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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来动用私刑…… 周怀义知道这事儿很难再用江湖方式处理,斟酌良久,望向了轩辕鸿志: “轩辕老爷子乃朝廷封的侯爷,不知轩辕兄可有办法,打听到凶手身份?” 轩辕鸿志的心情,说实话比死了兄长的周怀义还沉重。 他可以笃定,刀客用的是八步狂刀。 能震裂臂骨杀掉周怀礼,说明刀客早已位列宗师,至今在江湖没名声,大概率是在蛰伏,等着刀法大成之日,去办一件事儿。 而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是为当年被废掉的八步狂刀传人报仇! 若真是如此,周家死个周怀礼还真不算大事儿,毕竟人家只杀周怀礼,不针对周家。 而君山台和八步狂刀的传人,有的可能是‘杀父、杀师’之仇! 但人在靖王门下,君山台作为大魏开国侯,还真就不敢肆意妄为…… 轩辕鸿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想了想道: “怀礼和我情同手足,遭此横祸,我岂能坐视不理。此事我定然会设法帮周家查清楚。” 周怀义连忙拱手:“谢轩辕兄大恩,只要帮周家找到凶手,我周家……” “先妥善安葬怀礼,事关朝廷,需谨慎行事,先查清楚再说。诸位都散了吧。” …… 第九十八章 一夜湘君白发多 哗哗—— 渡船在雷雨中悄然驶出港口,沿着清江朝上游驶去。 船上灯火寂寂,三十余名香主堂主,都在夜雨中来回巡视,注意着江面上的一切风吹草动。 船楼内部,茶亭大门紧闭。 昏黄烛火,照亮了茶亭角角落落,四人坐在其中,鸦雀无声。 “咕……” 鸟鸟乖巧蹲在茶案上,望着旁边的果盘,因为势头不对,探头好几次,都没敢去吃。 夜惊堂换了身干净袍子,在茶案右侧落座,面色冷峻目光沉稳,思考着当前局势。 白佛宋驰,胳膊肩背都缠着绷带,腰背笔直坐在交椅上,目光炯炯,纹丝不动。 三当家陈元青,则在茶亭里负手无声踱步,时而发出一声暗叹: “唉……” 而身为掌门的裴湘君,在主位正襟危坐,可能是生平头一次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冷冷注视着在茶案左右就坐的两个人才。 好嘛,少主偷了平天教主的挚爱发妻…… 二当家拉着少主,大半夜去宰了当代剑圣的兄长…… 长兄如父,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齐活啦! 我裴三娘有此等左膀右臂辅佐,何愁不能隐姓埋名逃遁北梁? 裴湘君越想越窝火,看向不苟言笑的宋驰: “宋堂主,你解释解释,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宋驰自知闯了祸,长辈气态也摆不出来了,轻声道: “我今日看那剑雨华天赋不错,本想收个徒弟,就和少当家过去看看。哪想到周怀礼也过来了……” “然后你就自作主张把人宰了?” “也不算自作主张,和少当家眼神商量了下……” ? 裴湘君深吸了口气:“你是长辈!惊堂年轻气盛,你和他商量?你拉的稍慢半分,他都会觉得你这长辈在示意速战速决!” 夜惊堂正襟危坐,轻声道; “今天确实是我动了杀心,和宋叔……” 宋驰微微抬手:“都动了杀心,不然不会话都不说,就一起上。” “你们……唉……” 裴湘君也是无话可说了,用手扶着额头,闭上了眸子。 陈元青同样无话可说,他估摸两人是这么商量的: “要不咱们把人做了?” “走走走走!” 至于后果,杀了再说,机会错过就没了。 陈元青顿住脚步,想想还是打圆场道: “人都杀了,说这些没意义,当前应该想怎么收场才是。如果事情走漏,红花楼和周家必然正面开战,有周赤阳在,周家立于不败之地……” 夜惊堂平静道:“尸体烧了,看不清拳脚痕迹,只能看到刀痕,我又留着靖王的牌子。如果不出意外,周家应该会往朝廷头上联想,去京城查刀客身份,不会怀疑到红花楼头上。” 宋驰点头:“我红花楼没有擅长刀法的宗师,而且下午才起冲突,晚上就和街头莽夫似得跑去报复,不像是江湖豪门的做派……” “你还知道?!” “嗯……这叫出其不意、兵行诡道,他们觉得堂堂红花楼,行事不会这么糙,我等便反其道而行……” 呸! 裴湘君实在无力吐槽了,转眼望向夜惊堂: “周家和君山台穿一条裤子,君山台和朝廷关系匪浅,必然会调查靖王麾下,可有一名会用‘八步狂刀’的刀客。你在京城亮过刀……” 夜惊堂想了想道:“我书信一封,给靖王送去,就说出来办事儿,和红花楼结识,为了学霸王枪,去周家撑了个门面,然后……” “靖王就算认可你的行为保你,也只能防住明枪,人家若是暗中下手……” 宋驰琢磨了下:“惊堂容貌俊美,当朝靖王又是女儿身,若是周家知道,惊堂是靖王的意中人,周赤阳估计都不敢凭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暗杀,就算要报仇,大概率也是光明正大登门,把惊堂打个半死,留一口气,不会把事情做绝。” “……” 客厅里安静下来。 裴湘君杏眸瞪的圆圆的,想说宋驰乱出主意,但略微思量,好像还真就这个办法保险——大魏皇帝的妹夫,杀了所有人都知道后果,不说周家,平天教动手,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抗住大魏铁骑马踏天南。 裴湘君沉默了下,望向了夜惊堂: “惊堂,你什么看法?” 夜惊堂想了想:“这法子有些说笑了,我岂会为了避祸,从而刻意接近靖王,骗女子感情。嗯……我先给靖王写封信再说吧。实在不行,我离开京城去天南躲躲,这事儿不会牵连到红花楼头上。” “……” 裴湘君倒是明白这话意思——如果女王爷的大腿抱不住,就去抱教主夫人的大腿,反正无论是靖王还是平天教,周赤阳都惹不起。 这算啥?多个相好多条路? 搞了半天,她这条白花花的大腿最细,上来就给抱断了…… 裴湘君心绪万千,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啥,沉吟良久后,微微抬手: “宋叔、陈叔,你们先去休息。我和惊堂单独聊聊。” 宋驰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和陈元青出了茶亭。 “你也出去。” “叽。” 鸟鸟自觉起身,麻溜跑了出去。 茶亭内寂静下来,昏黄烛光,照应着男女的侧脸。 身着鹅黄襦裙的裴湘君,斜依小案,手儿扶着额头,脸色不再和往日那样温柔婉约,而是眉头微蹙,一副‘子侄不孝顺’愁破头的模样。 夜惊堂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起身来到三娘对面坐下,抬手倒茶: “三娘?” 三娘眯着眼,衣襟微微起伏,没有任何反应。 夜惊堂柔声安慰:“三娘放心,人是我杀的,也是我想杀的,绝不会让在外的红花楼门徒,帮我承担报复。” 裴湘君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帘: “你既然帮红花楼平事儿,我红花楼便会和你同进退,他周赤阳敢来杀你,我和两位堂主肯定先死你前面。你说这话,是把三娘当外人?” 夜惊堂摆了摆手:“怎么会,我只是让三娘别担心……” “别担心?平天教主的女人你都敢碰,还让我别担心?你以前表现多好?为什么会在女人这种事儿上犯糊涂?薛白锦的女人,是你能碰的?” 裴湘君单手扶着小案,熟美容颜火气很大,但眼中又带着隐隐泪光,就如同看着胡乱拈花惹草的负心汉。 夜惊堂轻声解释:“我和凝儿……” “叫教主夫人,凝儿是薛白锦叫的!” “我和教主夫人,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平天教主绝不会因为我俩的事儿,迁怒红花楼……” 裴湘君半点不信,想了想凑到跟前询问:“惊堂,你是不是中套了?平天教为了让你造反,故意派第一美人勾引你?” “我怎么可能被美色勾引。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身份,和她接触,她反抗很剧烈,是我主动……” 反抗剧烈? 你主动? 你这不就是用强祸祸有夫之妇! 裴湘君都被这话气糊涂了,衣襟鼓鼓: “不明不白的漂亮女人,你都敢下手?你没听过江湖上‘三不惹’的话?貌美如花还敢孤身行走江湖的女人,能有一个是善茬?你想碰,也等有实力和平天教主扳手腕再说,现在乱来,我把红花楼卖了都保不住你……” 夜惊堂知道三娘是关心,安慰道:“事情没这么严重,我保证平天教主不会计较。不过原因是个秘密,我不能说,说了真得出事儿……” 啪—— 裴湘君轻拍小案,眼神幽怨,如同看着已经不认识的负心人: “惊堂。你进京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我什么都告诉你,对你信任到能当面脱衣服治伤。结果呢?就因为蟾宫神女长得漂亮,你就把我当外人,给她保守秘密……” 夜惊堂被这幽怨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为人得讲信义,答应不会说的事情,我就不能失信;答应三娘的事情,同样如此。我知道咱俩无亲无故,很难保证这些,但我从来说到做到,三娘以后看我怎么做即可,日久见人心。” 裴湘君心绪很乱,沉默片刻,终是一叹: “唉……我知道你重情义,我又没说不信你,但你大伯母担心,老说乱七八糟的,我既然当家,就得让你大伯母安心……” 夜惊堂看着欲言又止的三娘,询问道: “大伯母说什么?” 裴湘君稍作迟疑,眼神古怪: “你大伯母,意思是让你在青龙堂里……嗯……考虑下终身大事,成为一家人。你可有心仪人选?” 夜惊堂并不笨,能猜出三娘在担心什么、想说什么,他想了想笑道: “形势所迫的婚事,总觉得不圆满,三娘不是也不喜欢随便将就嘛。嗯……我觉得终身大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我反正不会抛下三娘。至于会不会在青龙堂找到意中人,这得看缘分。三娘觉得呢?” 我觉得也该如此…… 但平天教连教主夫人都亲自出马挖墙脚了…… 裴湘君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算了,微微抬手: “罢了,我回去和你大伯母再商量商量。你去写信吧,看看靖王怎么回复。万一靖王不保你,你要去平天教,嗯……咱们到时候再聊。” 夜惊堂微微颔首,起身离开了茶亭。 吱呀—— 房门打开,又关上。 裴湘君坐在茶案旁,心底的心烦意乱逐步压下,但脸上的愁色却多了几分: “唉……” 第九十九章 惊堂来信 “知了、知了——” 炎炎夏日,蝉鸣在窗外的王府花园内回荡,天气也多了几分燥热。 鸣玉楼顶端的书房里,白屏放在窗口遮挡阳光,东方离人轻薄裙装,以黑带蒙住双眼,手握三尺宝刀,纹丝不动。 书桌后,娇小玲珑的太后娘娘躺在大椅内,双腿架着椅子扶手,裙下勾勒出饱满丰腴的臀线,手里拿着个小毛球,轻轻抛起又接住,声音慵懒: “还是江州好,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说起来好几年没回去探亲了。” “夏天太热,几千里舟车劳顿,太后扛不住……” 东方离人话语刚出,就见太后娘娘把手里的毛球丢了出去。 毛球太过柔软轻盈,未带起半点破风声。 但即便如此,东方离人也有所察觉。 飒—— 东方离人并未听声辨位,而是在太后娘娘抬手的一瞬间,已经举起手中宝刀,格挡在侧上方,身手可为干净利落。 然后…… 咚~ 小毛球打在彩绘胖头龙上面,又弹到了地面,滚出一段距离…… 宫女红玉憋着笑,连忙上前捡起小毛球,送回太后娘娘手中。 太后娘娘颇为赞许:“不错不错,才练半个月,已经有如此火候,算得上习武奇才了。” 此言有夸大的成分,但夸大的并不多。 夜惊堂只是教了天合刀的招式,并未讲解运气门路。 短短半个月,东方离人能根据招式指引,自己琢磨出运气法门,并化为己用,严格来讲已经算入门了,就是不熟练而已。 这个学习速度,放在江湖上,少说也是个当代翘楚。 换做往日,东方离人还会洋洋自得,但遇上夜惊堂后,只觉自己是‘东方笨妞妞’,哪里得意的起来。 东方离人轻拍胸口的胖头龙,重新摆好架势,宝刀斜指地板: “太后过奖,继续吧。” “唉~” 太后娘娘被拉着练刀,能有什么兴致,斜躺在椅子上,继续把玩小毛球: “最近泽州那边挺热闹?早上和圣上闲聊,圣上好像提了一句……” “江湖上的土财主红花楼,忽然冒出个少主,叫什么叶四郎,前天跑去水云剑潭找场子,打赢了,据说天赋不错……” 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对江湖事了解不多,想了想道: “本宫记得江州义德船行的东家陈元青,也是红花楼的人,给秦家跑过几次腿,后来事情交给萧山堡做了。” “萧山堡如今也不行了……” 咻—— 东方离人说话间再度迅猛抬刀,电光火石间劈在身侧。 太后娘娘拿着小毛球,眼神茫然: (⊙_⊙)? ( ̄- ̄)…… 咚咚咚…… 好在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红玉来到门前,却见王府一名侍女快步走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殿下,天水桥裴家的镖师,刚刚送来一封夜公子的急信。” “嗯?” 东方离人拉下了眼罩,把信接过来打量,可见信件上有蜡封,写着‘靖王亲启’四字。 东方离人见保密措施如此之好,就知道说的是正事儿,走到窗前,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打量,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 殿下,见字如面…… 我杀血菩提时,认识了红花楼宋驰…… 学霸王枪,帮红花楼去周家踢馆,大杀四方…… 东方离人看到这里,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红花楼属于很老实的江湖势力,埋头赚钱,明面产业都按时交商税。 夜惊堂学了霸王枪,她正好白嫖这门江湖绝学,指不定还能借夜惊堂之手,把红花楼变成自己的私人小金窟,免得户部老说她养护卫花销大…… 但接着看去: 剑雨华为我仗义执言,和周家闹翻了…… 晚上去招揽剑雨华,发现周怀礼清理门户,和宋驰一拍即合,把他宰了…… ?! 东方离人微微歪头,着实没料到夜惊堂能把水云剑潭的掌门宰了。 八大魁所在的门派基本上就是江湖八大豪门,掌门的实力绝对不低。 夜惊堂和白佛宋驰,竟然能得手,看来夜惊堂最近武艺又突飞猛进了…… 信至此处,东方离人也明白了夜惊堂写信的意思了——来抱本王大腿! 东方露出一抹傲色,但继续往下看去,就瞧见义正言辞的几句: 我携靖王令信,有捕杀盗匪之责…… 虽然我有杀心、旧怨,但周怀礼确实在草菅人命,无论何种初衷,我都当拔刀制止…… 依《大魏律》,拒不受捕者诛;不法之徒反抗、逃遁,旁人可对其格杀勿论…… 周怀礼反抗的很剧烈,戳我两剑,宋驰四剑…… 帮手宋驰、受害者剑雨华,皆可为人证…… 我把靖王府的牌子留在案发现场,以免牵连到红花楼…… 望靖王主持公道开堂公审,我愿与剑圣周赤阳‘当堂对峙’,以辨是非对错,错若在我,殿下也当依律判罚…… 还请朝廷保护受害人剑雨华与我的人身安全,以免遭不法之徒灭口…… ??? 东方离人都看懵了! 万万没想到夜惊堂这浓眉大眼的江湖人,竟然懂大魏律法,说好的‘江湖事、江湖了’呢? 夜惊堂这‘状纸’,不说送到她这儿,送到李相、女帝哪儿,朝廷都得依律保护夜惊堂人身安全,核实案情后,再按律判罚。 这官司怎么输? 让剑圣周赤阳来京城打官司,他就算不要江湖脸面了敢来,就他哥干的那些破事儿,最后怕是能判个连坐! 东方离人憋了半天,硬没说出话来,古怪表情,把太后娘娘都看愣了,好奇道: “怎么啦?” 东方离人轻咳了一声:“没啥,夜惊堂报案,有点小事要处理一下。孟姣。” 呼~~ 幽风吹进屋里,白发老妪无声落在屏风前,恭敬询问: “殿下有何吩咐。” 东方离人把信纸,递给孟姣: “你什么看法?” 白发老妪接过信纸,认真打量片刻后,微微点头: “嗯……此子确实是个大才,小小年纪,就领悟了武学的最高心法。” 东方离人被这信弄得,都不好意思说是在当夜惊堂保护伞,正儿八经道: “既然报案,本王就得依法办事。嗯……先在江湖上放点消息,就说黑衙近期在泽州缉拿绿匪头目,偶然剿杀行凶匪徒周某,以免周家找不到凶手……不对,找不到拔刀相助的义士,胡乱报复旁人。” 白发老妪微微颔首:“老身派人去把剑雨华找回来,留作人证。再给周家送个状子,让周赤阳过来等殿下问案。” 东方离人点了点头,义正言辞道: “给周赤阳带个话,周家错则死有余辜,黑衙错则杀人偿命,本王会邀吕太清、璇玑真人旁听此案,绝不会包庇下属坐视百姓枉死,一定给他个公道。” 白发老妪摇头一叹: “周怀礼私德太差,这案子周家根本翻不了。殿下公开给周赤阳主持公道,他来不来都是输,输了理法,再找黑衙的人报仇,就不占理也不占侠义了。不过这血仇消不了,周家私底下大概率会买凶报仇。而且此案和夜惊堂的刀法有关,君山台的反应,恐怕比周家大……” 东方离人略微思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周赤阳暂时不好动手即可。把夜惊堂身份捂严实点,其余的只能让夜惊堂提防。嗯,本王写封信,给夜惊堂送去……” “是。” …… 第一百章 归京 大日悬空,西王镇的码头上千帆汇聚,商客来往如梭。 不起眼的渡船,停泊在船队之间,李三问等人在岸边和商贾沟通,往船上装着顺道带回京城的杂货。 猎猎江风吹着江边的酒幡子,夜惊堂身着黑袍站在旗杆下,从急急赶来的裴家掌柜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包裹。 包裹里不大,里面放着一块牌子,是新的靖王府腰牌,和一封信。 夜惊堂嘴角轻勾笑了下,拆开信封把信纸展开,笔锋苍劲的字迹就映入了眼帘。 书信的内容很正经,比如‘本王铁面无私,若发现你供词有虚假之处,按律当如何如何’等,总结下来无非是回去听审。 夜惊堂看了片刻,露出一抹笑容,就把信收起来,招呼船上的李三问: “李叔,京中还有急事要办,收拾好货物就准备启程吧。” “好嘞。手脚都麻利点……” …… 夜惊堂来到了岸边的一家酒楼里,沿途护送他和三娘回京的宋驰和陈元青皆在其中。 瞧见他进来,在大厅里喝茶的三娘,就来到跟前,柔声询问: “如何?京城那边怎么说?” 夜惊堂点头道:“靖王放了消息,说黑衙杀的人,事情正在处理,会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担惊受怕好几天的宋驰,闻声长舒了一口气,起身道: “少主这手腕,比功夫都硬,有这人脉还混什么江湖。” “此举只能保暂时周全,等过两年我武艺高了,和周赤阳一战泯恩仇,才算彻底解决。” 宋驰点了点头:“也是,少主以后还是得小心为上。” 陈元青来到近前,轻声道:“过了西王镇,就是京城地界。既然少主安危暂时无碍,我和宋二哥也得各回驻地了,往后若有异动,楼主随时传讯,我们必然及时赶来。” 陈元青和宋驰,都是各州船帮的龙头人物,离开太久,堂口里必然出乱子。 裴湘君也要早点回京,当下也没耽搁,招呼人手,一起前往码头。 宋驰拉着少主出门砍人家掌门,被陈元青和三娘轮番教训没长辈气度,临走前沉稳了不少,走在夜惊堂跟前,老气横秋说教: “惊堂,这以后行事,还是要稳健,可别学宋叔我。宋叔我能活到这年纪,纯靠八字够硬……” 夜惊堂和宋驰,彼此也算臭味相投……不对,彼此意气相投,含笑回应: “我行事向来稳健。那天要不是宋叔在跟前壮胆,我绝不会轻易出手。” “那天要不是你在跟前,宋叔又岂会贸然出手……” 裴湘君脑袋都听麻了,不过宰了周怀礼,确实算出了一口恶气,她也没再严肃训道,只是轻哼道: “你俩就互相壮胆是吧?还好这里是泽州,要是你们在天南凑一块,恐怕撞上奉官城都敢去试试深浅。” “呵呵……” 宋驰笑了两声,想想又开口道: “兵刃再好,总有不在身边的时候,武夫最实在的兵器,还是拳脚。上次答应教你几手拳法,急着回去也没时间在跟前教,刚才把招式教给了楼主,以你的悟性,跟着楼主练个三五月,应该就能入门。” 裴湘君其实是主动要求她代为传授的,白嫖拳法还能和夜惊堂增进感情,不过这话肯定不能明说: “宋叔放心,我会好好教惊堂拳脚功夫,明年见面,让宋叔好好考教。” 宋驰摆了摆手:“等明年见面,我怕是得和长青一个怂样,真有本事,该去把拳魁蒋札虎打趴下,我这不记名师傅,好歹能沾点光。” “呵呵……” …… 谈笑之间,众人来到码头,宋驰和陈元青带着各自门徒,登上了前往天南海北的船只,夜惊堂也登上了入京的渡船。 红花楼的年会风波,在此刻也算彻底结束了。 裴湘君出来之前,着实没料到能经历这么刺激的大起大落。 先在西王镇稳固掌门的地位,又在周家打出红花楼的威风,眼看着红花楼即将一飞冲天,却发现身边的宝贝疙瘩偷了平天教主的女人,还一拍脑门就把周怀礼宰了。 虽然不过短短两旬时间,经历的事情却比担任掌舵后这么多年还要多,可谓身心俱疲,裴湘君登上渡船后,就回房补觉去了。 夜惊堂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想好好休息下,结果刚来到屋里,就发现在外面盯梢的鸟鸟,飞到了窗口,抬起翅膀示意港口里的一艘小渡船: “叽~” 夜惊堂抬眼看去,船楼外的过道里,有个身着青衣头戴帷帽的江湖女子,正在望着这边,瞧见他后就摆手,示意他赶快藏起来。 ? 夜惊堂有些茫然,还以为渡船上有什么特殊人物,当下便退回了屋里安静等待…… …… 哗、哗…… 转眼已经入夜,船只在江面安静行驶,只剩下窗外的些许浪花声。 房间里没有点灯,窗户开着,徐徐夜风悄然进入屋子,在幔帐上带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夜惊堂在床铺上盘坐,练着‘龙象图’,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外面终于传来细微水波响动。 夜惊堂睁开眼睛查看,却见一名身若细柳的少妇,无声无息从窗口跃入,落在了床前,唇上点着很淡的红胭脂,如墨长发盘起,斜插这一只青簪,在夏夜里显出了几分不沾人间烟火的仙气。 衣襟前的小西瓜,还随着落地后的惯性,略微晃荡了几下…… “骆……” “嘘!” 骆凝十分谨慎,来到跟前才低声询问: “你疯了不成?你怎么忽然把周怀礼宰了?” 夜惊堂往侧面挪了点,示意骆凝坐下: “周家什么反应?” 骆凝心急如焚追过来,也没空计较小节,在床边侧坐,严肃道: “周家都炸锅了,肯定是要找到凶手血债血偿。” “怀疑到红花楼没有?” “没有,你留着黑衙的牌子,又用的刀法,很难怀疑到红花楼,但会找到你本人头上。” 夜惊堂见此松了口气。 骆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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