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懒散青年满意地笑笑,再次离去,那名为“甲子”的九尺壮汉则回过身,抬手就打出一团强大气劲,冲击到蓝色光幕上,瞬时漾起片片涟漪。 壮汉甲子留下后,那个化元修士与金丹真人神色都是微松。 于他们而言,真正的威慑来自于甲子,而这位被甲子始终好生护持的少爷似的人物,却未必让他们多么畏惧——毕竟,这只是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的金丹初期,哪怕是化元期的那位,都觉得自己哪怕敌不过,逃走也无问题。 徐子青和云冽并肩走在稍后之处,他一路观察而来,对这位懒散青年并未小看。此人气息虽然显示得只是如此境界,可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有些违和。 似乎,此人并不应是这般…… 因着他暗暗观察一二,不想却那懒散青年极为敏锐,竟是立时察觉,看了过来。这一下便让徐子青有些尴尬,他歉意笑笑,就立刻收回视线。 也是,不论此人是谁,是否收敛了修为,他也不应如此失礼才是。 不过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的性情倒是不坏。 紧接着两个石室都是极好的宝物,几人却未停留,再下一个时,后头的壮汉甲子竟已追了上来,正将一个储物戒恭敬放入懒散青年手中,显然便是他收取的那物了。 要说金丹真人对付蓝色光幕自是比化元修士强,耽搁的时间也少,只是贪心一动,若是不能自控,那么见则想取,也要浪费机缘。这便是另一种取舍。 然而到了下一个石室时,徐子青却停下步子来。 在那蓝光里漂浮的物事,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庚金。 一块足足有五尺见方的庚金。 庚金的精华便是庚金之精,徐子青并未忘却,他来到这天澜秘藏里,最大的目的便是庚金之精。 如今他所在之地乃是轩泽手中碎图,而庚金之精所在,却是自狐王手里得到的碎图之上,而他先前见轩泽抛出碎图方能到达此地,想必另一处也应那般方可。只是他却没有从狐王手里得到碎图,而仅仅记下碎图上所载罢了,因此究竟能否真正到达另一碎图之处,却是并不能十分肯定。 因此,若是庚金之精得不到,先得到这一块庚金也是不错。 毕竟这一块庚金极为纯净、毫无杂质,虽比庚金之精还差上一些,可比起普通的庚金,则要胜过数倍了。 想到此,徐子青就说道:“这庚金于我有用,我当留在此地破除禁制。” 那懒散青年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又逡巡到云冽那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果然情谊深厚。” 说完他领着甲子便走,另一位金丹真人也对庚金颇有兴趣,可见到云冽气息冰冷,就一咬牙,先放弃了。那位化元修士更是快速离开。 很快这石室里就只剩下师兄弟二人,徐子青这时方才说道:“师兄,我们速速破掉禁制,将这庚金取到罢。” 云冽略点头,随即他屈指一点,就放出一道手臂粗的剑罡,如同一道长虹,直直冲向那蓝色的光幕! 272 272、 ... 蓝色光幕被剑罡冲击,瞬时好似大海涌浪,突然翻滚起来。 在那光幕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是剑罡所指之处,又如同一块幕布,在不断向后拉伸,终究没能捅破。 徐子青见到,颇觉诡异。 不过再如何强大的禁制,只消对准一点不断攻击,总是有破开之时。 云冽也是连点三指,那指尖剑罡也是对准那处,一击一击,连环不断。 终于在第三剑后,似乎那漩涡后延到一个极限顶点,被徐子青猛然张口,吐出一道青色光团,直冲而去—— “砰!” 一声剧烈的轰鸣后,光幕如同琉璃破碎,而其中悬浮的庚金,也霎时就要坠落下来。 徐子青连忙甩袖,就有一道青光过去,将那庚金一裹,被他收了过来。这时候,他才略略放心,将庚金托起:“师兄,你将此物收下罢。” 云冽便也袍袖一摆,将庚金收取了。 两人动作极快,收下庚金之后,就立刻往前方赶去。 约莫看过两个房间的天材地宝后,两人才走到第三个时,就再度遇上了那对主仆与另外两人。 四人见到徐子青和云冽前来,有些讶异。 那懒散青年勾唇一笑:“你们来得倒是极快。” 另外的金丹真人和化元修士,更是将讶色摆在脸上。 他们看一眼那九尺壮汉,只想道:他们两个来得这样快,竟不在此人之下。 这般想了以后,又对云冽忌惮更深,将他视为堪比九尺壮汉的强敌。 于是六人再度同路,余下房间里的物事都不在他们眼内,也没能留下他们的脚步。徐子青取得庚金之后,心里更有所觉,仿佛有一件引动他心绪的物事还在前方,吸引力对他越发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这条通路终是走完,六人总算看到道路尽头。 果不其然,之前的那许多房间里都没有看到传承,而只是罗浮真人为后人留下的宝物,亦算是头一次的考验。 如今到了道路尽头的,就是通过那第一次考验之人。 再说尽头处,乃是一座极大的白玉宫殿,悬浮在半空之中,仿若灵台瑶池,鬼斧神工,美轮美奂。 在那白玉宫殿外,正突兀地出现了几个台阶,每一个台阶上至多只能容纳两人。这台阶仍在不断向下延伸,如同天梯一般,逐渐增多着。但众人都明白,当那台阶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才是他们被允许进入宫殿的时候。 徐子青他们一行,正是头一批来到宫殿外的修仙者,可是天梯迟迟不曾落下,他们也迟迟不能进去。 再过得个一时半刻的,恐怕另几条通道的人也要来了。 到时候,他们好容易获得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那个金丹真人神色并不好看,他上前几步,走到了距离天梯落点较近之处。 另一位化元修士也是如此,不过他很识时务,一面顺从地落后了那金丹真人一步,一面悄然往余下四人身上投注目光,似在暗暗观察。 懒散青年笑了笑,却没有什么动作,他的仆从甲子,自也不动。 徐子青抬眼瞧瞧师兄,也同样毫不慌张。 果然,在那天梯增加了数千乃至数万阶后,其余四个路口里,突然有两个都走出人来。每一个路口里都少说有五六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且对传承之物,想必更是势在必得。 如此不过一会儿,已是多出了十多个对手。 那些人见到徐子青等人先到,都是面色微变,不过当看到天梯后,又略松了口气。心里更不知如何感激罗浮真人,心态与先前那个金丹真人截然不同。 当天梯终于落在地面的时候,最后两个路口里也出来人了,不过这回出来的又少上一些,仅仅只剩下了三四人。 于是此时稍稍一数,就有二十五人来到此处。 竟是比之前少了一半的数目了。 徐子青扫眼过去,发现同为五陵仙门中的几位师兄姐里,有两人早已留在了半路,留下来的不出他所料,正是修为最高的耿正,和性情极为坚韧的女修沈莹兰。他们两人皆为不曾拜师的内门弟子,这古修的传承于他们而言,自然是无比重要。而之前两人不知是选了得用的法宝或者天材地宝,想必也是经过了许多考量,且四人之中,相较而言也是这一对男女希望最大,说不得也是一种取舍罢。 不过他并未多思,这年头在脑中一晃过后,也就罢了。 再说来到此地的众多修士见到天梯,都是目光灼灼,见到那偌大的白玉宫殿,亦是满怀期盼。他们深知而今最好是二人同行,才能更快到达宫殿之内,可那些个没有同伴之人,就有些犯难。后来各自思忖后,还是咬牙不与人一同行走——既是不能信赖,宁可慢些就是。 因着徐子青等人来得最早,那个金丹真人在天梯刚刚落下之时,就迫不及待地先登了上去。他好容易忍住了诸多诱惑,可见到那宫殿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再多忍耐?自是先下手为强! 化元期的修士一直紧跟这位金丹真人,见到他登上去,也马上迈步,这时他也顾不上得罪另几人,心里眼里,也只有那一份机缘了。 而后其余十数人都渐渐围了过来,那对主仆中青年微微一哂,就与壮汉甲子同时跃起,踏在了第三个台阶上。 徐子青抬眼朝他师兄一笑,手指微动,便与云冽携手而起,落在第四台阶。 才刚刚踏上台阶,徐子青顿时身子一空,又是一重。 这时候他方才发觉,原来他丹田里的真元已是全然感觉不到了,整个人都仿佛恢复为凡俗身躯,变得累赘起来。若不是他还能感觉到丹田深处容瑾蠢蠢欲动、亦能驱动神识,他只怕要以为自己之前的修仙不过是梦境一场了。 可是如今他却很是明白,这不过是他的浑身修为被什么锁住,约莫还是一种来自罗浮真人的考验罢。 这时他低头一看,就见到原本下方只是一片空地,而今则是变作了一处深渊,内中有白云缭绕,后方的几个路口、大片土地,也全都消失了。 其余的一些修士,也都上了台阶,但现下同样发觉此种情形,都是面色一变。 徐子青略一想,传音给旁边云冽:“师兄,你感觉如何?” 云冽道:“身如凡躯。” ……果然是同他一样的。 徐子青抓紧云冽的手,笑道:“如今我们师兄弟两个恐怕要互相扶持,方能走完这无数台阶了。” 云冽略点头,说道:“考验心志耳,且谨慎些就是。” 徐子青听师兄这般安慰,心里越发没有紧张之感,此时他握住师兄手掌,便觉得越发有切实之感。 如此情形……虽在考验之中,却忽而令他想起前世凡人常说的一句话来。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必便是如此,而他同师兄虽不能偕老,但若是来日能携手仙途、永世逍遥,却是更为美满了。 想到这里,徐子青摇头失笑。 又是他想得痴了,尚未定情,何来执手?不过在如今,即便此“执手”非彼“执手”,也让他很是欢喜了。 云冽或以为这师弟头回被如此考验、心里不安,居然就这般将他拉住,步步稳健,待觉出徐子青心中恍惚,更是将手稍稍用力,将他惊醒过来。 而后便道:“无需畏惧。” 徐子青叹了口气,他明知师兄不懂他的心意,可每逢听到师兄这般言语,也叫他颇有无奈之感。 他笑了一笑,说道:“师兄放心,有师兄支撑,我定无碍的。” 云冽闻言,手掌里又握紧一分。 徐子青唇角笑意更深,竟觉得这如此悠长的路途,也变得丝毫不觉疲累了。 这天梯的确极长,修士总是惯于御风、遁行,甚至足踏法宝、乘坐灵禽灵兽,平日里一举一动,俱是不能离了灵气、真元,这时忽然只能如凡人一般凭借肉身行动,就难免比寻常更为辛苦。 常言道:有情饮水饱。 徐子青有师兄相伴,便是堪称如此,行起路来,就比其余人等迟钝几分。而云冽何等意志?从前于剑洞中动辄苦修数年,忍受罡风侵袭,这区区肉身上的劳累,于他而言还当真算不得什么。 一时间他们师兄弟两个并行如故,意态十分自在。 前头有三个台阶,最前头的金丹真人似乎有些不济,他为能最先进入白玉宫殿,正是在苦苦支撑,但脚步仍是渐渐慢了下来。 后头紧跟的化元修士更为不济,那金丹真人一时不慎身子微晃,整个人竟是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恰是碰撞在那化元修士身上,可怜这化元修士原本就已意志昏沉、坚持不住了,被一撞之下,身子顿时歪倒,竟是生生自右侧摔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化元修士已是没入了半空浮云之内,直直栽落到深渊之下,居然是连回声都渐渐不能听到了。 其余人等见状,皆是面色发白。 如今他们可是凡人之躯,若是掉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此时众人才将心态再度摆正了些,现下的修界尚且处处危险,到上古之时该是何等面貌,更是难说。诚然罗浮真人心性仁厚,可涉及传承之事,多少也要设置险难,否则凭什么让人安安稳稳,就能得到传承? 那金丹真人惊魂甫定,深吸口气,再度艰难上行。 徐子青略略惋惜,但也只是继续向上行去。 只要熬过这天梯,便能进入白玉宫殿。 到那时,他也终将明白,究竟是何物如此吸引于他…… 273 273、 ... 不知爬了多久,徐子青从游刃有余到渐渐疲累,再到后来已是双腿发麻、浑身无力。可饶是如此,他脑中仍是记得“坚持”二字,慢慢就将这化为信念……以至于他虽是已然不能思考,脚下的步伐却始终不停。 云冽曾经苦修时日劈剑三万次,那时更是以凡人之躯、幼童之态磨剑十年,故而比起徐子青来,他倒并未觉得多少辛苦,反而很快察觉徐子青的不妥之处,顺手相助于他。 因此两人互相扶持,比起许多人来都更为持久从容。 足足经历了一日一夜,那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方才结束。 徐子青抬脚踏上最后一阶时,终是忍不住身形踉跄,自是被云冽一把拉住,才不曾狼狈倒地。此时他亦察觉自己手心汗水涔涔,几乎已将他袖口打湿,而他同云冽双手相握,便是云冽的手掌,亦是被他带来的有些发粘了。 这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使得徐子青禁不住低声喘气,因着手心黏湿,他也只好将云冽手掌放开,然而下一刻却被他师兄将手臂抓了,半揽在臂弯之间。 只听云冽说道:“不可坐下。”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呼吸略为急促:“是,师兄。” 他心知此地还不知有什么遭遇,应当要先行恢复体力才好,因而并不推拒,只借助云冽支撑,慢慢调息。 自打踏上这白玉地板后,徐子青已察觉周身压力一轻,正是真元解禁的征兆。不过许是肉身消耗太过,使他虽是可以动用真元,可真元竟是不能很快凝聚,就仿佛之前早已消耗殆尽一般。 他略想了想,便揣测或者这真元乃是不自觉间为他帮补了肉身损耗,否则这一日一夜走下来,哪里能只是身子酸软麻木?怕是要把这一具皮囊走崩溃了罢。 徐子青也不多想,一面迅速凝聚真元、在丹田里运转起来,一面抬起眼,看向前方——比他更早来到这白玉地板的还有三人,皆为金丹修为,并不曾因天梯太长而有所失足。 那对主仆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碍,两人神色仍是一个懒散、一个死板,就仿佛方才的连番攀爬对他们毫无影响一般。若不是他两个久久不动,周身气势也渐渐攀升,只怕也要把徐子青瞒了过去。 而另一个金丹真人就很是难看了,他修为本就只在金丹初期,又是独自前行、无人相助,打从开头就耗费不少气力,现下虽是上来了,却是瘫坐在地面上,满脸潮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正是在大口喘气,喉头颤抖不止,身上筋脉也暴突起来,好像一条条青色蚯蚓,盘踞于肌肉表面,十分可怖。同时他周身皮肉也在微微发颤,显然是累到了极点,一道道气流在他身畔盘旋,乃是把功法运转到极致,他更是抖索着手指自怀里摸出丹药、塞入口中,这才略为舒畅地吐出一口长气。 如此行事后,那金丹真人艰难站起,竟是不管不顾,先往那大殿之中走去。 徐子青在后头看一眼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再看那主仆二人,果然都不甚急切……想必也是在极力恢复修为。 他倒是颇能理解这金丹真人之愿,不过如此急功近利,就算先一步进入大殿又如何?内中便是有传承,也不至于就这般让人轻易得到。 但徐子青也不至于出言提醒,只因凡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之人,往往固守自身意志,即便旁人如何言说,都不会轻易改变。 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 又过了一阵,徐子青体力逐渐恢复,原本落在他们之后的众多修士,慢慢也终于爬了上来。扫眼过去,他已是算出来,约莫有十一人到了上头,如此又少了九人之多。也不知是心知无望而转头回去,还是体力不济落入深渊。 不过耿正与沈莹兰居然顺利登上来,正是彼此互相搀扶着,倒是让他觉得果然是同门弟子,意志坚韧,颇值得刮目相看。 后来之人见到这几位金丹真人不动,只除了有三四人服下丹药后急急奔入大殿之中,其余人等俱是各自调息,很是精乖。 不多时,那主仆二人似乎也恢复了,也不同后人招呼,就往那殿中走去,当下又有几人紧跟着行去,而徐子青见他师兄仍自阖目,就不言语,安心等待。 又过了须臾,云冽睁开眼,说道:“走罢。” 徐子青笑了笑道:“的确该去了,不然落在最后,怕是白来一趟。” 云冽知他调笑,却也说道:“若天缘如此,也不必惋惜。” 师兄弟两个说笑这两句,也要往里走。 徐子青这时便发觉耿正与沈莹兰并未先行进入,看来是要跟着他们的。但既是同门,能互相照应,便也互相照应一番就是。 一行四人就踏上最后三五玉阶,走入大殿。 这白玉宫殿果真一切皆由白玉铸就,无不是精雕细琢,极尽华美,且毫无斧凿痕迹,在图纹雕刻中更似有一丝不着烟火的道之气息,足见其为有大能力者以无上法力建造,才能如此自然,顺天应道。 徐子青一打眼,就见到宫殿正中有一尊巨大的丹炉,几乎顶住了半座大殿,其外观与白玉宫殿浑然一色,正是洁白如雪,如同暖玉一般。 这丹炉上有数个孔窍,有袅袅紫烟溢出,嗅之清香扑鼻,将这气息吞入腹中,更有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自丹田而起,遍行全身,一瞬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徐子青见到,那主仆两人已不见了,可分明更早一步进来的金丹真人却还在一侧打坐,双目紧紧盯住丹炉,眉眼间十分犹豫纠结。 另外还有八|九人都是化元修士,他们同样待在另侧,面向丹炉之时,神色里似有垂涎。 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青有些不解,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丹炉碰了一碰。 下一刻,就有一道极飘渺的声音响起。 “乾为天,坤为地,离为火,坎为水,鼎破丹生,促尔为婴……今有离尘丹三十粒,有缘者得之,可夺造化之功……” 不过一时半刻,便戛然而止,而话中之意,却是分明。 凡有缘来此地者,若是即刻退去,可自取一粒离尘丹,然而再不能深入大殿,则传承与他无缘。 如今在场众人,便在犹豫。 若说只是普通的丹药,自不会如此,可为何偏偏是上古奇丹离尘丹? 就算是徐子青,也生出了十分惊异。 这罗浮真人……好大的手笔。 事实上,这离尘丹的丹方,亘古以来便未能传下,但遗留下来的炼丹之类古籍,却都要将它提上一提。 非是为了别的,只因这离尘丹,乃是更胜婆娑果的神药。 婆娑果不过是能将结婴的可能性增加到八成,可这离尘丹则是不拘哪一种境界,都能将突破的成功机会提升到八成之多。 换言之,化元突破结丹,可有八成几率;结丹到结婴,也有八成几率;而就算是到了最后的出窍到渡劫,依然是八成几率。 可说是只要离尘丹在手,从此突破便不必发愁了。 如此神异的丹药,让这些修士如何能不犹豫一番? 传承固然重要,可并非人人可得,而离尘丹拿到手里,却是切实的好处。 也难怪这些先来之人不能轻易决定。 到此时,就算是耿正与沈莹兰,都面露迟疑之色。 徐子青摇摇头,侧首看向云冽:“师兄,走哪一条路?” 左右两侧,都有后殿。 云冽道:“你似有所感,且依你来。” 徐子青便不客气,指点右面,说道:“我只觉那处往后,就有对我颇具吸引之物,既然师兄并无所愿,不如陪我走上一遭?” 云冽略点头,同他并肩而行。 两人很快走了进去,耿正与沈莹兰兀自迟疑,但眼见那二人身影即将消失,也都对视一眼,咬牙跟了过去。 富贵险中求,机遇也是如此。 他们的寿数尚有不少,突破的几率未必不大,可一个上古修士的传承,却并非能轻易得到。 而所谓传承,更多看的是机缘,于他们看来,大师兄身负无情杀戮剑道,自不会对这传承有所求,那位徐师弟也未必对传承如何看重……这说不得,就是他们的气运了! 徐子青走得很快,沿着侧面通道行走,很快就看到后殿,然而后殿中虽陈设不少焕发灵光之物,却都对他无甚吸引。他只看了几件合适的灵器就手收下,其余之物,便不管了。 耿正和沈莹兰极快过去,对他们而言,这后殿里的东西倒是多多益善,就不拘好坏,快手快脚每人都收了数件——左右就算他们不能用的,拿去换取得用之物,也是极好。 如此穿过后殿,又见到几个小小殿堂,再看到白玉长廊,绕行半晌。 随后,他就见到了一片白玉栏杆。 在栏杆包围之间,扩出的是一个小院,在那小院正中,正是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白玉池。 这白玉池约莫只有两三丈见方,内中荷影摇曳,莲香淡淡。 在其周遭,有极清净的灵气氤氲而起,让人每一个呼吸间都沁人心脾。 徐子青快步走过去,他的视线,正落在白玉池的中央。 在那里,正卧着两朵莲花。 或者说,是一对并蒂莲。 274 274、 ... 这一枝并蒂莲,一半殷红似血,一半洁白如雪,它们的花梗相连,就仿若一双绝世佳人,背靠背悄然静立。 越是离得近,就越是能嗅到它们散发出来的芬芳,无比清净,无比幽静…… 徐子青站在白玉池旁,却没有伸手去触碰。 但他的心中却确信无疑,的确是这一对莲花在召唤着他,促使他一直在这传承之地中前行——不错,在此处吸引着他的,并不是那所谓的上古传承,而是一道似有若无、却分明传达到他是海中的呼唤。 只是,这一对并蒂莲呼唤他作甚? 他心里不解,再仔细看并蒂莲时,也未尝没有疑惑……和些许戒备。 正在徐子青犹豫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纷扰。 有一道极强的劲力极快逼来,竟是眨眼间就到了徐子青的后方! 徐子青刚要回头迎战,已是有一只手从侧方探来,点出一道剑气,直把那劲力打散了! 是云冽出了手。 徐子青眉头一皱,是何人在后方偷袭? 他便转头看去,只见到接二连三好几道攻势急速而来,那森蓝的光团饱含杀机,居然每一击都对准他周身薄弱之处,像是要将他毙于其下! 若是只有徐子青一人,他纵是反应过来,也难以完全抵挡。 只因来偷袭之人,正是仅剩下的那位金丹真人。 他方才分明还在前方犹豫于离尘丹,这时却已来到了此处,反而向他出手。 只是徐子青来不及多想,张口吐出一团青光,先撞上一道劲力,炸得巨响。余下几个森蓝光团便被云冽拂袖绞碎,一丝儿也不曾留下。 险些被这偷袭弄得重伤,徐子青自然很是不快,眼里亦闪过怒色。 然而那金丹真人却并无悔意,只冷哼一声,喝道:“小辈,莫抢道爷的天缘,当心吃不下去,倒给噎死了!” 不过他虽是如此说,神情却并不轻慢,而是十分忌惮。 以他的力量,对上徐子青自无问题,可是一旦对上云冽,那些力量就皆如泥牛入海,变得毫无消息了。 徐子青一转念,便知此人为何如此。 这金丹真人应是好容易克服心障、选了来寻找传承之物,结果正走到尽头,就见到一青衣少年站在白玉池边,俯身仿佛要触碰何物,旁边更有数人护持……那一刹,他便以为这行人寻到了传承之物,正要让那徐子青接受传承,才会这般大怒出手,毫不顾忌。 推知之后,徐子青真是哭笑不得。 要说他对罗浮真人的传承全无兴致,倒也未必,只是他早已确信要修炼《万木种心大法》,根本不可能改修《罗浮真经》,故而即使真正拿到传承,也只是为了印证一二,并无全盘接受传承之意。 可现下这境况,便是他说出实言,这位双目泛红的金丹真人也未必肯信。 而今……只怕是要做过一场了。 徐子青心中一凛,立时将功法运转。 虽有师兄护持,但这位真人修为只在金丹初期,他若将容瑾放出,定是能够越阶而胜。只是眼下人多,他不欲及早暴露妖藤,就想要自己与他动手,也增补一番对敌的经验——与旁的金丹真人对战机会,于他而言也算难得。 徐子青手指在眉心一抹,指尖已捻住一根青光湛湛的细针,随后屈指一弹,便在他周身成就三百六十周天大阵之形,上头光芒吞吐,如若星辰摇光,隐隐已形成一种蓄力之势。 此为一种“假星之阵”,乃是上古传下的“周天星斗大阵”的一种变阵,也是副阵中的副阵。一旦形成,可使摆阵之物按星辰轨迹运转,渐渐在这假阵中蓄上一种假星之力……虽比不得真正星辰之力的厉害,可也能在短时间里让布阵之人力量大涨,阵法的威力也颇为不弱。 早在徐子青能将青云针划分千百之时,他已是心中生出一种明悟。 这青云针乃是他以木之道凝聚而成的神通雏形,若是要完满起来,必然要经过更多体悟。 在其上已有万木四季轮回生死的道理,但草木也能因日月星辰而生出变化,亦算是体悟之内,可以容纳其中。 故而徐子青就在一些阵法古籍中寻到了这一种阵法,布在他的青云针上,亦是将如今的青云针分化之数定在三百六十,此后一旦使出,皆不变动。 长此以往,青云针也能沾染星辰运转之理,同其中的木之道意相合,就能弥补其中的不足之处了。 眼下要同这位金丹真人作战,徐子青有心要将此阵印证一番,故而立刻使出,就使他的衣袂、长发尽皆浮动起来,整个人立在周天大阵之内,周身皆如星力牵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玄妙之感。 这一举动,登时让那金丹真人的面色一沉。 不得不说,这又是大宗门弟子与普通宗门弟子、散修之间的巨大差别。 五陵仙门内,无数典籍陈设,只消有足够功劳点,许多秘录珍藏都是应有尽有,不像宗外之人,哪怕经历千辛万苦,也未必能得到一本合适的功法……所以此中天差地别,着实一言难尽。 那金丹真人见到这一种精妙阵法中,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妒意。 若说平常,以他坚定的道心不至于只因此就有动摇。需知他一介散修能有今日成就,也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险难。只是今日他连番做出取舍,舍弃的竟有许多都是他平日里无法想象的珍贵之物,渐渐就生出心障,直到后来离尘丹之事,才真正给他种下了一缕心魔。 之后这金丹真人以为徐子青要得到传承而下杀手,那时已算是心魔怂恿,而后再见到一介化元修士随手使出的阵势俱是如此玄妙……那心魔也终是入侵,将他生出的那一点恶念放大。 所谓修仙艰难,就在于此。 那金丹真人手持一对银钩,身形顿时飘忽起来。 他使得也不知是哪一路步法,正是徐子青前所未见,左右晃动时,只能见到漫天虚影,而看不出真身何在。 那一对银钩原本极细,如今就变作点点银芒,前后上下,忽闪来去。 徐子青之前将青云针驱使出去,就成阵势将金丹真人围住,而今那真人晃动起来,就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极其悦耳,有如雨打芭蕉,连绵不断。 更甚至以徐子青如今眼力,竟也瞧不出那真人的动作,只能极力分辨那声响之中不同之处,感知青云针受到的撞击,方可堪堪推知金丹真人行走轨迹。 如此僵持半刻,因着此阵到底有些力量,那金丹真人在其中一时脱不开身,他现下满心都是传承一事,自不能容忍长久耗费、让他人得了便宜,因此居然伸手抛出一张符箓,迎风见长,化作了一座数丈高的巨石,猛然自头顶压下! “轰——” 只听这一声巨响,三百六十周天大阵已是告破,徐子青被其中力量反震,胸口不禁就是一闷。 果然金丹真人同化元修士差别极巨,他自问能以容瑾护身,可真正用其他神通来与之对抗,就万万跨不过这境界的差距。 略收拾一下心情,徐子青一晃身,瞬时倒退数丈,要那金丹真人近不得身。 那金丹真人双目里仍有杀意,并不肯就此放过徐子青。 他此时倒忘了还有一个云冽并另两位化元修士在一旁看护,只觉得这一个青衣少年便是他得到传承的最大障碍,要除之而后快! 徐子青心知自己已被盯上,再看那金丹真人目中有黑光闪没,便晓得对方已为心魔所趁,除非受到当头棒喝,否则绝难醒转。 可这当头棒喝非得境界超出此人方可为之,在场众人里,就算是他那能越阶杀人的师兄,也仅仅金丹初期罢了,哪怕是念在同道修行不易、想要先将人惊醒一把,也是不能做到。 故而这念头只一转过,徐子青便不再多想。 说到底,也是此人先生恶念,才会有此果报,这金丹真人乃是想要他徐子青的性命,就算他并不愿以仇报仇,却也不会花费太多心思来“以德报怨”了。 当是时,那金丹真人正要再度出手,忽而另一边有巨响传来,随后争斗之声,也越发厉害。 徐子青心里一惊,却是察觉到一种同罗浮真人极为相似的气息在逐步接近。 “莫非是传承?”耿正与沈莹兰两人早已留意,闻声立刻掠去,口中也不由得惊疑出口。 不过才说出便已后悔,立时觉得心性尚有不足,否则不当如此脱口而出。 但下一刻,二人又不再有何悔意。 原来正在那侧殿之内,正飘出一团拳头大小的剔透晶体,在半空里飘摇不定。其后方似有一头约莫数尺长的无形小兽踏云而行,其大口张开,正是将这晶体衔住,在往此处奔来。 这无形小兽几乎看不清形影,唯独只能隐约见到口鼻,可其身上有一种凶煞之气,同那晶体上的浓郁灵气相衬,便格外凸显起来。 在其身后,有数人极快掠来,为首就是那一对主仆,后方还有三四个化元修士,看着倒像是碰运气来的,并不敢掠前方两人的锋芒。 那懒散青年伸手一抓,手掌间就似乎有一道无形劲气,直卷向半空小兽。 也不知是生出了什么心思,突然有一个化元修士喊道:“此兽口中便是传承,快快将它拦住!” 那金丹真人一听,原本还要同徐子青纠缠,此时却立刻弹身而起,竟直往主仆两人那处袭击而去! 懒散青年正要去抓小兽,见状挑了挑眉,抬手一掌,拍了过去。 霎时间,那金丹真人丹田立时凹陷下去,居然整个被人打穿,就连那一颗苦苦修得的金丹,也在这一刻化作了齑粉! 不过也是一位金丹初期的真人,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将另一人打死当场! 这、这当真十分可怖! 徐子青也是一惊,虽说是那金丹真人出手在先,可但凡有些眼力的,也未必不能看出他乃是被心魔所控。 但那懒散青年出手起来全无丝毫怜悯,着实是狠辣非常! 一刹那间,这个懒散青年流露出的气息,似乎跟徐子青曾经记忆里那睥睨一众高手的身影重合起来。 275 275、 ... 还未及徐子青多想,那懒散青年一击打死金丹真人,随后就立即往半空小兽身上抓去,其掌间力道可开金裂石,十分勇悍。 然而他招式还未到半空,另一人已是纵身迎上,正是云冽出手,五指间迸发五道犀利剑罡,与那劲力相撞,立时把它绞成粉碎! 懒散青年略扬眉,满不在乎地再度出手,他手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金丝手套,薄如蝉翼,却裹来无尽狂暴力量,同云冽剑罡正面冲击! 云冽一抬手,掌心抓住霜杀宝剑,再反手横扫,就有一股冲天剑意直贯而出,化作滔滔洪流,劈斩拳劲,丝毫不让! “轰轰轰——” 不过是几个眨眼工夫,两人已是身形数度交错,战作一处。 一人拳意撼天,一人剑意纵横,其中力量霸道绞缠,寸寸碎裂,使得周遭空间都变得无比逼仄,像是要在这互相冲撞的力量中爆裂一般! 徐子青为免被劲风所伤,立时倒退十余丈远,其余的化元修士一个躲闪不及,纷纷受了些内伤,反应快些的,也是同徐子青一般,赶紧避让。 这两人哪里像是金丹初期的真人在彼此对战?就算是金丹后期的高手,也难得有如此大的威势。 到此时,徐子青才发觉自己着实低估了那懒散青年。 若是他不曾看错,此人每次身形舒展间,似乎就要猛然向上窜上一窜,而他战斗时那强悍背影,在他脑海中也越发熟悉起来……最终变得无比清晰。 霸皇轩辕! 徐子青的瞳孔骤然收缩,没错,这般暴烈的拳意、如此霸道的气势,与他在莽兽平原时所见一般无二! 他定然就是大衍帝国皇三十一子,天奉王轩辕! 也不知轩辕如何隐藏了自身境界,居然同他们来到了同一处传承之地。 如今正是天龙榜榜首同天龙榜上第五的剑修对战,此战极为可怕,其拳意如山,剑意成罡,铺天盖地的杀念席卷着皇族制成天地、泽被万民的苍茫龙气,彼此对撞起来,其势能震荡苍穹,挤压乾坤。 自打天龙榜上排名动荡,轩辕高踞其上,却也对突入的剑修生出几分兴致,而云冽嗜杀好战,于上方四人皆有对抗之念。而今这两人一朝巧遇,又同是争夺传承,自然就有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 徐子青在旁观战,心里自有忧虑。 他对师兄的信赖之情胜于旁人百倍,也不至于被排名禁锢双眼。只是如今轩辕境界在金丹后期,而他的师兄不过是金丹初期,尚未突破,对战起来,轩辕必然是占了便宜。假以时日,他深信师兄定会超越轩辕,可眼下二人相遇,胜负之数,便是难以预料了。 那两人打得兴起,中间重重罡风四溢,使得众多化元修士都不敢接近。那一只小兽急冲上天,也是离开那战局越来越远。 可想而知,若是任它这般逃开,待其遁走,再来寻找就很艰难。 下一刻,壮汉甲子出手了。 他亦是金丹后期巅峰的高手,也是霸皇轩辕的心腹,是他的贴身护卫。既然轩辕此时被人缠住,那么获取传承之事,自然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于是,他足跟一顿,已是弹射而起,直朝小兽飞驰之处暴射而去! 说来此时也算是二对二之局,可惜壮汉甲子境界不在轩辕之下,而徐子青却远远未能结丹。因而壮汉甲子能凭借一身罡劲而突破那两人对战引起的力量狂潮,凭借徐子青的肉身强度,则是不行。 可是壮汉甲子同霸皇轩辕也不会想到,徐子青并非普通的化元修士。 他所拥有的,是一部传奇功法。 而传奇功法总是逆天的,尤其是,他获得了那一株本命之木,上古最为凶猛的异株,嗜血的妖藤。 徐子青的反应不慢,他有一半神识在探看师兄安危,另一半亦是在留意周遭情形。自发觉壮汉甲子行径之后,他也不曾多想,双臂一抬,掌心里左右各自迸发,就有数道妖藤冲天而起,直追过去! 妖藤窜得很快,它根本无视那强烈而狂霸的力量,竟是左右包抄,往那小兽所在之处缠绕过去。 壮汉甲子面色死板,但眼中也难免划过一丝惊色。 这个化元期的少年,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而那妖异的藤蔓,也实在有些诡异——不过他并不惧怕,竟是张开巨掌,抓住一柄利刃,就朝妖藤之上斩去! 徐子青面色凝重,即便他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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