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关系,大年初一就可以回了。”她笑了笑,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亮光。 过年是不是还是得买几根烟花啊,郭芬突然没来由地想到。 “刺啦刺啦……” 大年三十,不论谁家都是灯火通明。即使郭芬家只有他们老两口,还是要把年夜饭做得活色生香。 “就我们两个,别做那么多了。”郭芬的老伴在客厅朝她说道,“少做点放到茶几上,我们边看《春晚》边吃啊。” “哎——”郭芬应道。 一道鱼,一盆红烧肉,一盘四喜丸子,一锅鸡汤,两碟凉拌小菜,两碗饺子。这就是老两口的年夜饭了。 老伴难得开心,说:“今晚陪我喝两杯吧!” “好。”郭芬只能依着他。 儿子远在国外有时差,只有明天一早才会打视频电话过来。这样两个人的年也过成习惯了。 最后一碗饺子上桌的时候,院子里还是有小孩没忍住偷偷放了烟花,小小地绽放在窗外。郭芬转身之际愣住了,她解下围裙把锅里剩下的饺子都倒进了保温桶,又往上层的菜碟里装了满满的一堆菜,紧紧盖上。 接着,她拎着保温桶,走到玄关把棉大衣裹上准备穿鞋。 “你去哪儿?”老伴问。 “我去酒店一趟,住了个小姑娘,一个怪可怜的,给她送顿年夜饭吧。”郭芬说。 “你呀……”老伴儿摇头叹叹气,把刚要喝的酒放下,站起身来。 “干吗?”郭芬笑问。 “电动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去。” 门铃被按响的时候,赵知著刚烧上要泡面的水。 门一开,是那个前台阿姨,她愣了愣,问:“阿姨,怎么了?” “新年好啊。你还没吃饭吧?今天大年三十,我们家人少,做多了吃不完,给你送一点来,不要嫌弃呀。”五十来岁的女人笑得温和又缓慢。 “拿着拿着。”郭芬把保温桶递到赵知著手里,“吃完了直接放在前台就好了。” 赵知著把保温桶放在小几上,打开盖子,满满的热气蒸腾上来,酒店的小顶灯昏黄不已,却把菜色照得流光溢彩。 烧好的开水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冷却了,赵知著一口饺子硌了牙,吐出一颗浑圆带壳的小栗子来。 江南这边少部分地方有的传统,用坚硬的坚果来代替硬币,更干净些。总归都是一个祝福的意思。 赵知著吸了吸鼻子,将那颗栗子捡起来,咬开壳。半生不熟的栗仁咬起来卜卜脆,带着清甜和饺子的香味。 新都大酒店的住房楼层很高,往外看出去是万家灯火绚烂,与S市相比也毫不逊色。 赵知著对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笑了笑,说:“祝我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程燃给自己定了个清早五点的闹钟。没办法,过年期间外卖不营业,只能自己动手开火。还要在无数赶早市的大妈大叔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不然连根白菜都没得买。 早晨七点,他终于打着哈欠带着一大包的菜回来。 此时天才刚刚亮堂,但街上已经热闹开了。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车声人声到处喜气洋洋。就连他们这平常无比冷清的地质勘查大院里都是花天锦地,一路走来程燃已经和七八个街坊邻居互道了“新年好”。 累得很。 程燃叹了口气,决定把帽子、围巾给戴上。 倒是没人再来打招呼,但是视线不清差点给摔了——他一声惊呼,长腿跨过家门口的楼梯间突然冒出来的扫把头。 隔壁廖姨家租出去了? 因为门开着,程燃没忍住好奇地往里头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只有一堆清出来的垃圾堆在门口,里面传来“唰唰”洗拖把的水声。 啧,没意思。程燃心想着转头便回了自己家。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赵知著决定要万象更新。她早早地退了酒店房间,拿着昨天就交接好的房子钥匙,先把箱子什么的一并放好。 然后赶着人家开店的人做新年第一单生意开门红,讨个最大的折扣,把床单被褥、锅碗瓢盆、扫洒拖抹的日常家居品统统买好。 等她如火如荼地开始打扫房子时,才不过七点出头。 赵知著租的这个房子有好有不好,这个房子算是当年的单位分房,质量上很过关,据说是地质有关部门的公房。而且因为地质队的工作需要常年在外,整个小区住的人不多,非常安静——至少不会有广场舞音乐声。 但缺点是距离学校更远了,而且只能乘最挤的那趟3路公交车。 这么一说,程燃好像也是坐3路公交车? 赵知著擦着床头的手一僵,不会以后上学放学都要遇到他吧?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骑着他的小摩托到天荒地老…… 话说回来,赵知著能租到这个房子也实属巧合。这套房子比不上滨江花园的房子那么大,只有两室一厅,房东还把其中一室给锁了,说是里面一屋子书,都是她的宝贝。 因此,这说到底就变成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在S市那样的地方一室一厅有多抢手,在龙溪就有多遭人嫌弃。小地方不然就是买房,如果要租,也必然是一大家子住进来。因此这套房子也一直没有租出去过,保留着原房东住过的痕迹。 赵知著倒是不嫌弃家具新旧,能用就行。只是她作为一个处女座丝毫不能忍受任何的陈年污渍,每一个角落都要重新洗刷。 到了要做劳动的时候赵知著才终于明白长头发是多大的累赘。从小到大只会梳马尾的赵知著甩甩自己举到酸涩的胳膊,终于决定放弃编发教程,破罐子破摔地把头发团到脑袋上就算完事。 吃过午饭,302号房乒乒乓乓的整理声又开始不绝于耳,隔壁的程燃想着,还没扫完?这是搬了多少东西来? 于是,他戴上耳机打了一下午游戏。 直到冬日暖阳逐渐西沉,温度随着光亮消逝而降低,程燃才意兴阑珊地退出游戏,摘下耳机一听,隔壁也已经回归沉寂。 手心全是捏着游戏手柄浸出的汗,一阵烦腻涌上心头,程燃决定去浴室洗个澡松泛一下。 等会儿把衣服晒了,再煮个米饭拌上中午剩的土豆牛腩,加点咖喱也不错…… 程燃一边盘算着,一边把刚搓完的衣服拎出去。 阳台上的玻璃窗关得密不透风,但日暮时的天空还是大片大片地铺满视线,深深浅浅的粉紫色逐渐蚕食着余晖。 远处高矮层叠的楼房和划过天际的电线也慢慢变成剪影。 接着程燃转身抬头,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他和赵知著隔着玻璃呆呆地对视,仿若两根定海神针。 他们一个穿着跨栏背心,手上拿着正要晾的黑色裤衩,没拧干的水珠顺着蜡笔小新露屁屁的印花图案往下滴;另一个套着土味满分的红色睡衣,脑袋上堆了四个乱七八糟的哪吒同款鬏鬏。 后来的后来,当程燃绞尽脑汁给赵知著写每年例行的卡片时,他忽然回忆起了这天,于是再一低头,墨色缓缓沁入纸间: 当我一岁时,黄昏是我一天中最焦虑的时刻;当我十岁时,黄昏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而当我站在此时此地,黄昏是我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静到仿佛在你的眼里看完了十六场日落。 第7章 下二十个吧。 赵知著望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沸水,在心里琢磨。倒出二十个饺子,半个袋子就空了,锅里的水也不叫沸腾了。 冰箱里几近空空,这点吃的看来根本撑不了多久,下午还得去超市一趟。 昨天做了一整天家务的赵知著累得不行,大中午起来都还没缓过来,又累又饿。她就着《老友记》下饭,风卷残云。二十个饺子的分量委实有点多,这一吃不仅不饿了,甚至还有点撑。 接着,赵知著久违地安安静静地做了两套题。她起身捏捏脖子,在客厅转了两圈,发现还不到下午五点,于是拿了钥匙准备出门。 一个人逛超市简直不要太爽,想拿什么拿什么,想逛多久逛多久。本来赵知著没想买太多的,奈何架不住年货促销,七七八八一堆竟然也买了两三百。 甚至出门的时候她没忍住还去KFC转了一圈。 当然这样毫无节制的后果就是差点累死在从公交站台回小区的路上。赵知著从提改为背,又从背改为抱,气喘吁吁。 就在她犹豫是一鼓作气提回去,还是把东西放下来先休息一下的时候,程燃打球回来了。 即使是在大冬天,男生运动过后依旧热气腾腾,程燃一手抱着球,只穿着卫衣牛仔裤,连外套都没披一件,仿佛活在秋天。 然后他俩远远地又对视了。 浑身不自在,昨天傍晚在阳台上的惊鸿一瞥历历在目。赵知著强行忍住扒拉头发的手,希望发型没有乱掉。程燃干咳了一下,把卫衣下摆向下拉拉好,生怕再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但赵知著可没精力再耗下去了,她换了只手拎袋子,松泛着被勒出红痕的掌心往前走去。 下一秒,却手上一空。 赵知著转头看去,程燃不知什么时候快步走到她旁边,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 她盯着程燃不说话。 程燃一手揽着球,一手轻轻松松地提着袋子,却被她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目不斜视,磕磕绊绊地说:“不……一起回家吗?” 赵知著转过头去,拢了拢头发目视前方笑着:“那谢谢你啊,野原新之助同学。” 程燃两眼一黑,决定回去就把那条斥巨资买的蜡笔小新联名款裤衩扔了。同时他也不甘示弱,挤出一个微笑,回击道:“不谢啊,小哪吒。” 得,谁也别嘲笑谁吧。 从小区到家门口,短短一两百米,感觉像走了个长征路线。 程燃问:“怎么这么重,你都买了些啥?” 站在家门口,赵知著接过袋子没说话,直截了当地打开口袋给程燃看——薯片、巧克力、曲奇、软糖……无数种零食数不胜数,还外加一个全家桶。 赵知著盯着程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发誓如果他敢说出一句嫌弃的话,就一定会弄死他。 但程燃嗫嚅着嘴唇,抬起头来真诚地开口:“我也想吃。” “……” “去你家。” “去你家。” “那行,吃的时候桌上给我垫好卫生纸,尤其是冰可乐杯子下面,另外不许掉任何残渣在我地板上,沾了油的手也不允许碰到任何家具。” 程燃:“那还是去我家吧……” 赵知著满意地笑了。 大概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还是不一样吧,东西虽然多但是不乱,满满的生活气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隔开客厅与饭厅的那堵博物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花色各异的石头。 云母石、猪肉石、玛瑙石……旁边还有小卡片标明是哪一年挖于哪个地方。 “一年一个啊……”赵知著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嗯。”程燃端着刚在微波炉里热好的炸鸡从厨房走了出来,“全是我爸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你面前那块鸡血石是前年的。” “那你爸妈对你还是挺上心的。”赵知著跟着程燃走过去准备开饭。 程燃却没有正面回答她,不置可否地糊弄过去:“还行吧。” 一顿饭过去,小区里都没人了。赵知著看看手机时间,还打算回去背书做题,于是摆摆手跟程燃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叫住,赵知著回过头去,程燃说:“咳,明天过来吃饭吧。” 赵知著的拒绝还没说出口,程燃又说:“香辣口味虾仁拌面和小吊梨汤。” 赵知著立马笑了:“我来。” 这两人谁也没明说,但在中国人一来二去的饭局交际中沉默地达成了一个共识——谁也别向外透露他俩目前的邻居关系。 即使是秦天、游桃桃、李向阳他们也不能说。 一个人的舒心日子过了几天,直到大年初五,赵家人好像才终于想起赵知著,给她施舍了个电话,还是没有参与那场纷争的爷爷打来的。 “咳,最近……怎么样啊?”老人估计也是被迫打电话过来的,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挺好的。搬了房子自己一个人住。”赵知著正翻着书,问心无愧地快速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钱够不够用啊?”老人打电话一般都开着免提,赵知著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传来王桂英的斥责声:“你问她这个干什么,这死丫头有钱!你还上赶着给她送去啊!” “房子都租好了。怎么,说你两句还真不认我这个爸了?”赵保刚也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 “……” 见赵知著不回答,赵保刚面子上挂不住,于是无名火又上来了,气急败坏地一连说了几个“好”。 “你自己选择的你自己别后悔!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也不会再管你!” 随后“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赵知著长舒一口气,放下书苦涩地往床上躺倒,弹了几下。至少环境没那么糟心了,不像那张木床,翻身都响。 席梦思床垫带给赵知著久违的“再世为人”的欣慰,也给了她更多对于生活的压力。 杜欢颜留下来的钱越用越少,原本赵知著是要把这钱拿来当大学学费的,现在看来是远远不够了。 她翻了个身,恍然间想到,似乎龙溪的一个基金会每年都有一项高考市状元奖学金,一共五万,正好解决了大学四年的学费。 赵知著一骨碌爬起来,重新捡起书做题——书中自有黄金屋。 古人诚不欺我。 寒假的时光快得惊人,一转眼元宵也过了,又到了开学水平考试的日子。 不过才过了一个学期,小学鸡们就已经变身芦花老母鸡,叽叽咕咕闹个没停,谁也不把开学考当回事。 结果没承想成绩一出爆了一匹黑马。 趁着大家伙过年都过疯了,赵知著经历了一整个寒假日日夜夜的洗礼,苦读圣贤书,然后一举夺魁,甚至还踩了年级第二的程燃整整八分。 一鸣惊人。 赵知著于是把头昂出鹤立鸡群的姿态,挑着书包从人群中第一个走进了教室。 程燃在众人还在唏嘘的时候第二个走了进去,低头笑着穿过人群。他一进教室就接收到赵知著带着警告的眼神,所以还是选了个和她隔了两组的座位坐下。 窗外一班的其余同学:我们班第一第二这个关系啊,啧…… 于是,一放学又有了群众口中的“冤家路窄”。 “欸,刚刚那不是6路车吗?知著你怎么不上去?”游桃桃还是咋咋呼呼的,过个年下来好像又胖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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