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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程•被迫加油•燃”抱着手机看着不知为何锁屏前看的游戏直播,重新一开就变成了热聊直播的疑问,十分钟后重新回到了刚刚的市场门口。 “燃哥!燃哥!”秦天从远处跑过来,脚上的人字拖“啪嗒啪嗒”拍打在地,穿着皱巴巴的黄色T恤,活像一只可达鸭。 “你怎么才来啊,我姐都要关店了。”秦天说。 程燃翻身下来,一边把摩托车停好,一边抬起眼问:“你下楼不超过二十分钟吧?” “你怎么知道?”秦天摸摸脑袋,刚冒出来的发茬有些扎手,不是很习惯。都怪他姐辣手屠发,说好只剃一点点,却直接给他推了个干净。 所以他也不是很懂程燃为啥非要来他家店里理发。 “因为我二十分钟前就在这儿等你了。”程燃停好车,带着秦天往里走,顺手还摸了一把人家的脑袋,并且赞叹,“剃得好。” 秦天:“……” “对了,你要的非实名电话卡。”程燃掏出一把雪花一样的小卡片,塞到秦天兜里,“好好选个号玩下去吧,‘奶’这么多号有什么意思。车站老板娘说了,这是最后一把,以后的全得实名制了。你悠着点啊。” “我这不是养号卖嘛,我自己的账号从始至终就那么一个……” 秦天嘀嘀咕咕,带着程燃回了自家理发店。 虽然“缘梦发型”的彩灯还在门口转着,但店里除了秦梦已经没人了。程燃、秦天进来的时候,她正弯腰扫着地上的头发。 “梦姐。”程燃打了声招呼。 “姐……”秦天跟在后头蔫儿吧唧地叫了声。 “吃饭了没?”秦梦问。 “吃了!吃了!”秦天忙不迭点头,其实他根本没吃,但要是让他姐知道他打着游戏又忘了吃饭,就离死不远了。 “那行吧。”秦梦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抽出一张五十块递给秦天,“给我买份炒饭去。” “就买一份啊?”秦天问。 “那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有个姐夫咋的?” 秦天撇着嘴走了。秦梦招呼程燃坐下,问:“老样子?” “嗯。”程燃一边应,一边摘下头上的小皮筋。 秦梦用了两分钟给他冲了个头,几剪子下去后就直接上电推。等到秦天拎着饭回来,程燃就已经是一个干净的寸头了。 我姐不愧是我姐,寸头小公主不是白叫的。秦天感慨。 付完钱后程燃要走,秦天踩着人字拖追出来:“燃哥!水平考试那天我给你占位,记得坐我旁边啊!” 程燃比了个“OK”的手势,没转过来说话,翻身上车。 秦天又说:“还有,那个……你不是不爱吃生蚝吗?你买生蚝干啥?”他边说边吞口水。 “这个啊。”程燃低头戳了戳袋子,笑了下,“这是我赚的车费。”接着根本没给秦天留答话的机会,直接油门一踩拜拜了。 程燃回到家是晚上十点半,对于龙溪这样的小城来说已是深夜。灯一开,空无一人的家里,东西和他离开前不会有丝毫变化。 不过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程燃没太所谓地把衣服一脱,光着身子走进浴室洗澡,洗完后又光着走回卧室。 这里是地质勘察大队的宿舍楼,十家有九家是空的,一个项目在外进行几年,几年不回家的多的是,尤其是像他爸妈这样的夫妻档。 程燃家上下左右,全都空了。于是他才能这么坦荡荡地不穿衣服走来走去——这大概是一个人住的好处之一。 程燃穿着裤衩站在穿衣镜前摆pose,自问自己的身材还挺在线,于是满意地甩甩头发上的水,又转到了厨房。 补补就补补吧,反正也饿了。 程燃把生蚝放进微波炉。 十分钟后,他打了个嗝,觉得这波不亏,连带着对送生蚝的那个女孩也多了几分好感。 赵知著还在挑灯夜读,七门课才刷完三门,后天就要开考。她捂着越来越虚空的肚子,无比想念自己送出去的生蚝,最终还是决定以睡眠战胜饥饿。 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赵知著本以为自己无法入睡。她开着小灯,耳机里的歌也已经开始第二轮。可不知怎的,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有老人的家庭一贯起得早,以前和外婆一起住的时候就是如此。外面刚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赵知著就醒了,她挣扎着爬起来。 客卧没有空调,小电扇吹了一夜还是汗流浃背,濡湿了头发和睡衣,浑身黏黏腻腻的。赵知著皱着眉按了按被耳机压出来的红印,起床随手扎着头发出了房门。 “起了?”王桂英站在饭厅里烧开水,截住要去卫生间的赵知著,“洗完脸下去买早点,我跟你爷爷吃完了好去菜市场。” “好。” 等她洗漱完再出来时,二老还在阳台上做操,伸胳膊蹬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在这个小区里,赵知著真的一点包袱都没有,直接穿着睡衣就下楼了。这么大清早,除了大妈大爷就是赶去补课的小孩,她混在早点店排队的人群中毫无违和感。 她拎着从家里带来的保温桶买了点豆浆,又提了几袋包子油条,竟也花了十几块。 吃饭的时候王桂英绝口没提给钱的事,赵知著也懒得问,就随她去了。 吃过饭后,二老溜达去了菜市场,赵知著赶紧抽空去冲澡。家里头热得不行,除了主卧,其他地方都只有风扇。好不容易憋到他们买菜回来,赵知著打声招呼就要开溜:“爷爷奶奶,明天开学,我今天先去熟悉熟悉学校,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她背着书包就走了。 但其实今天学校根本就没开门。 赵知著跑去了最近的一家KFC,挑了一个空调底下的单人座位开始学习。九点之后,人逐渐多了起来,但她戴着降噪耳机也还好。 另一边,程燃整个人封印在柔软的薄被里,运作了一整夜的空调嗡嗡作响。他一觉睡到自然醒,陡然睁开双眼时,回想起昨晚的梦境——他竟然……梦见……昨天那个送他生蚝的女孩,戴着猫耳朵,对他“喵”了一整夜? 面对这个事实,程燃起码冷静了十来分钟才翻身下床。然而等他起床之后,却发现还有更刺激的——半小时后,泡在水池里的床单和垃圾桶里的生蚝包装袋遥遥相望——小杨生蚝,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嘶——”程燃尴尬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油,好像加得有点多了。 在龙溪,最远的两个地方开车也不超过两小时。格子似的楼房像是一副还未开局的棋盘,可有些人生就已经开始莫名其妙地蛛丝相连。 同样的时间在夏日的空调出风口里流淌而去,赵知著敲着笔头,学到忘我,而程燃坐在小板凳上洗床单洗得腰酸背痛。 氟氯溴碘负一价,程燃正在洗床单。 两湖两广两河山,程燃正在洗床单。 汽化蒸发又沸腾,程燃正在洗床单。 东风不与周郎便,程燃还在洗床单。 第2章 九月一日,校门还没开,墙外就层层叠叠围了一堆人。想也不用想,那铁定都是高一的,新鲜小菜鸡们三五成群拥在一起聊天打闹。 赵知著也到得早,但她没认识的人,只能站在墙根阴影处玩手机,与世隔绝,生人勿近。 七点半一到,电子推拉门缓缓打开,新生们一拥而入。只有赵知著跟在丧眉耷眼的老生后头晃悠进学校,除了没穿校服,毫无违和感。至于分班名单什么的,也压根不用去看,她在哪个班早在一开始就被赵保刚给安排好了。 穿过连廊右拐,二楼左手边,就是高一一班。赵知著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都坐下了,还没正式上课之前估计都是自己随意坐。 赵知著估摸了一下东南西北,确定太阳不会大面积照进来之后坐在了靠窗的那一列座位中间。 不过靠窗的座位在考试时一向抢手,赵知著坐下后没多久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了。几十个座位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尤其是她这一列。 只有她后头的那个座位,看起来似乎是被更后面的那个男生给占了,但凡有人过来都被他给赶走。 这什么?给朋友占座吗? 教室里正闹腾着呢,门口进来一个人,看起来好像和他们差不多大。来者一头短发,还蹬着一双黑色马丁靴,笑眼弯弯人畜无害的。可她穿的是露肩衬衫裙,妆容精致,还背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小方包,最重要的是,人家手里拿了一大包牛皮色的文件袋。 接着,她走上了讲台。 “高一一班,没有走错的吧?”她笑眯眯地问。 “这是二班,老师你走错了吧!”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声音,看热闹不嫌事大。 “哟,看出来我是老师了?”她接梗也接得快,“介绍一下啊,我叫韩娜,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以后上课时一律叫我Miss Han。” 说着,她看了看座位:“怎么还有两个人没来?” 闻言,大家一起回过头去看,果然还空着两个位置呢——一个在正中间的讲台下,另一个就在赵知著的后面。 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大家又看过去。 是个个子挺高的男生,手揣在兜里,什么都没带,嘴里还嘬着瓶AD钙奶。 你要说他跩嘛,但他那表情又无比端正乖巧,还留了个老师最爱的寸头,看起来就是那种学习不咋样的体育小子。 “进来吧。”韩娜说。 “燃哥,这儿!这儿!”秦天压低声音朝程燃投去炽热的目光,激动得不行。 程燃于是低着头往那边走去,坐在了赵知著身后。 又过了两分钟,最后一个女孩到了,没挑没拣地坐在了讲台正下方。 “好了,人都到齐了。跟大家说一下,一中开学第一天向来是考试,你们是入学考试,高二高三是摸底考试。只不过他们考两天,你们考一天。” “耶!” 韩娜话音刚落,底下就叽叽喳喳开始庆幸不已。 “安静!下面我说一下具体的考试安排。早上八点半到十一点考语文,考完就能去吃饭了;中午一点到四点,三个小时考文理科综合,六门合在一起。” “啊?这么多?三小时六门谁写得完啊……” “就是……答案放面前抄也抄不完啊……” 韩娜拍了两下讲台:“题量老师已经做过调整,既然考三个小时,那就说明你们能写完。考完综合休息二十分钟考数学,时长两个小时。最后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考英语。 “希望大家重视这次考试,这将会和你们的中考成绩一起成为你们排座位的重要指标。 “行了,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买笔的买笔去吧。还有十五分钟考试正式开始。” 第一场语文看来是韩娜监考,她把她带来的黄色文件袋拆封,里面是久违的雪花卷。这个暑假没有作业,大家看起来都玩疯了,虽然考的是初中知识,但似乎还是忐忑的居多。 试卷一张一张往后传,为了考试座位和座位的间隙都被拉得很开,赵知著转过身去递卷子,这一对视,巧了——这不是昨天那个骑摩托的吗,怎么剃了这么个钢铁直男的发型? 赵知著挑着眉上下打量了程燃一眼,程燃也认出了赵知著,朝她回挑了一下眉。 一时间,噼里啪啦,电光石火。 呵,有意思。 两人在心里想着。 考试的时间过得飞快,对体力的消耗也大。所幸才刚开学学校还没有门禁,大家基本都没去食堂,离得近的回家吃,离家远的也在外面买小炒。 赵知著只随便买了个面包打发自己。她没料到公立学校和国际学校的题目教纲相差这么大,她甚至估计不出来自己这次考试能考多少分。 等到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也已经是晚上了。 九点半,韩娜踩着点回到教室,让大家少安毋躁,又叫了两个男生去搬东西。 “什么?是发书吗?” “不是,好像是校服。” “啊……”大家用尽全力表示抗拒。 “这边是我们的秋季校服,一人两套。男女款没区别,所以一米六以下的拿小码,一米八以上或者特别胖的拿大码,其余全是均码。另一个箱子,是你们的军训服,码数照旧。 “现在,从第一组开始,一个一个过来登记领取。” 四十几个人,眨眼间也就领完了。 韩娜还在好生叮嘱:“今晚回家后把军训服好好洗一下,到明早能干。明天八点务必穿着军训服在操场集合!如果有身体不适的,明早让家长一起过来,带着证明材料开假条。否则,一个都不许少,听见没有?” “知道了……” 大家稀稀拉拉拖着调子回答。 好在韩娜也懒得管那么多,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这么一耽误,倒是让他们和高二高三的一起放学了。一时之间学校里水泄不通,全是背着包往外冲的学生,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全部爆满。 人声、自行车相碰声、喇叭声,此起彼伏。 赵知著站在公交车站台上摸摸口袋,发现零钱已经没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徒步走回去。 “嘀嘀——” 突然,旁边传来喇叭声,赵知著转过头去看。 是程燃。 他把摩托停在路灯下,支着腿坐在车子上,单手抠开一罐可乐。明明是一辆家用小电摩,倒被他撑出了赛事摩托的气场。 程燃冲赵知著一笑:“滨江花园十块,走不走?” 托程燃的福,赵知著在十点半以前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二老已经睡了,她没敢用洗衣机,在卫生间揉了揉军训服,湿答答地拿去阳台晾起,也不知道明早能不能干。 考了一天试,身心俱疲,赵知著几乎是倒头就睡。 第二天闹钟一响她就起床,去阳台摸了摸衣服,竟然已经干透了,于是趁着她爷爷奶奶还没起床赶紧出门。 这才早晨七点不到,太阳照在皮肤上,就觉得炽热难耐——在南方,往往秋老虎比真正的夏天还要难挨。 赵知著皱了皱眉,心想好在这军训只有几天。 早上八点军训正式开始,各班班主任整队,听校长发言,接着才是教官出场。分配给赵知著他们班的是个男教官,通身上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顶着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路人脸。 但气势端得还挺足。 军训刚开始肯定是站军姿了,到了下午就开始练转身、蹲下起立、踢正步。阳光越发毒辣,树荫也变得短小起来,有些人体力不支,被热得头脑不清,开始同手同脚。 “左右分不清吗?” “不许动!” “笑什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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