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电闪雷鸣狂怒着撕扯苍穹,天幕上裂痕累累,恍惚中若无数鬼魅即将倾巢而出。 “阿眠!替我好好活着吧!” 恍惚中又听见故人唤他,顾於眠费力地睁开眼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白衣上沾了不少尘土,脏得不像样。方才扎好的发也散乱开来,随意地披散于尘泥间。 顾於眠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只想弄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他强撑着起身,抬头的一刹却一下愣住了。 眼前是不高的木制牌坊,其上赫然挂着“石筠村”三字牌匾。 只是,那牌匾在岁月的磨蚀下已是腐朽不堪,微风拂来,那牌坊还要颤上几颤,似乎只要蛮力一推,便会倒下。 顾於眠看得入了神,连一旁的严卿序和魏长停挣扎着爬起身来也没意识到。 “哈……果真不疼呢,只是这头晕眼花的,着实难受,”,魏长停喘着粗气站起身,倚住一棵长势喜人的树,又从袖中拿出自己那把绘着山河腊梅的折扇来在胸口处扇了扇,另一手则不断拍落身上沾的尘土,“还真狼狈呢……” “嗯……”,严卿序晃晃脑袋,见顾於眠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轻轻将那双长而白皙的手落在他的肩头,“怎么了?” 顾於眠摇了摇头,只默默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进了村。 村中不剩什么了,断壁残垣上爬满了青苔,蛛网填满了倒塌的石柱间的缝隙,散落的稻草上还有爬虫低吟,萧瑟悲戚之感融入远方断断续续的猿鸣声中,逐渐飘散开。 泥筑的墙挡得了多少次风雪的侵袭?坍塌的房屋下不知埋了多少的白骨。 顾於眠愣在原地,松开了牵着严卿序的手,默默无言。 严卿序也没说话,只是立在春风中,像一尊佛,无限悲悯从眸间淌出。 “这就是盛世太平中的百姓。”,只听得一陌生语音落地,若一颗石子落入了清泉之中,温温砸出水花来。 没有一点足音,也未携半缕杀气,那人便站在了顾於眠身侧。顾於眠有些漠然地回头,轻声问:“您是?” 那三十四五岁的人,立得直挺,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眸来,岁月的狡诈斑驳自面上皱纹间显露。 他将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然后跪了下来,对着那村中房屋磕了几个头。 他说:“织梦的人。” 不知为何,三人都没有为之讶异,也没有一刹防备,只是默默看着他。看他像个极虔诚的信徒,叩拜天地。 最后一拜,他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天地间不该再有生灵涂炭之事发生了。”,那人喃喃自语。 “孩子,把手张开吧,”,只听那人沉沉地对顾於眠道,“我们都是罪人,不配获得任何人的原谅。” 顾於眠像中了邪,不知怎地就乖乖伸出了手,继而,一块玄色兵符碎片就落入了手心间。 顾於眠一惊,再抬头看,那人已不见了踪影,泪水却不知怎地流了满脸。 天不公。 一纸鸿雁过,他墨玉般的信仰碎了满地,成了白纸上的污尘。天不公!忠臣如何是“忠”?信君,还是叛君? 墨无伶一声令下,所谓“忠臣”领兵南下,而真正不磷不缁者自刎请辞,但他不行,墨家有恩于他。 所谓的“琨玉秋霜”,终究在不明不白的忠义下成了千万人唾弃的黑漆皮灯。 他麻木地于昏君的指令下行不轨之事,杀人如儿戏。 墨祯,到死都是名副其实的墨家第一将军。 白羽摘雕弓,玄剑震西风。 他一袭戎装守的本该是墨家的楼阁不倾,护的本该是黎民百姓一世安心畅意。 然而墨门之变,忠孝难两全,择了墨家,弃了百姓,他流着血泪挥剑斩杀过往奉自己作神明的黔首,含着苦痛弯弓将千万支箭射入坚守不开的城。 城破,楼空。 他沾了满手的腥血,他对不起陌成的民。 灿灿金光盈满周遭,一刹之间,又化作漫天落花,雪白的瓣飘散一地。 哪有什么暮春雪,有的不过是不公的天罢了。 魏长停弯腰拾起几片花瓣,原来是梨花,再望向村周围,如雪白梨一树树都开满了,接连几里不绝不息,给那荒村添了些不可玷污的洁白。 过去那些苦痛的岁月,那些饥寒交迫时岁里犯下的错、还不清的血债,皆尽化作了十里春风中的细碎尘埃,埋进厚土,成了润泽白梨的春泥。 “我们都是罪人,”,魏长停想起墨祯方才说的话来,竟勾唇一笑,“如何才算有罪?生死有时都是罪。” 顾於眠将那兵符紧紧攥在手心,又胡乱地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他不知道为何落了泪,只是心中还若悬着什么,落不了地。 他默默将兵符放入锁灵囊,回身对严卿序故作轻松道:“可算结束了。” 严卿序深深望着顾於眠,只见眼前人一身翩翩月白色长袍,衣间环绕顾家浅色兰纹。 他眉目舒缓,眼中笑意浅浅,恍若新春清雨,润物无声之间。面容白皙酥软,若初冬茸茸小雪覆于山河之间,令人不忍移目。 只是剑眉微蹙,若青山之竹间含些化不开的愁,温润尔雅中带上了些许淡漠。 他知道三年前那个目之可见的轻快活泼的少年一去不返了。 顾於眠淡蓝衣襟翩跹于春风中,乌发在风中凌乱地飘散开。 “於眠,我帮你束发吧?”,严卿序说着从袖袋中取出方才顾於眠落下的簪与发冠来,上边淌的血早早便被严卿序清洗干净了。 顾於眠见了那簪与冠是又惊又喜,他向来是个恋旧的人,平日随身之物不觉也生了感情,但碍于那时情况危急,也没敢去寻。 这会见了,笑容一下又灿烂起来,心情竟也莫名明朗。 “不愧是卿序,当真是无所不能!那便谢过了!” “我也行呐~”,魏长停本要脱口而出,见严卿序和顾於眠两人都笑着,如画中人于微光中熠熠,突觉这短短安宁本就该属于他们似的。 于是他没再开口,只勾唇藏笑,望着严卿序给顾於眠束发,轻声说了句——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第14章 日出 我们不过世间客,飞鸿踏雪泥而已……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魏长停摇着檀木扇,嘴中吟着诗,悠哉游哉。 他言罢将扇子遽然一合,手朝东面的上山小径一指:“天色暗了,这会下山又疲又倦,倒不如同我至山顶观日出。” 顾、严二人点头得干脆,瞧上去亦是兴致盎然。 魏长停是个从心所欲的风流客,他从来无拘无束,如是渭于夜里的一场骤雨,来得突然,去得匆匆。 他最擅与人相交,一张嘴中生得伶牙俐齿,开开合合间足令听者变换心意,可惜从他这张蜜罐子似的嘴里出来的甜言几乎皆送给了青楼人。他平日纵欲浮夸,像是住在了那楼中,寻花问柳,没个尽头。 谢尘吾最为讨厌的便是魏长停这点——拈花惹草,时不时“抛声炫俏”。于那有洁疾还好清静的谢氏公子而言,魏长停是个惊天雷,日日在他耳边炸,二人争执全凭魏长停那能屈能伸的性子以及严卿序的好言相劝来化解。 “实不相瞒,卿序呐,在咱渭于,摸了良家子头发可算玷污了他人清白,得负责的。” 即便严卿序早知那魏长停是个喜欢胡邹八扯之人,闻言还是红了耳。他的指尖微微一颤,却还是仔细给顾於眠用白绸子束好了发,长指握着长簪仔细插|入乌发间,整理好后方将手收回去。 顾於眠呵呵笑着,还不等严卿序回避,他已笑盈盈转过身来了,赞许道:“可惜卿序是个男郎,否则我定要去严氏提亲呢!这般体贴之人,百年难得一遇。” “原来於眠无心分桃。” 顾於眠莞尔,不经意抬手摸了摸发间月白簪:“我还不清楚呢,需得真正动了心才懂其中滋味吧?” 魏长停意味深长地瞥看严卿序,却见他面上从容,仍旧笑如春风,似乎不很在意。 “卿序真厉害呢。”魏长停没头没尾抛下句话,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将二人丢在了身后。 绛色的长袍于如雪白梨间飘动,像是凛冬一枝梅,那场面秾丽惊目。春光本旖旎,偏他破开柔情,送入些艳景。 ------------------------------------- 这山顶没有人家,夜里是黑黢黢一片,暝芒间万物俱寂,柔和的晚风只是轻轻撩动三人的发,发出沙沙的轻响。 举目四望,依稀能望见远处江边靠岸停歇着几只渔舟,舟上尚点着明烛,白光如星火浮于潮端,顺水而动。再远些,便能瞧见些酒肆人家彻夜挂着灯笼,像乌墨中落了几点白珠,灿灿耀眼。 魏长停抱臂望着山下夜景,眼中淡漠,可那对浅色的眸子一转,又莫名溢出些虚无的喜色来。 他从腰间解下个酒囊,仰首任烈酒入喉,随后将酒囊递给了严卿序。严卿序并未推辞,笑着接过去,也咕咚饮了一大口。 “酣畅不假,只是莫要喝多了,背你下山可要费不少功夫。”魏长停笑开了花,一只手拍着胸脯,得意洋洋,“论酒量,除了千杯不倒的吟离外,我便没输过!” “是是是——”严卿序也笑了。 魏长停伸长手越过严卿序,欲将酒囊递给顾於眠,严卿序见状下意识要拦,谁知顾於眠却笑着接了过去。 “小酌无妨,我也并非沾酒即醉。” 严卿序颔首,却又不自禁抬起眼去看顾於眠的神色。那公子只是小口啜饮,却还是被辣得一拧眉,有酒在这时候沿着他嘴角淌了出来。 严卿序的指尖动了动,却没贸然替他擦去自嘴角下淌的酒,单从怀中取出个白帕递了过去。 顾於眠谢过他,将那帕子拭于唇边时能嗅到同那严氏子一般清新柔和的淡淡熏香气味。他欲勾唇送笑,却不知怎么心里头有些难受,到底没藏住黯然。 酒囊被严卿序握在了手中,他知道顾於眠心底有事,方渴盼借酒消愁。但再浓的酒也终究难填心头壑,一醉梦醒,该来的还是要来,逃不掉的。 顾於眠望着他那双悲悯众生的含情目,知他已有所察觉,于是垂头任发丝藏眼:“卿序,容我倚会吧?” 那君子不是会轻易拒绝之人。 如瀑乌发柔软,顾於眠的脑袋轻轻靠在了严卿序肩头。他阖目,紧蹙的眉心被散发遮住些许,看得并不清晰。 严卿序不敢看他,忧虑僭越无礼,却不能端坐如常,脊背僵直,如伺虎狼。 心动,情动,欲动。 俩个男子,谈情论爱,究竟该不该,又怪不怪?在严卿序真正想明白前,他已落入情渊数年了。 欲可挡,情难消。 他终有一日会坦坦荡荡地告诉顾於眠——他爱他的事实。他不贪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只是,好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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