而是他来反噬了。 不知此刻的侥幸是否是闵仑早有的安排,冷小台来不及为劫后余生而庆幸,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救命啊!!”他鼓起全身力气呼救着,脑子里只想着一个人的出现,“兰切!兰神救我啊!” 此时的兰切刚刚碰上落跑的士冥,惊闻冷小台遇险的消息后,他快步寻至深宅附近。听到冷小台的呼救,兰切立刻出现在祠堂门前。他猛地将门推开,看到安然无恙的冷小台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兰切稍微安下了忐忑的心。 他顾不得说话,三两步闪身到鸟笼前,一把拽开鸟笼的门锁,抬步走进去。 “伤着了吗?”他走上前,“没事吧?” 冷小台一把拉住兰切的手腕,“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多呆。” “好。”兰切抬步跟上,可就在他被冷小台牵起的一瞬,灵魂忽地一阵绞痛。兰切瞳孔一缩,痛苦地捂住头退了两步。 “兰切你怎么了?”这回换冷小台焦急询问,伸手去扶兰切。 兰切猛地将冷小台甩开,重心不稳地撞到了栏杆上,“你先,你先别碰我。” “啊?”冷小台只顾着快点把兰切拉起来,“快走吧,这里是灵漩,我哥说,即便是灵之庞大之人也很难保证清醒,更何况我刚才还把那大家伙吞...” 没等冷小台说完,兰切一把拉过冷小台,将人重重地甩到栏杆上。哐地一声,冷小台的后脑勺撞到栏杆上,他两眼发黑,脑袋刚在铁栏上弹起,却又被兰切的大手按住。 “兰..啊!” 兰切张嘴含住冷小台的喉结,他左手五指插、入冷小台的发隙,手掌按住冷小台额头,一边啃咬着冷小台的喉结与颈肉,一边用右手顺着宽大的衣领往下剥衣服。 冷小台脊背一寒,发狠地将兰切推开,“兰神你清醒一点,是我!我是冷小台!” 兰切已经没了他往日待冷小台的温润模样,一把扯下冷小台最外层的纱衣,布条撕碎的声音惊得冷小台一个趔趄,他不幸被襦裙绊倒,呜呼哀哉,冷小台猛然意识到,此刻的他穿的是一身女装! “兰神!你别犯浑,我是冷小台,带把的那种!” “我知道,我知道。”兰切失神地喃喃道,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以难以反抗的力道将冷小台按在身下,冷小台趴在地上死命挣扎,却被兰切勒住了脖颈,险险窒息。 兰切不顾手上的力道,忘我地将额头抵着面红耳赤的冷小台,他用唇齿吮咬着冷小台的耳垂,口齿里不清晰地重复着,“小台,小台,我想要你。” 冷小台寒毛都立起来了,失魂落魄地颤抖着,“兰切你别吓我。你要是敢上我,我们朋友没得做了可就...” 话音未落,兰切的唇舌便缠了上来。冷小台承认,那一刻他还是被这个吻蛊惑了心神的,可是很快,他就被身下那毛骨悚然的触感强行拉回了理智。 “兰切我操/你妈!” 冷小台偏头躲开这个吻,气得眼眶都红了。他不但生气,他还害怕。 兰切随便在地上的尸浆上摸了一把,猛然探向了裙里那片天地。这个过程不漫长,兰切只是敷衍地扩了两下,没等冷小台消化掉这份耻辱与惊慌,他便扯住身下人的大腿,把人翻了个个儿。 冷小台四面朝天的仰躺着,身上的衣服已在撕扯中七零八落,所剩无几。那个羞耻的红肚兜还歪斜的挂着,白色的亵衣滑到肩下。——这还是兰切帮他穿上的。兰切一把撩起碍事的裙摆,耐心全无地扯开了底裤。冷小台觉得自己可气又可笑,他竟在兰切的揉捏间,软得像个女人。 冷小台的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被拖出道道血痕,最终他的双腿还是被架在了兰切的肩上。 钻肉般的刺痛顺着脊背钻上脑仁,冷小台原本轰轰作响的大脑一瞬间清亮了。他无力地仰面躺着,那个要了他的男人正用有力的十指嵌入他的腰肉,让他动弹不得。或许这场性/爱应该是欢愉的,因为前所未有的爽意正一波一波地攻陷着冷小台的神经,但冷小台却无力消受了。 他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羞耻的呻/吟迎合了这场性/爱。他是喜欢兰切,但还是接受不了。他看着兰切空洞的双眼,感受着身下一味的索取。本该不是这样的,兰切又不爱他。 冷小台移开了视线,颓靡地偏头看向一旁。他那绵弱无力却仍然保持着推开姿势的手臂绝望地落了地,手腕恰好伸出了鸟笼的栏杆。 冷小台动了动手指,用指尖感受着笼外的空气,自始至终,没再敢把视线收回笼内。 第71章 事后 天还没亮。 兰切一手揉着眉骨,撑地坐起,手指勾到一件纱衣,他随手一抓,又抓到了一团毛绒绒。 兰切知道这是自己的裘皮领子,只是这件纱衣却不像是自己的。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好半晌,模糊的视线才在手上的纱衣上聚了焦。——哦,这件是冷小台的。 小台? 小台! 兰切猛地抬起头,回身向身后看去。四敞的门扉处,月光拉了一条长长的楔形,楔形一直延伸到鸟笼前,在地上映出道道黑影。 铁笼的光影中偎着一个歪斜的人影,他的手腕被撕开的丝缎绑在铁栏上,以至于他不能在兰切醒来前将滑落到肩颈下的衣领整理得不那么狼狈。 清冷的月光罩在他白色的锦缎上,凌乱的长发散落颈间,整张脸都躲在碎发的阴影下,只有露出的下巴被月光雕得削尖。注意到兰切的视线,冷小台微微抬起头。他回视兰切,眼里没有耻辱与愤怒,怨恨惊慌痛苦兴奋,这些都没有。他的眼神很平淡,语气也平淡,“松开。” 兰切这时才找回心拍,抓起手中的毛领大氅盖在了冷小台身上。 他抿着唇,强作镇定地将丝缎胡乱解着,可惜心乱手乱,越解越像个死结,兰切并非一个心性成熟的人,眼前这噩梦里才有的情景无一不在试探着他的底线。 “别慌。”这时,耳边人轻声说道。 露怯的兰切心里咯噔一声,心虚地将余光移过去。在对上冷小台视线的一瞬,兰切又触电般收了回来。——他从没像今天这般失态过。 丝缎解开,冷小台的手腕上果然被勒出了两道红痕。兰切不敢去捧冷小台的手腕,就像他不敢道歉一样。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的气息碰碎了眼前人强撑的平静。 反倒是冷小台大大咧咧地来勾兰切的脖子,迟疑片刻,又改挽了手臂,“拉我一把,腿疼。” 兰切不知自己当时是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的眼前人,他将冷小台扶起,突然两人都停了。 夜里很安静,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两人敏感的神经濒临崩溃。那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淫/水声,灌在冷小台体内的浊液裹杂着压进去的空气一股脑涌了出来。还有些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滑到脚踝处,所过之处的水痕暴露在空气中又有一丝凉。 冷小台都有些傻了,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他下意识地加紧后/庭,想让眼前这无地自容的一幕停下来,可他后知后觉,自己去夹紧的动作才是最让自己崩溃的。 两人低头看着那白浊的液体一直滑落地面,在兰切动作之前,冷小台先一步打破尴尬。他说,“现在几点了?” 冷小台抬步往避开兰切的阴影处走去,踉跄两步扶住栏杆,漫不经心道,“我们最好在他们集合的时候赶回去。” 兰切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摊浊液上,视线偏移,地面上还有几块黑色的印记,兰切知道,那些是血。 “对不...” “别道歉了。” 冷小台靠着栏杆,费力地套上底裤,“这里是灵漩,谁进来都很难保持清醒,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操蛋,反正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 眼前人的膝盖上有拖拽时留下的血痕,脚腕与腿根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咬痕和抓痕,兰切已经想不起很多细节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冷小台惊慌中说的那句‘我们朋友做不成了’。 *之后,他以为冷小台会恼羞成怒地避他而远之,又或许会歇斯底里地找他拼命,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无措。——冷小台平静得令他心慌。 冷小台捡起地上散落的两件外衣,路过兰切身旁时顺手将毛领大氅还给兰切,“一会儿是朕他们问起衣服为什么撕了,就说刮的,别说漏嘴。” “对不...” “不原谅!” 冷小台终于绷不住了,恼怒道,“这时候道歉,让我怎么跟你说没关系?!你就当没发生,不知道,别那么看着我!别再提了!” 看着冷小台的背影,兰切突然什么都不敢说了,反倒是冷小台先释然,“算了,有什么话还是就在这儿说完吧。” “朋友还做得成吗?” 噗嗤,冷小台笑骂,“你见过谁能把朋友都上了?你这朋友真他妈好,疼死老子了,艹!” 句尾的尾音明显哑了,然而当冷小台转过来时,表情又是那么云淡风轻,“不就是做了一次么,我们之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又不爱我。 ...... “兰切怎么连晚饭都不吃就走了啊?”是戎蹲在椅子上打3ds,“他们当大明星的就这么忙?” “他不忙也得忙了。真当美人儿脾气好?”士凉翘着二郎腿,抖着菜谱道,“搞不好哪股劲使错了就炸了,还是缓兵之计好。” “缓兵之计个屁。蓝琪儿宇宙第一娇气,以前上幼儿园时,因为冷
相关推荐:
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医武兵王混乡村
蛇行天下(H)
大风水地师
呐,老师(肉)
长夜(H)
先婚后爱
蚊子血
罪大恶极_御书屋
病娇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