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宿忻冷眼看着血魔,赤色长剑身前飞舞,火光吞吐不定,正是随着主人的心思,再不断地发生变化。 血魔也是冷笑,却不招手把血蜂收回,而是再拈指诀,想要用它们冲锋一次。 然而还未出手,他忽然脸色一变。 有人动了他的禁制! 这回便是血魔大怒,他立时喝道:“仙道小儿,你有同伙么!” 宿忻一听,就知那边已然寻得线索,当下满眼轻蔑,说出另一句话来:“小爷对付你这蠢物,还要帮手?” 血魔骨节“格格”作响,已是气得狠了。他肉身藏在地下,唯有一道禁制守护。若是被人破开禁制,肉身便大为危险了!如今他再没了与宿忻纠缠的心思,催动血马,转身就要离去。 凡人身躯笨重,无法遁行或是御风,血魔自觉大大失策,竟只得骑血马赶路。他想到此处,又是咬牙切齿,但凡当年他那些个灵器法器有一个留存,便能护住他的元神脱体,回归肉身,可不比现下快得多了!偏偏……他如今若敢让元神出窍,这黄口稚儿怕是就能一把火烧了他的元神,岂不是就彻底没了命么! 宿忻也很是聪慧,他见血魔这般焦急,心知徐子青事已做成,不由大快,立时操纵飞剑劈下:“你往哪里逃!” 血魔心中愤恨,呸!哪个要逃? 可焦涂肉身脆弱,哪里能被飞剑斩中?无可奈何,他只得转身迎敌,心中却越发焦躁起来。 45 血魔心焦,动手时便难免失了章法,因而虽说出手越发狠辣,可宿忻此时心境胜他许多,竟也生生扛了下来,缠住血魔,让他没能走脱。 两人正斗得激烈,一边是黑气缭绕,一边是红光重重,互不相让,争胜夺强! 你看宿忻神情那般得意,实则他内心却越发冷静下来。与血魔相斗也有一阵,他是觉出这魔头心有所念,也是投鼠忌器,干脆开口笑他:“魔头,你那大将军的身子要坏了!” 血魔双目赤红,只觉额头青筋暴跳:“小儿!休要多话,当心祸从口出!” 他却没忍住探了探身子境况,一探之下,果然觉出这肉身里经脉已有些毁损,皮肉上也因灵力霸道而裂开数条血口。如若他还这般放纵使用,恐怕不多时,这具肉身就要崩毁,之前心血也将付诸东流。 血魔怒不可遏,偏生没得办法,怒吼道:“你这小儿,仙道魔道互不相干,为何偏来找我的麻烦?” 他不说还好,说了宿忻剑眉倒竖,是一股狠意自心底而起:“互不相干?血魔,你倒是记性不好,不过区区数十载,就将曾经犯下的累累血案尽数忘记了么!” 血魔一听,心中一凛。 到这时他还哪里不明白,这少年分明就是找他寻仇来了,再如何多说都是无用,反倒要被人小瞧。 血魔当即不再言语,心中却也生出一丝戾气来。想道,都言斩草除根,果然不假。今日绝不能放这小子离去,不然走了小的来老的,拖家带口都来找老夫晦气,岂不麻烦! 想及此处,血魔一招手,将两只血蜂召到面前,一手一只,捏作两团血水。 这血水落地变成血洼,升腾起来又成血雾,跟着便好像突然生出灵性,化作数条手指长的血蛇,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这法术还未完成,血魔狞笑一声,大叫道:“血雾夺命大法!” 就听得数声爆响,跟着此处血气更浓,四面八方竟有更多血雾自外而来,将这天上染红了一般,迅速投入虚幻血蛇体内,使它极快凝实起来。 宿忻一窒,他并不愚蠢,自然反应过来,双目直欲喷火:“你将那些个南人尽皆杀了!” 他到底年岁不大,即便自恃修士身份、看不上凡俗人等,但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因而今夜来时虽给了那些宦人兵士们一些苦头吃吃,却不曾伤一条人命。现下他见这般情形,哪里不知是血魔将那些个把守东宫的护卫宦人们以法术杀死、取了他们的精血来喂着血蛇? “丧心病狂!”宿忻想起自身血仇,怒声骂道,“魔头该死,当千刀万剐,元神尽丧!” 血魔面上蒙一层薄薄血光,猖狂笑道:“我先吸食了你,再去吃了你的同伙,到时候你等去我肚子里……” 话音未落时,宿忻已是急性子擎剑斩来。 血魔一声嚎叫,血蛇蛇瞳闪烁,数百蛇躯亮出獠牙,齐齐朝宿忻扑去! · 徐子青找到血魔肉身后,就立即跟随飘得极快的云冽,一同来到了太子东宫。 还未及走近,两人已然觉出不对来。 东宫上空两色光芒交织,该是宿忻与血魔正在缠斗。然而四处却一片寂静,只嗅到极浓烈的新鲜血腥气味。 心中暗觉不好,徐子青加快了步调,才落在了地面上,瞳孔便是一缩。 东宫门口,原本应有十数宦人、数百兵士把守,可现下却是躺倒了一地骨架,只留下一层人皮、一把挨着头皮的毛发、以及脱落了一地的衣裳。 那血魔,竟又滥杀无辜! 云冽周身寒意大盛,剑气纵横,“嗞嗞”作响,居然有割裂天空之势。 徐子青见状,反倒按捺下怒火来,快步走到好友身侧,说道:“云兄,此番你我携手除魔罢!” 云冽道:“必诛此魔。” 两人不再交谈,身形晃动,遁身而入。 一路白骨累累,干尸堆积,徐子青心中不忍,便目不斜视,直穿而过。 不多时,两人已到院中,正见到血魔与宿忻,一个跨在血马上,一个浮在半空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气氛里满是硝烟。 宿忻此时被逼得极狠,他不过炼气五层修为,天资再如何卓绝,亦不能与那老魔头相提并论。更何况那血蛇吸足了精血,各个凶狠毒辣,灵活无比,纠缠上去实在难以招架。 不得已,那一团青焱宝火也又给吐了出来,附在宿忻飞剑之上,使剑光大作,生出碧蓝火光足有一丈多长! 血蛇游走肆虐,却不能触碰那火,但只消挨上一挨,就是烟消云散。宿忻依靠飞剑,不断催动灵力,可惜血蛇太多,他为防其近身殚精竭虑,灵力消耗也是极大。眼见渐渐气力不支,宿忻便牙关张合,想要咬舌吐出一口精血,再度催发飞剑,不过恰在此时,他却见到有熟悉人形现身外侧,不由得也略松了口气。 徐子青来了! 此番宿忻自觉来了帮手,血魔也发觉来了陌生仙道修士,便是一凛。 方才因催生血蛇,分了心神,如今定心下来,他却忽然觉出不对。 是肉身! 血魔可算是目眦俱裂,他辛苦滋补肉身,可现下元神却与肉身失去联络,叫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肉身被夺了! 知晓此事,血魔看向宿忻,对他生出无边恨意。 他这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了! 早在禁制被触时,他便该快快回去,偏生被人阻挠在此,使他几乎功亏一篑。如今非得杀了这几人,夺回肉身,才能做其他打算! 血魔也是心性坚定之辈,此时他不再挂怀焦涂肉身,再不压抑灵力,将元神挟来的力量全数释放! 肉身被夺,他性命危矣,哪里还顾得上夺取王朝气运?先过了这道难关再说罢!若是被灭了元神,再要焦涂这肉身,也是毫无用处了! 既然有所取舍,血魔双臂微张,手掌间便现出一面血旗,与徐子青二人于魔窟里所见有所类似,却看着不知是何种奇异之物所制,自外观瞧来是有若乌金,但想必要更加坚硬百倍。 那血旗沉甸甸,被血魔挥起,就如一柄长枪,十分威猛。而旗上血光弥漫,腥气扑鼻,更显得它凶戾无比。 再说徐子青见宿忻被血蛇逼迫,就在足下生出两枚碧叶,腾飞起来,要去与他援手。然而血魔动作却是更快,还未等他出手,已是祭出血旗,就连血蛇也生出许多变化。 只见血旗扬起,血蛇纷纷自宿忻身畔退回,之后便如同扑火飞蛾,争先恐后,尽皆投入血旗之中。 血旗血光大放,每吞入一条血蛇,就更明亮几分、也更腥臭几分,越发地显得邪异。血魔嘎嘎怪笑,不时喷出一道血气,也给血旗增加不少光华。 不过眨眼工夫,血旗已然被祭炼得邪气滚滚,而血魔将它一把抓起,就是狠狠一个摇动—— “刷!” 血旗动,内中喷出无数血雾,与方才血蛇出现前相比,更加浓烈数倍。这鲜艳血色愈来愈粘稠,不住往人口鼻里灌去,使人才一嗅到一星半点的气味,就直欲作呕,甚至神魂都要发晕起来。 只是这却并非最后,这一片血海似的血雾中,竟渐渐发出些奇异的怪声。 “咯吱……咔、咔!” “噼啪噼啪——” 徐子青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眼中青芒闪动,这才让他看清了血雾之中景况。 这时他才发觉,原来有无数披着血皮的骨架晃悠悠站起来,朝着那血旗一步一步走来。 这些骨架初时还有些迟缓,但很快徐子青就发觉,随着血雾的越发浓郁,骨架们的步子也越发快了,甚至动作也渐渐灵活。过不得多久,它们就变得敏捷而凶猛,竟是四肢着地,犹如猛兽一般急奔而来! 宿忻此时站得最高,他的眼里是两团碧蓝火光,也将下头的情景看得清楚。当下就失声呼出:“这是什么玩意儿?” 徐子青也不知此为何物,却也知道它极难对付,于是开口便道:“云兄,我去相助宿忻。”说罢足下碧叶一动,就带他往宿忻那处飞去。 却说徐子青足下生出碧叶后,周身乙木之气四散,焕发蒙蒙青光,竟如一盏青灯,在这血雾里漫游起来。 而血雾粘稠,原本缠得人动弹不得,不想一碰着青光便如流水散开,真真让人奇怪非常。 眼前遮挡之物一触即散,徐子青也不迟疑,快速飞到宿忻身侧,说道:“我来助你。” 宿忻见徐子青周身青芒,顿时大喜:“你是木属的修士?” 徐子青点了点头:“正是,怎地?” 宿忻笑道:“木性生机勃勃,你看那些个站起来的都是骨头架子,原先也都是给血魔杀了的,它之所以能动起来,约莫是血魔使出的术法所致。不过……” 徐子青也明白过来:“不过既然是死物,必有死气。” 宿忻也道:“而死气正为生气所克。” 怪道宿忻如此欢喜,那血雾骨尸这般诡异,归根到底却还是死气生发而成,有木属的修士在场,多多少少都能对其克制几分。 下头血魔显然也觉出来了,不过他却对这术法极有自信,便是有木属修士又如何?修为所限、经验所限,未必是他这些个尸魔的对手。 他只暗恨如今的修为有限,若是仍是那化元期巅峰的修为,哪里只会弄出这样低等的尸魔来! 不等两个少年修士反应,血魔张口打了个呼哨。 霎时尸魔们齐齐嚎叫,身后血皮颤动不休,浑身骨节更是咔吧作响。很快就有数根骨头自背脊突刺而出,连串响动,犹如爆竹。这一阵噼里啪啦后,骨头迅速粘合,竟变作了一双骨翼,一拍就飞到了空中来! 徐子青与宿忻正欲挥剑斩魔,就见数十只尸魔突然来到面前,那速度犹如极光,只一闪便露出森森獠牙来。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徐子青掌心现出千年钢木,劈面斩去—— “啪啪!” 这一具骨头架子竟就在这一斩之下碎了,一下子散落在地面上。 徐子青睁眼四顾,才发觉已然被尸魔包围,后方还有无数尸魔也冒出骨翼,争先恐后地直飞上来。 当下不再犹豫,举起千年钢木就是一通横劈竖斩! 白衣人影安静地浮在这一片深沉血雾中,周身数尺内无一只尸魔敢来进犯,他却是一动不动,似并无加入其中之意。 直到徐子青出手,他才几不可查地微微蹙眉。 宿忻手中长剑通红,上头则附着一层碧蓝,舞动时灼浪滚滚,每一挥剑必定激起长长火焰,凝聚不散。 他动作极其凌厉,剑光吞吐间自有章法,丝毫不乱。而这剑术似与其属性相合,但只要斩中一只尸魔,就让它化作一片焦灰! 两人先前还是并肩而战、各自为政,现下因着尸魔太多,反而渐渐挨在一起、背靠了背来。好在火气暴烈,木气平和,而后者又能促发前者,故而这般与尸魔交战,二人力量都显得颇为不凡。 尸魔源源不断,才斩落一只后者便又接上,不多时,灵力已然消耗一半,可尸魔却是前赴后继。再这般下去,恐怕就要被榨干灵力了。到时候尸魔再群扑而来,他两人也难逃魔手! 徐子青也是有些对战经验之人,见势不对,先道:“我来引开尸魔,你寻找时机,去扑杀血魔!” 宿忻自然并无异议,他也心知徐子青身怀木气,比其他来存活可能更大。当下答应:“我先撑得一刻,你给我辟出一条道路来,可行否?” 徐子青道:“可以一试。” 两人匆匆说定,宿忻身形一晃,就将长剑横扫,霎时把徐子青周身清空。 后面尸魔更要过来,徐子青却已抬起手臂,左手捏成拳状,再猛然打开一洒! 顿时无数绿色光点自他手心迸发而出,正如无数绿色浪花,又好似蓬蓬细雨,方圆三尺之处,皆被笼罩起来。 若是细看,能瞧见这分明不是光点,而是许多莹莹叶片,晶亮可爱。每一枚叶片上都带着极精纯的乙木之气,与扑面而来的血腥一个接触,血气就退避三舍。而若是有尸魔碰到叶片,便很快被贴个满满当当,乙木之气与死气此消彼长、互相消弭,终是死气褪去。尸魔立时无力支撑,重又化作骨头架子,自空中跌落下去,变作了粉粉碎碎。 宿忻喜道:“好招数!” 徐子青微微一笑,心中也稳当几分,再度洒出一片绿光。这回他是对着血魔方向,顺着那道路极力推出。这些莹绿叶片也很是听话,当即如涨潮般直直蔓延,所过之处死气全数散去。 宿忻也随之而动,他紧跟叶片之后,飞速前行,眼前血雾不断消散,他便不断向血魔接近! 十尺、八尺、三尺——血魔近在眼前! 且说血魔因焦涂肉身所限,是全神贯注地操纵血旗,不能有丝毫闪身。 这一种法术以血旗为眼,唤作“尸魔蚀骨大阵”,乃是一种七品法阵,十分阴毒。此阵切合《血魔大法》,勿论血魔修为几何,皆能引动被其吸食的尸骨。 当年金丹真人与血魔大战,便是因血魔招来无数被他所害的修士骨骸,化作厉害无比的尸魔之海,使他险些陷在其中,无法逃脱。 那阵法可比如今这个强不止百倍了,不止修士尸骨所化尸魔要胜过凡俗人尸骨所化许多倍去,更因血魔修为与现在是天渊之别,才能稍稍困住那真人。 不过到底金丹期乃是修士挣脱天道禁锢的第一步,散修盟的太上长老拼着受了点伤,扫荡了此阵。但还是使血魔趁机逃走…… 现下血魔是信心十足,即便如今这法阵不知低了多少级别去,可对手也不过是还未筑基的小儿,于他而言,可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却不曾料到,就在尸魔已成、正慢慢要将两个少年修士磨死之时,大阵中的血雾忽然变薄了。 血魔眯起眼来,抬眼看去。 原来那个年纪略大的少年是个木属的修士,而且……仔细打量过后,血魔神色忽然一凛。 正如木气对死气有克制力,对魔气有强烈感知力,魔气和死气对木气也同样如此。以血魔的见识,竟发觉那木气无比纯净,竟似一丝杂质也无! 这不可能! 除非结成元婴,彻底脱胎换骨、重塑道体,才能使异种灵气入体后自动排出,否则这低级的修士,绝无可能做到如此! 不,或许还有一种情况—— 单灵根。 如果这少年是单灵根,那么即使修为很低,体内的灵力也是纯粹无比的。 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后,血魔的眼底忽然生出了一丝贪婪。 单灵根是何等妖孽的资质,这类人即便修为不高,那身血肉中所蕴含的灵力也远超他人,如果吸食他一个,能抵得上同等修为的其他修士百人! 不知不觉地,血魔舔了舔唇。 真的很想吃啊…… 然而就在此时,血雾却越发变得淡了。他甚至能嗅到一种草木清香逐渐驱逐血腥,正不断地向这边逼来。 虽然那气息逼得不快,但毋庸置疑的,阵法里的血雾落在了下风! 血魔脸色一变,暂且压抑住贪念。 因为就在这时,一团灼热的火光极快砸来! 那火光里包裹着一个美貌少年,手擎长剑,剑上碧蓝光芒大作,竟是以一种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姿态在与他拼斗! 血魔冷笑一声,不慌不忙,抓住血旗对那长剑狠狠砸去! “锵锵——” 金铁交鸣,宿忻长剑上碧蓝色火光四溅,却不能伤血旗分毫。 也不知那血旗是如何炼就,才这般短暂接触,竟就让那飞剑污黑数寸!幸而那青焱宝火亦是不凡,才一个流转,就将污黑尽皆化去了。 可饶是如此,宿忻仍旧不是对手。 血魔挥起血旗又是连番砸动—— “轰!轰!轰!轰!” 一记重过一记,一声响过一声! “轰轰——” 宿忻原本就在空中,虽是借了俯冲而来的力量,可毕竟连挨数下,很快就后继无力,最后两记连砸后,终于倒飞出去! 血魔打退宿忻,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将视线转移,挪到了高处正不断驱逐、斩杀尸魔的青衫少年身上。 他的目光里,贪婪之意再无丝毫掩饰。 46 徐子青将宿忻送至血魔面前,那些个尸魔们就又一涌而上,使他不得不快速挥动千年钢木,一面将它们劈碎,一面又洒出叶片,逼退部分尸魔,给自己赢得一线周转机会。 正斗得激烈,忽然间,他只觉两道极强烈的视线焦灼在自己身上,使他脊背上汗毛倒竖,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来。 徐子青深吸口气,飞快打出两道青光,却趁此机会往那视线处看去。 果不其然正是血魔,他那目光贪欲极盛,在自个身上寸寸舔舐,竟好像饿极了似的,要活活把他吃下去。 徐子青不由一凛。 ……这是食欲。血魔对他产生了食欲!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徐子青深吸口气,忽略这咄咄逼人的眼神,要继续斩杀尸魔。 恰这时,一道人影重重砸来,正是被血魔击飞的宿忻,眼见他就要落入尸魔群中,甚至那群尸魔已然全力扑来——徐子青急忙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身前,同时一个重劈,把扑到面前的尸魔打碎! 宿忻失败了,血魔并不好对付,即使将他送了过去,却仍不是血魔对手。 徐子青来得及问:“宿道友,可还撑得住?” 就听那少年咬牙切齿道:“徐道友只管出手,小爷……我撑得住!” 宿忻被血魔击飞,是喉头腥甜,几乎要吐出血来。可如今这景况危急,哪里有他疗伤的时候?便只是勉力支持罢了。 他狠狠咽下这口哽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飞剑之上。那碧蓝之火霎时暴涨,原先已黯淡的火光霎时再又明亮起来。 宿忻也不顾浑身伤痛,只觉他被血魔如此打回,可谓大失颜面,如果再不找回面子,可就要让人瞧不起了! 一时心有不甘,一时少年意气,一时更有血海深仇,这林林总总加在一处,就让宿忻打起了精神,自怀中摸出一粒丹药吃了,再度拼杀起来! 徐子青周身青光环绕,乙木之气连绵放出,有无数青绿叶片于他四周形成数条绿练,圈圈缠绕,在无边血雾中透出一方清新绿意。 他也是想要速战速决,那边血魔虎视眈眈,虽因操纵大阵不能扑来,可到底借了大阵之力,故而比他们消耗可小得多了。可他们却要不断与尸魔相搏,便有再雄厚的灵力,也不能这般持续耗费。 血魔见徐子青与宿忻与血魔战斗酣畅,也瞧出了徐子青的心思,却是桀桀一声怪笑。他手中血旗挥了两挥,那尸魔齐齐动作,身速竟然又快了一倍! 宿忻被逼得手忙脚乱,不知不觉间竟给尸魔引得远了。可徐子青却比他更为麻烦,原来血魔一声令下,尸魔大半去围在了他的身畔! 无数骨爪飞快抓来,那些骨翼闪动间,更有浓稠血水飞溅而出,只碰着徐子青护身青光,就要把它污了一处,连续下来,青光寸寸污黑,几乎就要近身了! 徐子青一骇,挥起钢木斩下一片被污青光,然而他这一动作,就使他整个顿了一瞬。而那些个尸魔趁此机会,居然扑到他的面前! 眼见徐子青要被这森森骨爪抓住,忽然间,“嗞嗞”两声,这几只尸魔颅骨被剑气洞穿,已是化作了灰烬。 是云冽的剑气! 徐子青心中一喜,侧头看去,果然不远处有飘渺虚影,虽给血魔遮掩大半,那坚不可摧的剑芒却化作长长白练,于他左近各处窜动。 才过了不足一息时间,围过来的百十只尸魔,就全数给剑气刺穿!彻底变成了尘土了…… 又欠了云兄一次救命之恩。徐子青微叹,心中却安稳起来。 他也并非愚钝之人,之前云冽一直不曾出手,想必是为了让他对战血魔,也增些对战的经验。现下他确实再无自保之力,他才出手将他救下,实在用心良苦。 徐子青自然不会不知好歹,既然危难去掉大半,当剑气再不袭来时,他也就重新动起手来。此时因方才经历了性命之危,再见这些个满身血水的尸魔,他便多出几分从容。 他这边冷静下来,血魔那方却恨得咬牙。既是大阵中事,他这操纵阵法之人,又如何会不知晓? 原先他还不曾发觉,现下却是见到了,那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天魂,竟身负如此霸道凌厉的剑气,更有杀意如剑锋,丝丝缕缕,每一分都要将人割裂一般! 这厮刚才不出手,现下却为何要多事!血魔怒从心起,只想道,不过一道魂魄也敢到这大阵中来,看他使出阵法,将他化作这大阵饵食! 他这般起了念头,血旗再挥出几个姿势,霎时阵法一变。 就在云冽左近之处,血雾抽了一空,形成一头血虎,足有一人多高,张开巨口,便朝云冽头颅咬去。 云冽并不动作,只发出一声冷哼。 这声冷哼便如暮鼓晨钟,轰然撞进血魔脑中,同时血虎发出一声惨嚎,霎时烟消云散。 失算了!血魔脸色剧变! 他到底是什么人! 血魔从未料到区区一缕天魂也有如此威力,便是寻常鬼修,在这阵法里也要受三分克制,可这天魂竟有如此本事? 当下他不敢再朝云冽出手,再想起方才那青衫少年将要失手时此人出手相救之事,更觉今日是凶多吉少…… 心念连转,血魔面色阴沉,暗地里拈了一个指诀。 如今,恐怕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若是还不成……他恨意上涌,想道:若是还不成,就拉那两个年轻修士一起陪葬! 徐子青正斩杀几只尸魔,忽然心中一动。 他布下的禁制破了! 徐子青生出一股焦急,东黎熙东黎昭两兄弟正在屋中,他特意为他们布下了禁制,也是想要保护一二。 他原以为他与宿忻同血魔大战,血魔当□乏术,不能奈那两兄弟如何。不料血魔却有别的法子,竟不知怎地将禁制给破除了。 只是现下□乏术的乃是徐子青,他如今仅能自保罢了,哪里还能去护住那两兄弟! 徐子青再看一眼宿忻,见他已被逼退了一里开外,即便那处的尸魔稀疏些,却也有四五十只之多,亦是不能抽身相救。无奈之下,徐子青收起千年钢木,一条白色藤蔓簌簌从他掌心之中抽出。 嗜血妖藤,最是嗜食血肉,此处血气甚浓,它想必也能饱食一顿。 徐子青原因着这大阵中血水皆为南人所有,不愿要妖藤沾染,可如今为了尽快救人,也不得不为之了。 做下了决定,徐子青再不迟疑,他脸色微微肃然,抬手就将妖藤甩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白色妖藤只在空中划出一条淡淡虚影,那些浓稠血雾就立时汇聚成一条水流,飞快地朝它涌来。 不多时,徐子青周身方圆一丈之内,所有血雾尽被抽空,之前被血雾遮掩之物也全数显现出来。 而白色妖藤吸食血雾,极快化作红藤,吸得血雾越多,就越发红得发亮,自淡红至绯红,自绯红再到艳红,最后犹如红玉雕成,莹润可爱。细看时经络分明,宛如天然雕琢,更似有血水内中流动,灵光回转。 将近身处血雾吸食干净,妖藤却不甘休,它早已是饿得狠了,此时难得可以饱餐一顿,自然不肯罢手。 于是更远处血雾也化作血流,一道道游走而来,整座大阵便以肉眼看见之速极快崩毁,那些个耀武扬威、漫天乱舞的尸魔,也因没了大阵支撑,纷纷变回原型,坠落下来…… 不过短短数息,这阵法就给破除了。 正这时,徐子青听得一声闷哼,急忙转头,就见一双尸魔化作骨架倒在东黎熙、东黎昭兄弟二人面前,而东黎熙重伤在身,险些倒地,幸被东黎昭扶住。 见他二人无恙,徐子青也暗自松了口气。 好在及时,不曾让他们受到何种伤害。不然且不说这两兄弟与他也有了几分交情、他是绝不愿让两人丧命,单说这一次天道降下的道魔相争之事,他就要功败垂成了。 尸魔倒下,血魔却伸手一抓,要将两人吸到身边。 徐子青可不能容他如此,好容易将阵法破去,若是两兄弟再落入血魔之手,岂不是白费了工夫? 只是妖藤已食得兴起,他可不敢以此物去将人卷来,立时合掌,将妖藤收回体内。而后一个倾身,甩出数条青索,直缠住两人腰身。 那边宿忻因尸魔突然掉落,微微愣神,再见大阵中血雾全无,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是极快飞转。他见徐子青与血魔争夺东黎兄弟,也是勾唇,喝道:“魔头,吃小爷一剑!” 血魔猝不及防,给宿忻一道剑光扫到,他缩身后退,臂上却仍是给划开一条血口,露出里头森森白骨,灼痛难忍。 他这一让,徐子青已是得手,青索一收,两兄弟就被拉到身边。他再一手拉着一个,一同落下地来。 血魔眼眶中双睛暴突,自知大势已去。 他原要以这两兄弟为质,可既然失手,便是不成了。 如今姑且不论那摸不着底细的天魂,就说这青衫少年手掌中那血色藤蔓,居然将他大阵中血雾全数吸走,也着实太过诡异!他是无可奈何…… 血魔沉下脸,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手腕一抖,大阵虽破,血旗仍是重型兵器,就与那两个娃儿拼命罢! 已是背水一战,血魔咬破手指,在血马两侧一抹,顿时马背生出一双肉瘤,瘤破翼出,形成一对肉翅。 血魔在马上一拍,血马便立时撒开蹄子直冲出去! 徐子青见状,将东黎兄弟两个轻轻一抛,给宿忻接住,自个则举起千年钢木,正面迎战。 那血旗极重,加之有血马拍翅疾奔俯冲之势,使它更是威猛。徐子青双手握住钢木,用力与血旗相撞! “碰碰——” 闷响声起,千年钢木坚硬无比,然而徐子青力气却很不足,给血旗打得连连后退,双足在地上刮起两道深深沟痕。 宿忻将东黎兄弟放到一边,高声道:“徐道友,我来助你!” 便擎剑而来,与徐子青共同对敌。 这般两人一同招架血魔,宿忻剑术高徐子青不止一筹,且有徐子青为他掠阵,可说是意气风发。徐子青剑法不济,便细心瞧那宿忻出剑。 宿忻也确实天资不凡,虽说先前给血魔击飞了去,如今却是想出了法子。 剑者,无坚不摧;剑招者,唯快不破。 宿忻亦是双手举剑,双臂疾舞,将百招化为一招,取中血旗上一点,不断连击。一招之下,实则敲击百次,如此累积,就敲去血旗重势,卸去了它的力道。 “乒乒乒乒乒乒乒——” 清脆连击声不绝于耳,血魔招数霸道,而宿忻出剑轻快,后者长剑化作一团蓝影,把血旗狠狠挡住,绝不后退! 徐子青瞧得心潮澎湃,他便是深深吸气,调动双臂经络,肌肉一振至十振,十振化百振! 成了! 徐子青一个拧身,与宿忻成平行之势,与他同击血旗! 之前宿忻一人便堪堪抵住这血旗之力,如今二人齐齐出手,就成了双倍的力道。血魔只觉连续不断的大力涌来,他独木难支,双臂重若千钧,几乎无法举起!这手臂毕竟是凡人手臂,便是再如何竭尽全力,亦不能扛住这等攻势,连带着血魔胸口也越发沉闷起来。 “呕!”一口夹着些许碎裂肝脏的鲜血喷出,血魔双手颤动,策动血马,就要后退。 可宿忻却是不允,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下一剑便不是对着血魔,而是转向血马——“刷!” 一剑过后,马头飞起,鲜血四溅。 血马四蹄一软,倒地不起。 血魔旋身而起,落在地上,双目满是恨色。 他双臂已废,不能掐诀,这具肉身也是千疮百孔,更不敢元神出窍。种种迹象,皆言明他是穷途末路,再无回转可能。 现下他即便是想要拉一人同归于尽,也是不能! 然而徐子青与宿忻却仍是严阵以待,两人紧盯血魔,绝无半点疏忽。 正此时,血魔忽然拉开衣襟,露出光滑的胸膛来,是哈哈大笑:“老夫今日阴沟里翻船,落在你们两个娃儿手里。来吧!”他一拍胸口,“往老夫这里捅!” 血魔手掌所拍之处,光滑皮肉一阵抽出,接着便有一个凸起挣扎浮出,五官明晰,状若人脸。 东黎熙见到,脱口低呼:“焦涂……” 那人脸似是听见了,挣扎动弹,好像想要转头:“太子殿下!” 徐子青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太子殿下,这便是焦涂么?” 东黎熙一点头:“……是。” 血魔脸带张狂:“老夫将焦涂魂魄寄托于此,与老夫元神亦有勾连,老夫此番必死,他焦涂便陪老夫一同魂飞魄散罢!” 他这番话一出口,场中便有几人变色。 徐子青心知血魔所言不假,他虽将焦涂魂魄留下,不过是为夺运罢了,自然会使出许多手段,使焦涂屈从于他。以东黎熙威胁为其一,魂魄与元神上勾连想必就是其二。 血魔身负血债累累,自是死有余辜,可焦涂身不由己,便是有私心为东黎熙、险些害这承璜国颠覆魔手,但他也毕竟是个凡人,无力之下唯有如此,也算情有可原。 因此焦涂身死倒也罢了,可若是要他魂飞魄散……焦涂何辜? 徐子青心下一叹,生出不忍。 因有不忍,就有迟疑,倒使那血魔瞧见,越发猖狂起来。他不过是死前挤兑两人,不曾想这修士竟当真在意一南人魂魄,岂不是好笑之极! 宿忻皱眉,说道:“徐道友,虽是对不住那凡人,可除魔要紧,你我实不可妇人之仁。” 徐子青何尝不知这道理,只是他侧头一看,就瞥见东黎熙脸色惨白,也不知伤痛几成,为焦涂之事沉痛亦有几成。 倒是血魔心口人面颤动,朗声笑道:“不过是魂飞魄散罢了,两位仙长,快动手罢!”只消除去这邪魔,承璜国再无所忧,他心慕之人……亦再无所忧。 既然身死,安知下世投生是人是畜?总归不是他焦涂!更何况他偷来一段这时日,能与心慕之人有肌肤之亲,已是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宿忻大声道:“好!你这南人有几分血性,小爷必给你一个痛快!” 徐子青闭闭眼,也是点头:“只能如此。” 两人商定,一人击刺焦涂心腑,一人洞穿焦涂紫府、绞碎血魔元神,必不让血魔有丝毫逃脱之路! 徐子青手持千年铁木,因他修为更高,便由他来灭杀血魔元神。他与宿忻相视,就要动手。 这时白影乍现,立于徐子青身侧。 徐子青微怔:“云兄?” 宿忻方才激战,无暇他顾,不曾留意云冽,此时见到,一时惊诧:“这是?” 云冽并未答话,只冷淡说道:“他火气炽热,若击中魂魄,必然消散。你木气温和,由你出手,他魂魄或能留存。” 徐子青大喜:“云兄此言当真?” 云冽道:“或可一试,去罢。”再不言语。 宿忻满腹疑问,却知并非询问之机。这番改了两人动手位置,他也不愿轻易毁人魂魄,自是没得异议。 于是两人一上一下,分刺紫府、心腑。 宿忻长剑之上火光灿灿,轰然刺中焦涂眉心!顿时紫府洞穿,内中元神一声嚎叫,已被碧蓝之火焚烧殆尽! 徐子青同时出手,千年钢木直刺人面之处。 焦涂人面张了张口,而后便隐没在钢木之下,无声无息。 “若有来世……”此音有如蚊蚋,不知何人能够听清。 47 血魔已死,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宿忻转身,开口就问:“徐道友,这位身形飘忽,似是非人,不知……” 他话未说完,身前白影一晃,脑中便顿时空白一瞬。 徐子青正不知如何答话,就见到好友晃身于宿忻身前,伸出一指轻点其眉心之间。而后再晃身,就回归储物戒中。 此时宿忻微微皱眉,眼中略有迷蒙,随即看一眼焦涂尸身,说道:“血魔已诛,总算是没白来这一遭。” 徐子青恍然。看这情形,宿忻分明已然忘却云冽所在。他便笑道:“多亏宿道友与我联手,不然恐怕难以成功。” 宿忻也有些得意:“徐道友修为高深,亦是让人甘拜下风。” 两人说了两句,徐子青便走到东黎兄弟面前。他见东黎熙目光怔然,口气不由一软:“太子殿下,邪魔已然伏诛,后事如何,还要你拿个主意。” 东黎熙缓缓将目光挪回,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重又是那举止端方、从容不迫的承璜国储君,说道:“熙得两位仙长相助,不胜感激,还请两位稍待,熙自备下酒宴,以款待仙师。” 徐子青暗自摇头,回头去看宿忻,问道:“宿道友,你看?” 宿忻本来是要皱眉,忽然眼光一转,又道:“就给这太子面子。徐道友,方才事态紧急,你我齐心诛魔,此时却可说说话,也互相认识一番。” 徐子青心中微叹,这宿忻性子直爽,脾气虽说暴烈了些,却并非心思诡谲之人,对他印象倒也不坏。只是现下宿忻按捺了脾气,也不知心里有了什么念头……总归都是麻烦。 不过盛情难却,他不能推拒,也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宿道友,请?” 宿忻粲然一笑:“请!” 东黎熙见两人言谈罢了,就对东黎昭吩咐道:“昭儿,引两位仙长先去小坐片刻,待安顿好了,再来帮我。” 东黎昭原本心疼兄长伤势严重,但也明白事理,就说道:“是,昭儿去了。”便去引那两位修士,只想着,若能动作快些,当可尽快来相助兄长。 徐子青与宿忻随东黎昭去了,东黎熙却慢慢走到焦涂尸身前面,定定看他。 良久,他才轻声一笑:“焦大哥情谊,熙牢记于心。熙愚钝,竟从不知大哥心意,如今知晓,奈何……” 怔怔立了一会儿,东黎熙自腰上取出一把匕首,在院中那株顶天碧树下缓慢掘土,一下一下,不知过了多久,挖出一个土坑来。 而后他站起身,回到焦涂尸身之前。虽说焦涂死状惨烈,东黎熙却不嫌弃,伸手将他抱起。因有着力,心口伤处撕扯,竟是有噬心之痛,然而他恍若不觉,把焦涂尸首放置土坑之中。又是一捧一捧,将它填上。 待填好土坑,东黎昭已是回来,他见皇兄如此寂寥之态,不由心中担忧:“大哥,你……” 东黎熙怅然道:“他为我受苦良多,我分明知他秉性,却不生丝毫怀疑,反倒憎恨于他,真将他当做狼心贼子。” 东黎昭立时说道:“都是邪魔修作祟,大哥被蒙在鼓里,哪有什么错处!” 东黎熙淡笑摇头:“便有再多因由,我确是辜负于他。” 东黎昭闻言,也是一顿:“大哥,焦将军心甘情愿,若是在天有灵,必不愿见大哥如此……” 东黎熙笑了笑:“昭儿所言,我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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