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也许是校服眼熟,瘦黄毛一看就懂了,歪嘴斜眉一抬:“我说你小子今天胆子这么大呢,原来同学在啊。” 他顿了两秒,不知是不是真的顾及程燃和秦天两个大小伙子,倒是能进能退,从兜里摸出两张大票往柜台上一拍,视线逡巡着他们五个人,流里流气道:“行,今天就算是哥给这两个小美女一个面子。两百不找了,划账!” “哎!好的,勇子哥慢走!” 几人倒是没想到班里稳重持正的学霸李向阳也有这么油滑老练的时候。只是家境优渥的两个女生哪面对过这个,游桃桃面色难堪地用脚尖蹍着地,赵知著神色无常,但是拳头暗自一捏竟然捏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站在赵知著旁边的程燃惊愕地瞥了一眼。 怕不是个练家子哦。 李向阳倒是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好意思今天确实利用了你们,谢谢。但是以后你们也少来南楼街吧,别被他们招惹上。” 大概是马仔电影看多了,秦天比李向阳还激动:“那你多想了,你不知道我们燃哥的武力值!初中时有一次有个班的人因为篮球比赛打输了怀恨在心,几个人就把燃哥堵在校外,结果反而被燃哥一个人打哭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脸尴尬。 还是李向阳识趣,赶紧说:“你们吃饭了没?我请你们吃饭吧。”于是捏着那刚收回来的两百块钱要带他们走。 程燃、赵知著他们正想拒绝,没想到李向阳反而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这两张大票,说:“对不起,这饭可能请不了了……” “怎么了?”秦天忙不迭问。 “这钱,是假的。” 白炽当月光,热血做长剑。顿时这个不过十来平方米的破旧小超市里风起云涌,决定和动作都在一瞬间,程燃、赵知著、秦天夺门而出,他们抢过隔壁汽修店老板刚修好的电摩翻身跃上,像月光下策马的孤胆剑客,从茂林修竹到大漠孤烟只为赴一个约。古往今来,这是只有少年们才会有的坦诚。 车子嘶鸣着飞驰而去,汽修店老板瞠目结舌呼天抢地,游桃桃掏出自己的小牛皮定制钱夹,压下一沓粉币,施施然道:“摩托抵押。” 老板顿时哑火,伸手就要接,可游桃桃眼疾手快地一收,说:“车子要是坏了再给你。” 李向阳呆呆地看着一切,自觉相形见绌,只觉得被五金重械压得死气沉沉的南楼街仿佛就此破开了一个口子。其实二十年前它还不是一条偏远的路,在这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舞厅游戏厅,还有一座批发商城。 好在青春生猛又苍翠,将街上无处不在的嘶嘶焊接声重新定格成为光辉岁月。 “在那儿!在那儿!” 程燃骑车,赵知著坐后头,秦天只好被迫缩在了程燃胸前。深秋的风刮得秦天脸皮激荡,但他眼睛还是好使的,一眼就看到了前面那个烧烤摊子上坐着撸串的就是瘦黄毛。 “骗子还钱!”三人跳下车朝瘦黄毛包围,秦天脾气浮躁,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这人买东西用假钞!你们都别管啊!” 吓得老板赶紧低头拉抽屉检查钱的真伪。 瘦黄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并且还有胆敢追过来,啐了一声。然而他现在势单力孤,只能走为上策。 他本想赶紧骑上摩托溜之大吉,没想到赵知著早就料到,早早堵在了车子前面。瘦黄毛本来不想和女生动手,但这姑娘眼神过于凌厉,高高在上得让他有些烦躁:“让开!” “还钱!”赵知著毫不示弱。 瘦黄毛终于怒了,伸手推了过去。 赵知著从小跟着外公身边的副官们学防身术,让她打比赛她不行,自保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见那瘦黄毛伸出手来,赵知著立马矮身一躲。可身后的程燃和秦天不知情,三两步地冲上去直接对着瘦黄毛耳后就是一拳。 瘦黄毛突然遇袭,踉跄了几步,回过头来,终于没再拿这几个人当学生看,表情也凶神恶煞起来。 他歪头龇着一口凹凸不平的黄牙摸了摸刚刚被打的地方,要朝他们逼近。 三人站在一起,紧张地盯着瘦黄毛。 都已经蓄势待发了,那瘦黄毛陡然一动,没有攻击反而转身逃跑了。 这操作真的惊到了秦天、赵知著、程燃三人,现在的混混业务能力都这么差了吗?但他们也没多想,赶紧追着他跑。 “老大,救命啊!”瘦黄毛一边跑一边打电话,都快带着哭腔了,“我在……我在金宝饭店这边,快来啊!” 那瘦黄毛大概真的是慌不择路了,明明是他自己的地盘,竟然被追得绕圈圈,进了个死胡同。 这应该是哪个饭店的后面,到处是装厨余垃圾的桶,好在已经不是夏天,味道不至于太难闻。 黑灯瞎火的,只有远处的一点灯光就着月色。瘦黄毛像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抱着头蹲在地上:“别打,别打啊!” “我们其实是好学生,一般不打架。”程燃揣着裤兜眉目淡然,言之凿凿,和善得像年画娃娃。 “我去你的好学生……”瘦黄毛敢怒不敢言,依然抱着头小声吐槽。 “但你不仅欠债不还,还用假钞糊弄人,过分了吧。”程燃这懒洋洋的语调,令赵知著注目。她想到了第一天在汽车站见到程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用假钞是犯法的你知道吗?”赵知著也淡淡地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知情者持有、使用伪造的货币,数额较大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以一万以上十万以下罚金。” 程燃和秦天“唰”地一左一右向赵知著看去——这你也知道! 赵知著对他们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淡定,捂着嘴小声说:“我编的。不过是真的违法。” 哦。程燃和秦天收回表情,重新正色。秦天挠头:霸气的话都让你们说完了,那我说啥? 于是他只能说说马仔台词,中气十足地复述一遍:“听到了吗!还不赶紧还钱!” “好好好,还还还!” “不知道我朱浩的小弟犯了什么事,劳你们三位管教啊——”一道沙哑的烟嗓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老大!”秦天、赵知著、程燃三人还没来得及转身,瘦黄毛就撕心裂肺地哭了,瞬间投入他们队伍的怀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就连秦天这种数学学渣都数清了对方几个人。众人僵持之际,秦天突然朝他们老大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对方,并喊道:“燃哥你们快跑!”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招呼,群战莫名其妙就开始了。 要说打架,程燃和秦天个个一米八几,营养比这些混混是好多了,自然不怕。而赵知著终于有机会用上长辈教的防身术,一时之间反而没人近得了身。 大概混混也有混混的尊严,不屑和女生动真格的,于是围住程燃和秦天二人厮打。 好在秦天和程燃明白擒贼先擒王,死死地拖住他们老大不放,这群混混投鼠忌器,还真不好下手。 朱浩疯狂地想甩下他们,却没想到把秦天脖子上的项链甩了出来,金镶玉,在月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都别动!” 老大突然发话了,本就不知道怎么下手的混混们立马识趣地放下拳头。 他定定地盯着秦天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天。干吗?打不过我让我等着啊?” 朱浩严肃地问:“是一柱擎天的那个天吗?” “是天空的天!” “那是同一个字。”赵知著拆台。 “你,认不认识秦梦?”朱浩问。 “你提我姐干吗?”秦天以为朱浩要打击报复,立马就急了。 “弟弟?”那老大激动地回抱住了秦天,“梦姐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什么鬼? 众人一脸蒙——两大阵营的人都统一了表情。 秦天被恶寒得撒了手。 “孙小勇!”朱浩开始点名道姓了。 “到……” “让你欠钱!让你欠钱!还用假钞!啊?”男人毫不手软,一掌一掌地往瘦黄毛脑袋上呼过去。 大家都知道也就走个过场而已,但偏偏这瘦黄毛过于娇弱,被打得嗷嗷叫,听起来惨绝人寰,终于把人家饭店老板给惊动了。 “到底是谁在我的店后面搞事?”后门一开,数个手电筒直直地照射过来。 “汪汪汪!” “唔……汪!” “咯咯哒、咕咕咕咕咯咯哒!” 金宝饭店的金宝胖子终于集结好人马,一鼓作气地开门见山,带着几个兄弟和几条大黄狗打开了门,他们后院圈养的鸡也趁此机会纷纷溜了出来。 在这紧张的对峙时刻,不知是谁突然凄厉地“嗷”了一嗓子,打破了这份平衡。 众人迷茫地回过头去。 两个少年少女贴紧墙根,死死地抓着对方的手和胳膊,恐惧得恨不得立马升天。 赵知著紧闭双眼:“我怕狗……” 程燃面色铁青:“我怕鸡……” 几秒过后,大家瞬间笑成一团,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的阵营过节。 月光下,老旧而又沾满陈年油烟的巷子里,十几个人济济一堂。大排档里的活色生香远远地飘过来,仿佛就着这闹剧炒了一大锅啼笑皆非的菜肴。 狗子四处乱撞,惊得老母鸡和小鸡崽们上蹿下跳。少年和少女迅速而又羞窘地离开对方濡湿的指尖。 两颗心登时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第5章 最后朱浩逼迫瘦黄毛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加上手机里的余额,七凑八凑把欠李向阳家的九百四十一块八毛一起还了。 八九个撸着衣袖叼着烟的混子挤在南楼街183号前,但李向阳视若无睹,手指翻飞地数着钞票一脸淡定地划账,还十分大气地把那一块八的零头给抹了。 接着李向阳用这九百块钱给他妈妈请了个针灸师,两套流程下来人总算能下地了。 等到周一早上,李向阳也准时出现在教室。他们五个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低眉垂眼,假咳忍笑。 李向阳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第一次有了传说中的归属感。他尝试着去形容这种感觉,却满脑子的物化生,一会儿想到了“以太”,一会儿又想到了“胚胎”。 无法物化,又无法分割。 “这节课带上书,全部去实验室上课!”化学老师张大军一提裤腰带,满串的钥匙当啷作响。 “啊……”底下一瞬间有喜有愁。 “两人一组,自己把排名表掏出来看看自己的化学成绩,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组队,以此类推哈!” 似乎是猜到底下一定会有人叽叽歪歪,张大军话音刚落就溜之大吉了。 赵知著一行五个人里,游桃桃是成绩最差的那个,数理化生成绩通常以个位数计。班上的人也心知肚明,她本来就考不上一中,能进一班全靠她爸砸钱。 对于化学老师这种组队方式,游桃桃表示很满意,她的成绩通常在倒数五名以内没跑,而前五名,基本上就是赵知著、程燃和李向阳轮流上下,怎么排她都不亏。 这回是她和李向阳组队。 “今天我们来做氢氧化亚铁的制备实验,把书翻到139面。”张大军站在实验室里指点江山,“这个实验考查的主要是置换反应和复分解反应,所以不会给你们提供硫酸亚铁溶液,自己生成啊。” “你的书呢?”游桃桃看李向阳就带着一支笔,课本和实验记录本都没有,偷偷歪过身子去问他。 “忘家里了……” 他妈妈病了这么久,家里头肯定兵荒马乱的,游桃桃表示理解,把自己的书和本子推了过去,说:“那你用我的吧,反正我也搞不懂。” 也不是第一次上实验课了,张大军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他们开始,自己就在周围走来走去。 白色絮状物在试管里逐渐成形,游桃桃惊奇地靠近观看,和李向阳几乎是头靠着头。 一股少女的甜香冲破各类化学试剂的生涩气味,萦绕在李向阳鼻尖,仿佛真的是一颗清甜多汁的水蜜桃。 李向阳僵硬着脖颈,心跳如雷击夔鼓,整个人一激灵,手肘不小心撞落了什么东西。 “哐啷”一声响——在化学实验室里,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都会让人提心吊胆。所有人呼吸一滞,朝声源处看去。 好在虚惊一场,不过是李向阳那一桌不小心把空的试管架碰到了地上,塑料制品没破没碎,李向阳赶紧弯腰将它捡起来。 “怎么回事,做事情粗手粗脚的,如果把溶液碰倒了怎么办!”张大军快步走过去批评。 这一看,气更加不打一处来,张大军卷着书磕在桌子上问责:“连书都没带全,啊?是谁没带,站起来。” 张大军此人,好的时候非常好,笑眯眯地和学生一块起哄;但凶起来的时候,反而比一直严词厉色的那类老师更让人畏惧。 李向阳从小品学兼优,什么时候领会过老师如此严肃的一面,当场愣了。游桃桃就不一样,她已经习惯了。 于是静默三秒后,她站了起来,打算救李向阳一次。她说:“是我没带书。” “游桃桃啊游桃桃!”张大军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中考化学不及格,第一次月考28分,期中考14分,我没说错吧?看来你还嫌这分太高了是吧?” “扑哧——”班上一定有人会在这时候小声笑出来。 李向阳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身辩解,但游桃桃眼疾脚快地踢了他一下,无声地阻止。 他竟然就没有再动作。 李向阳低着头沉默,他忽然有些厌弃这样的自己,不善言辞又怯懦,像穿梭于阴暗角落里的鼠类。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了一整天,中午秦天和程燃叫李向阳一起去食堂吃饭,他也恍若未闻,啃着早上剩下的大饼奋笔疾书,好像要把上周落下的功课百倍千倍地补回来。 “李向阳今天怎么了?”赵知著坐在食堂的长椅上问游桃桃。 “不知道啊……感觉他心不在焉的。”游桃桃弯腰喝了一口热汤,满足地眯起眼睛,“可能是担心他妈妈吧。” 游桃桃突然问:“对了,我们为什么不和秦天他俩一块儿吃饭啊?” “你确定,要和他们一起吃饭?”赵知著一挑眉,往男生聚集的那边指了指。 游桃桃顺着赵知著的筷子看过去,只见一群男生围在一起,你夹我的、我喝你的,狼吞虎咽,往往一抬头,自己盘子里的菜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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