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啊。”裴云暎正色道,“我是来送礼的,免得宝珠说我小气。” 裴云姝看他空空两手:“礼呢?” 裴云暎正要说话,门外响起侍卫赤箭的声音:“主子,人抓到了。” 裴云姝愣了愣,有些狐疑望向他。 “看,”裴云暎一笑:“礼这不就来了。” …… 盛京坊巷门口的军巡铺屋前,几个铺兵叫住门口挑着担子的老妪,买了几碗香辣灌肺蹲在门口吃得正欢。 已近初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夜里铺兵们饿得又快,香辣灌肺辣劲十足,一碗下腹,腹中就腾腾热起来。 申奉应靠着巡铺屋门口的柱子,正把最后一块辣肺夹到嘴里,就见迎面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男人,男人手里押着另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手脚被绑着,被男人半拖半押着往前走,在这二人身后则是个年轻姑娘。这三人从热闹的坊巷间走过,一路吸引无数人目光。眼见着对方是奔巡铺屋来的,申奉应慌忙咽下嘴里辣肺,冷不防被油呛到,一下子咳嗽起来。 铺兵忙去给他取水袋,申奉应一连灌了小半袋,好容易止住喉间辛辣,一抬头,那三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两个男人他都不认识,那走在后头的女子倒是有几分面熟,申奉应还没说话,女子先看着她开口:“申大人。” 他一开口,申奉应一下子想起来了,指着面前人道:“你是那个……山上葱!” 天可怜见,他还记得面前这人。上个月盛京贡举案后,他接到举告说西街一家小医馆杀人埋尸。当时申奉应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从此增添伟绩走上人生巅峰,谁知到了医馆搜查了大半夜,只搜查出半块死猪。 死猪啊,不是死人! 当时申奉应一腔热血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不算,也不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转头就收到了另一桩举告,望春山上发现了具男尸,男尸身上有殿前司禁卫的荷包。 偏偏当时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就在他跟前。 当时申奉应就觉得自己的仕途应当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那位殿帅大人随他一道去了望春山,面对如此瓜田李下的情状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申奉应试探了几次都摸不清他用意,只得硬着头皮查下去。好在追查下去仅凭一只荷包也无法给殿前司禁卫定罪,此案暂且悬置下来。 等他回了巡铺屋,闻讯赶来的上司将他大骂一番。也是,瞎折腾这么一番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别说升迁,得罪了殿前司,上司不迁怒他才怪。 好容易这些日子申奉应渐渐平复下自己情绪,此刻一看到那个女大夫,满腹委屈又涌了出来。 他清咳一声,拨开众人走到几人跟前:“这是干什么?” “我是仁心医馆的大夫陆瞳。”女大夫道:“今夜有人闯入我医馆,试图行凶,被人制伏,事关人命,特意将行凶者带到大人跟前。” 申奉应心中一动。 地上人被绳索绑缚着,一身夜行衣,闻言也没反驳,目光恶狠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申奉应围着此人走了两圈,狐疑看向陆瞳:“他怎么不动?” 这人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怕此人自戕,我喂了他一点医馆的散药,服下四肢无力,以便大人审问。”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盖因先前的猪头事件,申奉应待陆瞳说的话总存几分谨慎,不敢贸然评断,思忖了一下,招呼铺兵:“把他带进来。” 铺兵们押着地上人进了巡铺屋。 大晚上的,巡铺屋里没几个人,大部分铺兵出去巡逻去了。盛京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太平的,除了偶有火灾,铺兵们也就偶尔抓个小偷。 申奉应进了屋,一回头,看见跟在陆瞳身边的男人。男子身材高大,一身灰色侍卫服,气度不似寻常侍卫,他看了看地上人,又看了看男人,谨慎询问:“就是你将凶手制伏?” 男子点头。 申奉应在屋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转向陆瞳:“你且说说今夜发生何事。” 陆瞳道:“今日医馆关门后,我与婢女回屋休息,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等我起身开门后,此人持刀试图对我行凶,多亏这位壮士挺身而出,替我捉住贼人,救我性命……” “等等,”申奉应皱起眉,打量那侍卫一眼,“都这么晚了,这位壮士怎么这么巧在这里,还刚好救了你?” 说完,又鄙夷看陆瞳一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凑一起,能是什么正经人? 侍卫闻言,道:“在下殿前司指挥裴大人近卫青枫,今日陆大夫前去文郡王府,医箱遗落府上,王妃令在下送回,刚至医馆,正好见歹徒行凶。” 闻言,申奉应跟屁股着了火般一下子窜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郡、郡王府?陆大夫去郡王府干什么?” 陆瞳温声回答:“郡王妃与民女投缘,特意邀请民女参加小小姐‘洗儿会’。” 申奉应仿佛被雷劈了般。 上回见这医女时,她还和裴云暎针锋相对,一脸敌意,怎么不过月余,就已经成了郡王府的座上宾? 她是怎么攀上郡王府的,比他这个巡铺首领升迁还快? 按下心中酸涩妒意,申奉应走到地上人跟前,抬脚踢了踢,道:“说!你是何人,为什么行刺陆大夫?” 巡铺屋素日里没接过什么大案,申奉应审问的姿态很生疏,看得陆瞳和青枫二人都神情复杂。 身侧铺兵问:“大人,不如交给刑狱司?” “交什么交,你懂什么!”申奉应嘴上骂道,心中却暗暗忖度,此事怎么看着都没那么简单,陆瞳不过是个普通医女,歹徒上来就杀人,不可能是为财,但要说寻仇,她一个大夫能有什么仇怨。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申奉应对每一桩举告都格外谨慎,生怕自己不小心又成了冤大头。 正沉思着,突然听得门外铺兵们喧哗起来,申奉应不耐烦抬头:“吵什么呢,别打扰我思考。” 下一刻,有人开口:“看来申大人已有了头绪。” 申奉应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就见一年轻人掀帘进来。 “……裴殿帅?” 裴云暎手提银刀,笑着走进屋里,看一眼陆瞳与青枫二人,道:“原来你们早到了。” “大人,这是……”申奉应心中暗自打鼓,怎么裴云暎也来了。 陆瞳开口:“因此事事关重大,青枫公子便使人将此事告知裴大人。没想到裴大人会亲自前来……”顿了顿,陆瞳才继续说道:“或许大人是想到,此人可能是望春山那具男尸的凶手,所以才会如此上心吧。” 裴云暎微微扬眉,并不反驳。 申奉应闻言却紧张起来,“你说这人是望春山悬案凶手?” 好家伙,就是因为这人他被上司迁怒,要真是此人犯案,落他手上,那还不得出口恶气再说。 陆瞳微微颔首:“我也只是猜测。” 申奉应低头看向地上人,无论旁人说什么,此人都缄默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有在刚刚裴云暎进来的时候神色紧张了一瞬,但很快被掩盖了。 “说啊,为什么行凶?望春山的案子是不是你干的?”申奉应踢了他一脚,不甚熟练地恐吓道:“不说实话,大刑伺候!” 地上人不为所动,裴云暎笑了一声。 他说:“申大人,你这样是审不出来的。” 申奉应抹了把汗,将屋中那张椅子让出,从善如流赔笑道:“请裴大人指教。” 裴云暎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认真开口:“本来此事我不应该插手。但望春山一案,有关殿前司声誉,我也不好放任不理。” 申奉应:“是是是。” 裴云暎又道:“来之前,我让青枫搜过此人身,寻信物查了下此人底细。申大人不会怨我多事吧?” “怎么会?”申奉应笑得比花儿还甜,“大人这是帮了巡铺屋大忙,下官感激还来不及。” 他算是看出来了,裴云暎根本是对这案子势在必得嘛,到这里只是为了过一遍巡铺屋的手,显得光明正大一些。 不过,他为什么非要过巡铺屋的手呢? 裴云暎盯着地上人,他眉眼含笑,神色亲切又温和,看起来就像是位年轻俊美、又好说话的寻常官员,然而看人的目光却教人觉出几分冷意。 他道:“王善,这么晚了,你妻儿应该已经睡下了。” “王善”二字一出,地上人脸色迅速褪白,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年轻人望着他,似怜悯,又似更深的冷漠。 他说:“不如,现在将他们从槐花街请来?” “我说,我说!” 下一刻,地上人大叫起来。 申奉应骇然。 这人先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壮烈模样,裴云暎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就撬动了这人的嘴巴。要知道他以前听说书的,这种死士被打得半死都不会吐露只言片语,这人也太没骨气了。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里,裴云暎就已经查到对方祖宗十八代了?他是妖怪吗?还有,准备的如此充足,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地上人道:“望春山的人不是我杀的。” 裴云暎“嗯”了一声:“指使你行刺陆大夫之人是谁?” 不知为何,申奉应心中暗觉不对,然而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是孟侧妃!”那人一咬牙,抬头道:“是文郡王府的孟侧妃!” 第九十九章 未婚夫 申奉应眼前一黑。 所有的困惑与怀疑在这一刻骤然得解,他终于明白为何裴云暎今日非要多此一举来巡铺屋亲自过问这桩案子,原来如此! 指使行凶者的背后之人,竟然是文郡王府的孟侧妃! 孟侧妃啊,申奉应头大如斗。 他自做这个巡铺屋首领以来,有一个专门的小册子,上头记录着盛京各官家之间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就怕无意间得罪了人。因此这贼人说出“文郡王府”“孟侧妃”二词时,申奉应脑子里立刻就想起文郡王府与昭宁公府间的姻亲关系,裴云暎的姐姐嫁了文郡王做了王妃,而孟惜颜,自然就是侧妃! 裴云暎抓的刺客刚好供出背后之人是孟侧妃,这其中没点猫腻,打死他也不相信! 然而戏台子都搭到巡铺屋里了,他这个巡铺首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 申奉应一脸麻木地开口,“胡说,孟侧妃与陆大夫无冤无仇,为何指使你去行凶?” 地上人道:“我不知道。” 裴云暎转而看向陆瞳,陆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笑问:“陆大夫有何见解?” 陆瞳面露难色。 “说吧,不用怕。” 陆瞳点头:“我与孟侧妃不过一面之缘,当日郡王妃急产,我替王妃接生,但其实若按时间,王妃孕期还未至。不过好在王妃与小小姐吉人天相,一切顺利。” “王妃曾与我说过急产一事事发突然,有些蹊跷……”陆瞳蹙眉,“不知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申奉应很想翻个白眼。 陆瞳就差没把“孟侧妃迁怒且杀人灭口”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他试探地看向裴云暎:“大人,这……” 裴云暎叹了口气:“事关王妃,也算我半桩家事,如此我便不好插手。”他指尖拂过腰间刀柄镂空银饰,“还是先将此人交由申大人,背后之人真要是孟侧妃,当然有别的证据。不过……”他笑了笑,“那在之前,麻烦申大人先看着人,别让人死了。” 申奉应:“……” 这是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了? 那孟侧妃听说很受郡王宠爱,这种高门世宦的家事贸然掺合进去绝无好处,他要是讨好了裴云暎,转头得罪了文郡王,岂不是一样落不着好? 申奉应正想找个理由委婉地拒绝,就听陆瞳开口:“也好,方才我们将此人带到巡铺屋,一路许多人都看见了,想来不久就会传遍城中。说不定此人同伙还会动手,申大人千万小心。” 申奉应:“……” 这一路都被人撞见了,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这就是死活要拉他一道下水呗! 好歹毒的心思! 听这二人一唱一和,申奉应方才短暂的兴奋早已烟消云散。这桩案子分明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人的事,偏被他撞见了。 申奉应笑容止不住的苦涩。 当年他入盛京巡铺屋,一位前辈告诉他,官场不就那么回事,只要会拍马屁,往上升不是问题。他名字是“奉应”,奉应,逢迎,申奉应觉得自己很会拍,也靠着逢迎当了巡铺屋首领,本想一鼓作气再往上爬爬,却不知从上月起像是走了什么背运似的,老遇见这种事。 真就跟那个死而复生的穷秀才说的似的,什么山上葱,什么地上苗。他们这些葱就是没地位,随时都是这些豪绅贵族的牺牲品呗。 官场好难啊! 胃中的香辣灌肺这会儿腾腾地发起胀来,申奉应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开口:“是,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死死盯着这人的。” 盯个屁。请辞,明日就不干了! …… 出了巡铺屋,街市亮了起来。 盛京无宵禁,夜里反倒比白日看着还要热闹几分。落月桥下酒坊中常有人家通宵饮酒,杂手艺人群前观者如堵,车马盈市。 陆瞳随裴云暎往巷口走,对岸边游人烟火视若无睹,神情一片平淡。 裴云暎侧首问她:“没受伤吧?” 陆瞳摇头。 自打她从郡王府回到仁心医馆起,裴云暎的侍卫青枫就一直跟着她,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连十几二十日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就连陆瞳自己都以为危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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