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舒月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朝着办公室走去。 穆砚尘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直进坐在沙发里,穆砚尘才回过神来:“舒月……我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嗯。”林舒月头也没抬,“你找别人给你看吧。” 穆砚尘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柯逸说的对,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林舒月说着,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丢在桌上。 “这时你在我这的治疗记录,走吧。” 穆砚尘的表情凝固住,半响才明白林舒月的意思。 他瞬间慌了神,急切的站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林舒月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类病例,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手术,话都没回。 穆砚尘的心态有些失衡,他特意从京都飞回来,可不是为了看看陆柯逸的尸体。 悲伤是有,但不足以让他放弃林舒月。1 “林舒月,我说我不想换心理医生。” 穆砚尘双手撑在桌上,心里的想法毫不掩饰。 闻言,林舒月往后一靠,抬眸看他:“穆砚尘,不要让事情太难堪。” 难堪两个字太过锋利,刺的穆砚尘体无完肤。 他收回手,站直了身体:“林舒月,我从大二那年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已经6年了。” “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比陆柯逸少,他只是比我早遇见你而已!” “我也可以做你的病人,你看看……” “出去!”林舒月冷然开口。 骤然被打断,穆砚尘的话卡在喉间,宛若鱼刺。 “穆砚尘,我对你的照顾,全部都是因为你是柯逸的朋友。” 林舒月面无表情,说的话字字如刀:“如果你家没有格列宁的靶向药,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真相的穆砚尘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那你又为什么要维护我?明明有好几次,你都在柯逸面前维护我!” “我说的话都是事实,并不存在维护。”林舒月双手交叉在一起,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穆砚尘的心紧揪在一起,手脚都冷的不像话。 他不敢相信自己苦守了6年的感情,甚至不惜背叛最好他朋友,最后竟然只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穆砚尘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而后浑浑噩噩走出了办公室。 林舒月没管他,所有的心思都埋进了排好的手术上。 时间转瞬即逝。 人死后很难保持器官活性,楚棠催着林舒月带着陆柯逸的尸体回了深市。 几乎是下飞机,手术就准备好了。 最先捐献的是陆柯逸的眼角膜。 林舒月将自己打扮了一下。。 她做了成千上万的手术,从没哪次像现在这样,紧张又绝望。 这种情绪在陆柯逸被推进来时达到了顶峰。 林舒月难以抑制的手抖,她掀开白布。 心疼和心悸的窒息感一起涌上来,林舒月却迟迟没有下刀。 她后悔了。 于是“嘭”的一声,手术刀被林舒月丢到地上! 亲手给死去的爱人做器官移植手术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 于林舒月而言,这就像是轻手斩断心里的期望,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楚棠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叹了口气提醒:“林医生,这是在手术台上……我们在做器官移植手术,你还有1分钟时间。” 林舒月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许清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舒月,她向来沉稳冷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理智。 他上前将手术刀捡起,拿了一把新刀递到林舒月的手里:“陆医生已经死了,接受捐赠的人还在等着。” 林舒月手止不住的发抖。 手术刀就在她的掌心,可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刀。 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眼角膜捐赠,却让林舒月束手无策。 许清忍不住叹了口气:“林医生,就算你不愿意做这个手术,也会有别的医生来做。” 林舒月明白。 她就是不想让别人来做这场手术,才决定自己来做。 刚刚摔手术刀那一下,不过是感情和理智的最后博弈。 林舒月握了握手术刀,几乎快要咬碎了后槽牙。 最终还是亲手摘下了陆柯逸的眼角膜…… 那双眼睛曾用各种情绪看过她,有期待,有高兴,有喜悦,有难过,有愤怒,有失望。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剩下了。 林舒月浑噩的朝着手术室外走去。 出门的刹那,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身体鲜活的生命力。 身边的许清立即扶住:“林医生,节哀。” 林舒月推开他,轻轻摆了摆手。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 但林舒月却突然想到了陆柯逸失去奶奶的样子。 他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世界骤然崩塌,整个人都被绝望淹没。 可自己却始终没接电话,整整三十个未接来电,一个也没接…… 林舒月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艰难的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洗手台边,躬下身去洗脸。 下一秒,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林医生!林医生……”许清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可林舒月太累了,愧疚和悔恨早就击垮了她。 给陆柯逸做完手术,这口气就松了。 林舒月疲惫的闭上眼,睡意一涌而上。 恍然间她似乎看见陆柯逸逆着光朝自己走来。 …… 林舒月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自从陆柯逸死去之后,呼吸都成了一种煎熬。 爱太过复杂。 他在时,林舒月有恃无恐,总觉得陆柯逸不会离开。 于是肆无忌惮的冷落他,不断消耗着相伴多年的感情。 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漫无边际的试探,去验证陆柯逸对自己的感情。 如今他死了。 林舒月恍然又不断想起他的好来。 走过陆柯逸的办公室前,思绪电光火石的一刹,脑海里瞬间出现他为自己做过的饭,两人十指相扣走过的路,和偶尔回眸时的笑脸。 寂寞突如其来。 林舒月在心里许愿,再来一次! 她绝对不会再让事情变成这样。 这次神明好像听见了她的愿望,恍然间,林舒月好像真的回到了10岁那年。 陆柯逸的声音兀的从身后传来:“舒月妹妹。” 陆柯逸的母亲宋暖很喜欢蔷薇,于是陆家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荷兰野。 花开时,香味十里飘散。 林舒月闻到了,也听到了陆柯逸的呼声。 可她却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境。 “妈妈,这个妹妹怎么不理我?” 陆柯逸被宋暖牵着,声音稚嫩。 林舒月的手死死攥在一起,眼眶发红。 片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想看看自己日思月想的人。 可回头的那刻,陆柯逸和宋暖瞬间消散。 林舒月猛然惊醒,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刺目。 正在给她做检查的楚棠松了口气。 她取下听诊器,絮絮叨叨:“让你休息你又不听,身体是自己的……” 林舒月听着,整颗心都要被失落淹没。 现实和梦境的巨大落差,逼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楚棠看着眼神空洞的她,有些生气:“林舒月,我在和你说话,要是你累垮了,你的病人怎么办?” 林舒月“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我有分寸,只是累了而已。” “有分寸?有分寸你一天给自己排4台手术?有分寸你会晕倒?” 楚棠平日里总是微笑的,从不与人争执,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对比起来,林舒月淡定的有些不正常。 她抬眸看了眼头顶上药水,一眼就认出来是葡萄糖:“补充点儿营养就行。” 林舒月说完就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楚棠这样好性子的人实在拗不过她,只能调了个钟提醒林舒月换药后离开。 听见关门声响起,床上的人又睁开了眼睛。 林舒月迅速起身,取下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离开。 开着车驶离医院时,她给主任发信息,请了两天的假。 而后一路南下,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老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巷子和街景,林舒月的心泛上些酸楚的痛意。 和陆柯逸初见时,她只有10岁。 陆家在一个炎热的夏日里,搬到了林家的隔壁。 彼时陆安海还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他温和尔雅,会每天回家,陪伴妻儿。 陆柯逸每天都跟在小林舒月的屁股后面追着喊:“妹妹!妹妹!” 林舒月起先觉得他烦,总是会板着一张脸教育:“我不是你没,别跟着我!” 后来也渐渐默认了,有时看不见陆柯逸还会觉得很烦。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的过去。 但转折突然降临。 陆家骤然落败,陆安海性情大变。 从温和尔雅的商人变成了残暴无情的丈夫。 他每天都窝在家里喝酒,一点不顺心就对着妻儿大吼大叫。 幼年的林舒月路过陆家,经常会听见陆安海的叫骂声。 她想着,过往的一切浮现在眼前,耳边恍然真的听见了陆安海的声音。 “看我的笑话是吧?都给我滚!” 林舒月顺着声音看去,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 宋姨捂住小陆柯逸的耳朵,小声告诉他:“爸爸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柯逸不要害怕,妈妈会保护你。” 陆柯逸回抱宋暖,乖巧的点头:“柯逸不怕,柯逸相信妈妈。” “宋暖!宋暖!拿酒来!” 陆安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宋暖眼里闪过挣扎,接着轻轻拍了拍陆柯逸的头:“去找舒月妹妹玩儿,妈妈要去看一下爸爸。” 看见陆柯逸轻松的去了林家,宋暖松了口气。 他走到卧室前,却迟迟没有按下把手。 林舒月知道,这是因为因为陆安海每次酗酒之后,都会对宋暖动手。 这时,他身后传来呼声。 “妈妈?” 宋暖惊讶回头,看见陆柯逸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年幼的林舒月。 林舒月看着她表情复杂的蹲下身握住年纪尚小的自己:“阿姨在和叔叔玩游戏,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躲好,可以吗?” 林舒月从小浸泡在医书中长大,一眼就看见了宋暖手臂上露出的伤。 她看着宋暖难堪的扯了扯袖子,再次问:“舒月,你会和柯逸好好的对吗?” “答应她!” “答应宋姨,说你会一辈子和他好好的!” 林舒月兀的开口,可说出话却像一把斧头狠狠劈在自己心上。 她曾一万次承诺过,但是她没做到…… 陆柯逸死了,死在两人渐行渐远,情意转薄。 林舒月眼眶通红,忍不住问:“柯逸,你会怪我吗?” 没人能给她回答。 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回忆。 彼时,幼小的林舒月没有回答宋暖,她静默不语。 似是在思考做下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陆柯逸上前一步扑进宋暖怀里:“妈妈,为什么说这种话。” 宋暖艰难的扯出笑,拍了拍陆柯逸的背:“乖柯逸,别问为什么。” 这时,卧室门“嘭”的一声被踹开。 她惊的抖了一下,然后快速起身,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陆安海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不断戳着宋暖的额尖:“妈的,这么磨蹭,老子叫你做什么?” 垌槶十恄嚒軕滀湺叠鞿麽唄袻饼矎翻 “你回去等会,我马上就去……” 不料宋暖的话还没说完,陆安海就抬起了手,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 “马上马上,你当老子好糊弄?” 宋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指印,火辣的痛感刚涌上来。 陆安海就钳住她的脖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每次要你做事你都拖拖拉拉。” 窒息感霎时笼罩了宋暖,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挥手拍打着陆安海的胳膊。 直至这时,陆柯逸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无端升起一股勇气,猛的从宋暖身后冲出来,急得拍打着陆安海的肚子:“放开妈妈!你放开妈妈!” 小林舒月看着实力悬殊的双方,果断选择下楼去寻找工具。 喝上头了的陆安海已经完成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将陆柯逸挥倒在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敢打老子,我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 看见儿子摔倒,宋暖兀的爆发出一股力气。 她扣住陆安海的手指,用力掰开,挣脱他的桎梏。 接着扶起陆柯逸,拉着他往房间内塞:“柯逸……别出来!” 这举动激怒了陆安海,他快速上前,拉住宋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 宋暖被迫后仰,而后摔倒在地。 陆柯逸大哭不止:“爸爸不要!” 陆安海置若罔闻,举起拳头就要砸向宋暖的脸:“死贱人,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陆!”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咚”的一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陆安海动作一顿,接着摸了摸后脑勺,手上满是鲜红。 而后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露出身后的小林舒月。 她救了宋暖和陆柯逸,那时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庆幸。 林舒月的心脏骤紧,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握住。 仿佛听见了当时的自己的心声。 砸晕陆安海之前,她不断的在心里默念:“我要帮宋姨,我要救柯逸!” 那是的林舒月很勇敢,她用行动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而现在的林舒月早就丢失了本心,变成了懦夫。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痉挛似的疼了一下。 林舒月抬眸看向陆家的老宅子,那里早就成了一座废楼。 宋暖珍爱的蔷薇花早败了,陆柯逸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合着花儿一起埋葬。 这时,手机铃声兀的响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她接起电话,楚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院里后天给陆柯逸办表彰会,你来吗?” 狭小的巷子里静谧不已,偶尔有狗吠声传来。 林舒月拿着手机,眼里满是灰败和绝望。 让人多看一眼都不忍心。 楚棠也不催促。 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林舒月才回复:“来。” 楚棠了然,又忍不住叮嘱她:“你别太折腾自己,柯逸要是活着,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听见这句,林舒月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心里各异的情绪都快要盖过理智。 “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他……” 林舒月没说他是谁,但楚棠心知肚明。 “我会找最好的入验师,让他保持最初的模样。” “嗯。”林舒月说着,又补了一句“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人的记忆有长记忆,感觉记忆和瞬时记忆。 于林舒月而言,这些往事是陆柯逸心口上不会愈合的伤。 她从来不会提起这些,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遗忘。 于是忘了年幼时的承诺,和陆柯逸渐行渐远。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惩罚她言而无信,惩罚她薄情寡义。 “这不是林家那姑娘吗?” “看着像,她怎么站在这儿啊?” 讨论声从身后传来,林舒月转过身,发现是小时候住在隔壁街道的张叔一家。 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张叔。” 对方眼神一亮,似是认出了她:“哎!我就说是林家的那个,舒月对吧。” “嗯。”林舒月点头。 张叔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上前来拉住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妈呢?对了,还有陆家那个小子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走,上叔家喝一杯。” 世界上大多数的邻里和亲戚都很相似,见面就是一大串问题。 接着也不管林舒月愿不愿意,拉着人就往家门口走。 热情难却,沉默的林舒月被拉进了张家。 “老婆子,你看看谁来回来了,快把我的好酒拿出来。” “谁啊?哟!林家的女儿!陆家那小子呢?” 张婶乐呵的应声着,进了里屋,拿出好酒放在桌上。 林舒月看着眼前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张家院子,面露怀念。 “自从你和陆家那个小伙子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吧。”张叔摆好椅子,又拿出花生米倒进碗里。 “以前你和陆……柯逸是吧?最喜欢在我这儿玩,几十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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