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上叼着冰棍的程岱川,不咸不淡地往阮熹的方向瞥过来一眼。 因为陌生,他们之间的目光接触稍纵即逝。 起风了,程岱川关窗时被吹得眯起眼睛。 花瓣似雪,簌簌飘落,他低头甩掉头发上的一片梨花花瓣,关了窗户。 他们生活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里,对周遭的一切得心应手,身上充满元气和活力。 他们可以纵情享受“千树万树梨花开”、享受春意盎然的假期。 显然是背井离乡的阮熹最最羡慕的状态。 父母下楼来,带着对租住的房子的满意。 阮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跟着搬家。 搬家是个累人的活儿。几个小时前,阮熹一家三口刚把整理箱一趟趟塞进汽车里。现在抵达目的地,哪怕舟车劳顿,也还是要再把那些东西拿下来,一趟趟搬进新家。 搬到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温柔的夕阳光线弥散开来,梨树也染了碎金色。 阮熹站在新家门口,咕嘟咕嘟喝掉小半瓶水,理一理碎发,又要下楼。 阮熹母亲叫她:“剩下的让爸爸去拿吧。” 阮熹头也不回:“才两层楼,我也能行。” 其实不太行。 那是老家最大尺寸的一个花瓶,过年时养富贵竹的那种,再装上半瓶水,真的有点重。 花瓶里插着枝干茂密的四季桂。 这是临行前奶奶剪下来送给阮熹的,同时送给她的,还有一个厚厚的红包。 红包她没收下,悄悄放在奶奶的枕头底下。 阮熹把丢在车子后座的外套拿起来,又艰难地抱起花瓶,还没进楼道就听见石超的声音。 石超在嚷嚷:“阿姨,我们先走了啊。” 随后传来的是关门声和“噔噔噔”的脚步声,大概是路过阮熹家敞着门的门口,石超说:“刚刚瞧见了么,你家有新邻居了。” 懒洋洋的男声反问:“哪个刚刚?” “就是......我在楼下喊你时候,站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啊。” “嗯。” “看起来好乖、好文静啊。” 阮熹在楼梯转角和他们狭路相逢,石超大概没想到会撞见正在讨论的人,顿时有点不 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嗨,用帮忙吗?” 阮熹摇摇头,抱着花瓶侧了侧身,示意他们两个先走。 在石超咚咚咚的脚步声里,她没察觉到,挂在手臂上的外套里有东西掉落。 抱着花瓶往上走了两个台阶,阮熹被叫住。 石超已经蹿出楼道,叫住她的人是程岱川。 “喂,新邻居。” 程岱川手里拿着阮熹眼熟的红包,“是你的吧?” 奶奶什么时候把红包塞进外套里的? 更想奶奶了。 阮熹盯着红包走神两秒,匆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在台阶上,郑重道谢:“是我的,真的很谢谢你。” 程岱川说不用谢。 黄昏碎金般的光线顺着窗口滑进楼道,驻在他眸间。 那是阮熹和程岱川的第一次对话...... 手机在包包里振动,阮熹回过神,手里的面包被海鸥们吃得差不多了,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阮熹母亲说:“熹熹,我们接到你商阿姨和程岱川了哦。” 忐忑的情绪又回来了。 也许比忐忑更复杂些,说不清道不明。 阮熹想,上次和程岱川的见面,算不算不欢而散呢? 第2章 航线 是落日包庇了她。 挂断电话,阮熹母亲发了餐厅的定位过来。 晚餐是要跟商阿姨和程岱川一起吃的,阮熹看了看导航,他们从高铁站出发,大概半小时就能到达餐厅。 她步行过去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现在就该出发了。 见到程岱川应该说什么呢? 嗨,好久不见? 嗨,最近好吗? 嗨,上次的事...... 阮熹摇摇头,觉得说什么都别扭。 总不能像石超那样跳过去,给人家胸口一拳,张口就是“嗨,bro”吧? 过去怎么不觉得打招呼这么困难呢?就不能像以往那样自然相处么? 上次见面后,阮熹、程岱川、石超也偶尔会在三个人的群里闲聊几句,若无其事地分享近况,或者分享有意思的视频链接。 但面对面聊天,又不太一样。 其实这次见面,是阮熹自己促成的。 前些天,阮熹父母接到单位的出差通知,问阮熹来不来,被阮熹一口回绝。 她捧着西瓜、盘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时,耳朵很尖地听见母亲和程岱川的母亲通话,并惊讶地发现,程岱川的母亲也要到她父母出差的港口城市办事。 做邻居时,两家相处得十分不错,搬家后也仍然有联系。 碰巧在同一座城市,阮熹的母亲也很欢喜,高高兴兴决定约见,小聚一下。 阮熹母亲挂断电话,阮熹父亲举着手机给阮熹母亲看:“我们是坐高铁还是开车?” 阮熹慌忙吐掉嘴里的两颗西瓜子,像踊跃发言的学生那样举起手:“妈妈,我也要去。” 阮熹母亲略显诧异:“不是说不去么?” 阮熹捏着一块西瓜皮,心虚地把眼睛往别处瞟,嘟嘟囔囔给出的理由是: 大学生的假期又没什么事情可做,自己待在家多无聊,还不如跟着他们。 她知道程岱川家里的变故,也知道程岱川学校放暑假的时间和她差不多。 以此推测,程岱川会陪着母亲一起到港口城市的几率不小。 阮熹是故意的。 可是临近见面,胸腔里还是腾起微妙的慌张。 手里的面包被海鸥吃光了,阮熹站在游轮旅行的海报旁,心事重重地把面包的包装袋揉成团,正想走去垃圾桶那边,抬眼,和一个精明的目光相撞。 阮熹记得这位销售人员。 刚才她从销售人员身边路过时,销售人员正攥着宣传单向一对中年夫妇介绍游轮旅行,话术还算吸引人。 现在,相同的话术又要用在阮熹身上了。 销售人员穿着印了某旅行社字样的绿色马甲,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阮熹面前的,哗啦一下展开宣传单,开门见山:“游轮旅行了解一下!” 阮熹下意识后退半步。 销售人员明显是察觉到了阮熹的抗拒,依然选择无视,挂着一脸堪比晴空明日的笑容,一只手拎着宣传单,另一只手摊开在宣传语下,指着最精华的一句,不遗余力地宣传—— “从夏天出发,去另一种夏天。” “十五天十四夜。” “这么热的天气,又是暑期旅行旺季,但凡去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景点,那都是受罪,真不如在游轮上......” “而我们黄昏号,绝对是同等吨位的游轮里,最有性价比的。” 阮熹对游轮旅行感兴趣,但更习惯自己在游轮官网上查询相关介绍。 她在陌生人面前比较拘谨,尤其对这种热情过头的推销难以招架。 可是......又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费口舌,她只好回复说,请给我一张宣传单吧,我回去看。 销售人员递给阮熹一张宣传单,又把背在身后的大背包绕到胸前,拉开背包拉链,掏出厚厚的宣传册递过来:“你看啊,这上面有具体航线......” 这场推销堪比洗脑,阮熹在去餐厅的路上,脑袋里仍然萦绕着: 餐厅、酒吧、无边泳池、水上乐园、剧院、健身房、KTV...... 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只要你想得到的娱乐设施,我们黄昏号上一应俱全。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而且,她莫名其妙就加了那位销售人员的微信,这会儿拿着手机看步行导航,还能看见通知栏里不断弹出对方发来的相关介绍。 在“床垫特别舒服,对标五星级酒店......”这条信息弹出来时,阮熹刚好走到餐厅。 爸爸的红色轿车停在停车位里,看来他们已经先到了。 阮熹想到程岱川,脑袋里轮旅行的宣传语被强势清空。 她不自然地抬起手理了理头顶的草帽位置,在服务员充满笑容的注视下,走进餐厅。 包间里只有阮熹的父母和商阿姨,听长辈们说,程岱川去外面闲逛去了。 扰人心绪的人不在,阮熹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摘掉草帽,随手揉了揉被帽子压乱的发顶,顶着支楞起来的一撮头发,笑容灿烂地和程岱川的母亲打招呼,还跑过去,亲昵地和程岱川的母亲手拉手。 “商阿姨,好久不见啦,我好想你呀!” 阮熹母亲站在阮熹身边,无奈地帮自己不拘小节的女儿把头发理好:“这孩子。” 程岱川的母亲也笑着:“我也好想你们,上次见面还是寒假,快半年没见了吧?熹熹剪头发了?” 阮熹最近新剪了短发,得意地晃着发丝蓬松的脑袋问:“怎么样?” 程岱川的母亲只比阮熹的母亲小两岁,性格却像长不大的孩子,比着大拇指,眨眨眼:“非常可爱哦。” 阮熹母亲说:“真快,一眨眼,孩子们都快要上大二了。” 程岱川母亲也说:“好像高考还是昨天的事。那时候熹熹转学,转来转去的,还真是挺让人担心的呢。” 话题落到阮熹身上。 阮熹捧着水杯,兴致勃勃地和长辈们分享刚才在码头的所见所闻。 她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边说边比划:“那个当地老面包,比我的头还大,那些海鸥竟然就给吃光了。” 阮熹的母亲转头问程岱川的母亲:“商楠,明天等我们忙完,也去码头看看海鸥?” 程岱川的母亲像刚回神:“好。” 阮熹说:“对了,我在那边遇见了旅行社的销售人员,他说游轮......” 她说得正起劲,忽然听见服务员的声音:“您好,先生,这边请——” 长辈们的目光也纷纷越过她,投向她身后的包间门口。 阮熹敏感地意识到什么,瞬间收回向码头方向指的手,闭了嘴巴。 程岱川提了一袋水果走进包间,看见阮熹转过脑袋,他抬了抬下颌:“好久不见。” 这个人又去烫头发了,和初次见面时一样,一头茶棕色卷毛。 白色T恤领口别着墨镜,镜片是落日橙色的。 阮熹一改刚才叽叽喳喳的活跃,挤出蚊子嗡嗡般的回应:“好久不见。” 长辈们没留意到她的反常。 阮熹父亲拿起菜单张罗着:“岱川也回来了,我们开始点菜吧,看看这地方有什 么特色菜......” 商阿姨问程岱川:“去哪了?”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程岱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角一直挂着浅笑。 他坐进他母亲身边的座位里,手臂往母亲椅子背上一撘:“没去哪,随便逛逛,遇见卖水果的摊贩,买了点橙子。” 商阿姨迷茫地问:“橙子啊,这是夏季该有的水果么?能好吃么?” 程岱川说:“不知道。” 说着,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饱满新鲜的橙子,最先丢给阮熹:“尝尝。” 阮熹伸出手,橙子的重量砸进掌心,心里那点不知如何是好的别扭忽然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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