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方。即便是只有枢府、兵部、卫尉寺少数机构的重要长官才知道的事情,照样会存在着意见的分歧:枢密使文彦博、同知枢密院事孙固坚持主张以军法诛二人以儆效尤;而同知枢密院事吕公着与兵部尚书吴充则认为应当先行押监,待伐夏事了,再行处置,以免动摇军心。此外,几位军队背景出身的府部寺长官,更是干脆认为“情有可原,罪有可恕”,主张赦免二人,让二人戴罪立功。 赵顼心中更倾向于吕公着与吴充的意见。虽然他并不相信种、姚二家有造反的可能与实力,但是他也有他要担心的事情。在需要用人之际,一般来说是应当加以恩宠的。此时诛杀其家人,是很可能会影响到臣子的士气,导致他们在战场上不能尽心竭力报答皇恩。无论是先行押监,待他们立下功劳后再以功抵罪加以释放;还是直接让他们以有罪之身效力沙场,都是收拢臣子忠心的有效手段。这种手腕,历代帝王将相,莫不常用。赵顼几乎能想象到恩赦二人后,种、姚二家诸人感激涕零的样子。 但是,文彦博与孙固的坚决,却让他相当为难。而且石越的奏折中对此也是态度鲜明。细读石越的奏折,根本是已经将那两个小武臣定罪,并且是罪在不赦。 他们的理由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大宋皇室的祖宗家法,最忌讳的就是藩镇之祸。 所谓“藩镇之祸”,换句话说,便是武人之乱。 当年石越就曾经在赵顼面前一指见血的指出:军队最重要的便是纪律与忠诚。所以讲武学堂首先要教给学生的,便是纪律。而忠诚则来自于荣誉与晋升。 宋朝的军制改革,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宋太祖以来建军理念的一次深化与变革。宋太祖钦定的军法是最重视纪律与服从的。而熙宁以来的军制改革,则更加深化了这一理念。 赵顼内心里十分同意石越的意见:若能将纪律与忠诚,刻入武人的骨髓中,则国家有能战之士而无武人之患。 因为帝王的权术,而牺牲掉军队纪律的权威,是否值得? 短期的利益与长期的利益,究竟何者更重要? 孙固对着皇帝说起话来,简直可以用“放肆”来形容,赵顼一面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几乎溅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一面听着孙固激烈的话语:“陛下,若为市恩于下,而败坏法纪,实是鼠目寸光!为人主者,只须赏罚严明,则臣下自然心服。当赏不赏,当罚不罚,皆肇祸之由……” “不然!”吴充不待孙固说完,便插言反驳道:“凡事有经有权,国法亦不外乎人情。二犯行刺,岂是无因?曾无可悯处?且押后处置,亦非不罚,不过权宜之计,以免沮丧边臣之心。大臣者,非刀笔吏也,奈何墨守律令而不知变通?孙大人此言,实是法家之语。商申之术,乖离圣教,何足为恃?” “陛下!”孙固正眼都不看吴充一眼,向赵顼拱手欠身,厉声道:“吴充乃奸臣,作此奸臣之语!微臣自束发受教,未敢有违圣人之训者。《论语》有云,‘政者,正也。’《贞观政要》有言,‘夫君能尽礼,臣得竭忠,必在于内外无私,上下相信。’又云,‘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以之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若‘罚不及于有罪’,‘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锡祚胤,将何望哉!’唐太宗不以权术驭下,而有贞观之治,为一代圣主。奈何为大臣,竟欲导陛下去诚信而用权术哉?况且唐之藩镇之祸,岂是一朝而成?盖亦是骄兵悍将,恃功卖宠,而居上位者不能防微杜渐,致使法度渐坏,终不可救。今日之事,正是防微杜渐之时!” “吴充为大臣而不知大体,以邪术导人主,臣请陛下,速远此奸小!”文彦博对吴充也极为不满,竟丝毫不留情面。在他看来,当面不明确地拒绝自己,转过身来在皇帝面前却是另一番言辞,的确是小人的行径。 孙固与文彦博尖锐的言辞,说得吴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雪白的胡须气得不停地抖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战栗着说道:“臣待罪侍奉陛下十有余年,无功于社稷,无补于圣明,不见容于同侪,尸位素餐,愧对陛下!臣有罪,臣不敢有他言,惟望陛下念臣老迈,许臣致仕,臣永感陛下隆恩。”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赵顼只觉得头“嗡”地一下响了起来。 由意见之分歧而导致互相攻击,自居为“君子”,而以对方为“小人”、“奸臣”,最后意气相争,干脆辞官去位――这样的故事,赵顼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有点恼怒地望着他的这些个心腹重臣们。平心而论,他亦分辨不出谁是谁非。吴充当然不是“奸臣”,至少他赵顼相信自己还有这点起码的判断力,纵使孙固、文彦博,内心里亦未必以为如此;但是孙固、文彦博错了么?那却也未必。 当然,谁是谁非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但是,大战之前诛杀重要将领的家属已经够让人放心不下,兵部尚书在此时撂挑子却更是雪上加霜。不仅仅是兵部一堆的事情需要一个能干且有威望的兵部尚书,而且这样的情况,极可能会加深臣下对皇帝的怨望或者恐惧――皇帝不惜让一个兵部尚书致仕也要杀掉自己的家人,这会给种家、姚家什么样的心理暗示?! 难道要让这些统兵大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那样的话,只怕赵顼自己也不可能睡一个安稳觉。 但文彦博与孙固也不那么好打发的。 吴充不把兵部尚书放在心上,难道文彦博与孙固就会在乎枢密使与同知枢密院事的差事?虽然这两个职位,是无数人一生追求而不可得的,但对于文彦博与孙固来说,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官位,从来都不能够让他们委屈自己太多。 文彦博名望已高,所追求的东西本就不多了;而孙固,却是个重视名望甚于官位的人。 无论如何,先和一把稀泥再说。 赵顼无奈地想道。 折可适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御前侍卫班的日常训练。他对这些传说中武艺高强、勇猛善战的大内侍卫们充满了好奇。御前侍卫班共有十一班,其中七个班是带甲骑士,四个班是不带甲骑士,是三十六班马军侍卫中第二大的一支军事力量,也是与其他所有大内侍卫们完全不同的一支军事力量。御前侍卫班的所有成员,都必须是烈士子弟!换句话说,这是由战争孤儿组成的军队。在诸班直中,御前侍卫班与最精锐最得皇帝信任的殿前指挥使班、由武臣子弟组成的内殿班一起,构成了大宋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三支军事力量,堪称是大内侍卫中的大内侍卫! 御前侍卫班的普通士兵,在皇帝身边服役约四五年后,大部分人便会进入讲武学堂培训,毕业后就会被皇帝派遣到各支部队,担任指挥使、副指挥使一级的职务。或者进入卫尉寺系统,成为营一级的军法官主官,即所谓的“护营虞候”。 这些人,从某个方面来说,不仅仅是保卫皇帝人身安全的武装力量,亦是?I卫皇帝政权安全的武装力量。皇帝通过这样的人员流动,可以有效的在各支部队中,直接安插自己的亲信,从而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控制权。 因此,折可适并不敢小觑这些大内侍卫们。但他同样避免不了以一个军人的眼光,来评价这些“羽林孤儿”。 他所看到的,是东三班的三百三十名御前侍卫。一个班相当于禁军中的一个指挥,三百三十人,正是禁军一个马军指挥的基本编制。 校场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三百副木马。折可适一眼就可以看出:木马的高度与大小,与普通的战马几乎完全相当。“羽林孤儿”以都为单位,分成三部分训练。训练由都兵使率领副都兵使、两名都承勾以及每都的军法官将虞候主持。什将以下的军官,都无例外的要参加操练――这一点,让折可适有点惊讶,因为在河东,在指挥一级的操练中,大什一级的武官,是协助主持操练的。 士兵们披挂齐整,身着铠甲,手里还拿着长枪,整齐地站在木马的左侧。 副都兵使大吼一声:“上马!” 士兵们整齐迅速地将枪挂在马侧,跃身上马。数百人一齐做出这个动作,更是显出一种夺人心魄的气势来。 “下马!”副都兵使又大吼一声。 取枪,换手,从右侧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几百甲士一齐下马踏在地上发出的轰响,让折可适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有些颤动。 “上马!” “下马!” “上马!” “下马!” 副都兵使不停的吼着,士兵们从左侧上马,右侧下马,又从右侧上马,左侧下马;还要从后面上下马,如此周而复始,不停地重复着这种看似简单的动作。 两个承构手执皮鞭,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校场。某一个士兵稍慢一点,便快步跑过去,对着头就是一皮鞭打去。被打的“羽林孤儿”也不敢叫唤,只是忍着疼痛,继续上马、下马! 折可适非常清楚这种简单训练的残酷性。 河东军从来没有过这种训练,能在河东军中当骑兵的,大多数是从小骑惯了马的,他们的骑军也并不披甲,因此平素训练,更注重射击的准确性与对马匹的控制,从技术上来说,他们并不需要练习上下马的技巧。但这种训练所带来的纪律性,却不是河东军可以相比的。而且,折可适自忖,河东兵即便在上下马的熟练度上,亦未必可以胜过这些“羽林孤儿”。 “御前侍卫班平素只用木马训练么?”折可适试探着向陪同自己的小内侍问道。 那小内侍尖着嗓子笑道:“折大人说笑了,只用木马那怎生打仗?只不过战马来之不易,不得不爱惜罢了。执矛冲锋、骑射、投掷霹雳弹,哪一样都免不了要用真马。” “原来如此。”折可适不卑不亢地致谢,心里竟生出一种嫉妒来。自从宋军发明投掷霹雳投弹的战术以来,河东诸军不止一次希望装备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却始终争取不到配额。宋军以地域为区分,可以说事实上存在着几个系统:京畿军、西军、河朔军、河东军、东南军。在这五大军事集团中,河东军的存在始终有几分尴尬:京畿诸军近水楼台先得月,本不待说;西军是朝廷近阶段战略重心的所在,自然也多受照顾;河朔军面对大宋最强大的敌人,直接关系到京师的安全,自然也不可能被忽视;东南诸军无非是维持地方治安,平定小股叛乱,从来没有强大的敌人,素来被轻视倒也习惯了;唯有河东军,夹在西夏与契丹之间,承担的责任比别人只多不少,但是得到的东西,却总是只能挑别人剩下的。连进驻河东的神卫营的装备,也比陕西的差。而且折可适私下里还曾听说过,进驻河东的神卫营,是由讲武学堂成绩最差的一帮人组成的。 “大内侍卫就是大内侍卫啊!”折可适望着校场上训练的御前侍卫班,感慨的想着,“连操练都可以穿这么新的靴子!奶奶的!” “折大人!官家快到了,速随咱家去见驾罢。”一个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折可适的面前,把正暗暗愤愤不平的折可适吓了一跳。他忙整了一下衣冠,抱拳道:“烦劳了。” 皇帝是在一座偏殿中接见折可适。 折可适并没有第一次面见天子的人常见的紧张,他只是略有些兴奋,又显得有遗憾。在偏殿的接见,显得皇帝并不是很重视自己――这自然是正常的,皇帝不可能在礼节上面有多么重视一个边疆的七品武官,哪怕他出身于府州折家。但对于折可适来说,这是让人遗憾的。 “下次皇帝接见我的时候,一定会在崇政殿!”他心里暗暗发着誓。 赵顼也在打量着折可适。 折家的这个后起之秀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双目炯炯,鼻梁高耸,肤色幽黑――以汴京的审美标准而言,算不上一个美男子。但是皇帝分明感觉到这是一个在战场上可以被袍泽信任的男子。 一般来说,臣子在觐见皇帝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会紧张得根本就记不住皇帝的长相,因为抬头仔细观察皇帝,是一种可能导致被降罪的失礼行为。而且,通常来说,皇帝接见臣子,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大多数臣子会感念这种恩德,而致使心情激动,又因为惧怕失礼,而越发的小心谨慎。 在这方面,赵顼有足够的经验,可以颇有心得的判断着不同臣子的性格。 首次觐见就能在皇帝面前既能得体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又能维持自己的尊严,使一切近乎完美的合乎礼节,这样的臣子不能说没有,但始终是少数。毫无疑问,武臣之中,这样的人更是少数。 “不愧是将门之后。”皇帝在心里感叹着。一个世家能持续超过百年,肯定在教育子弟上有它的独到之处。 “熙宁十年的时候,朕曾经让郭逵举荐武臣子弟可任事者,当日郭逵举荐了十余人,其中第一个,便是折卿。”赵顼朗声笑道。他用这样的开场白开拉近君臣之间的距离。“当时朕便想,这折可适,不知道是何种人物,竟值得郭逵如此看重。今日亲见,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 “臣一介武夫,岂能当陛下此语,实实折杀微臣。” “卿无须过谦。国家能有卿这样的人才,亦是幸事。如今朝廷方是用人之际,男儿取功名封侯荫子,正当时也。卿家世代为将,朕方欲倚重。卿当自勉之!” “臣家世受国恩,虽粉身碎骨不能报万一。国家有事,臣家虽愚钝不堪大用,亦愿为马前卒,替陛下荡平西境!”折可适忙慨声回道。 赵顼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卿有志于此,朕已放心。卿叔父之奏折,朕已读过。其一片忠心,朕甚嘉许。然无论朝廷来日以何人为帅,总须将帅一心,以国事为重。折家乃朝廷素所信任者,莫要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臣家便是陛下之鹰犬,断不敢有违朝廷之令。” “对折家,朕是放得下心的。”赵顼颔首道。顿了一下,又问道:“朕听说卿是自长安来京?” “是。” “特意绕道陕西?”皇帝的话中听不出喜怒。 “微臣奉家叔之命,想看看平夏城大捷与绥德大捷究竟是谁的功劳。”折可适委婉而又直率地说道。 赵顼似乎没有料到折可适如此回答,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卿可看出来那是谁的功劳了?” “微臣略有所得。” “何不说来与朕听听?”赵顼笑道。 “遵旨。”折可适朗声应道,“微臣以为,石大人或者做不了一个出色的将军,但却的确是不错的统帅。” “此话怎讲?” “但凡用兵者,以正合,以奇胜。打仗有时候不仅仅是斗智斗勇,亦要斗胆略。两军对阵,有时候是需要冒险的。一位优秀的将军,往往便是一个出色的赌徒。以石大人的性格,却是谨慎有余,胆略不足。这样的人,若是去玩关扑,是赢不了大钱的。”折可适侃侃而谈,“然而石大人却有别样的好处,为他人所不及……” “哦?” “石大人务实而不虚夸,持公而不谋私,纳谏而不刚愎。有此三善,便远胜他人。主帅务实,则诸将不能欺妄,知己知彼皆非难事;主帅持公,则诸将不忧有功无赏,三军用命非难事;主帅纳谏,则诸将计谋可得用,有过不难改,此不败之师。故此,微臣以为,平夏、绥德之捷,并非幸致。” 赵顼听得频频点头,笑道:“如此,卿以为伐夏之役,胜算几何?” “胜负之势不待问。” “那卿以为多久可期全胜?” 折可适沉吟了一会,道:“若使狄公尚在,以狄公为帅,一年可期全胜。以当今诸公为帅,二三年亦未可知。” “哦?为何?” 折可适坦率地说道:“微臣亦不过是直觉而已。” 赵顼愕然,顷刻又是哈哈大笑,取笑道:“若卿自为帅,几年可胜?” “一年。”折可适应声答道,他并不谦虚。 赵顼开始有点喜爱折可适了,他并不取笑,反而笑着勉励道:“将来卿未始无拜帅之日!朕亦盼着大宋能再出一个狄青。”说完又问道:“朕听说长安西驿行刺之事,卿当时亦在场?” “是。”折可适当下便将他当时为何去长安西驿,如何见到种杼、姚凤,如何进入长安西驿,种、姚如何行刺文焕,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他爱慕董乐娘这种事情,以世俗之见而言,倒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本是不便启齿。但折可适是知道轻重的人,不愿为这种小事冒个欺君的罪名,竟是爽爽快快毫不隐瞒的全部说了出来。 赵顼对这种风流韵事并不关心,反倒是对种杼、姚凤刺杀文焕的动机反复询问了几遍,他听到种杼、姚凤对折可适说的话,竟是动了怜惜之意。又听到张范斥责种杼、割袍断义,不免又是一阵唏嘘。他心中亦甚是矛盾,不由叹道:“说来亦只是个误伤之罪。” “误伤?”折可适心里愣了一下,暗暗咀嚼着皇帝不经意说出来的这个词。 赵顼并没有与折可适讨论长安西驿案的意思,而折可适的意见在这件事上对赵顼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暂且将烦恼压在心底,赵顼再次将话题转了开去。 “折卿方才看过御前侍卫班的操练了?” “臣适才观操,以为御前侍卫班,未必逊于汉武之羽林孤儿。”折可适并非是拍马屁,赵顼却非常高兴,笑道:“卿可曾见过西夏铁林军?” “臣曾在延州边境见过。” “朕的御前侍卫,较之铁林军如何?” 折可适沉吟不答,“这……” 赵顼凝视折可适,笑道:“卿尽可直言。” 折可适这才说道:“以微臣之见,或有不如。铁林军毕竟乃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御前侍卫却少了些战阵杀伐。不过如今西夏铁林军元气大伤,几乎不再成编制,亦不足为惧。”他说完这些话,终是有点担心惹得皇帝不高兴,不由偷眼觑视皇帝,却见皇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半晌,便听赵顼叹道:“卿说得不错,故此朕才要让殿前司诸军去前线历练历练。没打过仗的军队,毕竟不是真正的精兵!” 折可适心中嘀咕了一下,但终于想到有些话非所宜言,又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吞回肚中。作为一个在边境出生、成长、战斗的军人,他是天生瞧不起所谓的“上四军”与殿前司诸军的。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偏见呢?没来京师之前,不是也没有想过御前侍卫班有这如此严格的训练么? 陕西,长安。 海棠花开,春色宜人。但这样的美景,却并非人人有福消受。 “公子!你何苦定要结怨于人?”潘照临认为石越的决定,简直是匪夷所思。 “总要有人去结怨的。”石越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敢肯定,朝廷是担当不了此事的。朝廷诸公议论不定,最后十之八九,便是不了了之。” “那又何妨?”潘照临冷笑道,“似文焕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公子何苦沾惹这等闲事?种杼、姚凤,未必没有可怜可恕之处。” “纵是人人得而诛之,职方司的人亦诛不得!”石越沉着脸,道:“他们今日可以人人得而诛之刺杀文焕,改日便不免人人得而诛之刺杀朝廷大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制度之溃坏,其始总是由于看似合理可恕之事。若开始便是人人皆以为错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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