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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听话了,真的。”来人声音很轻,“所有人都在找陛下,万一陛下出事了,那该怎么办?” 申珏抬起头看着对方,疲倦地眨了下眼,“那就换一个皇帝,想当皇帝的人很多。” “陛下不想当皇帝吗?” “不想。”申珏对当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去哪都是一群人,所有人对着他都是表面恭敬,有些人甚至表面都不恭敬,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人来得快活。 “那……陛下愿意跟微臣走吗?” 此时寒风突然吹过,吹得枝头梅花又落下一些,有的梅落到了来人的肩膀上,长发上。 来人弯着腰看着申珏,那张玉做骨,水做眸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可他的手已经扣在了申珏的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其实我本想温水煮青蛙,只是青蛙煮到一半,被别人叼走了。那只能换个方法了。 申珏:?谁是青蛙? 正文 干掉那个状元郎(28) 申珏听到这句话, 第一反应是想把手抽出来, 可他身体太虚弱了,尤其在走了这么久的路,还吹了好些时辰的冷风。他挣了半天都没能挣开,反而被对方直接抱了起来。 温玉容虽然身形消瘦, 但力气出乎意料得大, 他把人拦腰抱起, 还走得十分轻松。 “你要带孤去哪?”申珏看着此时的温玉容, 眼里有着几分不安,几分警惕。 温玉容唔了一声, 没正面回答, 只轻声说:“陛下待会就知道了。” 他抱着申珏走了一段路, 随后就到了一处假山的前面,申珏没看清温玉容碰了哪里, 只看到假山的山壁居然向内侧打开了。 南宫这里居然有暗道, 可温玉容是怎么知道的? 温玉容抱着申珏进了假山, 门又重新合上了。申珏看了一眼门,心里升起一股凉意。这个假山与其他假山连在一起,恐怕即使盘查, 也难以找到入口。 进了假山里,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 足以照亮脚下的路,而这里面还有许多条分叉路,温玉容走了好一会, 才停了下来。 此处较为宽敞,中间还摆着一张大床。温玉容将申珏放到床上,就转身去角落里的大箱子那里拿了点东西。申珏发现温玉容拿的是衣服。 温玉容重新回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但却很警惕看着他的申珏,唇角微微一勾,就在床边坐下。他强行将人半搂半拖了过来,就开始解申珏身上裘衣的衣带。 申珏自然不愿意,拿手压着,“你放肆!” 这话刚落,面前这仙姿佚貌的青年就叹了口气,可眼里却带着笑意,他拿开申珏的手,温声细语地说:“微臣想放肆很久了。” …… 温玉容把申珏的衣服换了,换成没有任何能证明申珏身份的衣服,甚至申珏手腕上的绿玛瑙手串都被温玉容取了下来。 而申珏冷得手脚发僵,根本斗不过温玉容。换完衣服后,温玉容又把申珏抱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先在申珏的眼睛上蒙了一条黑布,封闭了申珏的视线,手也被绑住了。 申珏只能听到温玉容的脚步声,不知道对方要去哪,走了许久,他听到了石头移开的沉闷声音,而同时也感受了寒风。 他们走出来了。 不过温玉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在走,又走了许久,申珏被放了下来,一放下来,申珏能感到自己好像是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脸颊被轻轻地摸了一下,“陛下在这里等等微臣,微臣很快就回来。” 温玉容离开了。 申珏立刻抬起手,用嘴去咬手腕上的布,可他看不到布是怎么打结的,咬了半天,也没咬开,反而拖到了温玉容回来。 温玉容看见申珏咬布的动作,无声地笑了一下,就把地上的皇帝给抱了起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申珏被他抱进了马车里面。 温玉容拿被子盖在申珏的身上,还拿了几个汤婆子放进去,“陛下先睡一会吧,等出去了,微臣再叫陛下。” 申珏眼睛上的黑布仍然没取下,他看不到面前的温玉容,只是白着脸问:“你要带孤去哪?”顿了一下,又道,“温玉容,你现在送孤回去,孤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温玉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出去了。 申珏不知温玉容要驾马车去哪,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甚至都不怎么能动。温玉容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把他带出来,明显是早已经谋划好了,可温玉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温玉容也是重生的? 除了这个可能,申珏想不到其他可能。在这一世,他和温玉容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君臣之礼相待,丝毫没有逾越之处。他并不觉得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会让一个前程正好的翰林院修撰做出绑走皇帝的事情。 可申珏没有多少时间能再想这些东西,因为他很快就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面生的青年。 当对方开口,他才知道是温玉容。 温玉容易容了。 “陛下终于醒了。”温玉容伸手把申珏的脸颊处的碎发拢到耳后,“不过现在不能再叫陛下了,因为我们已经离开南宫了。” 申珏盯着眼前的青年,表情不大好,“这是哪里?” “一个客栈。”温玉容把申珏扶了起来,“先喝药吧,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再喝一天药,应该就能好了。” 两天? 申珏以为只有几个时辰,没想到离正月十六已经过去了两天。他看了看温玉容,只能暂时按耐住。喝完药之后,温玉容就起身出去了。 申珏一见,就立刻下了床,可是他真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脚刚沾地,就虚软地跪了下去,把膝盖磕得生疼。他咬了咬牙,想撑着手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反而耗到了温玉容回来。 温玉容看到地上的申珏并不惊讶,只是上前把申珏抱了起来,又指挥门口提着热水的店小二去把浴桶灌满。 “兄长,我们先沐浴吧。”温玉容当着店小二的面如此称呼申珏。 店小二倒水的时候,还跟温玉容笑着说:“客官,您对您兄长真好,这几天日夜守着,还要熬药,还好人醒了,醒了就好。” “嗯。”温玉容应了一声,他并没有捂住申珏的唇,这种过分的坦荡反而让申珏觉得很不对劲。 等到店小二出去了,申珏才问出来,“你做了什么?” 温玉容温和看着申珏,“我跟他们说你生病了,是疯病,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申珏听到这句话,脸色越发难看,“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怕吗?” 温玉容跳过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二个,“不怕,你消失的事情,没人敢声张,除非他们疯了。太后即使知道你不见了,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只能偷偷让人找,还要瞒着文武百官。” 说完,他就把人抱了起来,“先沐浴吧,待会再用膳,睡了两天,一定饿了吧。” 申珏发现自己现在无法逃脱温玉容的控制,只能暂时忍耐,而脑海里则是闪过许多东西。温玉容放弃前途也要把他这个病秧子皇帝绑出来,肯定是有目的的,只是这目的是什么? 他心里有一个猜想。 温玉容是重生的了,只是他隐瞒了这个事实,还瞒过了师舟。当温玉容看到他和师舟开始走得近的时候,就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了。 申珏想到上一世的温玉容和师舟要成婚的事情,他现在不知道上一世温、师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可能没什么感情,无论是师舟,还是温玉容,他们提到对方,眼神都太平静,根本不像是一对眷侣。 难不成温玉容是喜欢他?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杀了温玉容了。 申珏想了很久,决定暂时忍耐下来,寻找机会把温玉容杀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申珏摸不到任何能伤人的东西,连给他束发的都是发带,而不是玉冠。 当申珏身体好一些了,温玉容就重新带申珏上路了,这几日申珏都没有照过镜子,但他想温玉容应该把他的脸也易容了。 出城的时候,他们遭到了盘查,那官兵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看。温玉容在旁,温声解释,“车上是我兄长,他身体不好,我要带他南下去寻医。” 官兵仔细看了看申珏,申珏被厚重的被子盖住,只露出了半张脸,“他这是怎么了?穿这么多还盖那么厚的被子。”他看向温玉容,眼里有着狐疑。 “我兄长年幼的时候落过水,从此得了寒症,常年都特别怕冷,我已经找过很多大夫,都没办法治好兄长,所以这次才南下寻医,若是能治好兄长的寒症,那我也能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双亲。” 温玉容说着,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易容之后,现在只是一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清秀青年,但即使没有那张脸,气质依旧摆在那里,一颦一笑都引人心怜,即使是这官兵,闻言还安慰了温玉容几句,就把他们放了出去。 申珏躺在马车上,只觉得讽刺。果然这天底下就没有温玉容骗不到的人。温玉容太聪慧,也太会利用一切东西。 他们一路南下,在路上虽然被排查了几次,但每次温玉容都糊弄了过去,甚至还引来了众人的同情。 白日赶路之前的时候,温玉容都会给申珏喂一种药,申珏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是吃了后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有时候只能昏昏沉沉地躺着。 除此之外,申珏每天喝的药都很多,一日三次,从未停过,即使他故意打翻药,温玉容也会重新去煎药。 就这样他们一路南下,时间转瞬即逝,就过去了两个月,其中申珏还昏了二十多天,如前几世。天气渐渐回暖,可申珏依旧只能躺在马车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在经过两日的野外露宿,今日他们终于进城了。 在进城门盘查的时候,申珏往城门上方看了一眼,只见城门铁画银钩写着两字—— “金陵”。 他们居然到了金陵城。 这是金陵王的地盘,而上一世的新帝正是金陵王的孙子,温玉容为何要带他来这里? …… 进城后,温玉容先带申珏找了个客栈下榻,翌日他就带申珏搬进去一个两进两出的小宅子,还聘了一个仆人。 那仆人不会说话,每日负责一些粗活。 在这个宅子住下后,申珏身上的力气总算回来一点了,他可以下床了。温玉容白日都会出去,但吩咐了那个仆人给申珏送药,申珏要是打翻,那仆人就去重新煎药,来回七八次,申珏看见那仆人手被烫出好几个水泡,抿了抿唇,只能把药喝了。 虽然温玉容不在,可申珏也出不去这个宅子,因为那个仆人一见到他靠近大门,就冲上去拦住他,把他往里面推,一边比划着什么,申珏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皱着眉说:“我要出去,你别拦着我。” 仆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就是不让申珏走,申珏被气得没办法,只能回去。 而等到夜里温玉容回来,仆人立刻就跟温玉容打手语,似乎说了很多,温玉容静静地看着,等仆人停下来,才温和地说:“你做得很好,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了。” 仆人听到温玉容夸他,那张脸笑成了包子,上面全是褶子,跟面对申珏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温玉容打发了仆人,才进了里屋,他看着坐在凳子上沉着脸的申珏,笑了一下,“他以为你有疯病,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申珏盯着温玉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玉容没有告诉申珏,他们为何要来金陵城,而这段时间,温玉容并没有对申珏做出什么过分之举,仿佛他们真成了一对兄弟。 “再等等。”温玉容只是这样说。 …… 申珏见逃不出,就想办法设法找到能杀温玉容的东西,可是那仆人不知从温玉容那里听到了什么,即使申珏把杯子打碎,他都会把杯子完整地拼好,才扫出去。而屋里更是什么利器都没有,别说花瓶,连铜镜都没有,而烛台则是被钉死了,根本拿不起来。 无法逃出去,也无法杀温玉容,这让申珏渐渐焦虑了起来,他不知道温玉容想做什么。 而当天气渐渐炎热,正式入夏的时候,申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忘记了一些东西。 他记得他有一串玛瑙手串,可怎么都想不起颜色了。 一开始是忘记一些很小的东西,到后面,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佟梦儿的脸了。 这让申珏开始感到害怕,他去书房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些东西,可是当他第二天去拿纸的时候,纸不见了。 他在上面写了朝中三品以上大臣的官职和名字,那张纸不见了,可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申珏去找仆人,问他有没有去过书房,仆人摇头然后往院子里挂着的衣服那里指了一下,他指的是温玉容的衣服。 温玉容进了书房,他可能看到那张纸了,所以把纸拿走了。他拿走纸,申珏无所谓,可令他真正紧张的是昨日他还记得的人名和官职,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连师舟父亲的名字都想不起。 这种遗忘让申珏前所无比地感到害怕,因为他体内是有溯回镜的,溯回镜能让他清楚地记得前程往事,即使一些细枝末节会弄混记错,可没道理昨天还记得的东西,今天就忘了,更别提他都记不清佟梦儿的脸了。 温玉容好像在外面找了一份活干,每天都挺晚才会回来的,但每次回来都会给申珏带一点小玩意,这次他回来,给申珏带回来一只小兔子。 那兔子浑身雪白,被关在笼子里。 温玉容把兔子放到桌子上,“白天在家里太闷了吧,今日我在街上看到有人卖兔子,就买了一只回来,你看喜不喜欢?” 申珏站着屋子里,定定地看了温玉容一会,才说:“你每天都给我喝什么药?” “治你病的药。”温玉容见申珏表情严肃,脸上的笑消失了一点,“怎么这个表情?” 申珏转开脸,拧着眉,只觉得不对。他前几世都没有这种情况,温玉容一定在撒谎,他喝的药里一定有其他东西,可什么东西都让他忘记?甚至能抵住溯回镜的作用? “怎么了?”温玉容走上前,伸手想摸一下申珏的额头,但还没碰到,申珏已经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碰我。”申珏眼里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他盯着温玉容,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温玉容脸上的笑容全部褪去了,但他没有发火,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沐浴,你先睡吧。” 他出去的时候,不忘把兔子也提了出去。 那只兔子被留了下来,仆人很喜欢那只兔子,每天主动去喂。那兔子除了夜里关在笼子里,白日都在院子里疯跑,有时候还会跑到申珏的脚旁。 申珏对这兔子没兴趣,扫一眼就撇开了脸。他现在心里有事,他不想再喝药,所以他今天把药全部打翻了,仆人送到第十二次的时候,也放弃了,只是在夜里温玉容回来的时候,狠狠地告了申珏一状。 他说申珏不乖,不肯吃药,说这样的话,疯病是不会好的。仆人坚信申珏有疯病,没疯病的人是不会那么抗拒吃药的。 温玉容听完告状后,就去了厨房,他给申珏煎了药,端进了里屋。他并没有摁着申珏给人灌药,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喝的话,那我只能做一些其他事情了。” …… 那一夜,仆人睡着了还被温玉容喊起来烧水,他迷迷瞪瞪地穿上衣服去厨房烧水,提着水进主屋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很细微声音。 他不由好奇地看了一眼,就看到申珏趴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霞,此时正伸直了手,好像是想去够床边凳子上的空碗。 温玉容瞧见了,直接拿着药碗递给倒完水的仆人,“辛苦了,回去睡吧。” 仆人点点头,带着空桶和空碗走了。温玉容见人走了,便把门反锁了。他走到床边,把床上的人抱了起来,一边不住地摸申珏的头,一边温声安慰,“没事了,别生气,我只是用手帮了你,其他地方都没碰的。” 申珏闻言,只是咬紧了牙,僵着脸由着温玉容抱着他去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宝贝们。 正文 干掉那个状元郎(29) 几日后, 申珏突然半夜惊醒了。他刚一动, 旁边的温玉容就醒了过来。 温玉容声音里还有睡意,“嗯?醒了” 申珏没说话, 而是定定地看着头上的床帐, 半响,他坐了起来, 想绕过温玉容下床, 却被搂住了。 “怎么了?”温玉容也坐了起来, 从后面拥住申珏, 声音低沉中带着暗哑。 申珏眉心拧了起来,好久, 他才转头看向旁边的温玉容, 那双凤眼里现在全是迷茫, “我……我……” 这个“我”字说了好几遍, 都没说出后面的话。 温玉容见状,伸手抹平申珏紧蹙的眉心,“别急, 慢慢说。” 申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好多东西,至于忘了哪些,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屋里的光线晦暗,只有不远处的烛台上的一根红烛燃烧着,青年的面容在昏黄烛光下越发显得温柔, 一双眸子如淌着春水,只给人暖意。 温玉容似乎看出了申珏的困窘,他抿唇轻轻一笑,越发把人拥入怀里,手抚过申珏的长发,最后在背上轻轻拍了拍,“没关系,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说了,我们睡觉吧。” 申珏头靠在温玉容的肩膀处,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偏偏找不出哪里不对劲之处。他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推开对方,坐直了身体,“你是谁?” 这句话太过奇怪,可温玉容听到这句话,脸上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反而脸色如常地回答了申珏这个问题。 “我是越泽。” 温玉容说的是自己的表字。 申珏听到“越泽”二字,眼里全是迷茫,他看着温玉容,唇瓣动了动,可没说出声。温玉容见状,重新把人拥入怀里,安抚地说:“好了,慢慢来。” 慢慢来? 是什么意思? 申珏嗅到了很淡的花香味,像是桂花香,又像是槐花香,他闻着闻着,就卸掉浑身的防备,只是靠在温玉容的怀里,许久,他轻轻念出了方才听到了两个字—— “越泽。” “我在。”温玉容答话。 …… 翌日,仆人发现申珏今天有些奇怪,因为对方不摔药碗了,他都做好了被摔的准备,厨房还放了好几碗,可这一次他刚把药碗放到桌子上,申珏就端起来喝了,只是在喝药的时候皱了下眉。 不过仆人不会说话,也不能问申珏为什么不摔了,他拿着空药碗出去了。当他去院子里劈柴的时候,看到申珏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申珏走到院子里的秋千前坐了下来,那只兔子早就从笼子里出来了,它似乎特别喜欢申珏,见到申珏出来,就蹦跶到了申珏的脚旁。 仆人见状,就准备过去把兔子捉开,可他刚走两步,就看到一向看都不怎么看兔子的申珏居然弯腰把兔子抱了起来。 申珏把兔子抱在腿上,一边看着院子外的那颗高大的槐树,一边给兔子顺毛。那兔子似乎被摸得很开心,窝在申珏的腿上不动,由着对方摸。 仆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申珏是个有疯病的,也许今天正常了也不一定。 到了傍晚,温玉容回来,他今天提了一条鱼回来。因为回来得早,所以他今天亲自下厨。 仆人做的饭其实还不错,但申珏不怎么爱吃,所以温玉容早上出门之前会熬上粥,提醒仆人什么时辰该端下来,中午就没办法了,但晚上只要温玉容回来得早,都会亲自下厨。 仆人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他一个人在小屋子吃,他吃完饭准备去前屋看温玉容他们吃完没有,吃完了,他就可以收拾碗筷了。 不过他走到前屋门口,发现两个人还在里面。他往里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因为申珏此时坐在温玉容的腿上,脸还埋在对方脖颈间,长发如瀑散落一身,而温玉容则是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门口的仆人,眼睛一抬,看了过去。 仆人对上那双眼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再看,连忙跑走了,躲进自己的小屋子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温玉容的眼神跟往日似乎不大一样。 温玉容平时看人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让人望之可亲,而刚刚那双眼没有笑意,幽深如古井,井面下是什么,没人知道。 …… 又过几日,温玉容破天荒地呆在家里,他先去弄了早膳,再去叫申珏起床。申珏夏日没那么怕冷,精神会好上许多。温玉容把人喊醒,伺候对方穿衣洗漱,再牵着申珏去前屋用早膳。 用完早膳,温玉容对仆人说:“今日我休沐,带他出去走走,你就不用去买菜了,我会买回来。” 仆人有些惊讶,因为他还没见过温玉容带申珏出门,他看了一眼申珏。申珏神情有些倦倦,站在温玉容的旁边,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温玉容吩咐了仆人,就拉着申珏出去,出门后,他也没有松开申珏的手,而是跟申珏低声说:“外面人有些多,你要跟紧我。” 申珏嗯了一声,听话跟着温玉容往前走。这是他来金陵第一次上街,一路上,眼睛都在到处看,都有些看不过来。 在路过茶楼的时候,申珏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盯着里面人头攒动的场景,转过头问温玉容,“越泽,我可以去那里吗?” “可以啊。”温玉容带着申珏进去了。 他们这一路一直手牵手,引来不少目光,金陵风俗虽开放,也不乏有好男风者,但在大街上手牵手的,实在太少,更何况二人通身气派,不像是常人。 温玉容没去管那些目光,进了茶楼,挑了一个角落处坐下了。申珏坐下来,就到处看,最后把目光放在隔壁桌,那里坐着几个男人,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说书人说话。 温玉容见状,叫来店小二,上点瓜子茶水。 瓜子和茶水上来后,温玉容侧头对申珏轻声说:“吃一点可以,别吃多了。” “嗯。”申珏点了下头,又看了下隔壁桌,学着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就开始嗑。 温玉容其实想去找个包厢坐着,只是这茶楼生意挺好,二楼包厢全部满客,只剩一楼的雅座了,所以温玉容才将就着坐在外面。 他们没坐多久,就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其中多数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温玉容的身上,而小部分则是注意到了旁边嗑瓜子的申珏。 因为申珏有些奇怪。 看样子应该年纪不轻了,可眉宇间太干净了,甚至称得上懵懂稚嫩了,恐怕年纪轻轻的儿郎,都没他眼眸清澈。 申珏没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他只是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说书人讲故事。这说书人说的是前朝的故事,讲前朝有名的美人皇帝慕容修的故事,说慕容修貌若好女,靠着美色坐上皇位,但最后跟当朝摄政王反目为仇。 “据说慕容修啊,是因为一个人才跟摄政王反目成仇的,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摄政王。”说书人说到这,摇了摇头,“哎,真是糊涂啊。” “老头儿,你别只摇头啊,那人是谁啊?说说!男的女的?”底下的百姓吆喝着,不满说书人故意卖关子。 “别急啊,老朽现在就说。那人身份卑贱,不是男,也不是女,而是一个太监。”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申珏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把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放了回去。温玉容对听故事没什么兴趣,因为这种故事大多都是后人编排的,当不得真。 他见申珏不嗑瓜子了,就抽出手帕给申珏擦了擦手,“不吃了吗?” “不吃了。”申珏说。 而此时说书人还在凯凯而谈,把前朝皇帝慕容修和一个太监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而底下的百姓们听得津津有味,当知道皇帝和太监殉情后,还唏嘘不已。 这个故事说完了,说书人又说了另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山西一个富商发家的故事,众人听了开头,纷纷觉得没有前面那个爱情故事来得动听,陆陆续续起身走了。 申珏倒是把这个故事听完了,才跟温玉容一起出去了。温玉容带申珏去市集,准备买点菜。那些卖菜的小贩似乎都认识温玉容,还跟温玉容打招呼。 温玉容一一回过,先去了卖鱼的铺面。他发现申珏喜欢喝鱼汤,所以今天准备再做一次。因为要挑鱼,温玉容就松开了手,申珏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就转身看向其他地方。 这条街很长,卖什么的都有,申珏看到有卖兔子,突然想起家里的那只兔子。他想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温玉容出完钱,就发现申珏不见了,他转过身,找了一圈,才看到站在卖兔子前的申珏。还未走过去,眼神先变了变,因为申珏旁边还站着一个锦衣青年。 那锦衣青年是从茶楼一直跟到这里,他之前在二楼看到了温玉容和申珏,本开始他是被温玉容给吸走了目光,但不知为何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申珏的身上。 等到申珏走了,他情不自禁就跟了上来,他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跟对方说几句话。 “兄台,你要买兔子啊?”锦衣青年找了个话搭讪,可话说出去,没人理他。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正要再说什么,已经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不知您有何贵干?” 青年一看,发现是之前在茶楼的另外一个人,便连忙说:“我没做什么,就是想结交一下。” 温玉容眼神很冷淡,“不用了。”说完,他就抓着申珏的手腕走了。申珏目光还放在兔子上,被拉走的时候,忍不住说,“越泽,我想买一只兔子。” 温玉容闻言,只能重新返回,他买完兔子就带着申珏走了,而那锦衣青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等他回到府里,直接去了后院的练武场,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表弟。 “表弟,你怎么老在我这里练武啊?”青年在凉亭那里坐了下来,“这么大热天练武也不嫌热得慌。” 场上的人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转过身,“怎么了?不让我呆啊?那我回去了。” “算了,你还是呆在这吧,免得舅母又催你成婚。”青年倒了一杯凉茶,邀场上的人来喝。 来人没跟他客气,从小厮手里接过外衣随便一披,大步走了过来。 青年把凉茶递过去,突然又想到了先前遇见的人,不免悠悠叹了一口气。 来者一听,挑了下眉,“表哥,你叹气什么?” 青年嗳了一声,把刚才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去,最后还添了一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明明一身气派,好像是当过官的,还说着一口京腔,可神情举止却像个少年,好生奇怪。” 来者闻言摇了摇头,“表哥,你是又见到美人走不动路了吧?” “非也,那人虽然眼睛够漂亮,但其他地方生得平平,不过那双凤眼还真怪好看的。”青年说着,眼睛往上一抬,突然欸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脸型像,眼睛也有一点点。” 对方本是随意一笑,但笑到一半,脸上的笑容突然滞住了,“你说那人是凤眼,年纪约三十岁左右,一口京腔,还跟我有点像?” “对啊。”青年点了头。 青年说完,就看到自家表弟眼神变了变,随后把杯子一放就走了。青年愣了一下,才站起来,连忙问:“表弟,你去哪?” “回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修:? 正文 干掉那个状元郎(30) 作者有话要说:某熊:我呢?我呢?我呢? 渣作者捂住耳朵…… 再带回去一只兔子, 院子里就有两只兔子了, 申珏想得很简单,两只兔子就可以为伴了, 但下午的时候, 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只兔子骑在另外一只兔子身上。 温玉容瞥了一眼,又看了眼明显僵住的申珏, 忍笑不俊, “兔子本来就是这样, 所以我之前只买了一只。” 申珏抿了下唇, 转头叫仆人去把两只兔子关进笼子里。自那天以后,申珏再也没碰过那两只兔子, 兔子一往他这边跑, 他就会走开, 然后叫仆人把兔子去关起来。 次数多了, 兔子似乎也学聪明了,不往申珏这边凑了。 申珏跟温玉容出过一次门之后,在宅子里呆不住了, 所以每次温玉容傍晚回来,他就问温玉容能不能带他出去。 金陵宵禁时间为亥时末,比京城要晚上许多,所以用完晚膳后, 温玉容有时间带申珏出去。 入夜后,一天的炎热渐渐褪去,申珏和温玉容相伴着走在秦淮河的岸边, 温玉容本想牵手的,但申珏叫热,他就松开了。 这段时间申珏身体好了许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在夏日还要穿着厚厚的裘衣。虽然还是要比寻常人要多穿一点,但已经很好了。 秦淮河上有许多艘船,丝竹声伴着歌女的声音从船上隐隐地飘到了岸上,再加上徐徐的夜风,行人不由纷纷驻足,连申珏也停了下来。 温玉容倒是兴致缺缺,不过陪着申珏停了下来。 申珏听了一会,才重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撞上了一个人。明明是申珏撞到对方,但自己倒被反震得踉跄了两步,幸好温玉容立刻扶住了。 “兄台,你没事吧?”被申珏撞到的人连忙问。 申珏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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