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那就是她在康国公府的花园里,第一次被赵昱看见时,穿着的衣裙。 第133章 他的光一次又一次,拯救了他。 世上竟有这样的巧合。 江青雀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从父母至祖上数辈,都是永兴侯府的奴婢,数得着的亲眷,也几乎没出过京城百里。 姜颂宁却是西陲人,从祖父祖母一辈,便定居在西凉。 两人没有亲缘——至少,青雀不曾听母亲说过家里在西凉还有亲戚,却竟然生得比寻常的亲姐妹还要相似。 如果姜颂宁还活着,她们在其他地方相遇,青雀一定会以为,这是爹娘给她生下的另一个妹妹。 她们,还穿过几乎同样的衣裳,在同一个男人面前。 藕色上衣,浅灰单裙,这身装扮对赵昱来说,一定有重要的含义,才会被落在这张画上。 而青雀第一次被他看见时穿着的,略淡一色的雪灰罗裙,亦然简素无饰,其实与画上的这条裙子,没有多少分别。 就像她们的 容貌。 太像了。 如果不是那双与她不同的杏仁眼,她或许会以为,这画像上的人就是她——就是十年前的她。 这么……像啊。 身后,传来房门关紧的声音。 凝视着这张画,凝视着这张脸,青雀没有回头,只问那关上门的人:“是怕我接受不了,怕我生气,怕我哭……怕我闹起来,被他们都看见?” “娘娘。”张岫走过来,屈膝,再次跪在她身旁。 “你怎么不去告诉殿下。”青雀还是看着画。 “奴婢,放心不下娘娘。”张岫低声说。 “放心不下……” 连知道内情的,服侍的人,都放心不下。 那就是问心有愧,并非全然清白。 但这不是和她多年来所体会的、猜测的,一样吗。 最后看了一会画上熟悉的笔触,青雀转身。 “娘娘要去哪儿?”张岫慌忙爬起来。 “去……”青雀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这双凤眼里似乎闪过了一点动摇,再看一眼,又只余全然的平静,好像那一瞬动摇只是张岫的错觉。 “入宫啊。”青雀说,“不然去哪。” 她本想去找阿莹,请阿莹答她几句话。 可,这是她和赵昱之间的事,还掺杂了他和姜侧妃的往事。阿莹虽是楚王府的孺人,从前也与姜侧妃相识,却并非这件事中的人。她还不确定赵昱的态度……何必再牵扯到她。 “那……奴婢服侍娘娘!”张岫试探着伸出手,碰到了青雀的衣袖,扶住她。 青雀没有挥开。 张岫却并没就此放下心。 若是娘娘哭了,生气了,骂他了,骂殿下了,说要走了,闹起来了,他还能知道娘娘在意,还能想办法先劝一劝。 可娘娘这样不哭不闹,也不笑,只是看过了要走,要回宫,好像没有这件事,好像这事不值一提……他反而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娘娘又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娘娘和殿下……会怎么样。 行到门边,张岫又再次、亲手,打开了这扇门。 走出门第一眼,他们就看到了仍在女护卫禁锢中的李氏。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青雀问。 “还有……罗清、全海、林峰几人,也都知道。”张岫如实回答。 “去让罗清查,李氏是怎么知道的这间屋子,是不是前殿有人勾连静雅堂,助李氏窥伺殿下。”青雀便道,“把李氏关起来——关去冬三院,袁氏旁边,不许带一个静雅堂的婢女,着人严加看管。府上继续戒严,许进不许出。把孩子们……” 她想了想:“都抱去瑶光堂。让李嬷嬷、严嬷嬷都跟着过去。” “是!”张岫忙拽住一个懂事的小内侍,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又快步跟上娘娘。 青雀没再开口。 她安静地坐上软轿,又在东门安静上车,安静听着夜里的风声,和时而经过的盔甲锵鸣,很快,又在大明宫东门换肩舆,被亲兵们抬上了紫宸殿外的高台。 张岫全程跟着,没敢赶在娘娘之前入宫见殿下,把家里的事说明。 赵昱等在殿外。 青雀一下舆,便被他握住了手。 “怎么才回来?”摸到青雀的手竟冰凉,他皱眉,把她的双手全握起来,放在嘴边哈气,“手炉也没人给你拿?” “我心里燥,不觉得冷。”青雀看着他,唤他,“……殿下。” “怎么了?”赵昱忙问,“家里有事?” 他一手给青雀焐手,一手揽住她,先带她去皇帝另一侧的内殿。 “家里……一切都好。” 终于到了这一刻,青雀还是笑了笑,像是把这多年来的焦躁、煎熬、犹疑、动摇都笑了出去,又侧开脸,深深吸入了一口人间的,她爱的,她所留恋的空气。 “我知道了。” 抬眼回看赵昱,她用简单又平静的言语,说出她的发现: “前殿的画,我看见了。” 就是这样直白的,不加任何含糊的告知。 不是“谁引她看到了”。 只是,“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赵昱的表情,变成了完全的空白。 …… 她知道了。 意识到他多年来竭力隐瞒的事已暴露的一瞬间,赵昱没有去想“是谁让她知道的”“她是怎么知道的”。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有——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疼。”青雀说。 赵昱低头,看到青雀在他掌心的手,正被他死死攥得发红,甚至发紫。 他怔了一息,才忙松开,又像怕什么一般,快速把这只手松松拢住。 “快去拿冰。”他盯着他们交叠的手,“去拿……跌打伤药。” 张岫立刻带人出去。 殿门在他们身侧合拢。 “我不是……”小心翼翼地,赵昱把她的手捧在掌心。 他手指留下的紫红印记在洁白的皮肤上,显眼得犹如泼洒在白雪上的血。 我不是故意弄伤你。 我不想让你疼。 我只是…… “殿下,从来不曾对我动过手,从来没有弄疼、弄伤过我。” 床榻间、床榻外、校场上、马背上,任何情况下,都没有。 甚至连决定起兵造反,看到皇帝——生父在眼前濒死,他也是从容的,镇定的,不曾失控,用错过力道。 “这次,是为什么?” 青雀的语调清幽和婉,似乎并不觉得疼痛,也并不含着怒意。 赵昱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已经知道了。 终于,他抬起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双澄澈的凤眼。 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里,他恍惚想到了很多。 他这一生二十几年,怕过的事很少。即便曾以六百轻骑面对敌方数万大军,他也只觉得兴奋。战场上,他不怕伤,不怕死——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会死,也曾从不怀疑他会护不住谁。 直到颂宁去世。 后来,他又恐惧,青雀会和与颂宁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人世。 再后来,他怕青雀知道她和颂宁的相似,家里宫内,百般隐瞒。 ——为什么? 被青雀那双似乎明了一切的眼眸注视着,他强撑着没有躲避:“我……” “殿下?”张岫在门外问,“冰和伤药都拿来了。” 赵昱闭眼,深吸一口气。 “拿进来。” 房门轻轻打开一道缝隙。张岫一手托着冰盆,一手拿着药箱,闪身进来,放下东西就走。 “先……上药。”捧着她的手,赵昱拿过冰袋,扶她坐在榻边。 冰块隔着绸布贴紧了青雀的皮肤。疼和凉碰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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