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 夜风越来越大,烤盘下的炭火太旺,我要叫老板过来,陆星嘉却从桌下取了一根铁签子,慢条斯理地把炭给弄散,火星逐渐微弱,他的声音混在鱼肉烤得滋啦响的声音里,我差点没听清。 “七年半。”陆星嘉说,“你和蓝山呢。” 得,我还真没算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陆星嘉口气倒很轻松,“有些东西和年龄没关系。” “一年出头。”我固执地算完,然后说,“我知道。” 陆星嘉就定定地看着我,说。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回国后第一把刀,正中我心口。 “我回来之后只找了你,不觉得很荣幸吗?” “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发生呢?”我酒劲忽然上了头,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了身子,“我他妈就觉得很奇怪,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你就是知道情况在变糟。” “和她家人去世有关吗?” 我沉默了片刻,说可能吧。 然后我花了大约半小时和陆星嘉一五一十地说了蓝山和她外婆之间的故事,其实只过去了小半年,但我忽然觉得那个坐在我车后座的姑娘已经只活在我记忆中了。我在和陆星嘉说话的时候,思维是游离的。我想起她带我去疗养院的时候在我后座上迎面吹来的风,和那首被风吹得零散的歌,十个小时之后从天而降的滂沱大雨,穿越隧道时我后背濡湿的热泪,来自她炙热地对爱的索取,我把爱她说得像下一秒就会自我牺牲一样地死心塌地。 我说完之后陆星嘉想了想,说其实蓝山是很爱她外婆的。 我大怒,正想说你他妈这不是放屁吗,陆星嘉摆摆手示意我听完。 “我意思是,如果蓝山没有别的家人,那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外婆。现在外婆去世了,你以为……” 陆星嘉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挺没力气的,说你不用那么客气,嘴毒我知道。 陆星嘉喝了一口酒,话头一转。 “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你想找我。” “我挺想你的。”没羞没臊谁不会啊,我张嘴就来,笑嘻嘻地看他。 “蓝山既没有像你预料之中的崩溃,来向你求助,也没有把倾注在家人身上的爱转移到你身上。” 我冷眼看着陆星嘉给我倒了一杯酒推到我面前,突然好恨他。他讲话口吻那么轻易又动听,每一句话都讲得血淋淋,刻薄得不行。 我好想、现在、立刻、马上杀了他。 “你是在怕吗?”陆星嘉笑了笑,“怕她不——” 陆星嘉说话的时候天边忽然炸了一个响雷,我忽然骇笑,幸灾乐祸地说你看吧,乱讲话要被雷劈哦。陆星嘉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抽出一张餐纸,递到我面前,温柔地微笑,像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聊天那样: “眼睛漏水了。” “需要我给你一个报修电话吗?” 陆星嘉是体贴的又是笨拙的,只带了一把伞,而这场雨好死不死地直到我们回到小区仍然在嚣张地下。陆星嘉要送我回家,我摇摇头,说我先送你,伞借我吧。 “这样不安全,也不绅士。” “我一个人走走。” 陆星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由着我。我们在他家楼下分别,陆星嘉说注意安全,然后摆摆手进去了。我撑着那把黑色的伞慢慢散步回去——我意思是,回蓝山的家。其实这两幢楼隔了挺远的,我走了大约有十多分钟。大约是雨太大,我进到密闭的电梯时,仍然能幻听到清晰的雨声。 它们来自半年前的雨夜,又好像来自现在,又好像来自不可知的未来。 谁知道呢。 蓝山唱的那首歌真的好老,老到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轻易想起的记忆,和下雨的声音混在一起,清晰得刀刀致命。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我打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好安静。 阿水比我想象中的机警,我换鞋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叫了一声就认出了是我,兴奋得隔着阳台门摇尾巴。 我走过去打开阳台门抱他的时候感觉他瘦了一些,但还是快乐的。对于阿水来说或许快乐是简单的,阿水很傻,有苹果吃就很快乐了,如果我要快乐起来,要吃多少颗苹果呢。 我抱着他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唱那首歌,副歌循环过了一次,间奏的时候我在想我对苹果是过敏的,那么我是要选择快乐,还是选择去死呢。 阿水毕竟是困的,不过片刻又缩下去睡觉了。我把湿外套挂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出门买了一听可乐,我去洗了手和脸,才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此时此刻觉得好恍惚。好久没回来,一时竟有了主客不分的错觉。 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我刻意放轻了动作。可惜那首歌只有我自己能听到,不然的话,我可以唱给蓝山听,骄傲快乐又自豪,说我学会了你最爱的歌,你要听吗?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蓝山睡觉时不拉窗帘的习惯我觉得挺不好,一个是隐私问题,另一个是窗外总有莫名其妙的光刺眼得让人难以睡觉。可现在我却很感激她这样的坏毛病,不然我没办法看清楚蓝山漂亮的脸。 我一步步走过去坐到床边,蓝山还没醒,我忽然有点想笑,如果我是个坏人,蓝山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可我不是,蓝山才是。 她要杀了我,可是我好爱她。 一窗之隔是滂沱大雨,我伸手去撩蓝山头发的时候轻轻唱着那首歌的调子,是熟悉这首曲子还是熟悉我呢,蓝山醒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只是有些迷糊,揉一揉眼睛之后甜甜地扬起嘴角,说你回来了啊。 我说嗯。 我几乎信以为真,相信我只是去买了一听可乐回来。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这么地想你,就好像我们已经分离了几个世纪。 蓝山头发长长了一些,我熟悉的香水味和她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我低头去亲吻她,重复着叫她的名字。我闭上眼睛,雨落在蓝山脸上。 我想那首歌终于结束了。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第33章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白玫瑰和蓝山一同去了城郊的墓园,清明将至,我在淅沥小雨中替蓝山撑着黑伞,她在我身前一步左右的距离静默站着,手中一捧白玫瑰,湿漉漉得过分美丽。我在这样的氛围里总是容易走神,其实如果不是那一小块灰冷的石碑,或许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是说不单是外婆的去世,还有我和蓝山之间现在说不清道不明,同样阴郁又缠绵的关系。 是为什么呢? 我悄悄抬起伞檐,默默看着青灰色的天。 或许是起得太早,回程的路上蓝山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我替她换了一首纯音乐,伸手调音量的时候蓝山忽然握住我的手,但她什么都没说,先开口的是我。 我说,对不起。 蓝山很显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只是浅浅地笑,将五指分开嵌入我的指缝中。蓝山站在雨里久了,细长的手指冰冰凉凉,在这样亲昵又熟悉的十指相扣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被蛇攥紧的错觉。 蓝山好温柔,她说,没关系。 蓝山恐怕想不到我会这么容易就崩溃,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我眼前忽然就朦胧一片,回过神来的时候蓝山已经扯过纸巾给我擦眼泪了。但他妈的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红灯变绿,我身后的车子都在摁喇叭。 我推开蓝山的手,在这样模糊不清的视野里踩下油门,我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开,随便开到哪里就停下来,但崩溃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和我停战的,我还在掉眼泪,但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过于难过或者过于压抑吗,我想其实都还好,那我为什么还是要哭呢。 蓝山在这个时候打开车门走了,大约过了五分钟这样她打开驾驶座的门,把我塞到后座里,顺手一勾门就“砰”地关上了。后座好窄,塞进来俩人神他妈费力,我眼泪鼻涕和头发乱七八糟地粘在脸上,我说你干嘛—— 蓝山就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吻了上来。 我兵败如山倒。 我的后颈枕着蓝山的手,我好贪恋这样的紧密拥抱,于是把手埋进蓝山微卷的长发里,虔诚地拥抱住她心脏在后背的影像。蓝山的唇很软又很热,她只顾着亲吻我的唇,都不管我可怜的眼睛。蓝山不管就没有人管得住它们了,所以它们一直咕噜噜地往外冒水,直到彻底流干。风干后的痕迹黏在我的脸颊上,我像一只狼狈不堪的流浪猫,我把这样的狼狈传染给了蓝山,我们亲了个天昏地暗,然后蓝山才坐起来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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