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胡员外三两步迈进药铺,目光在药铺里逡巡,只道:“药茶……” 杜长卿一头雾水:“什么药茶?” “你……前几日……给我包的春礼里……那封药、药、药茶!”胡员外一着急就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杜长卿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就想着莫不是药茶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就是,药铺里最忌讳来路不明的东西,那个女的他是第一次见,三钱银子的蒲黄炭本就少有,她还送了自己两幅搭头,必有图谋。 他不该贪便宜将药茶封给胡员外的! 不过……剩下的另一包药茶他和阿城也喝了几日,也没出什么问题。莫非只有一包有毒?呸,早知这样,还不如他和阿城喝了有毒的这包呢。真要吃死了人,卖了他这间医馆也赔不起! 心中这般想着,杜长卿嘴上却道:“叔,其实那药茶是别人做的,那人送了药茶就跑了,我们也是被……” “……那药茶好得很!” 杜长卿到嘴的话登时哽住。 胡员外喝了口阿城递上的水,吐字流利了些:“我喝了五日,鼻窒好了许多!去河堤都没问题了!”胡员外很是激动,“长卿啊,你这药茶好得很,缓了我多年旧疾!” 杜长卿愣在当场。 胡员外握着他的手,第一次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真切的慈爱:“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惯有孝心,只是老夫怎么好占你一个晚辈的便宜?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他从怀里摸出两个银锭来,塞到杜长卿手里,“老夫还要再买五包。” 阿城站在杜长卿身后,看着眼前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胡员外见杜长卿没说话,又道:“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送药茶的人跑了,是找不到人了?这药茶还有吗?” 杜长卿一个激灵回过神:“有!还有!”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眉开眼笑道:“当然有。那卖药茶的人性格古怪清高,本来是要离开的,但与我甚是投缘。我与她已结成好友,她也答应日后都会为仁心医馆供应药茶。”他道:“叔,你来我们医馆真是来对了。整个盛京,就我们仁心医馆有这药茶。您先喝水歇一会儿,她不住这边,送药茶需要些时间,你等等。” 杜长卿边说边将银锭揣进袖中,又一把拽着阿城进了里间。 他额上鼻尖都冒着汗,急急开口:“你还记得那两人说自己住在哪个客栈吗?” 阿城茫然。 杜长卿心急如焚。 当时他没将那两人放在心上,如今临到头要找人了,自然也想不起当时对方所说的地址。 “来气客栈?” 阿城摇了摇头。 “财迷客栈?” 阿城连连摆手。 杜长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悔。 “啐,”他又急又怒,“到底叫什么客栈啊!” 第十章 三个条件 陆瞳午憩起来,客栈的小伙计来敲门,说楼下有位公子来找。 银筝欣喜若狂,按捺住面上喜意,慢腾腾地下了楼,待见了杜长卿,矜持地一抬下巴:“我家姑娘正在梳妆,烦请公子等一等。” 杜长卿笑得温和:“不着急的。” 天知道他为了找到陆瞳,将这附近听上去相似的客栈都找遍了。好容易才找到了这里,当掌柜的说的确有两个年轻姑娘在此落榻,杜长卿几乎激动得落下泪来。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衣食父母理应恭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陆瞳下了楼。 她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的藻纹绣花布裙,细辫拢住乌发松松束在脑后,只在鬓角簪上一朵同色翠雀绒花,明眸皓齿,雪肤乌发,一看就让人心生宁静。 杜长卿愣了愣,随即回过神,迎上去道:“姑娘。” 陆瞳看向他。 杜长卿望了望四周,冲陆瞳笑了笑:“此处嘈杂,姑娘要是不介意,隔壁有个茶摊,咱们在茶摊前坐下,边喝茶边聊吧。” 陆瞳颔首:“好。” 盛京人爱饮茶,四处都是茶社。来仪客栈不远处,一条街上全是茶摊。杜长卿挑挑选选,选了个摊面最小的,请陆瞳坐了下来。 这茶摊很小,店里只搭了两张桌子,此刻已经坐满。杜长卿与陆瞳在茶摊外面一张小桌前坐下,不多时,店主送上两碗清茶,一碟红皮瓜子。 杜长卿将清茶往陆瞳跟前推了一推,语气是与初见时截然不同的热络,他问:“在下杜长卿,敢问姑娘贵姓?” “陆瞳。” “原来是陆姑娘。”杜长卿装模作样地点头,又搓了搓手,“陆姑娘,想来你已经猜到在下前来的原因……” “抱歉,杜公子。”陆瞳淡道:“客栈用火不便,我如今已不做蒲黄炭了。” 杜长卿噎了一噎。 身后的银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杜长卿面上泛起些尴尬之色,片刻后,他轻咳一声:“陆姑娘,在下今日不是为蒲黄炭而来。你那药茶……”他身子往前探了一探,压低了声音,“能不能再卖我些?” 陆瞳拿起桌上的瓷碗润了润唇,轻声问:“杜公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杜长卿盯着她:“一两银子。陆姑娘,你的药茶,一两银子一包卖给我,如何?” 一包药茶至多也不过喝个六七天,一两银子一包,算是很高了。 陆瞳笑了。 杜长卿问:“陆姑娘笑什么?” 陆瞳摇头,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看来杜公子也不是很想与我做这笔生意。我瞧离仁心医馆不远有间杏林堂,家大业大,说不准能多给些。” 她将当初杜长卿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却叫杜长卿霍然变了脸色。 顿了顿,杜长卿咬牙道:“那陆姑娘可否说个数?” 陆瞳:“三两银子一包。” “这么贵!”杜长卿跳了起来,嚷道:“你怎么不去抢?” 陆瞳抬眼,看向远处。 落月河穿城而过,城中两岸边栽满烟柳。正是春日,柳花飞絮,莺啼燕舞。 她收回目光,看着激动的杜长卿开口:“杜公子,盛京的杨花,还得再飞一段时间吧?” 杜长卿蹙眉:“那又如何?” “若公子的医馆能提供药茶,至少最近两三月内,不愁无人问津。” 杜长卿一愣。 陆瞳微微一笑。 刚到盛京时,她已经注意到。盛京穿城河两岸种满长柳,春日柳絮飞舞,难免有人为鼻窒鼻渊而扰。时人又爱饮茶,做成药茶,更易接受。 “杨花飞舞多久,药茶就能再卖多久。我的药茶,缓解鼻窒有效,却不能彻底根治。待到来年,先前客人还会再来。年年三月赚得盆满钵满,杜公子的仁心医馆,便不会如眼下这样岌岌可危。” 杜长卿到嘴的话一滞,仿佛被陆瞳说中最隐秘的痛处。 陆瞳并不着急,杜长卿想要维持医馆生计,必须要在最短时间里寻到一桩无可替代的生意。鼻窒药茶,是他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人在救命稻草面前,总会毫无原则地退让。 沉默半晌,杜长卿总算开口了,他看着陆瞳慢慢道:“陆姑娘想得很好,可万一别的医馆学会了药茶制作,仁心医馆又有什么胜算?” 陆瞳闻言笑了笑:“且不论我的药茶别人能否学会,杜公子怎么不想想,我能做出鼻窒药茶,难道不会做出别的药茶?” 杜长卿呆了呆。 他狐疑地看向陆瞳:“莫非那药茶是你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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