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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的人,相见不如不见。 半晌,沈烬野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起身,走到床上躺下。 就在他昏沉着快要睡过去时,“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将他惊醒。 沈灏走了进来。 脚步声渐渐逼近,在沈烬野的床边停下。 沈烬野勉强睁开眼,看清来人。 沈灏的脸背着光,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沈烬野却有些心悸。 他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狠毒,下意识开始害怕。 沈灏看着沈烬野,眼里闪过轻蔑:“你以为装病躲到医院,就能逃过我了?” 沈烬野闻言,只觉得悲凉。 他不仅从来没在沈灏这里得到过一点哥对弟弟的关心,反而总是被怀疑猜忌。 沈烬野想起刚到沈家时,沈灏虽不喜欢他,但也不会事事欺负他、针对他。 直到20岁,沈烬野和林欣妍那些事之后,沈灏便将他这个弟弟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沈烬野从此在沈家再也没有好日子过。 “你跟我抢林欣妍还不够,还要害我跟她撤消婚约?” 沈灏带着冷意的声音将沈烬野从回忆里拉出。 沈烬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虚弱地问:“什么?” 沈灏眼里的恶意像是毒针,刺得沈烬野泛起一阵寒意。 沈烬野又开始头痛,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沈灏见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 难不成沈烬野真的生病了? 他神色有些怪异,撂下一句:“我接了莫导的新戏,很快就要红了,你再怎么挣扎,也比不过我。” 沈烬野闻言瞳孔一缩。 莫鸿新是他最喜欢的导演,他进入演艺圈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莫导合作。 沈灏知道刺激到他了,终于出了一口气,有几分得意地离开了。 “哒哒”声渐渐远去。 沈烬野躺在床上,满心苦涩。 他这一生唯一能左右的便是选择自己的职业。 所以他义无反顾做了演员,即便是十八线,但只要有戏拍,他就觉得满足了。 可现在上天竟连让他继续做演员的机会都剥夺了。 想到这,沈烬野心下一片凄然。 …… 沈灏出了医院,打电话给经纪人卓越。 “莫导的新戏,给我接了。” 卓越惊讶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 沈灏语气坚定:“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对面的卓越闻言,便也妥协了:“好,我去联系剧组那边。” 沈灏挂断电话,拦车回了家。 沈家。 沈灏到了家,路过客厅,发现沈廷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什么。 但沈廷最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沈灏不打算去招惹。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叫住:“你去医院了?” 沈灏心里一惊,停下脚步:“是。怎么了?” 沈廷起身,阴恻恻地说:“沈烬野怎么样,是谁出钱给他治病的?” 沈灏一愣,疑惑地说:“难道不是你?” 上次沈廷说不想沈烬野进去,隔几天就听到了沈烬野被保外就医的消息。 沈灏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沈廷做的。 沈廷既是原告又是沈烬野的亲生父亲,这样做合情合理。 即便他并不是出于对儿子的爱,而是在意自己的名声。 沈廷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怎么会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 这下沈灏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廷眼里闪过一分庆幸:“不管是哪个冤大头,至少我的名声暂时保住了。” 随即他表情变得冷酷:“沈烬野要是死在医院就好了。” 说完他就上了楼。 沈灏站在原地,手不住地发抖。 自从苏茉死后,沈廷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回以前那种阴狠残忍的样子。 沈灏恐惧不已,摇摇晃晃上了楼。 …… 一周后。 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欣妍对着电话说:“莫导,最近在忙什么?” 对面的人笑着说:“有部新戏要开拍,忙着选演员。” 林欣妍勾起唇角:“莫导眼光这么高,国内还有你看得上的演员?” “说笑了,不过我的确在挖掘新人。” 她的话正中林欣妍的下怀。 “我这里有个人选,不知你方不方便找个时间细聊?” 莫鸿新赶紧应下:“当然有时间。” 林欣妍指节敲着桌子:“行,时间地点你定。” “好嘞。” 挂断电话,林欣妍看着陈律师发来的消息,神色凝重。 沈烬野这一周病情又恶化了,医生说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生理上对药物产生排斥。 如果不快些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做手术,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令林欣妍在意的是,陈律师透露出沈烬野想要拍戏的想法。 所以她才打电话给莫鸿新。 林欣妍知道沈烬野是为了莫鸿新才做的演员。 而林家和莫家是世交,林欣妍算是从小和莫鸿新一起长大的。 他们一个从商继承家业,一个去了娱乐圈自己打拼事业。 林欣妍眼眸微眯,叫来助理左晟。 “你去查,莫鸿新这次的电影,还有哪些角色没有定。” “是,总裁。” …… 帝都人民医院。 沈烬野排斥地看着护士手中的药丸。 这几天他一吃药就吐,每次吃药都是折磨。 偏偏还没什么效果。 但护士好言好语地哄:“你就再试试,不行就算了。” 沈烬野坚定拒绝:“吃下去也没用,我不吃了。” 这时,陈律师推门进来了。 她看到护士和沈烬野僵持着,就知道又是为了吃药的事。 陈律师也不劝,在一旁坐下。 她最近在忙别的案子,只能晚上来看看沈烬野。 要不是林欣妍说沈烬野无亲无故,让她帮忙照看着,陈律师根本不必再管沈烬野。 护士见沈烬野实在不愿意,也不能强行让他咽下去,便拿着药去找医生了。 沈烬野松了一口气,看着陈律师一脸疲惫,心里有点愧疚。 他明白对方不用再来的,所以只当是他人好,愿意来看看自己。 沈烬野对陈律师说:“你工作忙的话,不用过来的,我没什么事。” 陈律师摆摆手:“来看看你而已,不打紧。” “谢谢你。”沈烬野真诚地说。 随即他想到林欣妍,心头悲凉。 上次见面,彻底击碎了沈烬野最后一丝希冀。 林欣妍,从头到尾,对他都只有厌恶罢了。 …… 晚上八点,清风茶楼。 这是一个会员制的日式茶楼,私密性极好。 林欣妍到时,约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脱了鞋,盘腿坐下。 “哪有人大晚上约在茶楼的?”林欣妍调侃说。 对面的人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水清亮透彻,香气四溢。 “你尝了再说话。”温润清亮的声音,恰如这茶水。 林欣妍抬头,莫鸿新一身长袍,恰如古装剧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先闻了闻茶香,然后喝了一小口茶水。 林欣妍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她放下杯子,称赞道:“的确是好茶。” 莫鸿新微笑着接受了赞誉。 林欣妍抬眸看向莫鸿新:“但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止是为了品茶。” 莫鸿新一脸了然:“是为了沈灏?” “也不全是。” 莫鸿新好奇了:“那是为了谁?” “沈灏的弟弟,沈烬野。”林欣妍手指摩挲着温润的茶杯。 莫鸿新一愣,随即神色复杂。 “他不是被抓了?” 林欣妍点了点头,说:“但他因为生病所以保外就医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莫鸿新更加摸不着头脑:“那你的意思是?” 林欣妍眼睛里闪过一抹幽光:“我想让沈烬野进你的剧组。” 莫鸿新闻言,一脸怪异。 林欣妍解释说:“你这次的剧本,是不是有一个病重的男性角色?” 他恍然,说:“是有这么一个角色,你该不会……” 林欣妍点了点头。 莫鸿新将茶杯推到一旁,满脸严肃:“可是他还在接受治疗,并不适合进组演戏。而且……他是在保外就医,怎么可能让他出来拍戏?” 莫鸿新看着林欣妍,满脸“你疯了”的表情。 林欣妍沉吟一会儿,说:“但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莫鸿新皱着眉:“我不能答应你。” 林欣妍没有再多说,自顾自喝茶。 莫鸿新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沈灏来试过镜,倒是有个角色适合他。” 林欣妍手一顿,问:“你打算用他?” “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林欣妍听出莫鸿新语气里的满意,心知他已经做了决定。 她这个老友虽身在名利圈,在拍戏这件事上却并不受资本的裹挟,莫家的强大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林欣妍不过是作为朋友的身份来拜托他,最后的决定还是在莫鸿新自己。 林欣妍咽下想说的话:“你觉得合适就行。我今天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莫鸿新不赞同地看着她:“沈烬野应该先治病。” 林欣妍看着桌上精致的雕花冷声说:“如果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做手术,他可能只剩几个月的时间。” 她抬头,桃花眸染上几分悲伤:“沈烬野最后的愿望,是想要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你的电影中。” 莫鸿新一下子愣住了。 他和林欣妍相识了十多年,从来没在她的眼里见过这样的神色。 半晌,莫鸿新开了口:“要是合法,他身体也撑得住的话,来试镜。” 林欣妍闻言,眸里闪过亮色。 她语气诚恳:“谢谢。” …… 医院。 沈烬野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热搜新闻—— “爆!沈灏和林欣妍撤消婚约,疑似已经分手!” 沈烬野恍然,原来上次沈灏说的话是真的。 可他又不解,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欣妍亲口承认没有爱过他,又怎会对他们的婚约造成威胁。 大脑一时有些混乱。 沈烬野把手机放到枕边,头有些痛。 他抬手揉按着太阳穴,忽的想起一件事。 之前他问过陈律师,住院治病的费用是谁出的,对方却含糊不清,不告诉他。 此时想起来,这件事很蹊跷。 沈烬野想着想着,脑中一痛,又发病了。 他开始咳嗽,每咳一下,身上的骨髓就痛一分。 沈烬野蜷在床上,忍耐着病痛的折磨。 枕边忽然传来震动,他的手机响了。 沈烬野颤抖着伸手,拿过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 对面是个年轻的女声:“请问是沈烬野先生吗?” “我是。”沈烬野对这个声音很陌生。 “你好,我是莫鸿新导演的助理,这里有一个试镜想要邀请你,请问有时间吗?” 沈烬野闻言一愣。 “莫导的戏?”他心里一阵紧张。 对方肯定道:“是的,你愿意的话可以添加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发一下试镜的剧本。” 沈烬野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握着手机,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愿意,我愿意。” “好的,那我之后联系你。” 沈烬野挂了电话,浑身的疼痛仿佛都被欣喜的情绪压下,没有那么难耐了。 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 沈烬野现在还如同置身梦中。 他真的有机会在临死前,出演莫导的戏? 这晚,沈烬野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沈烬野去找主治医生。 “医生,我想出去拍戏,可以吗?” 主治医生一脸惊奇:“你在想什么呢?就算你上诉成功获得了缓刑,你的身体也受不住的。” 沈烬野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保外就医,并不是自由身。 他神色一下子黯下来。 难道这唯一的机会,也要错过了吗? 他浑浑噩噩回了病房。 在床边坐了很久,沈烬野拿出手机,打给了陈律师。 “你有空吗?晚上可以过来一趟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可以。我下班就过来。” 沈烬野挂了电话,心里没底。 晚上七点。 陈律师提着晚饭进门:“吃饭了吗?” 沈烬野点点头:“吃过了,坐。” 他手指捏着被子一角,有些纠结。 沈烬野问:“我现在还能上诉申请无罪或者缓刑吗?” 陈律师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想上诉了?” 沈烬野眼里闪过光亮:“我活不了多久了,在死之前,我想去拍最后一部戏。” 陈律师闻言,似乎有些被触动。 她思考一会儿,沉声说:“是还可以上诉,但之前你没同意上诉,判决已经下了。” “现在上诉,判决结果会不会变,我无法保证。要是能证明不是你主观上想要杀人,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沈烬野一听,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之前他一心求死,并没有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什么。 但这罪名本就莫须有。 是母亲苏茉想要了结自己,并不是沈烬野要杀他。 他抬头对上陈律师的眼:“那拜托你,帮帮我了。” …… 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欣妍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 “砰”,门猛地被推开。 沈灏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怒火,质问林欣妍:“你为什么曝光我们撤消婚约的事?” 沈灏前几天出国参加一个时装周,昨天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 可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林欣妍曝光他们撤消婚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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